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吃惊过后,纪榕还是惦记自己的任务。
没有时间询问董晓晓更多电影细节也不想瞎掰扯,她一只手按在了纪青团抓住自己的手上,神色焦急:“晓晓姐姐, 别说了,我急...”
后面的话还没说下去,董晓晓已经迅速松开了她的手,眼睛看了眼她裤子中间的位置, 一脸了然, 带着催促的语气:“原来这样, 你快去吧。”
纪榕:“......”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美丽的误会?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纪榕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向董晓晓解释,直接撒腿就跑。
那速度,看得留在原地的董晓晓愣愣地都开始有点懊恼:我是不是太啰嗦了?看这小屁孩,这得是尿裤子里了吧?
想到自己的某个弟弟尿裤子之后的惨样,董晓晓叹了口气。
另外一边,纪榕夺命狂奔, 虽然只是一个拥有短腿的小不点,却愣是跑出了人家踩单车才有的速度。
拐进自己家门,在纪葎面前刹住车。
“榕榕,你怎么回来啦?你小舅舅呢?”
纪葎被闺女吓了一跳,看了眼闺女的背后,并没有高方俊的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是不是对那小子过分信任了?
就不该嘱咐他看小孩。
纪榕站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自己和纪葎的距离,这个角度,甚至连他的下巴都不太看得清。
拽了拽纪葎的裤脚,纪榕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伸出右手手心朝内像他招了招,做了一个你俯身下来的动作。
纪葎有些疑惑,身上全是泥尘没法蹲下,但还是侧了侧身子,将耳朵递给纪榕。
两父女一个帅气一个可爱,做的动作也是搞笑得很,其他人忍不住都停下来看着他们,看到纪榕做的那些小动作都忍不住咧嘴想笑,心里觉得自家的兔崽子哪哪都比不上人家。
纪榕踮起脚尖,凑近了纪葎的身子,注意到其他人注视的眼神,突然又有些踌躇,眼睛闪了几下。
突然就觉得时机不对了。
纪榕想:她爸爸这么淡定的人,听到这消息应该不会大吃一惊吧?
可是周围这么多人呢,万一哪个耳尖听到了可怎么办?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过来帮忙的人也都是很厚道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她才不相信有人能无动于衷呢……
即便是纪榕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见到钱能一脸淡定。
纪葎等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听到,回首看了一眼闺女。
纪榕咬着嘴唇,眉拧着皱成了个八字形,小鼻头紧紧皱起,一脸就是‘我有话要说但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模样。
纪葎突然心领神会了一下,也不顾身上脏,长臂一把捞起纪榕抱了起来,“是不是尿裤子了?爸爸带你去换衣服。”
然后也不等纪榕的反应,直接把人抱进屋子锁上了门。
纪榕愣了一下,“我没……”纪榕都怀疑,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一脸尿急?才会让别人都以为自己会做尿裤子这种幼稚事?
纪葎眉头舒展,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闺女没尿裤子,不过是找个理由进屋子而已:“说吧!榕榕刚刚想说什么?”
纪葎自认对小团子还算了解,知道对方一向挺沉得住气,如果不是特别大的事情想必也不会露出那种神情。
纪榕露出几颗牙齿,甜甜地笑了一声,半倚在纪葎身上。
这会儿是毫无顾忌了,张开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爸爸,我和小舅舅在山上捡到好多鱼,好多好多。”
纪葎面上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因为纪榕这句话惊诧万分:鱼?山上那种地方竟然会有鱼?如果有的话怎么从前没人知道?
纪葎神色复杂,突然看了纪榕一眼,想到了上次闺女出门回来之后还捡了块玉。
心道:莫非他闺女其实是捡财童子?
纪榕才不知道她爸爸的心思呢,见纪葎没给什么反应,伸出小小的爪子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被纪葎一把抓下。
纪榕:“爸爸,快去把鱼带回来?”
纪葎:“...嗯。”纪葎倒不是怀疑闺女的话,只是还没从自己的想象中抽身出来。
纪榕又想到了可怜的在十月天穿着湿衣服等了自己那么久的小舅舅,连忙把小舅舅交代的衣服一起跟纪葎说了。
纪葎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给纪榕换了身衣服,从木床下面翻出来一个闲置许久的竹筐,惊喜的是,竟然还让他找出了一张渔网。
纪榕也很高兴,正愁没能把鱼一网打尽呢。
门外的墙砌到一半,这不是什么小工程,纪葎看了一下进度,就算不停歇估计也得一天左右才能全部弄好,包括他还想趁机弄个灶台厕所,时间肯定更加长了...
