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疑惑的看了宝钗一眼,继而明白过来,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宝钗的鼻尖道:“无需你说,你舅舅自然会为你走动的。”
宝钗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薛姨妈也没在意,只是碎碎的念叨,“你哥哥也是,自我让他去给你舅舅请安,就不知跑到何处了,哪里就能害怕成那样?!”
宝钗只是听着薛姨妈的念叨,可心思却仍旧在王夫人的那封信上,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她那姨妈会同舅舅说些什么呢?
两人并不敢耽搁,直接收拾了东西,坐车来到王府,王子腾尚未下朝,只夫人史氏在。
史氏见薛姨妈同宝钗,也不感到疑惑,忙将二人请到屋内,只说王子腾上朝尚未回府,这不日就是春闱,正是忙碌的时候,生怕出丁点儿差池。
薛姨妈陪着说话,可王史氏虽然极力隐藏,可宝钗仍旧感觉到她似是不喜欢她们母女二人,虽瞧着亲热,可眼中隐隐流露出来的不屑,仍旧让宝钗心底极为不舒坦。
王史氏同薛姨妈拉着家常,少不得说起王仁王佑如何,只说她生日上王仁不知从哪里寻摸来一尊白玉菩萨,那整尊玉温润通透,价值连城,只夸王仁孝顺体贴。
薛姨妈听她说起自己儿子,少不得说起薛蟠,只道:“蟠儿虽混了些,可却也是极为孝顺,对妹妹更是好,只外头见着新鲜玩意儿,定是要寻摸回来送给宝钗呢。”薛姨妈只薛蟠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极为宠爱。
王史氏却不满意薛姨妈将薛蟠那浑人同自己儿子作比,心中有气,遂皱了皱眉,说道:“说起蟠儿,嫂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姨妈连忙说道:“嫂嫂有话只管说就是了,咱们一家人,不兴说两家话。”
王史氏见她上道儿,这才抿了口茶,慢慢的开口道:“这蟠儿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在金陵,为了个丫头,惹了人命官司,这在京中却是万万要不得的。”
“嫂嫂教训的是。”薛姨妈亦是有些羞愧,捂脸道:“这事多亏了哥哥援手,否则哪里有我们娘俩儿的自由日子呢。”
王史氏矜持的点了点头,道:“此事虽是那贾雨村断的案,可妹妹想想,他又凭什么这般断案?自然是看在咱们王家的权势上来的,他断案后,特意给你哥哥来了封信,他帮了蟠儿,咱们王家是不是欠了人家的情分,你哥哥是否要还人家这情分呢?”见薛姨妈认真听着的模样,王史氏心下满意,叹道:“你哥哥虽官居高位,可这底下有多少人看着,多少人盯着呢,咱们处处谨慎小心,哪里经得住你们这般折腾?这人情债最是难还,你可明白?”
“是,嫂嫂说的是。”薛姨妈面色亦是有些不好,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道:“还请哥哥嫂嫂安心,我定是要好好约束蟠儿的,如今她在贾家宗学内念书,不敢胡来。”
“这就是了。”王史氏点了点头,“这京中不比金陵,是咱们四大家族的地盘儿,不管如何胡闹儿,总归也是能兜住的,可这京中不同,街上买菜的,指不定还有一两门显赫的亲戚呢。”
薛姨妈只是应和着,不敢多说其它,毕竟薛蟠的事着实是哥哥出了力的。
可宝钗看着薛姨妈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觉得心中难受极了,她咬紧了下唇,开口说道:“却不知舅舅何时能回来?”
她这一打岔,将王史氏的话头打断了,王史氏看了看天色儿,只道:“这个时辰该是快回来的了。”
宝钗笑着说道:“今儿同妈妈来,一是姨妈所托,说有要事同舅舅商议,只说舅舅定会感兴趣的东西。”见薛姨妈看她,宝钗不为所动,又道:“也不知什么东西,姨妈特意交代妈妈亲自送到舅舅手中,不得经手他人。”见王史氏面色淡淡的,宝钗继续笑道:“这二来嘛,是昨儿管事的来了,将去冬铺子上的红利送了来,同妈妈来专程给舅舅请安的。”
王史氏双眼一亮,面色却有些讪讪的。
薛宝钗只当没看到,依旧笑意吟吟的样子。
却在这时,门外丫头禀告,说是王子腾进了二门,如今正往上房来呢。
王史氏连忙起身,道:“快去备了热水,将常服也拿来,一会子老爷进来了,要更衣擦脸。”伺候着的丫头俱都忙碌起来,薛姨妈同宝钗也站起来,到门上迎接。
王子腾进来后,好一通忙活,待吃了茶,才看向薛姨妈,道:“可是你姐姐又说了什么?”
