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看着小团子从秦招身后一点一点挪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过来,看起来柔弱短小的手紧紧环住了纪葎的小腿。
那一刻,纪葎的气突然就散了。
纪榕软软的脸蛋抵在纪葎的膝盖处,深深地吸了口气,仰头看向纪葎。
白白的小牙齿泛着光,她的声音像是染上了白糖的甜味。
纪榕:“爸爸!”
纪葎的心里好像一下就被那甜味给填满了。
心头的怒火消散了,纪葎这才发现小闺女灰头土脸的样子,中午出门前还梳得整整齐齐的小发揪散落了下来,乱七八糟地打着结。
纪葎的心里闪过疑惑,眼神投放到秦招的身上,在看到对方脸上像被人殴过的痕迹,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纪葎板着脸问道:“干嘛去了?”
眼见着两个小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目击者之一的肖萍连忙站了出来,将事情和纪葎解释了一遍。
当然,是指她看到的那些。
肖萍不知道和纪榕秦招打架的三个小孩是谁,纪葎却是一下就听了出来,低头看着纪榕头上几根断了的头发,身上气息说不出的冰冷。
纪榕离得最近,能听到纪葎指节摩擦间产生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心里就一个念头:隔壁家的这回死定了。
纪榕的嘴角,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
虽然只是轻微的动作,但并没有逃过纪葎的眼睛。
纪葎看着小闺女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气着气着还给气笑了,手指头戳着纪榕的头顶,“你以为你就没事了?”
纪榕:???
纪榕的表情僵在脸上。
纪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疼闺女了,才让纪榕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还敢跟人打起来了。
纪葎决定今天得好好教闺女做人的准则,比如打不过就该跑。
纪葎:“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回家?”
别说纪榕回不来,纪葎才不相信自己闺女是那种蠢蛋。
纪葎的眼神又转移到了秦招身上,同样是严厉的质问:“还有你,秦招,榕榕跟人打架,她不懂你还不懂吗?对方人多你们人少,该跑就得跑,怎么能帮忙一起打起来了呢?”
纪葎都不敢想,万一出点差错两人伤着了怎么办...
秦招的眼神在听到纪葎果断的话时有一瞬间的错愕。
而纪榕呢,纪榕脸上的表情如果非得一个形容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绝望。
看吧,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其实秦招才是主动和人打架的,纪榕明明才是劝架的那一个!
眼见着父女两个的气氛剑拔弩张,纪榕可能要逃不过一顿教育了,肖萍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肖萍笑着提醒纪葎,“三哥,还没做饭呢?我都饿死了,我让阿释给你帮忙做吧,他做饭好吃。”
肖萍真心实意地夸了一下自己男朋友,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一把将人推到了灶台边。
客人都亲自动手去帮忙了,纪葎也不好意思为了闺女的事情让别人看热闹,也跟着站起身。
最后看向纪榕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仿佛在说等会我再来教育你。
纪榕缩了缩身子,感觉屁股已经开始疼了。
两个人一起动作,手法都十分麻溜,做饭的速度当然也快了很多。
没多会儿,还蹲在大门边的纪榕和肖萍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
肖萍对着空气使劲嗅了嗅,夸奖道:“想不到纪三哥的手艺还不错?”
其实在肖萍的眼里,今天以前一直怀疑纪葎是不会做饭的,要么也就是平平淡淡的那种。
之后是彻底改观了。
纪榕看着肖萍的模样,也忍不住自豪,昂着脑袋说了句:“那是当然。”
就好像被夸得人是她自己一样。
小团子的模样属实可爱,但肖萍总有不一样的脑回路。
肖萍望着那边的两个身影,忍不住打击纪榕,“等会让你尝尝释哥的水平,那才叫人间真美味。”
说到魏先释,纪榕就忍不住好奇了,“那肖萍姐姐你是被魏先释哥哥的厨艺给骗过来的吗?”
