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再次提起,这一次,直接砍向了缸外玩家的天灵盖。
“啊……”惨呼划破天际。
夏东溪微微侧了侧头,他看到山坡下有不少人往上看了过来,而山坡上,有更多的人转回身往下注视。
缸外那人的脸上全都是血,鲜血流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也是血红的一片,夏东溪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见,但那个人,他像是完全看到了周边发生的一切,放声大笑:“没有用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这里了,哈哈哈哈,你在坑里,你在坑里……”笑声到后面变成了哭声:“你自己说的,我帮你拿缸盖子过去,你就送我积分,我要的不多,不多……我只要你的一半,你连一半也反悔……哈,哈……啊——”
又是一刀落在这人的头顶,他剧烈地抽动起来,抽动里,他依然大声叫喊着:“其实和积分根本就没有关系是不是?其实你看到我过来的时候就想我死了,是不是?就算我刚刚没有问你要那两千积分,你还是会想要我死的,是不是?哈哈……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在缸里,因为你在缸里,你就是条鱼……鱼……砧板上的鱼!”
“他有八千多的积分——我把我的都给……”缸外玩家的声音骤响,又骤然低下去。脑袋的后一刀终于挑中了他的嘴,他嘴巴一张,一口血合着牙齿喷出来,说话也含糊起来,模模糊糊的,似乎依然在奋力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
后面这句“快来人”传得不远,但前面那句“八千积分”却是在山谷中往复回荡,悠然不绝。
弹幕里无数人毛骨悚然:
【弹幕】“我把我的都给……”缸外面的这个人,是在最后的时候把积分都送给缸里那个了?
【弹幕】哇靠,八千积分啊——我都心动了!对方还是被困在缸里出不来的!
【弹幕】缸外面的这个人……这样做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了吧?缸里的那个在这一关里应该会成为众矢之的了。没有八千积分的水平,身上却带着八千积分……只要想想,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弹幕】不止是这一关,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接下去的每一个关卡,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们我是不知道,反正下一场,如果我遇到这个人的话,嘿,嘿嘿……
【弹幕】可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是为了什么啊?
【弹幕】没听缸外面那个人说么,他们两个做交易,缸盖子换积分,结果缸里面那个不但反悔还动手杀人。
【弹幕】不是不是,真正的原因应该在后一段上——我算是想明白了,刚刚如果是小钱同学去给他送那个缸盖子,他也一样会对小钱同学动手!因为,对缸里面那个人目前的状况来说,“被人发现在缸里”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甚至比光司马还危险。毕竟光司马要到晚上十二点才会出现,而在场子里的玩家,却是随时都会冒出来。他在缸里是出不来的,而其他玩家在缸外面却是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想很多办法对付他……只要有人发现他在缸里,只要这个人想到能从他身上捞好处,他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到那个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价值被完全榨干。
【弹幕】可小钱同学根本就没有想要对他做什么呀?
【弹幕】有一个人知道,就有可能有更多的人知道。站在他的立场,他不会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弹幕】可……为什么会有人要这样做啊?如果是我,我看到有人过来,应该是会求求那个人的吧?尤其是小钱同学,都表达出那么明显的善意了……我应该会求他帮忙,帮我找个缸盖子盖上,再想办法把那些树枝啊、泥啊什么的铺一些在上面。我藏起来……藏起来不是一样也可以的吗?
【弹幕】人和人不一样。那个人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唉……如果真的是楼上你碰到了,你的态度一定不会和缸里的那个人一样。我觉得小钱同学在这一方面的分辨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如果真的是遇到楼主的话,他也许真的会帮忙吧。那样,你们两个都会是好好的……
【弹幕】哎,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头闷闷地有些难受。
山坡上,夏东溪往钱小跃望了一眼。
钱小跃站在藏身处,像是彻底呆掉了一样,脸上看不出难受,甚至可以说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哎哟,田田——”夏东溪说,“你说这小孩子,他漏出点突然间醒悟过来的表情也好,哪怕就是依然一头雾水的茫然也比现在好,他现在这副样子,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世界的人,去理解另一边的,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唔……这个有道理。”夏东溪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钱小跃,而钱小跃,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下面,夏东溪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哎,田田——你说他不会是受打击太大,又要和上一次一样吧?”
“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些事要多看么?他现在就是在看……”叶田田叹息,把视线从钱小跃身上收回,和他一样也把目光投向了下面的大缸。
缸边血水横流,缸外的玩家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他的头被劈成了一堆碎裂的组织,看不清面目,脖子上一根黑色的铁链子松松垮垮地垂在那里。“脑袋”已经松开了链子,他站在那个玩家的旁边,半边脸上溅满了血水,就像是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来啊!你们都过来——哈哈哈哈,我有积分,送你们,送你们……”菜刀在他手里毫无章法地四下乱舞,刀上的血珠子飞溅得地下到处都是,他瞪圆了眼睛,像刚刚那个死在他手里的人一样,嘶声大喊,“都来呀,第一个人已经死了,来!让我看看,你们中谁是第二个!”
疯狂的喊声不断,并没有阻止四周跃跃欲试的视线。
站在高处看,下面一口大缸里,一个蹦跶着的小人,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既可悲又可怜。
“脑袋”仰起了头,他也同样能看到山坡上或近或远向他望着的人,他大笑着,冲那些人又挥舞起了他的菜刀:“别看我,你们很快就会和我一样的!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是自己傻,自己摔进这个缸里面来的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的!我很小心,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小心!我每一步踩的都是前面人走过的地方。这里、就是这里,这个缸——就连这块地方都是有人踩过的。可你们看到了,前面的人走过去了,我掉下来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因为,这座山吃人……它挑人吃!这一次,他挑中的是我。下一次呢?你们想,你们想,下一次它会挑中谁?哈哈哈哈!你们越是走在前面的,越是容易被挑中。哈,哈,还有你们那些后面的,你们不要以为躲在后面就没事了,这座山,迟早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吃光……都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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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91不正常
疯狂的笑声里, 山坡上下,不少人变了脸色。
【弹幕】这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弹幕】疯了吧?瞎说的,自己不好了, 也要让别人也不好?
