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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里路——玖月晞

时间:2020-11-23 10:21:12  作者:玖月晞
  撤离的人群多是老幼,走得很慢。明明是避难,每个人都很安心的样子,不害怕也不恐慌,或许因为身后还有那样一群人在断后吧。孟昀在暴雨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她被罩在雨衣里,安静在自己这一方角落中。
  后脑勺上好似还残留着他刚才触握住的那种感觉,安全又安心,好像就那样简单,他又把她的心给封印住了。
  他真好啊,他一定很爱西部,很爱山野。
  她忽然决定,就在这儿吧,留下来吧。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可正是这突然笃定的想法让她意识到,她不知不觉爱他很深很深了。她又生了丝伤悲,甚至有丝害怕。她患得患失地想,要是时间停在当下就好了,不要再往前走太多,她不想去未来。正如父亲说的,她哪怕留在这里,也不可能终年如此。如果终有一天又是一场撕裂,她该怎么办。
  这回,她一定好不起来了的。
  孟昀回校之后神色恹恹,趴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迷糊不知多久,听见梅兰竹菊说全部安全撤离,无人受伤。
  她眯眼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外头阳光灿烂,蓝天如洗,山林明亮得如水彩画一般。
 
 
第44章 chapter 44
  chapter 44
  在连续下了数十天后, 这雨仿佛终于疲累,需喘口气,转变了模式。往往一来就是暴雨,迅猛急速;一走又天高云卷, 不留痕迹。有时成了定时闹钟, 白天晴空, 太阳一落便瓢泼,噼啪打在青瓦之上, 哗哗顺着天井流出去。
  雨水溅湿了青石台阶, 润了门槛。云朵讨厌潮湿,不再趴在门槛上,在楼梯上把自己盘成一团球。
  孟昀留在清林镇中学的倒数第二周, 却一连好几天没下雨。再过一周学校课业结束, 进入暑假,她便要回上海了。
  那周六正好有风车组装, 陈樾带她去山上看。
  摩托车走上山路,因是雨季,山林散发着清新的山木香。孟昀很喜欢, 她搂着陈樾的腰身,忽然知道了他身上的气息,像来自雨后的松木林。
  她以前在哪里看过,说你很喜欢一个人身上的味道,你就会被这个人性吸引;但或许是因为喜欢他,从而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呢?她记不清因果关系,反正是有联系的。
  她问:“你那天在闻什么?”
  陈樾正看着前路, 又有小松鼠跳出来, 他得注意着别撞上小动物。
  “什么?”
  “在若阳, 你家,你闻我的脸。”孟昀迎着风,“忘记了?”
  陈樾没忘,小了声:“就是……想闻闻。”
  孟昀眯眼笑,仰着下巴勾在他肩膀上,说:“我闻起来什么味道?”
  陈樾说:“有点像山月季。”
  孟昀轻捶他后背,说:“哼。那是香水。笨蛋。”
  陈樾却很确定:“不是。就是你身上的味道。你洗澡之后没有香水,也是这种味道。”
  孟昀就问:“那你喜欢吗?”
  他慢慢说:“喜欢的。”
  她追问:“有多喜欢?”
  陈樾认真想一下,说:“有十分的喜欢。”
  他语气学究,孟昀扑哧一笑,得意地说:“你知道嘛,科学研究了的,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是因为喜欢我。十分喜欢呢,就是超级喜欢我本人了。”
  陈樾望着前方的绿色山林。
  他喜欢她,超级喜欢。这件事并不需要通过科学研究来证明。
  一路向上,入了深山。
  孟昀再次看见大片的白色发电风车。待靠近山顶,宏大的工地展现眼前。天坑、地基、底座,一切都是巨大的。风车控制器、蓄电池组快赶上集装箱大小,连起重机都比一般工地上见的要庞大数圈。
  两人戴上安全帽和荧光背心进了工地,只是在外沿观看。今天他休息,也不值班,工地事务不由他负责。他带着孟昀在不打扰施工人员的前提下转了一圈。孟昀也很谨慎,不给别人添麻烦,始终紧跟他身旁,好奇地打量山地上随处可见的待安装风车组件——粗壮的支架,巨大的发电机、风轮、尾舵。
  一切都很宏大,她小小一只,仿佛误入巨人国,又像小蚂蚁走进火柴盒堆。她一路仰望,满心震撼,更有一辆她从未见过的起重机,吊臂直冲天际,甚至能看见它在猛烈的山风中轻微地晃动。
  陈樾解释:“这是八轴的全地面起重机,在一百米高空也能精准对接,全机械化,不用人工调试了。”
  孟昀仰望着蓝天下的机械臂,赞叹:“好厉害。跟变形金刚一样。”
  陈樾亦仰望着,含了笑。
  孟昀问:“以前都是人上去安装的?”