里,肖萍可是顶顶富贵的豪门小姐,而魏先释只不过是普通家庭,甚至还有人说他是靠着肖萍家里的关系才慢慢起来的。
小团子歪着脑袋,眼睛里满满都是八卦的信息。
魏先释的眼神也望了过来,肖萍忍不住捧腹大笑,调侃着魏先释,“是啊是啊,释哥身上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听到了答复,魏先释的眼神又移了回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秦招只是蹲在灶台前,捡着刚刚带回来的树枝,一根一根地往灶台里面塞,纪葎说什么时候火要小一点,他都能马上反应过来,整个就跟后世的自动煤气炉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一度十分融洽,每个人都默认忘掉了刚刚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直到屋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那声音想要把大门砸烂,纪葎皱起了眉头。
肖萍看了眼还在忙碌的众人,站起身道:“我去开门。”
可是她的手还没放到门槛上,就被纪葎给拦住了。
纪葎:“等会。”
纪葎将手里的锅铲递给魏先释,自己先走了过去,足等到门外敲门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才气定神闲地打开门。
在门外边等着的,果然是冯月红。
冯月红本来还回着头跟自己男人抱怨纪葎明明在家却不开门,听到声音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趾高气扬。
冯月红的身边还站着三个满身伤痕哭哭啼啼的孩子,见到纪葎的瞬间一把火就上了心头,忍不住道:“老三,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纪葎心里冷笑了一下。
他都还没去找人算账呢,这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俗话说得好,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人凑,纪葎家门前,不一会儿就围了一群人。
有的还从兜里抓出来一把瓜子拿在手上磕,也要碰上关系特别好的,才会免费送人家一点。
冯月红扯着脖子,指了指小孩中间被打得最惨的纪进福道:“我家小孩可都说了,他们在树林里捡树枝,你们家那个叫秦招的不管不顾冲过去打他的。
这事儿说出来我占理,你们捡来的那个小贱种呢,藏哪里去了,我今儿非得问问他,我家小孩是怎么得罪他了,把人打成这样。”
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也为了让纪老三没有理由辩驳,冯月红可是连纪进福鼻头的血都没擦的。
纪进福现在整个人一边嘴都是肿起来的,蓬头垢面看起来格外地凄惨。
他还擦了擦嘴巴想要说话,一张嘴就露出缺了牙齿的门牙,呜呜呜地喊着疼。
这副可怜的模样,就是周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啧啧叹气了,小孩子打架一般大人没怎么管的,但是把人打成这样的,还真的是...少见啊...
相比起来,纪葎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纪葎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看着几个孩子身上的伤,这力度,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纪榕打的。
那就是秦招了,纪葎本来还因为纪榕的事情郁结的心陡然舒缓了下来。
自我安慰了一句,看这情形,他家小孩是一点没吃亏的。
纪葎心里头满意了。
对面的冯月红却不知道纪葎的心思,只当纪葎是心亏的。
秦招还是没有出来,冯月红的气一时也没地发,在那里跺着脚。
冯月红就不明白了,明明她都对老三家忍耐至极了,怎么退两步人家还当她好欺负了,竟然这样对待她家孩子。
冯月红都难以形容自己第一眼见到儿子那感觉,简直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了。
差点都不敢认自己儿子。
纪榕默默地看着屋门口的情形,跟肖萍说了一声让她看住秦招不能出去,自己慢慢地走到了门边,牵起纪葎的手。
纪榕知道,这事是她和秦招引起的,单靠纪葎在这里站不住。
纪榕的脸上也是蓬头散发,看得出来打架的痕迹。
不过惨状和对面的三个比起来差太多了。
纪军看着这个侄女,他心里的怒火不比冯月红少,但还能维持住理智。
纪军露出失望的神情,看着纪榕,说话的语气都低了几度,仿佛还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
“榕榕,你怎么能伙同那个小子把你亲哥哥打成这副模样。”
纪军有判断力,也还给弟弟一个面子,将责任全部推到了秦招的身上。
奈何纪榕也是个演技派。
纪榕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哀伤的神色,语气怯懦道:“大伯,你是说大堂哥他们骂我,恐吓我,说要打我都是对的吗?”
一句话直接把纪军给堵死了。
纪军低头的瞬间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对着纪榕笑道:“你哥哥那是在跟你开玩笑,都是一家人哪里会真的动手。”
第七十二章
如果这个年代可以颁奖,纪榕一定要给纪军颁一个‘最厚脸皮’奖。
他竟然能云淡风轻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不是以后他的小孩打了别人,只要一句‘开玩笑’就可以把事件概括了?
纪榕心里恶心到不行,偏偏却不能表现出来。
纪榕肥肥小小的爪子惶恐地捂住了脸,动作缓慢地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整个埋进了膝盖里。
是那种看起来很无助痛苦的模样。
好半晌,带着哭音的声音传了出来,“大伯怎么说,那就怎么样吧,可能只有等榕榕真的被打死了,大伯的眼睛才能睁开看看吧!”
