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 一堆人围了过来。
“大公子醒了!醒了!”有修士兴奋地喊道。
云缃缃坐起来, 四下打量一番, 见一众白衣人杵在眼前, 她认识那服饰,这里是神院。公子就坐在她脚边。
“大公子, 可有哪里不适?还请大公子赎罪,原本只有老朽在此处的,修士们是后头才叫来的,老朽也是因为那通神镜突然影像全无,怕公子您有危险, 便召集了修士们前来,想着如有不测, 便可群起相助。”为首的尊士问道。
“无碍。”他淡淡道,又侧头看云缃缃,“你可有不适?”
她只觉脑袋有些晕,伸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道:“还好。”只是, 巫青叶的鬼魂呢?莫名其妙就随着梦境消失了,到底她以后还会不会出现。那个某神说他操控了巫青叶,那么,某神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一时帮自己, 一时又让她身处险境, 行事作风实在怪异。
他点点头,没事就好。
而其余修士们已面面相觑, 似乎用眼神交流就能八卦一回。他们的公子,与他这个侍女,怎么看怎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而立在尊士旁边的婉歌,几不可查地向云缃缃扫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很不凑巧,云缃缃刚刚好看到了那冰雪美人的微表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美人,很不喜欢自己。
尊士带着些惊异的语气,问姬存章:“大公子,方才在梦境中,你的旧疾……”说着,朝云缃缃瞥了一眼。
云缃缃立马反应过来,刚刚他们的所作所为被现场直播了!那么,合欢梦中的演戏……脸刷一下红彤彤。看来不止他们的亲亲被直播了,估计他们的“洞房”也被直播了!
“梦中并未觉得身体不适。”姬存章道。
“方才,当大公子的剑飞向那梦境生眼处的恶鬼时,通神镜突然一黑,后来我们便再也寻不见您的踪迹,不知是否遇险,老朽很是担忧。”尊士道。
听得尊士这么一说,她方觉没那么羞骚了。看来合欢梦并未被直播。
“我们进入了另一层梦,可后来本公子也觉得奇怪,当时情况的确危急,却不知怎么就突然从里头出来了。”
是啊,他们怎么出来的?云缃缃竟也回忆不起。
却听尊士说“大公子不愧是神赐之子,在你们醒来之前,公子周身泛起淡淡的神光,或许,你们得以走出绝杀梦境,是因为神明相助。”
姬存章点点头,但心下却想着刚刚那个情景,只记得危难之间,小云与他紧紧相拥,她说到奈何桥,说到忘川水,他听得一阵怒,一阵不甘,于是,他开始运功敛意,身体中,忽而被一股股空灵的寂寒占据,但他却并不觉得冷,相反,那感觉竟十分熟悉,熟悉到,他觉得他本就该置身冰冷之中。可是后来到底怎么出来的,真就想不起来。那股寂寒到底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既然公子已经醒转,老朽这就派人送您回竹园。”尊士道。
*
回到竹园后,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宫里头竟来人了。说是国君招见姬存章。
这倒也不奇怪,国君突然想自己儿子了,喊进宫里唠唠嗑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不过,那传话的黄门竟然在说了国君之后,又提到了王后,说是王后要招见云缃缃。
一国之母招见一个儿子府上的下人,云缃缃忐忐忑忑,而其余的侍女仆从们更是七嘴八舌讨论开了去。
一说之所以王后招见小云,是因为被王后得知她勾引公子,要将她带到宫中去审;
二说王后其实是想考察一番这个令他儿子二十年来首次破了竹园女子不进内院规矩的女子。
而云缃缃本人更趋向于第一种结论,王后叫她,只可能是因为她是公子的通房,公子首个名义上与他不清不楚的女子。
两人乘着马车,很快来到宫殿。走在幽长的宫道上,云缃缃忍不住问:“公子,王后她招见小云,小云该如何应对?”
“不用怕,母后向来十分和善,她招你进宫,八成也只是因为她好奇,好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子,会成为我的通房。”
云缃缃垂着头,埋头走着,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进到内宫,两人分了道,一个往国君处去了,另一个则走向了后宫。
在黄门的带领下,她来到一处名为紫宸殿的殿宇。
她被吩咐停在门口,黄门进去禀报之后,方让她入了殿内。
进到殿中,她始终垂头低眉,并没抬头看。跪下行礼后,也没听见有人叫她起来。
良久后方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说话很慢,一个音拖得老长:“你就是存章的通房?”
