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虽不知德妃寻她能有何事,可她并不觉得德妃能够插手胤俄的事情,贾敏思绪万千,只面上却不显,听小太监提德妃良善温和,贾敏倒是有些想笑了,那德妃,之前不过是佟佳身边的一个洗脚丫头,能在后宫之中,成为四妃之一,这岂能是良善简单之辈?
永和宫中,胤祯斜靠在椅子上,他笑着同额娘逗趣儿,他四哥坐在不远处,面上冷冷的,他身后站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正含羞带怯的垂着头。
胤祯嗤笑一声,点了点那美人儿,道:“四哥啊,你可是好福气,额娘亲自指给你的美人儿,难不成你不乐意?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瞧?!”说着他又乐道:“听说今儿进宫的林夫人,可是元春嫡亲的姑姑呢,那位鞭子使得好,想来这侄女儿也是不差的吧?”说完他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胤禛面色更加难看,只闭着眼转动手中的佛珠。
“净说些混话。”德妃嗔怪的瞪了胤祯一眼,“你莫要多心,小十四他并非这个意思。”她对着大儿子的冷脸,虽有些呕气,却不得不开口解释道,“元春在本宫身边伺候有一段时间了,再是温软不过了的。”
“额娘不必解释,儿子省的。”胤禛看向德妃,开口说道。
德妃见儿子的眼睛,难免又气闷,只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就好,我这做额娘的,也只想要你们兄弟和睦,相互扶持。”
“儿子明白。”胤禛点头,在那张冷脸上却看不出丝毫。
十四阿哥见他可有可无的态度,哼了一声,垂头弹了弹裤子,道:“那林贾氏怎么还不来?”
德妃皱了皱眉,嗔怪道:“又浑说,她是朝廷命妇,你当是瞧西洋景儿么?”说着挥挥手,打发道:“你快走吧,看到你就生气,一会儿让你皇阿玛知道了,该要生气的。”那话音虽是嫌弃,可那眼中带笑,却很是亲近宠溺。
“额娘如今打理后宫,她能来给额娘额头请安,那是她的福气。”胤祯笑着捧了德妃一句,“我不过是碰巧瞧见了而已。”说着她又问元春道:“你说你这姑姑,在家中就这般厉害么?”
元春有些懵,她面色发红,嗫嚅道:“姑姑在家中就得老祖宗宠爱,想来脾气自来就是有的。”
胤禛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却没开口。
倒是十四阿哥很是好奇的看了元春一眼,道:“我听闻你母亲似乎同你姑姑有些不睦,可是真的?”
“胤祯!”四阿哥皱眉冷声呵道,“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德妃皱了皱眉,看向四阿哥淡淡的道:“他小孩子,不懂这些,你凶他作甚?”
“呿,这还没抬进门呢,这就护上了?”十四阿哥撇嘴哼了哼。
这边上正说着话,就听到小太监在外面说林夫人来了,几人遂不在开口,只瞧着门外,那贾氏削肩细腰,眉目含情,体态风流,完全不似会挥鞭子揍人的那种彪悍之相。
十四阿哥有一瞬间的懵,在他的想象之中,这女人应该是那种阔达之相,而不是这般小巧温柔的样子,他看了看贾元春,又看了那贾敏一眼,撇撇嘴扬眉看了她一眼。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贾敏反感极了,可是她如今只是个小小的诰命夫人,她只得毕恭毕敬的给德妃行了大礼。
德妃语气倒也温和,只是笑着说道:“林夫人倒是同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呢。”她见贾敏只是垂头,并不言语,显得有些沉默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发作,只是笑着说道:“林夫人莫要紧张,在本宫这儿,只当是自个儿家中一般。”说着她指了指站在四阿哥边上的元春,道:“元春在永和宫当差的时日也不少了,我很是喜欢,听闻她在家中时,同你倒也亲近。”
贾敏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元春,见德妃的话音儿,却已然明白了,今日为何是德妃了。
元春面上带着笑,她走到贾敏身边,乖乖的叫了声姑姑,看贾敏不大喜欢说话,却又不似害怕的样子,元春心中难免有些惴惴,她抬眼忘了德妃一眼,这才似是鼓起勇气一般,轻声说道:“姑姑这般,倒是叫侄女好生伤心。”她低低的哭了起来。
贾敏僵着脸没说话。
德妃轻叹了口气,才柔柔的说道:“林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贾敏这才开口说道。
德妃轻飘了她一眼,皱眉说道:“你同荣国府的纠葛本宫也听闻了。”她用手摆弄了下景泰蓝护指,微微垂着眼眸,并不正眼看贾敏,“只是这荣国府毕竟是你母家,你这般驳了他们的脸面,怕是不好吧。”见贾敏无动于衷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德妃亦是有些厌烦恼怒,沉着脸道:“贾老太君毕竟是你母亲,难不成你还要你母亲给你认错不成?”