薛姨妈连忙将姐姐让她带来的信件双手递给王子腾,道:“姐姐让我将这个交给哥哥,说哥哥一看便知。”
王子腾皱着眉,将那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
薛宝钗看着他眉头略微舒展,似是在考量什么,她连忙对薛姨妈使了个眼色儿,薛姨妈抿了抿唇,小心的开口道:“姐姐可还有救?”
王子腾没有说话,只将信放下,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告诉你姐姐,是她起了害人的心思,若是不知道错了,我王家再是不敢在认她这姑奶奶的!”见薛姨妈疑惑,王子腾厉声,道:“若是被人省的了,日后谁还敢娶我王家的闺女!”
“姐姐她定是知错了的!”薛姨妈连忙保证。
王子腾哼了一声,却不在理会她。
薛姨妈见他神色,顿时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哥哥有法子的!”见薛宝钗又偷偷拉自己袖子,薛姨妈连忙将那十封银子拿了出来,推到王子腾跟前,道:“哥哥每日里花费颇多,这些您收下吧。”这每封银子是五百两,这十封却是足足五千两银票。
王子腾眉头都没动一下,薛宝钗微微抿唇。
薛姨妈又小声的开口道:“哥哥,宝丫头那选秀的……”
“混账!”王子腾却是大怒,道:“你将这全都拿走,我也不掺和你们的事!这选秀自来都是圣上拿主意,何曾轮得到我来说三道四?!”
薛姨妈吓了一大跳,面对王子腾的怒火,压根不敢说话,薛宝钗连忙道:“舅舅莫要生气,妈妈也是担心我,这才失了分寸。”她将被王子腾打散的银票重新退了过去,道:“这银钱是我们孝敬您的,哪里敢来要求舅舅?!”见王子腾面上冷冷的,薛宝钗看了一眼那信封道:“舅舅刚刚下朝,想来也是累了,我同妈妈这就告辞,舅舅的话我们会带给姨妈听的。”
王子腾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你妈妈糊涂,平日里你且多劝诫着点。”
薛姨妈从王府出来,这才落了泪,哭道:“我却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竟是惹得你舅舅这般大的火气来。”
薛宝钗咬紧了下唇,暗暗思量,五千两的银票,舅舅都不放在眼中,只略微提了选秀的事,却这般大的火气,可明明姨妈的事更难一些,舅舅却似是已然有些法子,看来,姨妈定是给舅舅送到了心坎上的东西了。
薛宝钗看薛姨妈哭的伤心,对比王子腾的态度,却是有些心寒,她同母亲月月给舅舅送封银,为的什么?不就是想要舅舅庇佑她们孤儿寡母一番么?可如今呢,怕是人家早已经厌烦了她们了。
王子腾在薛家母女走后,就拿着那封信翻看着,他皱紧了眉头,暗自思索。
薛王氏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老爷真打算插手大妹妹的事?”她越发的气闷,道:“妹妹做出那般的事来,又如何有脸?她要害的可是老太太嫡亲的闺女,荣国府唯一的姑奶奶。”
王子腾骂了句妇人之见,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还需从林家来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哎,娘娘两章都没有出来啦,下章拉出来露露脸儿o(≧v≦)o~
第37章 遇见
王子腾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来到林府的, 此时,林如海正在给黎昕,林珝讲题, 看到王子腾的时候, 他虽然有些疑惑, 却并不觉得意外。
“王大人, 快快有请。”林如海忙将王子腾迎了进来。
“如海兄,别来无恙啊。”王子腾笑呵呵的说道, 他见林如海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的少年,遂问道:“可是家中小辈儿要参加金科春闱?”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是黎昕,这是林珝, 再过两日就是春闱,他们年岁又小, 难免忧心。”
黎昕二人给王子腾请安,之后就告辞离开。
王子腾听到黎昕的名字,只觉得有些许耳熟,一时却没想起在何处听闻, 只见林如海笑容满面的样子, 这才惊讶的问道:“可是去岁秋闱江南考场的榜首黎解元?”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王子腾颇为艳羡的叹道:“如海兄真是好福气啊。”这黎昕瞧着对林如海格外恭敬,原是有着师徒的情分在啊。
这林家,怕是不容小觑啊, 这林如海本就简在帝心, 很的圣上看重,若黎昕能够三元及第, 这在大清朝尚是头一位,圣人定然会欣喜,介时,身为黎昕老师的林如海,怕是会更上一层了吧,可叹,这林家同他们四大家族可是正经的姻亲关系,原应是同气连枝,可如今却闹成这般光景,想要修补,怕是再难了。
王子腾心中只觉得无力,对于林如海难免更为慎重,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他自己都有些羞愧,面上无光,只是王氏毕竟是自己妹妹,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丢了性命吧。
“如海兄,此番前来所谓之事,为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总是是为兄,亦是觉得羞于见人。”王子腾叹息,道:“只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让祖宗蒙羞的人来,为兄只得前来给如海兄来赔罪。”