纪榕笃定的语气传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觉得她是在表演,反而感觉是真情流露。
旁边的人被纪榕渲染出来的气氛感染了,看向纪军的眼神变得义愤填膺。
大家都不是眼瞎的,前不久才发生的纪家冤枉小纪榕逼着小纪榕为纪家小儿子负责的事情又被拉出来鞭策。
虽然没说出来,但大家的情绪都慢慢偏向了纪榕。
是了,秦招好端端的怎么会打人呢?
可要是自己的妹妹受到伤害,难道还能不站出来保护妹妹?
这样一想,本来因为三个小孩的惨样被冯月红引导觉得秦招无事找事脾性不好的人,心里突然都改了观。
纪军是最能直白感受到周围人的变化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纪葎看到小闺女的模样心疼极了,甚至演变成了内心自我的谴责。
虽然心里知道闺女不是那样脆弱的人。
纪葎突然希望小闺女不要那么懂事...
纪葎蹲下身子将纪榕搂在了怀里,眼见着时机成熟,才将纪榕抱起来,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
纪葎直视着纪军的眼睛,眼神冰冷语调清晰地道:“大哥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还得去找你问问呢,榕榕只是上个山捡干柴的功夫就被围着诅咒打骂,难不成是大哥平日里教了什么,才让几个侄子这么肆无忌惮?”
这样强烈指责的话让周围人看纪军的眼神一下就不对劲了。
纪军心里急了,怒问纪葎,“三弟,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纪葎面色微凉,淡淡地说道:“那就请大哥原谅我爱女心切了。”
纪榕借着纪葎肩膀的遮挡就差笑出声了,瞧她爸,这是个什么话?
我合理怀疑你心思不正,但如果你说没有,我作为父亲爱女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别人怎么看我就不管了。
纪榕还不知道,原来纪葎也是能言善辩的......
冯月红也从纪葎的话里渐渐琢磨出来一点不对劲,眼神变了,脸一下垮了下来。
冯月红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纪葎,“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大福和小宝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难道就没有点表示?”
说白了,冯月红就是来要赔偿的。
孩子打都被打了,改变不了什么,冯月红也只能找人拿点损失费,自家才能不亏了去。
纪葎眼神里浮现出嘲弄的笑,“我还想问大嫂是不是自导自演呢,你自己看看榕榕这身形,你确定她打得过你家牛高马大的那些小孩吗?”
别说其他人了,小纪榕恐怕连纪进宝都打不过。
观众也不是瞎得呀。
冯月红连忙辩驳道:“我说是秦招打的,谁说你家纪榕了。”
要说冯月红自己心里又何尝不纳闷,人多的被人少的打成这副模样,她也觉得丢脸。
这话得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冯月红挺直了胸膛。
纪葎的眼睛从周围一圈人身上望过去,才慢慢地开口,“那按照大嫂的意思,秦招帮助妹妹就是错,榕榕就活该被打是吗?”
冯月红心里呸了一声,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心里闪烁其词,一下子想不出应对的话。
冯月红干脆扯着嗓子耍无赖,“我...反正就是你家小孩不对,你说他们打纪榕,你有证据吗?”
这个时候,肖萍从屋里走出来了,指着畏畏缩缩的纪青团直接道:“我可以作证,我到场的时候,这个女孩拽着纪榕的头发。”
肖萍一开始还顾忌对方只是小孩,并不想多事,但看纪葎大嫂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了。
肖萍是没想到,这些小孩竟然是纪葎大哥家的,眼神那叫一个精彩。
纪军本来以为自己扳回一局了,谁知道还有肖萍这茬。
纪军眼神质疑地看了看肖萍和纪葎,语气犹疑,“肖知青,你怎么在三弟屋里...”
虽然没有直白表示出来,但无论是话还是眼神,都在明明白白地暗示纪葎和肖萍的奸情。
群众看过来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有些不务正业的还揶揄地吹起口哨。
肖萍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憋死,脑子转了一圈突然笑了,“副队长这话好笑,你几次三番去知青院找时甜甜我都未曾说什么,怎么我和阿释过来吃个饭还得跟你打报告?”
肖萍的话一出,纪军肉眼可见慌乱了一下,他每次去知青院都是找没人的时候去的,肖萍怎么会发现?
纪军强自镇定,道:“我是去找时知青说事的,你既然和三弟没什么就算了,把事扯到别人头上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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