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意点点头。
第89章 征妇怨-13
宋母和宋大嫂在齐家陪了她十来日。
齐母因为柳云丝之事心怀愧疚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宋家人在分去了大半她陪孙儿的时间,心中有些许不乐。
这日,齐母得以好好抱着她的孙子, 疼如心肝, 若非是孩子饿哭了, 她还舍不得将孩子给乳姆。
齐小妹更是从早到晚都赖在她的居室, 孩子睡着了,她晃着摇篮, 孩子醒着她有机会就抱在怀中逗弄。
齐二郎也一天过来好几次。
满月后,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这时听到消息,匈奴再次来犯,形势比去年还凶猛,朝廷调兵谴将前往北境抵御。
唐小诗坐在廊下纳凉, 听到边疆征战和朝廷的事情也不再上心,这耳进那耳出, 只是望着怀中熟睡的小人儿难免心中生出悲伤。
夏日一场场暴雨送走酷暑,迎来秋日的微凉。
秋雨绵绵,飘飘洒洒。
唐小诗站在窗前望着廊外淅沥小雨,最近心情总是莫名的沉重抑郁, 对什么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回头瞧见孩子在摇篮内安睡, 像是做着香甜的梦,小嘴巴蠕’动几下,撅了撅。
此时外面有脚步声,是小檀撑伞回来。
在门廊处收伞, 抖落雨水走进来。
张口想唤她, 瞧见小郎君在睡,轻手轻脚走过去, 低声道:“娘子,刚刚奴婢出去买东西时听到消息,这次对匈奴之战大捷,匈奴惨败。”
她冷淡嗯了声。
小檀瞧她没有心情听这个,也就不再说。转开话题到小郎君的身上,现在唯有小郎君能够让娘子心情舒朗。
冬月到来后帝都纷纷扬扬下起初雪。唐小诗围着暖炉与齐小妹一边吃着干果喝茶一边聊着天,齐二郎冒雪匆匆过来。
他没有撑伞,头和肩落满雪,他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便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唐小诗兴趣被带得紧张。
“大嫂,刚刚听到消息,我军连战连捷,匈奴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退到两千里外。而最后一次能够取得最终大捷依赖的是去年被匈奴俘虏的将士。”
“俘虏?”唐小诗震惊。
“是!去年我军并未有全军覆没,还有几百人的一队将士被匈奴俘虏。这一队是周大将军长子周少将军率领。”齐二郎激动地说,“当时周少将军率领一支五千人的将士抗击匈奴,鏖战三天三夜,最后战败被匈奴俘虏,最终忍辱负重活下来有近百人。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计谋,最后与罗大将军配合,将匈奴击退。”
齐小妹扑过去抓着齐二郎问:“是不是大兄还活着?”
齐二郎面色沉了沉,活不活下来谁都不知道,但是这无疑是最后的希望,算是一个好消息。
唐小诗凝视齐二郎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泛起千丈波澜,很快却又平静下来。
齐颂是跟随廖先生,廖先生是周大将军的参军僚佐,周大将军和廖先生皆战亡,他怎么可能还活?又跟么可能跟在周少将军的身边?
齐二郎见她面色情绪没有多大的波澜,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周少将军此次立了大功,必然回京受赏,年前肯定能抵京。”
她微微苦笑,点了下头:“希望大郎还活着。”希望太过渺茫,她也没有什么激动高兴。
齐二郎离开后,她沉思了许久,最后却还是断不了心中那一丝丝的希冀,让小檀派个人到宋家打听消息。
宋家也只知道周少将军和其麾下近百名将士回归,具体将士姓名不详。
齐颂不过一个低阶军职,即便名单报回京也不会有他的姓名。
腊月底,早膳后,她带着孩子在居室前晒太阳,一个小厮慌张跑进来,将她惊吓一跳。
小青立即斥骂:“没规矩,惊吓娘子和小郎君,打断你的腿。”
小厮惊慌对唐小诗跪下,咽了咽喉咙,气喘吁吁道:“进城了,进城了,周少将军回京了,现在进城了。”说完大喘了几口。
唐小诗瞬间僵住。
小青慌忙问:“瞧见郎君了?”