“奴婢小云,拜见娘娘。”她又匍匐一拜。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她依言抬头,上首处,端坐着一位妇人,穿着一身绣凤穿牡丹的紫袍,脸上薄施着粉黛,气质高贵优雅,一双凤目含着几分威慑,几分慈和,虽看得出已是个中年妇人,但不知是保养得当,还是这古时女子嫁得早生孩子也早,恢复得相当不错,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子的姐姐。
不过,在她身旁,竟然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婉歌!
婉歌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在王后招见她的时候!动作还挺快,上一刻不是还在神院么?
王后将跪着的云缃缃打量一番,方道:“果真是有几分姿色。”
云缃缃又低下头去,缄默不语。
“本宫问你,公子他先天有疾,不近女子,他既让你做他的通房,你二人……可有行房中之事?”
云缃缃心下嘀咕,她就晓得会问这类问题,只是不知道可以这样直白,嘴上却道:“回娘娘,小云承蒙公子照拂,虽为通房,但与竹园其他侍女无异。”
“如此……”王后沉吟片刻,“既是通房,又是公子头一个准进后院的丫头,你该尽心服侍公子才是。”
“是,奴婢记下了。”
“你若日后能……进得公子帐内近身服侍,只要你有这本事,本宫必抬你做竹园的侧夫人。”
闻得此言,云缃缃一惊,望向王后,而一旁的婉歌也讶然:“姨母,您说的可是真的?”
姨母?感情这神院的婉歌,与公子是表兄妹?
“早年本宫无法生养,去求神明,方得显灵生出存章,谁料又先天有疾,他那个病,一直以来便是本宫的心结所在,堂堂一国公子,不能碰女子,那还怎么为王室绵延后嗣?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升她做个侧夫人又何妨?”
真是没想到,原来王后找她,竟然是因着这么个因由:“娘娘,服侍公子,是奴婢分内之事,岂敢有其他奢想。”
“嗯,进退还算有度,是个好孩子。你起来吧。”
云缃缃谢了恩,站起来。
又听得谁唤了一声“母后”,便有人自门外走进来。
是公子。
“儿臣拜见母后。”姬存章行礼。
王后见着自己的儿子,露出慈笑:“吾儿见过父王了?”
“已经见过了。”
“咦?存章,你脖子上那红痕是怎么回事?”王后盯着他的脖子,奇道。
姬存章身手摸了摸:“回母后,兴许是蚊虫叮咬,儿臣手痒挠的。”
云缃缃亦侧头瞅了瞅,公子脖间的红痕……记得在合欢梦时,她倒是掐过相同的位置。
王后几不可查地看了看云缃缃,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好了,你们俩,下去吧。”
云缃缃跪地拜别,姬存章行礼告辞。等他们两个正要转身走时,乎听王后又喊:“小云,记住我方才的话,你若做到,本宫便为你做主。”
云缃缃尴尬一笑,行礼称是。
等出了宫,上得马车,姬存章才问:“王后要为你做什么主?”
云缃缃道:“王后说,如果我能进你帐中服侍,便抬我做你侧夫人。”
姬存章一愣。
云缃缃却凑近戏笑道:“公子,何不今夜小云就进帐服侍?”
“不必,本公子虽知你擅长此事,但本公子并不擅长。”
一句话呛得云缃缃没得话说:“公子,您真会聊天。”
马车内两人沉默半晌后,又听姬存道:“过两日,我要去莱国。”
云缃缃想了想:“方才国君招你去,可是说此事?”
“嗯,说莱国来了国书,请求我国帮助治水,我也曾研究过,他们那段江,按理说本不该年年发难,想必是有什么其他情况。”说完,歇了一歇又问,“你可愿同往?”
她忙答:“愿意愿意。”她必须去,因为她记得,命簿上写的,他去莱国这一遭,会遇见他那位命定的夫人!