贾敏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向德妃,道:“这是娘娘的意思?”
“放肆!”她身边的丫头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直视娘娘?!”
贾敏扬了扬眉,继续低眉顺眼。
这种消极抵抗的态度,让德妃颇为恼怒。
贾元春咬了咬下唇,却是直接走到贾敏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姑姑,您就看在老祖宗疼您的份上,回去给老祖宗认个错,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更好?”
贾敏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只当没看到元春的哭求,沉声道:“这话却是错了,我同老祖宗自然是无嫌隙的。”她瞥了元春一眼,道:“我是同你母亲有仇。”
元春没想到她说话这般直接,噎了一下。
“你!”德妃很是生气。
康熙很是看重林如海,只是他夫人闹的有些过了,这让康熙有些恼怒,于是她就自告奋勇的揽下了这差事儿。
她将元春指给老四,心中也是有思量的。
即便她不喜欢老四,可却也明白,老四为人虽冷漠,可却也着实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没理由去支持胤禩而放弃她亲生儿子胤禛。
小十四还小,他同胤禩亲近些,倒也罢了,若是她太过于偏宠小十四,势必会将小十四立成一个靶子,这样一来,倒是不好了。
她若是能让贾敏同荣国府重归于好,那么既解了康熙的烦恼,又给老四拉拢了助力,他势必会更加感激自己。
等日后……
德妃眼眸一转,看向贾敏的眼中充满了压迫,若是寻常人,早已经站立不稳,彷徨害怕,可贾敏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一半,仍旧是沉默不语。
贾敏很明白,只要林如海还得康熙重用,德妃就不能将她如何,如今的她尚且不是后宫中的一言堂,她又如何敢真的去罚她呢。
她礼仪规矩一分不差,只不过是不愿意同王家交好,她又能如何呢?
如今这番做派,不过是瞧着唬人罢了。
贾敏暗中撇撇嘴,颇为不以为然,她倒是诚惶诚恐的同宫女们一起跪下来,口呼娘娘息怒。
德妃被贾敏的态度气的不行,只摆摆手道:“你下去吧。”见贾敏准备告退,德妃才幽幽的开口道:“你这般胡闹,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却也该为林大人多想想。”见贾敏疑惑的样子,德妃眉梢动了动,道:“惹恼了皇上,你该知道下场的。”说着挥了挥手,不想多谈的样子。
贾敏离开永和宫后,才冷笑了一声,双手交握,慢慢的走在这长长的红墙之中,以另外一种身份走在紫禁城中,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即便是路过的小主,她也是要垂头躬身站在边上,恭候别人过去。
权利,真是让人醉心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小天使慕归的十瓶营养液!么么哒o(* ̄︶ ̄*)o
这两天降温,真的好冷,我小羽绒服都穿上了,于是很不幸的感冒了,嗓子疼头疼,喝药困得很,昨天实在码不出来,抱歉了大家。
第40章 报复
贾敏从永和宫出来, 朝西面行去,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其实磕头这回事, 磕的多了, 也就麻木了, 如同那伤口, 疼到极致,也就不会在感觉到疼了。
看到一行躬身行来的人, 贾敏眯了眯眼睛,只见由小太监领着,贾母还有王氏正毕恭毕敬的跟在后头,朝着永和宫的方向行来,想来也是给德妃请安的吧。
贾敏只觉得有些讽刺, 四目相对间,贾母嘴唇微微动了动, 贾敏嘲讽的咧了咧嘴,如同没有看到她们一般,直接走了过去。
贾母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她的态度, 只如今, 宫中夏太监来传旨,说是元春被德妃娘娘点为四贝勒府上的庶福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贾母自然高兴, 王氏是元春的亲娘, 自然也是要来谢恩的。
更何况,有王子腾亲自作保, 为了贾府的众位爷们,贾母不得不考虑王子腾的意见,毕竟如今在朝中,贾府已经没有了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了。
谁会想到在此处会碰到敏儿呢。
王氏皱了皱眉,很是不满贾敏,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太太您也瞧见了,并非媳妇儿要同妹妹作对,只她向来不将我放入眼中。”
“住嘴!”贾母冷声呵斥道,贾敏毕竟是她亲生的闺女,她又如何能不心疼她?又岂能愿意听人编排于她呢?
