“等等!”夏东溪嘴角含笑,手在桌子上一撑,整个人贴着桌面滑过去,噌的一下,停在胡大胖子的边上,他两条腿晃荡在桌子边,一条手臂一抬,搁到了胡大胖子的肩膀上,“我有个问题想问。”
胡大胖子愕然:“东……东神你想问什么?”
“不是问你。”夏东溪笑嘻嘻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胡大胖子,定定地盯的是刀公公,“我想请问的是您——”
刀公公肃了肃容,客客气气道:“请问。”
“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出去?”
刀公公愣了愣,似乎是在斟酌措辞,迟疑了半天模棱两可地回道:“这个就看公子自己了。”
“那我选现在就出去。”夏东溪从桌子上跳下来,“啪啪”,跺了两下脚,回过头向叶田田伸出手,“田田,我们走吧。”
叶田田一丝犹豫也没有,从桌子边绕着过去,把手放到了夏东溪的掌心里。两个人,就这样在其他三个玩家、刀公公、刀公公带来的随侍们、门外无脸的守卫们的眼皮子底下,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不是吧!”骷髅妹从震惊里清醒过来,抬腿跟着冲出书房。她的身边,“嗒嗒嗒”一阵木地板乱响,书房里的人全奔了出来。
一个个趴在栏杆上,看夏东溪和叶田田并肩下楼,穿过楼下的厅堂,打开驿馆的大门,在门外守卫的侧目下,直直地走了出去。
一群人簇拥着又往回跑,这次,一个个趴到了书房的窗口处。
楼下就是大街,雪白的地面映着雪亮的月光,夏东溪和叶田田
两个,大大方方就走在大道的正中央,闲庭信步就像是在逛街一样,一路往前,一路往前……
去到了皇城前的那条横道,然后,一个折转,径直往西边去了。
“我勒个去!”骷髅妹目瞪口呆,“他们两个……也太嚣张了——”
李可也有些瞠目结舌,不过他的关注点很快就移到了别的上面,他有些困惑地开口:“他们……为什么往西面去了?”
“……啊?”骷髅妹侧过头,带着疑问看他。
“按理说,观星楼里疑点更多些。”李可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语,“他们两个为什么没去那里?反而……像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就选了往西面去?”
没有人回答他,就连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大多转到了夏东溪的直播间,跟着一起去了外面。
弹幕里“哗哗哗”的,观众们兴致很高,正一个个热火朝天:
【弹幕】东神好帅!帅呆了帅呆了!东嫂好萌,乖乖巧巧的,好萌好萌!
【弹幕】楼上的萌点好奇怪,不过——东神加油,东嫂加油!
【弹幕】哎呀哎呀,东神你走快些呀,你前面那个人就要跟丢了啦!
【弹幕】哇靠,你们不说,我都没发现,前面真的有个人诶,好像还是有头发的!是十个人中的一个吗?他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去做什么好事情!
夏东溪跟得不是很紧。
暗夜里,前面那人一身的白就像是灯塔上的一盏灯,隔着老远都在指引着方向。
直道很快到了头,前面那人一个左转,拐进了坟地。这人全程低着头,脚下一刻不停,穿过前排整齐的坟冢,径直钻进后面的乱坟堆里。土堆开始杂乱起来,他的步子也有些放缓,不时地俯身查看坟堆的情况,时停时续地往前走。暗夜里,他素白色长衫的袍角曳地,在一座座黑魆魆的土坟堆里时隐时现。
夏东溪保持距离遥遥地缀在后面。
又走了一阵,那人身形一顿,在一座坟堆前停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从他的身前响起。
夏东溪向叶田田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起放轻脚步、伏低身子,借着无处不在的阴影向前接近。
“嗤——”一声,一道火光亮起。
夏东溪骤然顿住前行的脚
步,猫起腰,躲进身边的坟堆后。
“呼啦——”白袍人往火堆里扔进了些白色的纸,火苗一下子蹿起来。无数火星子膨开,在风里四散飘摇,形成一片光点。
星星点点里,白袍人在坟堆前跪了下来。
叶田田牵起夏东溪的手,勾起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了个“九”,又打上一个叉。
——这人不是那位皇子伴读。
夏东溪回画一个问号。
叶田田摇摇头,火光映照下,那个人的头脸、前半身、因跪倒而铺开的袍角,她都已经看过,没有找到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二殿下——”跪在坟前的人张口,语带戚戚。
夏东溪霍然回头。
二殿下……这坟里面埋的是死了的那个二皇子?