纪葎想了想,和其中一个帮忙的人说了打算去摘点野菜中午一起留下来吃饭的事。
抱起纪榕将她轻轻放进竹筐,弯腰一把背了起来,出门去了。
—
高方俊一个人在树下坐了很久,透过茂盛的树叶见着太阳越升越高,可纪榕却还没有回来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急了。
这座山这么大,纪榕不会在哪里迷路了吧?
心里担忧,高方俊就想到处走走看看,可是又怕别人这时候进山来刚好遇见,到时候这么一大个有鱼泥沟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来回打转间,就看到了纪葎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来,动作舒缓,就像是去郊游的一样。
高方俊念着纪榕,就没空吐槽他姐夫,远远就问道:“榕榕呢?”
纪葎走近蹲下身子,把纪榕从竹筐里抱了出来。
高方俊一看,好家伙,自己在这里急得不行,纪榕搭了个顺风脚差点睡着,高方俊凑过去:“外甥女,舒服吧?”
纪榕拼命点头,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星星。
有种坐了旋转木马的感觉。
高方俊带着纪葎走到泥沟边,适才久等纪榕不来,害怕鱼脱水,他干脆找了结实的树根把鱼串起来全部丢回了水里。
现在将绑在树干的树根拉起来,一长排的鱼像极了村子里人家屋檐下长挂的玉米。
饶是纪葎有了心理准备,也让这么一大串鱼吓了一跳。
有种又被刷新认知的错觉,原来鱼还能这样整?
但纪葎作为一个常年保持面无表情的人,此时语气还是冷静:“这样放着鱼活不了多久,我带了张网过来,先把鱼放网里,网口扎紧,然后沉水里吧。”
现在还是白天,虽然说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在田里干活,但做累了的村民就喜欢到处转悠转悠找找闲话聊,他们如果这样把鱼拿出去也太显眼了些,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
横竖这座山平时没什么人来。
这么多的鱼,要卖要吃都是个大问题。
纪葎看了一眼纪榕,对着高方俊道:“这么多鱼我也没办法处理,这样吧,等晚上入夜以后你叫上你哥一起过来,把鱼一起拿去集市上卖了吧。”
纪葎还提供了两个方法:要么是直接到黑市卖,但这么多鱼不安全,要么去跟卖鱼的商贩沟通好,用低一点的价钱售出。
纪葎是想到了纪红彩的性子,对这批鱼压根没什么心思。
高方俊连连摆手拒绝:“怎么可以,这鱼是榕榕发现的。”
要不是外甥女,他说不定还不能发现这鱼呢,能分一两条回去吃吃就已经满足了。
但纪葎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噎住了。
纪葎:“你也是纪榕的舅舅。”
高方俊想了一下,大概知道纪葎的顾虑,也不推脱了,点点头只道:“行吧,那我们卖完把钱两两分成送过来,姐夫可不要拒绝了,这都是给榕榕的。”
纪葎就没再说什么了,他现在确实需要钱,点点头,一贯常有的冷漠口吻带了点真诚:“多谢。”
纪榕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高方俊在纪葎面前连说话都变得规矩了很多。
心里偷笑:这莫非就是一物降一物?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中午先拿条鱼回去煮汤。
换过衣服,捡了一条卖相最惨的,高方俊把纪榕和自己刚刚摘的蘑菇野菜一股脑全丢进了竹筐里,将鱼直接掩在最底下。
有了野菜做幌子,即使他们是从山里面出来的,别人也只会以为那里面野菜多些罢了。
走进了自己屋子的那条路,远远地又听到熟悉的喧哗声,纪葎见到大门前围着的爱看戏的几个人,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念头。
“砌砌砌,砌什么砌……放开我,我警告你们,马上把墙给我推了,否则我去大队长那告你们!”
大老远,一声尖锐的伴随着让人耳鸣的吼叫传来。
这声音,纪葎一下蹙紧了眉头,浑身上下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给人一种冷得打颤的感觉,随着纪葎的走进,不由得一个个让开。
院子里,老太太的身子被人拦着,整个人气急败坏,骂起人那是一个口沫横飞,一脸别人都欠了她的模样。
骂着骂着人,还不停用尖尖的指甲戳向拦着她的人的胸膛,互相推搡间,手脚并用,眼神极其凶狠。
“你给老娘让开,你在我家干嘛呢?”
