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之前所谓的玉佩是别人相赠?
“你怎知道我身份?”
“这不难查。”
“为何查我?为了还玉佩?”
“是。”李衢毫不迟疑回答。
唐小诗清楚这个答案不纯粹,里面掺杂着别的用意或目的。
她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放在赵将军身边的人又知道我与赵将军之事,为何还要娶我?如果不因为你娶我,或许赵麟如今已经被处死,这对你和北雍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李衢直直看着唐小诗没有说话,楼台上晃动的灯火将他脸照的明明灭灭,神态也更加落寞。
许久,他声音低沉:“我以为梁帝会处死赵麟……我没想到……”长吁一口气,无力靠在栏杆上。
“你没想到我敢为他不顾家国、不顾生死,你更没想到梁帝最后会放了他。”
李衢苦笑。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是他的失算。
“你娶我……因为我恨赵麟将军。”唐小诗讥笑,“我以为你堂堂一国亲王,会是胸怀宽广,行事磊落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无耻小人!”
她站起身,走到门前顿下步子,转身道:“多谢德王今日坦白。”开门出去。
没有多大的愤怒,也没有多深的怨恨,让李衢有些迷惑。
萧黛对赵麟的爱,从她救赵麟之事便能够体现出来。爱赵麟越深,就该恨他恨大雍越深,可她自始至终之事怨,之事恼怒,却没有那种生死仇恨,这是不正常的。
也让他不知道对方心思到底是什么。
收回目光望向桌上的灯笼,上面多了一只紫红色的蝴蝶,应该是刚刚用酒液画上去。
武官进来,走近前,低声劝道:“殿下为何与公主那么说?让公主误会殿下。”
他回头朝楼下望去,唐小诗走出齐云楼,渐渐融入街市的人潮之中,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如果我说了心里话她不会信——连我自己都不信。”
正月十八。
唐小诗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左看右看,今日的自己格外明艳。
萧黛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一身嫁衣嫁给赵麟,幻想与赵麟生儿育女,幻想他们暮年还能相依相偎赏月赏花看夕阳。这是萧黛毕生所求,然天不遂人愿。
不由感伤起来,心中跟着一阵针扎疼,眼泪也不受控制溢满眼眶,赵麟的面容不断在脑海闪过。
从蠡湖相遇到宫宴重逢,从御花园邂逅到春游促膝长谈,从牢中的探视到北境送别。
心口痉’挛,她痛的不能自已,紧紧抓着心口,婚服被揉皱。
韩女史等人顿时慌了,立即命人去请太医。
“没事,不用。”她虚弱道。
这种弄疼痛太熟悉了,是萧黛的情感体现,医治不了。
她努力想甩掉记忆,但是那些记忆挥之不去,似乎是自动钻出来,不受控制。
好一会儿,才稍稍好一些,赵麟的面容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好似这不是萧黛的记忆,本来就是她的。清晰的不像遥远过去,好似赵麟就站在他面前。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以前因为原身强烈的情感波动自己会感到身体不舒服,不受控制,但是从没有将记忆转化如此清晰。
萧黛是爱疯了赵麟吧?
不知赵麟得知萧黛今日要与李衢成婚会是怎样悲痛欲绝。
是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敌人的手中。
今日特殊,各种礼仪更是繁复,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太医还是赶过来给她检查。确定身体正常,众人才放心。
此时有宫婢进来回禀,李衢已经到别馆门外。
她也一切都准备完毕,韩女史取来纨扇递给她。
她笑着小声道:“包点果脯我随身藏着。”
韩女史笑着打趣她:“公主真是贪吃。”
“我今儿一天可能一口茶水都喝不上,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好好好,奴婢这就包。”韩女史取过绢帕包了一些果脯和干果。
唐小诗直接揣在宽大袖中。
步入正堂时,李衢正冲门笔直站着。他本来身材就威武高大,笔直站时挺拔如松,一身婚袍,威风凛凛。
“公主。”他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她下意识躲了下,还是被对方抓在掌心。“司礼的官员可有与公主说我们大雍的成婚礼仪?”
“嗯!”她点点头。
“公主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唐小诗放下纨扇,抬头瞪着他,这是考她呢?有意思吗?
“我就算记错了,殿下会跟着我一起错下去吗?”