白袍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抹了抹眼睛,又拿出了一叠纸,这一次,他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面放,火焰摇摆,白色的铜钱纸蜷曲着,一点点化为灰烬。“是我害了你——”一句话说完,这人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开口时,鼻音浓重,“原以为此事若能先知,当可趋吉避凶,万没想到,反成了一把把殿下你逼进火坑的刀。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啊!”
夏东溪微微蹙了蹙眉,侧过头,冲着叶田田比了个口型:“钦天监正。”
【弹幕】东神在说钦天监正!就观星楼里面的那个!
【弹幕】我记得,我记得这个人——他和国师说话,国师告诫他,不要泄露秘密!
【弹幕】那个钦天监正有一个好朋友的。国师曾经说他:“我知你素与他交好。”——原来那个好朋友,就是二皇子!
【弹幕】他一定是把那个秘密告诉二皇子了!然后二皇子就死了!
【弹幕】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快说,快说呀!
跪在地上的钦天监正却没有再吐露什么有意义的话,他一边烧纸,一边涕泪横流,嘴巴里絮絮叨叨的,翻来覆去全是不断的重复:“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弹幕】靠!真是看得着急,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哭哭哭的,号丧啊?
【弹幕】人家本来就是在号丧啊……不过,是瞧着心烦,到底说了什么事,把那个二皇子给害死的啊?倒是快点说啊!
【
弹幕】这明摆着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啊,眼看着就在眼前,偏偏就差了那么一口气……哎哟喂,我心里的那个火啊,都开始噌噌噌地往上面冒了!
夏东溪松了松肩。
钦天监正篮子里的纸钱,来的时候是满满的一篮子,到现在也只烧了一小半,还剩下的那大半,按那边往火里放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也许线索会掺杂在那人的自言自语里……夏东溪又扭了扭脖子,预备着做长期斗争。他的头歪到一侧,刚转正,还没来得及歪向另一侧,前方坟堆前跪着的钦天监正突然就转过了身子,视线横扫,从他藏身的这座坟堆掠过,射向来路。
风声呼呼,夏东溪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钦天监正却是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匆匆忙忙地站起,也许是跪得久了没能站稳,他的脚下一个踉跄,踢到了自己带来的竹篮,篮子里的纸钱翻滚了几下,扑了大半进火堆里,“呼——”一下,火头瞬间蹿得老高。
钦天监正看起来更慌了,抬脚就去踩,“啪啪啪”几脚后,火苗没被踩熄,火星子倒顺着他的袍角烧上来。“啪啪啪”,又是好几下,这次,他拍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只是每次手掌落下时,火苗黯淡几分,手掌一抬起,那火就跟着也一起蹿高。眼看着是没法扑灭了,他咬一咬牙,干脆扯住了自己长衫的一角,一用力,“呲啦”一声,整个衣角都被撕了下来。
撕碎的袍角被扔在地下,火光闪闪。
夏东溪的眼前一亮。
弹幕里也叫起来:
【弹幕】四……是四!
火光映着钦天监正因扯落袍角而露出的内衫,那上面繁工细绣,有一个字突出布面,火光在地面上雄雄,照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大大的“四”字。
火光也同样映着钦天监正的脸,光影闪动,他又咬了咬牙,这次,他趴到了坟堆上,四下寻了寻,找了个地方徒手刨起土来,“哗哗哗”泥土碎石不断滑落,很快,那一处就现出一个小坑来。
钦天监正没有停顿,他从怀里掏出样什么东西,塞进了那个坑里,又是一阵“哗哗”声,他推动着泥土,把那个坑完全掩盖了起来。
第70章 哭灵
做完了这所有的事, 钦天监正回到坟堆前,再次跪了下来:“陛下尚未出事,国师就有预测, 开坛做法选出祭天之人……现如今回过头看,全是一场阴谋。我人微言轻, 无法为二殿下求得公道。然实心有不甘,不愿二殿下此番冤屈就此隐没,能为殿下做的,也就只这一样了——但愿能有一日, 此物得见光于天下,及彼时,当能还今日之事一个真相!”
“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去,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染上了一层黑泥, 合着汗水,污浊了一片:“此番来这一次,已是冒了大不韪。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机会……”
再无相见机会?这人要跑路?