她可不得去盯着么!关键时候,还得搞搞小破坏。别说还挺好奇长什么样的。
*
两天后,云缃缃随同公子一道出发,不过,身边还带着另一个人,就是上一回在春香楼抓住的那个男子,那个莱国刺客。
并且,竟没将他绑着,寻空云缃缃问姬存章才得知,他其实是上了绑的,只不过是锁功力的捆妖绳。这捆妖绳本是神院专门用以捆妖物的绳索,用在凡人身上,只捆得住法术功力,捆上便可隐形,不妨碍平日正常的行走坐卧。
他们三人乘着马车一路驰向江都城赤江上的码头,在下马车时,姬存章摸出面具来,戴到了脸上,那张魅惑的脸一下子便敛了锋芒。
他们要乘楼船出江,得作一众普通人。
可当他们刚下马车,她便在码头嘈杂的人群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又是婉歌。
婉歌似乎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领着一名女子走到他们面前。
“公子。”婉歌行礼。
云缃缃甚是奇怪,一看她带着的那个女子,不是柳月儿么?他们是要和公子一道去来国?
“婉歌方才已去船上为公子挑选好了房间,公子请上船。”她做出请的姿势。
而那个男刺客,此时已和柳月儿在旁边拉起了手互问安好了。
这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还处在懵圈状态。
她问:“公子,婉歌院士也要同往么?”
“嗯。”姬存章答道,“她要押送亵渎神明的罪人,交由莱国神院处置。”
她嘟囔道:“早知道她要去,我就不去了。”
姬存章侧头看她一眼:“如果你不想去,现在回竹园还来得及。”说完便往船那边走。
他和婉歌并肩走着,而柳月儿那一对也紧随其后,就留下个她在背后,真是气煞她也!
他俩是穿的情侣装还是怎么的,一水儿的白衣,装神仙眷侣么?
她郁闷着,跑过去特意到他们俩中间去横亘起。
这个旅途,云缃缃总有一种坏坏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有点无聊,大家不要嫌弃我
第29章 奇怪的兔子
“公子, 你的房间在二楼上。”婉歌一边说,一边领着姬存章走上楼船。
“还请公子恕罪,原本这船上最好的房间是三楼, 三楼上独此那一间, 兴许是婉歌来晚了, 那间客房被人订了, 所以,我只为公子订到了二楼的房间。”婉歌继续说着, 众人已随着她的脚步,上得二楼的木梯。
穿过一段走廊,在一处挂着“二甲字”门牌的门口停下。
“公子,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她说,“我就住在二乙字, 你隔壁,公子若有事, 可随时唤我。”
云缃缃盯着她,心下满是提防:“那我呢?”又指了指正在后头手拉手的柳月儿他们,“还有他们呢?”
婉歌抬着下巴,吊着眼皮, 清冷地扫他们一眼:“我来时, 二楼也只剩这两间屋。”
“所以我们住一楼?”云缃缃问。
“不,一楼也住满了。”婉歌道。
瞧瞧,她猜这旅途将会不太愉快顺畅,这不, 一开始就让她吃了一记栗子。她才发觉, 论哪朵莲花更黑,她怕是比不过这位婉歌院士。
“那我们三个住哪儿?”云缃缃故作镇定道。
连姬存章都看向婉歌。
婉歌却端着一副莲花清高模样, 道:“你们只有住船舱了。”
云缃缃第一次乘坐这古代的楼船,不甚清楚那船舱的居住条件,本还有些犹豫,却听柳月儿道:“公子,我和肖楚住哪儿都行。”
姬存章点点头。
“公子,船舱是什么地方?”云缃缃跑到姬存章身边,拉起他宽大的袖摆,露出一双水灵灵小鹿般的眼睛。
谁知,没等姬存章说什么,婉歌先开口道:“这船舱,便是船腹中的大房间,除了桨手们住的地方,和堆杂物的地方,还有两间极大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十多张床榻,你放心,床榻我来时还剩了几张,所以你们不必和许多人一样打地铺。”
看来,那船舱内其实就是个大杂烩,她明白了,在婉歌眼中,她根本瞧不上自己,她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丫鬟。
她可不会去住什么船舱。
她听她说完,便不再看她,而是看着姬存章道:“公子,我要和你一起住。”
这话一出,她瞥见婉歌那清冷绝美的脸微微抽了一抽。
姬存章将自己的衣袖拉离云缃缃的“魔爪”,推开房间门,立在门口看了看,只见挺大一间屋子,却只摆着一张床榻和一张几案,沉吟片刻,才道:“那你在我房间打地铺吧。”
云缃缃喜出望外:“嗯,多谢公子,我这就去向船家要点被褥来。”
说完,便打算去找船家,但这船上的长廊吧,它并不大宽,她挤过婉歌时,屁股一不注意顶了她一下,害得她整个身子都扑到了栏杆上,撞得肚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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