林如海慢慢敛了笑,“王大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王氏的事来?”见王子腾点头,林如海才慢慢的开口问道:“王大人是觉得有人害我夫人性命,我林家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任人宰割?”林如海冷笑一声,却是丝毫不打算让步的。
王子腾微微皱了皱眉,连忙说道:“自是不能的。”
林如海看向他,道:“那王大人的意思呢?”他倒是有些好奇王子腾是想如何发落那王氏了。
王子腾沉吟了片刻,才看向林如海,道:“将她送入家庙中,带发修行,来偿还她欠下的罪孽。”
林如海看了王子腾一眼,才摇头说道:“此时苦主并非我,我却也不能替她拿主意。”
王子腾愣了一下,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般,看着林如海,才扬眉说道:“如海兄若是信得过我,您此番选官任命,为兄愿尽绵薄之力。”见林如海垂眸,王子腾又道:“想来如海兄也知道,为兄侥幸得圣上看重,有分体面,为兄可向圣人举荐,由如海兄继续担任巡盐御史。”
林如海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道:“王大人,只如海志不在此,还望大人见谅。”
王子腾有些恼怒,这巡盐御史一职可是肥差中的肥差,这几年,太子四爷同八爷的人,俱都想要自己的人拿到这一职位,只是互相牵制,这才屡屡出事,让圣上颇为头疼,若是他此刻举荐林如海,圣人定是会心动的,更何况,林夫人出身荣国府,这样一来,势必会觉得林如海偏向八爷,那他身上自会被贴上八爷的标签,这也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不是么?
王子腾见林如海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会这般不给他脸面了,王子腾心中难免恼怒,他看向林如海,扬眉说道:“如海兄可是要想清楚了,另夫人众目睽睽下鞭打国公府二太太,这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可若要说二太太要害另夫人……”王子腾顿了一下,冷笑道:“那证据呢?就凭那张所谓的画押认罪书?”
“你别忘了,赵嬷嬷已经死了。”王子腾弯唇笑道:“一个死人又如何作证呢?”
“王大人真是好利的口才啊。”贾敏笑意吟吟的来到亭子中,看向王子腾的目光却是格外的不屑,“王大人今日来,是为那王氏求情的么?”不等王子腾说话,贾敏就嗤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当是王大人来仗势欺人呢。”说着她拍拍手,乐道:“瞧瞧,好生威风,先是利诱,利诱不成又来威逼?”说着他恍然道:“哦,对了,这套手法王大人也是惯使的,比如那冯渊家人。”
贾敏多说一个字,王子腾的面色就冷上一分,待提出冯家人的时候,王子腾的脸彻底的黑了下来,他不得不开口叹道:“贾王二府本就是世交,相互扶持,互相依靠,妹妹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对您又有何好处?”他看向贾敏,轻叹道:“你母亲年岁已大,你就忍心她日日为你们小辈儿操劳伤心?这就是你的孝心么?”
“王大人,此事无需你多费心。”贾敏哼了一声,扭过头,道:“圣人信任你,将权柄交予你,而你却欺上瞒下,挟势弄权,这就是你的忠心么?”
“罢罢罢,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奴才对圣人的忠心自是日月可鉴,又岂容你这妇人插嘴多舌?”王子腾面色铁青,一甩袖离开。
贾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嗤道:“什么德行?!还日月可鉴?皇上要你这样的忠臣可不就是倒了霉了么?!”
林如海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何必要去得罪他?”
“也不差这一回了。”贾敏撇嘴说道。
“他并非心胸开阔之人,你如今这般得罪于他,日后出门总归要小心些。”林如海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你且放心就是了。”贾敏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林如海见她不放在心上,只摇了摇头,却也没在多说什么。
此次春闱,圣上很是在乎,毕竟科考舞弊案刚过去不久,若是春闱在出现问题,怕是会让这天下读书对朝廷失了信任了。
如今她府上住了两位要科考的考生,贾敏自然是处处上心,生怕出了差池,难免有些紧张,黎昕倒是乐呵呵的,尚且有闲心来安慰于她。
林珝就要弱上许多,他看着黎昕成竹在胸的模样,颇为羡艳,他不求状元榜眼,只要能考中他就知足了。
贾敏亲自将二人送入考场,这才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春闱,街上到处都是人,很是热闹,贾敏随意的逛了逛,颇有些百无聊赖,带着静柯,随意的进了一家酒楼,看着南来北往的行人,倒也闲适。
突然听一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贾敏却觉得心中酸楚的离开,她低头朝楼梯处看去,只见一行人正要上楼,跑堂的小子殷勤的伺候着,连声喊道:“几位爷楼上雅间请,清风阁早已给大爷们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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