  “嗯。”陈樾说,“而且现在安装是机械化了,但要检修的话,还是得靠人上去。”
  孟昀缩了下脖子:“不会恐高吗?”
  陈樾淡笑:“那也没办法,习惯就好了。”
  孟昀听这话,便问:“你不会常常上去检修吧?”
  陈樾随口说:“会啊。”说完见孟昀有些静默,补了一句,“安全措施都做好了的。”
  还要说什么,现场的工程师见他也在,跟他招了下手。陈樾说:“可能要帮忙,我过去会儿。”
  孟昀忙说:“你去吧,不用管我。”
  陈樾说:“你往外边走点,别离太近。”
  “放心。”
  她退到数百米开外,找了处草坡坐下。一匹母马带着小马驹儿在坡上吃草,小马驹嘚嘚儿地到处跳。
  不远处,起重机将风车支柱一截截安上底座,发电机被高高吊起,装在支架顶端,而后,巨大的三叶风轮吊上高空。
  蓝天下,风轮叶片散发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像覆了一层雪。起重机吊臂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在高空操控、对接。最终,三叶风轮安装完毕。
  风车下,工程师们安装工人们像一群小小的火柴人,忙忙碌碌。
  她又等了一会儿,陈樾来了,说:“等久了吧?”
  “没有。还挺好玩的。真好看。”
  陈樾听言又回头望了眼蓝天青山间的白色风车,叶片已在风中缓慢转动起来。
  孟昀从他侧脸上看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深情。
  已过中午,两人准备回去,正好碰上上山来的董工,董工见了陈樾笑问:“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跑上来了?”
  陈樾说:“带她来看看。”
  董工冲孟昀笑了下,说:“好玩吗?”
  孟昀点头:“好厉害。”
  陈樾说:“您不也休息么?”
  董工笑:“嗨,闲着没事,上来瞅瞅。”他又跟孟昀打了个招呼,便走去工地了。
  孟昀爬上摩托坐好,说:“你师父四五十了?”
  陈樾说:“刚五十。”
  其实,董工看上去像六十的人了。孟昀说:“天南地北,一直在野外跑吧。”
  “嗯。”
  孟昀没说话了。
  两人往回走,行到半路,太阳忽然消失进云层,山里骤然狂风席卷。陈樾停下车,说要下雨了。他拿了外套给她穿上,又拿了一件备用雨衣,两人套在一起。
  刚弄好,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雨渐渐大了,陈樾放慢车速。孟昀在后头抱着他的身子,人罩在雨衣里,听见塑料雨布上噼里啪啦打鼓般的巨响。她闭着眼睛,只晓得搂着他炙热的身体,觉得关在他身后这一小方天地里很温暖。
  外头风雨再大,与她无关。
  他抽空握了下腰间她的手,问:“冷吗?”
  孟昀摇头,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说:“不冷的。”
  雨衣罩着,他身上很热,很安心的感觉。
  他因面迎着雨,而稍稍弓着腰。她紧贴着,怀抱着他,满世界拍打的雨声,车轮碾过水滩,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到想这么永远走下去,哪怕不回到繁华都市,这条路上只有他和她也没关系。幸福到这个念头再次蹦出来,她又一次不可自抑地心酸。
  她好喜欢他呀。
  “完蛋了。”她自己跟自己咕哝,“我好像很爱你了。”
  风雨声太大,陈樾没听清,只是感觉到她的面颊动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孟昀醒神:“我说,肚子饿了。”
  他又握了下她的手,掌心炙热:“很快就到家了。雨太大,怕开快了摔到你。”
  孟昀脑子有些迟钝,处理了会儿,才说:“你骑摩托摔倒过啊?”
  他说:“摔过一次。”
  “去干什么了,那么急?”
  “去工地的路上。”
  孟昀又没做声了。
  一路风雨而去,到了家,雨竟停了。
  清林镇上的雨没有山上大,只润湿了天井,很快又被太阳炙烤着,水汽蒸腾不见。孟昀短信收到了助理订的机票信息,离别在六天后。她的心情就跟这天气似的,又是燥热又是潮湿。
  陈樾做了简单的午饭,但孟昀吃的不多。
  陈樾问:“不是说饿了么?”
  孟昀说:“可能过了那个劲了。”
  陈樾说:“喝一小碗汤,好不好?”