她亦是不喜欢王氏,可她也知道,如今的贾家,早已比不得王家,王氏身为王子腾嫡亲的妹妹,他却也不可能眼瞧着自己妹妹没命的。
贾母暗暗叹了口气,她的敏儿终究是怨了她的,贾母委屈的差点留下了眼泪,她暗自安慰自己,她的敏儿那般孝顺,总会知道她的苦处,她的身不由己的,她也是为了整个贾家啊。
自贾母离开后,贾敏才慢慢的站住了脚,她回过头,望着贾母与王氏的背影,望着远处的永和宫,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勾了勾唇角,却是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行去。
虽说命妇在宫中不得随意走动,只她人入宫,大多心情惶恐,战战兢兢,看到威严肃穆的内廷,自然会紧张害怕,难免出现差池,被当做刺客盘问,可贾敏对于这座宫殿,却是自小就长大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她知道侍卫们的当值时间,知道哪儿的花开的最旺盛,知道那条路离乾清宫最近,自然也就知道如何躲过侍卫来到乾清宫了。
她去的正是时候,康熙连同两个臣子刚刚出门,贾敏定睛一条,却正是她熟识的,一个是她的夫君林如海,另一个却是王子腾。
贾敏眯了眯眼睛,她直接来到了乾清宫前的空地上,直直的看向中间那人,只一眼,她就觉得有些恍惚,他还是那般的威严,只是老了许多。
林如海见贾敏,连忙小跑着跑了过来,拉了拉贾敏,两人这才跪拜在地上。
康熙皱了皱眉,道:“起来吧。”说着她看向贾敏,扬眉问道:“怎会到这里?”
“头一次进宫,惶恐之极,不小心迷了路。”贾敏低低的说道。
康熙看了众位侍卫一眼,却没说话,只看向林如海才又道:“这就是你夫人?”
林如海称是,躬身道:“内子不懂规矩,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康熙摆了摆手。
贾敏抬眼看了康熙一眼,沉默了片刻,却是直起头,看向他道:“皇上,臣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面上没什么表情,看向贾敏道:“讲。”
王子腾沉着脸,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贾敏开口说道:“如若有人告诉你,要你同你的仇人和和美美的,你当如何?”
康熙眯了眯眼睛,尚未说话,王子腾却是大怒,道:“大胆!”说着就跪下来磕头道:“皇上,林贾氏所言,实乃大不敬之罪啊。”
贾敏只直直的看向康熙,并不理会王子腾的话,只开口道:“今日,德妃娘娘告诉臣妇,让臣妇不要计较王氏所作所为。”贾敏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可凭什么不能计较?”
王子腾没有想到贾敏如此大胆,如此的不按理出牌,任谁听闻德妃的话,即便心中不愿,却也不敢多言,可她竟是敢直接捅到康熙处?
谁给她的胆子?
“她王氏,**,供奉在佛堂中,写有臣妇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夹带在母亲节礼之中被做了手脚的梅花香脂,还有对臣妇的一双儿女下毒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罪大恶极之事?”贾敏说话很快,似是被气的很了一般,她手背上青筋鼓起,声音中亦是带了厉色,“臣妇为何要原谅一个要来害我之人?”
“古语有云,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王氏那恶人,欠了臣妇何止是一条命那般简单?!”
“单凭着娘娘的一句话就要臣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臣妇不敢不遵从娘娘懿旨,可却又不愿这般窝囊的活着。”贾敏拉着林如海的手,哭道:“皇上,夫君他对皇上兢兢业业,不敢不尽心,他年近四十,才有这一双儿女,可谁知,却仍旧妨碍了有些人的眼儿了。”
康熙面色难看的很,见贾敏哭的厉害,想想京中传出的只有贾敏鞭笞王氏之事,面色越发难看了,他闭了闭眼睛,道:“你们回去吧,什么懿旨?她却还不是皇后呢。”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王子腾在康熙离开之后,才站起身来,看了林如海一眼,却是苦笑一声,“如海兄,我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一关节儿。”说着他对着林如海拱了拱手道:“我那妹妹做出这般事来,我却也没脸见你,只日后同朝为官,但有差遣,为兄自当尽力而为。”说完不等林如海反应,就拱手离开。
贾敏微微哼了一声,鼓了鼓嘴角,颇为不屑的说道:“这翻脸却也真够快的。”
林如海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拉着贾敏的手,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她这进宫一趟,这后宫怕是要有风波了啊。
贾敏跟在林如海的身后,慢慢的走出皇宫。
待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上,林如海才看着贾敏的神色,轻声的问道:“你可还好?”
贾敏愣了一下,见林如海的神色,她已然知道了他在担心什么,心中一暖,道:“你别担心我,我如今只是林夫人,自然知道该有的规矩,不会犯错的。”
林如海见她面色淡然,轻叹道:“若是想哭,就哭吧。”
贾敏原还有些伤感的情绪顿时就被冲散了,噗嗤一声,乐道:“哭什么?如今只让我明白了,满人汉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不过是侥幸投了个好胎罢了,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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