“没……没有。”
“那来禀报什么?去仔细打听。”小青催促。
小厮歇了一口气,爬起身出去。
唐小诗忽然心跟着紧张起来。
自听到周少将军和麾下将军意外获生,她都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此刻她内心翻涌,思绪混乱,甚至慌张。
坐了须臾,她让乳姆将小郎君抱去,自己立即要出门,赶去看看。
小檀拦住她:“娘子病还没痊愈。”
“不过受寒,已没事。”她一边朝外走一边让人备车。
小青和小檀劝不住她立即跟上去。
马车急急使出宅院门前的街道,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小檀叱问御者。
“前面好像是郎君。”御者道。
唐小诗闻言匆忙探出头朝前方望去。
积雪未消的街道上一骑奔来,马背上之人一身戎装,手中挥着马鞭。那张面容越来越近,她看得也越来越清晰。
“真的是郎君,是郎君!”小檀和小青惊喜叫出来,慌忙跳下马车来搀扶唐小诗。
唐小诗急慌下车,脚没踩稳凳子,小檀和小青架住她,将她扶到地面。她抬头,马匹已飞奔到跟前。
马背上的人,还是那样明朗俊逸,还是那样精神饱满,还是那般温柔深情,只是多了一份沉稳和沧桑。
她眼泪不受控制,泉涌而出。
马背上人直直望着车前的女子,一如他离开时候模样,只是眉间多了忧郁,神情憔悴,眼神不再那么纯净。
他眼睛模糊,翻身跳下马,箭步冲到她面前,低低唤声:“楚儿。”泪顺着双颊滚落,“我回来了。”
“齐颂。”唐小诗哭出声扑上去,“你活着,你回来了。”
齐颂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一般,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心里。
“楚儿,我回来了。我答应你的,我回来了。”
唐小诗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紧紧环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盔甲的冰凉,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是真的。
小檀和小青等人动容,眼泪漱漱。
两人当街相拥许久,最后齐颂心疼她受寒,陪她上车回家。
齐母、齐二郎和齐小妹见到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喜极而泣。
齐颂见到自己儿子时候,刚止住的泪再次溢出。
一家人整整相互倾诉一天,从两次战事情况到最后战败被俘,从匈奴的日子到使计与罗大将军联系上里应外合挫败匈奴。很多事情齐颂怕家人担忧都是轻飘飘说了几句点到为止。
他去年没有战死疆场则是临时被调派到周少将军身边做参谋,最后与周少将军被俘。
晚膳后一家人仍旧聊到深夜才各自回去休息。
过午夜,齐宅东院内室灯火通明,唐小诗和齐颂围炉而坐,孩子在旁边的摇篮中酣然入睡,齐颂轻轻摇着。
“娘子,谢谢你。”齐颂忽然郑重道了一句。
唐小诗疑惑看他。
他将唐小诗揽入怀中,笑道:“若非是娘子的那封家书,或许为夫在被俘虏后的日子就撑不下去了。”
“每念及信,想到远在京城还有娘子在等着为夫,如果我不回,娘子就会一直苦守下去。想着娘子要受那一日日的煎熬和消磨,为夫就告诉自己无论受多大的屈辱都要活着,活着回来见你。为夫娶你时立誓要护你一辈子,就要护你一辈子。”
唐小诗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齐颂,起身走开。
“娘子……”齐颂对她忽然变脸深感意外。
唐小诗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样东西摔在齐颂怀中:“你自己瞧瞧,你当时说的什么混账话。”
齐颂愣了下,将手中绢帛打开,是当初他写回来劝她改嫁的家书。
“娘子,我……我错了。”他立即认错,心中懊悔。
唐小诗一把从他手中将绢帛夺回去,故意使性子道:“我明天就带着儿子回娘家改嫁去,这休书你都写了,我可不会死皮赖脸留在你们齐家。”
“不是,为夫错了。”齐颂也知道她是心里有气耍脾气,立即上前拉着她道,“娘子,为夫错了。”
“成婚那夜你怎么说的?你说即便青山烂、秤锤浮、黄河枯,也不与我休。可刚成亲半年,你就给我休书,你说的那些誓言都丢哪里了?哄我玩的吗?我不管,我明日就回娘家去。”
“不是,娘子,为夫错了,你要怎么惩罚为夫都可以,原谅为夫好吗?”
“我不接受你道歉。”
“娘子……”趁唐小诗未防备一把将她揽进怀中,顺势夺过她手中的绢帕。
唐小诗刚要伸手去夺回,他随手一丢,绢帕丢进炉中,瞬间燃了起来。
唐小诗气愤狠捶他几拳,责怪道:“你以为烧了休书,这事就完了吗?没完呢!”
“娘子要如何才能原谅为夫?”齐颂垂首低声请求。
“不原谅。”
“娘子。”齐颂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温柔带着几分撒娇口吻,“娘子原谅我好不好,为夫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原谅也可以,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几百件为夫都答应。”
“春天陪我赏花,夏天陪我听雨,秋天陪我赏月,冬日陪我赏雪。每年每一场都要陪我。”她认真道。
齐颂愣了愣,盯着她几瞬,笑问:“娘子确定你是在惩罚为夫吗?为夫怎么觉得你是在奖赏为夫呢?”