夏东溪脑子里反应很快,动作也很快, 噌的一下就从坟堆后窜了出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火光杳杳, 二皇子坟前已经没有人, 远远的, 小树林沉沉一片黑里, 有白色隐现, 闪了几闪,也消失不见了。
【弹幕】靠!鬼都没有这个钦天监正溜得快,这是明摆着不让东神抓到人来问清楚啊!
【弹幕】没事没事,他不是还留了样东西下来吗?快看, 东神已经挖出来了!
埋进土里的,是一个小木盒,盒身和盒盖之间的缝隙里填满了蜡。
夏东溪掏出小刀,在封蜡上略刮了刮,盒盖就松动了几分,再一用力,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是一张卷起来的薄如蝉翼的纸,火光下,纸面上透出隐隐约约的红黑水墨的痕迹。
夏东溪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坟堆,把木盒递给叶田田:“你先看。”
叶田田没有接:“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足够了。”夏东溪把木盒塞到叶田田的手里,“有些事啊,不是我们家田田的手该干的。”他四下看了看,往一边的一个坟堆走过去:“有些东西啊,拿到手里不一定就是自己的,能早点看到还是早点看过的好。”说话声里,他忽然一伸手,把坟堆上插着的墓碑给拔了出来。
【弹幕】!!!
乱葬岗里的墓碑自然不会是石头做的,只是一块写了几个字的半长不长的木头片片而已,夏东溪拿在手里试了试重量和角度,回到
钦天监正祭拜的坟堆前,“噗嗤”一声,就把这块木头条子给扎了进去。脚下一踩,手下再一用力,“哗啦啦”一阵,泥石纷飞。
【弹幕】!!!
“田田,我动手,你动脑。”像是怕叶田田在边上等得着急,夏东溪下手极快,“擦擦擦”几木头下去,眼前的土坟就缺了一个角。
【弹幕】……汗了汗了!
【弹幕】这是在干嘛?挖坟啊?
【弹幕】虽然有点起鸡皮疙瘩,但这个很好理解吧——里面躺着的那个死人是二皇子,死掉的人自然不会是“借刀杀人”里那个“借刀”的,所以这个人可以直接排除了。可不巧的是,这次的考题不是考的人,而是要的数字,现在东神他们没办法,只能去试一下了……
【弹幕】试一下……试什么?
【弹幕】自然是翻尸体啊!八号是盘扣、六号九号是玉佩、四号是内衣,都是戴在身上、穿在身上的东西,现在眼前的这个,自然也是要从头到脚查一遍的!
【弹幕】……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好恶!呕……
叶田田默默地看了夏东溪一眼,蹲下,就着将熄未熄的火堆展开了木盒子里的纸。
纸张不大,摊开了也就一掌长宽,火光闪闪,一根血红色的竖线拦在整幅纸面的二分之一处,左边画了两根细长条竹签模样的东西,一根的头上写着个“一”、另一根的头上写着个“二”,“一、二”两个数字上面,都用血红色的涂料涂满了,竖线的另一边,依然画的是两根细长条竹签模样的东西,同样也用血红色的涂料涂满了顶上的“一”、“二”两个数字,只是这一边的两根,用墨浅淡了不少。如果说左边画的是实物,那这右边的,看起来画的就像是个虚影。
每一根红头签顶上都写了一个小字,左边的“一”号签顶上写的是“天”,“二”号签顶上写的是“位”,右边竹签顶上的小字和竹签的墨色一样,也浅淡了几分,“一”、“二”号签头顶分别写的是“无”和“天”。
四个小字的上边,还有一道弧线,弧线横跨纸张的左右两边,一端落在右边“二”号签的“天”字上,另一端落在左边“一”号签的“天”字上,弧线的最中
央,用淡墨小楷写了一行字:“二殿下心中所思。”
【弹幕】哇靠!完全看不懂啊?
【弹幕】这什么玩意儿?天书啊?
【弹幕】感觉右边画的不是实物,有点像是……左边的影子?
【弹幕】晕,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叶田田的视线停在这张纸上,眉心也是微微蹙起。
她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夏东溪不由地转头来看她。才一分心,手底下就是“嗒”的一声,像是……撞到了实物。
叶田田一下子抬头看过来,夏东溪向她比了个“没事”的手势,缓缓把手里的木头片片举高,往泥里面捅了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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