李衢不悦皱了皱眉头。
知她今日心中不痛快,他也放弃了问题,吩咐人准备启程进宫,拜见雍帝雍后。
唐小诗本以为梁国的礼仪繁琐,没想到大雍在这方面不遑多让。
她天刚亮就被韩女士和宫中女官叫醒,然后收拾妆容服饰。一直到傍晚才走完流程正式踏进德王府大门,坐到新房的榻上时,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
她恨不得把头上繁重的冠子和繁复的礼服脱了,赤条条跳进浴桶里躺着,一边泡澡一边大吃大喝一顿。
“公主,坐起来,不能躺着。”一个女官立即上前来扶她。
“我没力气了,我软了。”对,是软了,腰’挺不直,坐不起来。
“奴婢撑着公主,公主也不能躺着。”
“又没有别人,让我休息会儿。”闭着眼打着哈欠根本不搭理女官。
若非提前准备了果脯之类零食,她早就晕过去了。
女官还要上前劝,韩女史不忍心,拦着道:“让公主休息会儿,公主前段时间病了两场,身子弱。若是真的累坏了身子,谁都担不起。让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远远瞧见殿下过来就唤醒公主。”
女官见唐小诗已经打起轻微鼾声,也心疼,作罢。
唐小诗睡后,总觉得有人在摆弄她。她累得也无力睁眼,任由摆弄。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用力的晃她,似乎和她说什么,她嗯嗯啊啊的搭着话,然后又继续睡着。
沉沉之中她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初恋男友宋泽。梦中她与宋泽在爬山,她见到一朵比较好看的花,就让宋泽帮她去采摘。宋泽刚走过去,忽然山上一块大石滚落,他来不及躲。
她看到宋泽满头满身鲜血,面目全非。
“啊——”她一声惨叫,人从噩梦中醒来。额头一层冷汗浑身发抖。
“怎么了?”身边传来低沉关切之声。
李衢在榻边坐下来。
她愣了下,越过李衢瞧见桌案上的红烛,陡然清醒过来。她是在书中,她不是唐小诗,她是萧黛,今日是她和李衢成婚。
梦中的画面太清晰,清晰的就好似真真切切的发生,她甚至还能够感受到那种心惊和扑向宋泽时候被树枝划伤的痛。
这已经是第二次做关于宋泽的噩梦了。两次都是因为她而亡。
到底是什么寓意?梦境想告诉她什么?
现实世界中宋泽已经出事了吗?
不会的。她摇头,梦都是反的,或许他现在走了什么好运呢!
“公主?”李衢轻轻唤了声,拍了拍她的肩头,她才缓过神来。
“做了个噩梦。”她说道,“我有点渴。”
“好。”李衢立即起身亲自去给她倒杯茶水。
第97章 无题-8
恢复平静的心情, 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发饰衣衫全都被褪去,就连妆容也卸了。
她竟然毫无知觉。
她怔怔看着面前人,一身单薄中衣, 脱了发冠, 神情懒散, 好似没有睡醒。
她下意识朝旁边的鸳鸯枕望去, 并未有枕过的痕迹。
李衢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放在一旁小几上, 笑着道:“见你累的很了,便让人伺候你先休息了。”
“为何不叫醒我?”今日毕竟不同其他日子,是他们成婚之日,他竟然就这么由着她随意入睡。
“叫不醒。”李衢笑了下,拍了拍她手臂安慰, “快休息吧。”说着便也脱鞋上榻,帮她拉被子, 并劝道,“本王陪着你,噩梦没什么可怕的。”
“不!”她立即抓紧了被子。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更可怕。
李衢愣了下, 刚刚温柔的笑意顿时凝固在面上, 目光也冷淡下去。
“怎么?难道新婚之夜你让本王睡别处吗?”伸手一把将她抓的被子扯过去一半。
“你……我不习惯与别人睡一榻,也不喜欢与别人一榻。”
“那就从今夜开始习惯,从此刻学着喜欢。”态度强硬,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唐小诗想将被子扯过来, 对方抓得很紧, 她根本扯不动。
“睡吧!”伸手来搂她。
她一把推开借口:“我不舒服,你别碰我。”
李衢手臂用力当胸将她压躺在榻上, 迅速扯过被子将她盖好,手臂探过去抱着她。
唐小诗拼力挣扎,挣不开,气恼道:“你压我喘不过起来了。”伴着气喘吁吁。
李衢手臂稍稍松了松,她猛然用力推开,一骨碌爬起来,就朝榻尾爬去,三两下翻身下榻,来不及穿鞋,赤脚就朝外面跑。
李衢见此慌忙起身,两步冲上去将人抓住,呵斥:“你干什么?”