“能做到就是奖赏,做不到便是惩罚了。”
齐颂沉思片刻,抚着她的脸颊笑道:“这样的惩罚为夫求之不得。”又一吻落在她的唇瓣。
第90章 无题-1
一股阴湿霉腐味道呛得唐小诗憋了几口气, 用香帕掩着鼻息。
狭长而昏暗的甬道一眼望不见尽头,从上方狭小天窗射进来的光线有限,好一阵唐小诗眼睛才适应光线, 鼻息也稍稍接受这刺鼻的味道。
“公主当心脚下。”前面领路的官员小心提醒。
身边的女史搀扶她下了几阶石阶, 寒气从阴湿的地砖袭上来, 即便刚入秋, 却已寒意阵阵。
她左右看着一间间牢房,有的空着, 有的关着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却也能猜到他们大致都是什么人。
这里南梁大理寺狱,关押的又岂会是普通之人。
走到长长甬道尽头, 领路的大理寺少卿驻足,吩咐狱吏开门, 回身对她恭敬道:“公主请长话短说,臣在外面候着。”
她嗯了声,大理寺少卿便带着狱吏转身退下。
狱中的人一身囚衣,原本背对牢门盘膝坐于木桌上, 闻声转过脸来, 蓬头垢面,眼底乌青,眼神混沌。
瞧见她,那人一脸震惊, 愣了几瞬才回过神, 慌忙从桌上下来,惭愧垂首, 拱手一礼,未言一字。
唐小诗命女史和跟随的宫人都退出去,在矮桌边的方凳上坐下。
“赵将军坐吧!”
“臣罪人之身,不敢。”
她顿了顿,冷笑道:“那我陪你一起站着吧!”利索站起身。
“公主……”赵麟愕然望着她,触及到她目光,立即垂下。
“赵将军可知我为何来此见你?”唐小诗淡淡道,目光打量着他。以前他最是爱干净,如今却满身污秽。
赵麟思忖须臾,微微摇头:“公主明示。”
“我来只是想当面亲口问赵将军一句话。”她话说一半顿住。
赵麟抬眼望着她,天窗照进来的光线正铺在她的脸上,面庞白皙,五官精致,嘴角浅浅的梨涡带着三分笑意,让本就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添了份天真,如春日最温暖的一缕阳光。
那年他在蠡湖第一眼见到面前人的时候,她便是这般模样,一笑如花开,让整个湖光山色暗淡。
“公主但问,臣知无不言。”
“好。”她朝赵麟迈了两步,迈到他的跟前。
赵麟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神色紧张,垂眸不敢接她的目光。
唐小诗顿了好一会儿,朗声问:“如果赵将军能够从这里出去,重回军营,赵将军会再一次败给北雍军,还是有信心扫平北雍军一雪前耻?”
赵麟愣了下神,惊愕望着她。
离开这里?重回军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与北雍一战,大梁军惨败,十数万将士埋骨河阳原,他身为主帅,责无旁贷,未有以身殉国已是奇耻,降罪问斩不过是迟早之事,何谈离开此处,又更毋论是重回军营,重新领兵。
而面前人郑重其事问这话,并非是在与他说笑,也非是在安慰他。
“公主此话何意?”
“你只需要回答我,胜还是再败。”
赵麟沉默垂首,脑海中全是关于这次与北雍交兵战败的事情,这也是他从边境归来后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为何会败?败在哪里?
他从小熟读兵书兵法,十岁便跟随父亲出入军营,十六岁领兵,自认为无论是平日对军士训练还是排兵布阵与父祖不遑多让。这十年来虽有小过却从无大的败绩,这一次完全出乎他预料,打得他措手不及。
思忖许久,他拱手回道:“臣必一雪前耻,再扬大梁国威。”
唐小诗笑着点头:“好。”凝望他须臾,再次叮嘱,“赵将军记着今日之言。”说完转身出去。
“公主……”赵麟追了两步,唐小诗头也不回,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神色暗淡下去,站在牢门前望着远去的人。
踏出大理寺狱,唐小诗抬头望了望天,初秋的傍晚,阳光已带着丝丝凉意。
踏上马车之时,她再次回头朝大理寺望了眼。目光渐渐移向北方遥远的天空。
很快,她就要离开京都前去另一片陌生的天空之下。
对于原主萧黛来说这可能太残忍,对于她来说,只是没有相熟的人罢了,情感上,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送走兴和公主,大理寺少卿转身又踏进了狱中。
赵麟跪坐在地,眉头紧锁,似有什么疑难问题不解。见到少卿,他问道:“朝中发生了什么?”兴和公主来看望他已经是破天荒,问那一个问题更是让他疑惑,心中不安。
64/74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