  孟昀喝了汤。
  吃过饭,陈樾去浇花,她跟到门边,说:“陈樾,你为什么喜欢风车啊?”
  陈樾正揪着云朵猫毛上沾的蓝雪花,说:“想为这边做点事情,刚好也擅长。”
  孟昀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半点大道理都没有。他浇完水,洗了手,进屋拿毛巾擦擦,又说:“你不觉得从远处看,它们很可爱吗,像小时候的玩具风车。”他说这话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孟昀从没想过她会说出那么奇怪的一句话,但她的确在那一刻轻声问了句:“风车和我,你更喜欢谁?”
  陈樾愣了一下,知道她问的并非问题本身。
  孟昀侧坐在门槛上,半边脸颊被阳光照得虚白,她语气还算平静:“你有没有想过换工作啊,还是说,你就想以后一直待在西边?没想过吗?”
  陈樾默了半刻,在斟酌着,先说了一句:“之前没想过。”
  孟昀心里一疼,问:“之前怎么想的?”
  陈樾回答得很诚实:“就像现在这样,随着工作安排一个个地方走,搞风能,最好能同时帮帮小孩做做扶贫。”
  孟昀垂了下眼眸,又抬起,问:“那是之前吧,现在呢,现在怎么想的?”
  陈樾一时沉默。
  孟昀不知他是在思考答案,还是根本就没想过。她脑子一下空白,疼得厉害,有那么一瞬明知道他不善争吵,可她太难受了,根本顾不得他,赌气地说:“无所谓,谈着呗。能合合,不合分了。这么想的吧?”
  陈樾盯着她,表情微僵。
  孟昀将其理解为生气。在一起那么久,她终于有一次气到他,她只想让他更气,她多擅长如何气人,当即就笑了笑,说:“无所谓啊,反正你也把我睡了,又不亏。”
  陈樾声音不大,说:“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孟昀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本来就是。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多。我知道你觉得我脾气坏,娇气,刚来这里的时候你就不愿意搭理我。后来也是!要不是我主动问你,你根本就不会对我表白。你连未来都没有想过,还怕对我负责任,就连发生关系也都要我贴着你!”
  陈樾眼神静寂,表情有些痛苦,看了她足足十秒,像是最终也无法应对这种跟她对峙的局面,一句话不说,走出门了。
  可他怕她一个人在家自己把自己气哭,终究是没走远,走到柏树屋子门口,定了定,下了一步台阶坐在那儿,突然将脑袋低下去,手臂蒙住了头。
  孟昀追出门,见他抱着头蜷在天井角落里一动不动。本来还想要说的刻薄话一下子全堵在嘴边。她原地站了两秒,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决定不去安慰他,回了自己屋。
  阳光洒在照壁上,白花花的刺人眼。院子里静得能听见后山的鸟叫。
  孟昀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挪到窗户边瞄。
  陈樾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
  她一见他那样子,心里又难受,觉得说话过分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气他伤他,就是想试探他心底里头对她喜爱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云朵躺在青瓦片上晒太阳,丝毫不知主人情况。
  孟昀蜷在藤椅里,浑身如针扎,咬着嘴唇想,再过五分钟她就出去抱抱他。她等啊等,看时间过得太慢,决定缩短为两分半。
  正想着,木窗外人影闪过,陈樾进他屋去了。
  他竟然不过来??
  孟昀起身就追过去,一迈进他屋门槛,见他正拿毛巾擦手,眼眶通红,撞见她眼神的一秒,他立刻别过头去,走向书桌。
  孟昀从没见过他哭,有点懵,更有些后悔,她不知道他刚才在哭,不然她不会赌气等那么久。她心跟一堆针扎似的,巴巴走去他桌边,小声问:“你哭了呀?”
  陈樾对着电脑,不讲话。
  孟昀以为他不理她,又慌了,怕他有了别的想法。她一下全乱,又急又气,说:“你为什么哭?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你没有我喜欢你那么——”
  她话没说下去,因为陈樾拿手捂住了眼睛,鼻翼一张一翕,嘴唇直颤,连肩膀都发抖了。
  孟昀怔在原地。
  但他一低头,深吸一口气,手掌用力抹了下眼睛,再抬头时,只有通红的湿润的双眼凝视着她。
  他说:“我想过的。”
  “跟你的未来,我想过。”他张了张口,难以自抑,眼眶又湿了,“我本来想调岗,但领导应该是不放的。所以我又想——”
  他停了一下,表情有些艰难,要开口;孟昀一下就明白了,她想说,你现在还没准备好,不想说就先别说。可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陈樾手机响了,突然将一切都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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