【弹幕】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弹幕】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总不成这山就不爬了, 现在退回去,跑平地那块儿呆着?
【弹幕】对对对!说什么前面的人走过去都没事——说不定根本就是他自己没有看清, 也说不定就是他比别人重,别人轻没事, 他一过去,“啪叽”, 把树枝啥的给踩断了。
【弹幕】就是就是,东神,别管他, 我们走,继续走!我们去抢那最高的那口缸!走走走!冲最前面!
夏东溪没有动, 因为钱小跃依然站定在原地。
小家伙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那上面,无数情绪翻滚过,有一丝丝的理解、有一丝丝的憎恶、有鄙夷、有怜悯、有纠结、有犹豫……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缸边的尸体上, 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 转化成一份坚毅。
他转过身,往山上走去。
“呼——”夏东溪一直担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插曲到这里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他抬头往山上看去:“接下去, 也该把精力放到做正事上了……”
一路向上。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脑袋”歇斯底里的喊叫,到后面,他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路上没有“脑袋”危言耸听提到的“吃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蹿出来, 只有脚下的黄土,似乎越来越松散,渐渐的有点像沙子的触感,有时候一脚踩下去,就像是踩进了软坑里,拔腿抬步变得困难。
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是这一次的关卡真的只是考验登山能力一样。
十点钟的时候,夏东溪和叶田田抵达了半山腰。
在下面看,这里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站在这里看,这条分界线更明显了许多——线的这一端,站立了无数的玩家,线的那一端,只有几个人在继续往上。
这一看,就是有问题。
“那人还没死!”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声。夏东溪循声看过去,在一堆人的最边上看到了之前那两个在他和叶田田面前密谋的人,这两人原本一直在第一梯队里,现在也混在了分界线的这边,没有越过去。其中那个一直拿主意的正高举着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下。
地下是黑色的泥。
只是那泥,在动……
“人,那泥里面是个人!”有更多的人叫起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他陷进去了,我看见他陷进去的!”密谋二人组里的那个像答话一样地大喊,“这地好好的……原本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突然,就像是开了个口子一样,一下子就把那个人给吞进去了!”
泥地更剧烈地翻滚起来,忽然,一只手伸出了地面,冲着天空张开了五指。
“这个人还没有死,救……救他啊?”又有人开口,声音犹犹豫豫的。
“没法救,谁被他搭上,谁跟他一起死。刚刚有人递了铁棍过去的,可一交到他手里,那泥就漫上来,连人带棍子一起吞了。恐怖,太恐怖了……如果晚一点儿,那个递棍子的人也要一起被带下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的解释,人群里依然有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得到——
泥地里黑色的泥像是变活了一样,它们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蛇,从地面蜿蜒向上,沿着那只冲天高举的手臂,一点点移动到手指的指尖,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黑色会合在一起,皮肤的颜色完全被遮盖的同时,“刷”的一下,那泥带着那条手臂,一起回到了地面下。
“呼——”,有人的脸的黑泥里出现,那泥就像是有弹性一样,被撑成了薄薄的一层,黑色的泥面上,是那人痛苦纠结在一起的面容,那人的嘴巴大张着,像是正在吸气,泥膜被他吸得往里面陷进去,却依然完整,没有出现一点点可以透气的孔洞。
“呼哧呼哧——”,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人艰难的用力声。
又有泥一点点爬上来,慢慢的,把那人的脸也拖进了地下。
黑泥像是冒泡一样,“咕嘟咕嘟”升起几撮小细流,最终,完全平息下来。
人群里寂静无声,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良久,才有人喃喃:“不能往前走了,不能再往前了……”
夏东溪沉吟着,向前走了几步,黄黑两色泥土的分界线就在他的脚下,他越过线去,在那一边,轻轻地点了一脚。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实地。”夏东溪转回头,对叶田田说。
“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那里一样。”叶田田仰头示意山坡上方,“有人走过去了。”
“是。”夏东溪的视线落到刚刚那块吃人的泥地上,“可这个地方和别的地方太像了,完全看不出区别。”他也抬起头往上看,思索了一阵子:“不是一定没有办法,只是……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关键不在代价——”叶田田牵住夏东溪的手,把他从分界线那边拉回来,“关键在值不值得。”
两个人一起低头思考了一阵,又一起摇了摇头:“不值得。”
“看来田田你和我想的一样。”夏东溪笑起来,“爬了这么半天的山,我们也算活动过了,要不就——”
这句话说到一半,被忽然而起的“嗡嗡”的杂音掩盖掉。
山腰上,分界线这边的玩家们像是约好了一样,几乎是同时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呼啦”一下,无数人四散走开。
这一块坡地比下面的平地窄了近一半,一堆玩家同时活动,空间一下子就感觉拥挤起来。
“当”的一声,有人敲响了边上的缸。
一时间,“夺”、“啪”,各种声音四起。
“看来,觉得不值得的不止我们两个。”夏东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是上不去,就准备在这里挑了。”
“小钱同学呢?”叶田田问。
“在那边。”夏东溪指了一个方向,“没跟着瞎凑活,站在那里想东西呢。”
“我们再等他一会儿。”叶田田说。
“好。”夏东溪四下看了看,牵着叶田田往边缘走,“等人嘛,就别站在大太阳底下了,那里有口大缸,田田——我们去那儿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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