拦着老太太的人正是今天过来帮忙的青年,青年一开始是不屑于和老太太交流的,看过上次那场戏的人都知道,这老太太脾气不咋滴。
但见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要伸出一只脚来把刚刚砌好还没来得及干的土砖踹掉,青年才出来拦了一下。
毕竟这些土砖价格不菲,他们几个人又挖沟又填平混合沙石的,也是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了。
青年也没想到,他这一拦还拦出事了。
老太太直接把他当成了出气筒,各种难听的话像不用过脑子一样喷出来,听得青年额头都隐隐发青,被气的。
偏偏他作为一个壮劳力青年,还不能对老太太做什么。
纪老太五十出头的年纪,只是轻轻碰一下就开始哎哟哎哟嚎个不停,那架势活像人家要怎样她。
青年也不敢再出手了,就这么被老太天啊推着戳着一步步后退。
其他一些人多少也觉得老太太蛮横不讲理的,但却没人站出来说什么。
大家都不想引火烧身,尤其是对上纪红彩这种战斗力爆表的。
幸好,这个时候,纪葎回来了,看到男主人公回来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心里突然有点兴奋,指望着纪葎和纪红彩干上一场。
果然,纪红彩一见到纪葎就不得了了,按照自己原先的心思,本想冲过来教训一下儿子,告诉他做人的道理。
但被纪葎的眼神一扫,动作瞬间改成了站在原地哀嚎,声声句句,皆是儿子的不孝。
“哎哟我的妈哟,别人生儿子我也生儿子,我这是生了个狗屁儿子啊,养只狗都比他孝顺,这是要气死我老人家啊……”
纪葎的眼神嘲弄,看着只差在地上用打滚来申诉自己的凄惨的老太太,脸瞬间冰冷到了极致。
但他还没做什么,纪老太哭嚎时眼神触及到站在一旁看戏的高方俊,嗓门停了一瞬,马上就像点燃的炮仗,怒骂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蹲在自己门前看着这边吵闹的纪进福也在看到高方俊的瞬间冲了过来,指着高方俊的脸,对着纪红彩告状:“奶,早上就是他打我,老疼了,奶,你可一定要教训他。”
纪进福清楚的知道自己奶奶的力量,鄙夷地看了高方俊一眼,却发现自己高度根本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传达到对方的眼里。
于是转向了一旁的纪榕,“你等着!看奶奶收拾你。”
纪红彩一把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
转向高方俊时又恢复了老恶人嘴脸,看得连高方俊都暗道一声这变脸的速度。
纪红彩一只眼睛瞥了一眼高方俊,一副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的模样,讽刺道:“有些人就是不要脸不要皮,说话不算话烂舌头!当初谁说的以后不踏进这个门半步?现在又来干嘛?还欺负我们家小孩儿,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高方俊看了眼面前的纪红彩,突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笑老太太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两面派,还是其他什么。
以前他姐是纪家儿媳,纪红彩盯着他讽刺骂也就骂了,为了不让自己姐姐难做人,高方俊是一忍再忍。
现在他姐没了,说不好还是被老太太磋磨没的呢,这人还端着这种姿态,高方俊在心里阵阵冷笑,琢磨着这姐夫也分家了,高家跟纪家也没关系了,疯了才让她继续骂不停!
谁还没点小脾气了!
高方俊心里来了气,他本来年纪不大,也没有其他人那种尊老怕事的心思,一手掐着腰,也不看纪老太,直接问纪葎:“姐夫你家这养的什么品种的狗,吠得这么厉害?”
纪葎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意,看了纪老太一眼,没有回话。
意思不言而喻。
纪老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高方俊竟然是在骂她,气不打一处来:“我呸,狗东西骂谁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躲过了纪红彩吐过来的口水,高方俊吐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纪红彩的手段一点没变:“卧槽,你个老太婆巴拉巴拉的说完没有我家公鸡都没你能叫。”
纪红彩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张嘴就像裁缝手下锋利的剪刀,指着高方俊又骂道:“你们家什么公鸡呢?你们家一窝子鸡,尤其你们家那个种,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选了你们家做亲家,果然贱人生出来的也是个烂东西,专拾掇着人分家。”
纪红彩说着说着,又把话对向了纪榕。
得亏纪榕听多了,直接当做耳边风过去了。
但高方俊却忍不了。
高方俊只觉得火一下子从心口窜到头顶上了,纪红彩骂他他还能勉强当自己听不到,但连纪榕都骂,他那么可爱的外甥女是这种老妖婆能骂的?
高方俊在学校里的时候可不是什么老实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清清秀秀学习成绩也不错,但也是打过架的,当下忍不住,撸起了袖子。
“老妖婆你再敢骂一句试试?”
“我骂,我就骂怎么了,你能咋滴我?想打我?你来啊!你敢打吗?”纪红彩一脸蛮横,脸上的皱纹都随着她的吼叫甩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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