“我……我不困,我去外面赏月。”扭着手臂,不仅挣不开,反而被抓得更紧,被抓得生疼。
李衢用力将她朝回拽了两步按在榻上。
她欲起身,李衢单手按在她肩头,顿时让她动弹不得。
“你若不想与我同榻而眠,不同榻便是,这么冷的夜,你朝外跑做什么?”
“我……我不困,我真的想赏月。”她嘴硬强行辩解。
李衢冷眼瞪着他,脸上好似就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唐小诗无奈,知道自己反抗没有用,真的得罪了李衢,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北雍的寒夜的确很冷,虽然室内燃着暖炉,她此刻还是觉得自己手足已经冰凉,萧黛的身子经不起她折腾,她乖乖地爬上榻,盘膝坐着,将锦被裹在身上,望着榻前站着的高大笔直身影。
“本王瞧你也是睡足了,不困了,那就别睡了,给本王说说你刚刚做了什么恶梦吧!”李衢转身从衣架上取来厚衣披在身上,重新坐回榻边,等着她说话。
唐小诗看着他认真等待的神情,拖了一会儿见拖不过去,才开口道:“我梦见一个朋友,他被滚落的山石砸死了。”
“什么样的朋友?”
“以前很好很好的朋友,后来就不联系了。”
“你们之前有过节?”李衢满怀兴趣的追问下去。
唐小诗努力地想了片刻,她与宋泽之间没有任何过节。
他们是在一次联谊会上一见钟情,后来宋泽追她,她很快就答应了。他们交往了一年,彼此把普通男女生恋爱时候会做的事情都做了,浪漫的,刺激的,抑或是窘迫的,都有。
一年中他们几乎没有口角、没有摩擦,也没有第三者,但是莫名这份感情就淡了。
她甚至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间,什么事情开始,渐渐地联系就少了,不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会三日不见思不能寐。她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彼此在忙什么,从最初一天见上几面都不够,到一天见一面,后来是两三天见一面,最后是每个周末见一面。
她感觉自己对宋泽说不上来多喜欢多爱了。
有一天周末他们相约一起吃饭,宋泽忽然说:“我们似乎都变了,感情都淡了。”
她点点头承认,思索了几分钟后,她回他:“我们分手吧!”
宋泽似乎也就只是思索了几分钟,点头答应了。
那一顿饭就是他们的分手餐。
谁都没有不舍,谁都没有难过,就这样,相交一年的感情渐渐地淡了,最后没了。
分手后,只是心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失落,生活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不悲伤不思念,他们因为是不同学院,平日也见不着,慢慢也就是遗忘了这段感情,这个人。
若非是穿书,若非是这两次的梦境,她应该不会再如此去回忆宋泽。
“没有过节,我们一直不争不吵,相处很好。”其实她不知道最后那段时间算不算相处很好。
“那为什么不联系?”
她摇摇头,不知道,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是什么身份?”
唐小诗笑了笑,再次摇头,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彼此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问:“殿下可曾有过这样的朋友?以前感情很好,后来感情就淡了,再后来就不联系了。”
李衢沉思片刻,面色黯淡,没有回答。
她心中发笑,她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李衢是德王,在北雍皇室的权力中心位置,恐怕每日都会面对因为利益而渐渐疏远的人,甚至最后走向仇敌。
她叹息一声,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可悲的。
书中的世界斑斓,可她如今特别想回到现实世界,想见见父母,想见闺蜜,甚至……想见见宋泽。
梦见他两次因她而亡,不知道现实世界,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否则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公主,以后你便是北雍人,是本王的王妃,莫再想以前的事了。”
她未应。
她如今是萧黛,是大梁的和亲公主,怎么可能不去想以前的事?
李衢拍了拍她的肩头,隔着被子,力道减了许多。
“梦都是相反的,或许你公主的这位朋友此刻也嫁人生子呢!”
唐小诗笑了下,嫁人?生子?宋泽还没那条件。
见唐小诗不再开口,李衢也不说了,陪着她坐到天明。
次日进宫给雍帝雍后请安,又见了几位高阶嫔妃,回王府已经是午后了,李衢因为雍帝临时有事情,将他留在了宫内。
到王府,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一侧有华丽马车驶来,身边王府的嬷嬷小声提醒:“是睢阳长公主府的马车。”
“应该是灵乡郡主了。”
睢阳长公主在夺嫡中不偏不倚,昨日李衢成婚,她已经来参加了,今日如果再过来就招致怀疑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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