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走过去,边走边按了按肚子,“阿飞,晚饭吃了吗?”
“没有。”
原本,余蔓是要迈进厨房,闻言脚下一顿,转过脸奇怪地看着阿飞,“怎么不吃?”
她空着肚子,是因为没机会吃,阿飞又是为什么?
嚯嚯的打磨声停了,阿飞放下斧头,在昏沉的夜色下抬起头,对上余蔓的眼睛。
“你去了很久。”
余蔓点点头,正要把从李寻欢那儿得到的消息,跟阿飞简单说一下。忽然,心上亮起一个念头,让她神情一滞,陷入不确定中。
“你......在等我?”她小声试探。
一阵沉默过后,阿飞开口,“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回来。”
心跳瞬间被打乱,余蔓抚上胸口轻轻拍打,嘴角勾起,双眼含羞带笑。
“今天晚上吃面。”伸手捏住阿飞的衣袖,牵着他往厨房里走,“来,你帮我把水烧上。”
阿飞低着头跟在余蔓身后,十分乖巧。他默默调整手臂角度,手腕蹭到余蔓的指节,脸红了一下。
余蔓和面擀面,等差不多了,阿飞把水烧开,锅里煮面,他添柴看火。
面煮熟了,从锅里捞出来浸凉水,然后再捞出来,一人盛一碗,配上一直炉子上温着鸡汤和水煮青菜。
期间,余蔓把最近可能要被找麻烦的事情断断续续念了一遍。
阿飞静静听着,末了,沉声说:“你放心。”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余蔓抿嘴笑着,和他一起离开厨房,把面端上桌,“那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别一不留神,我少了根头发少了块肉。”
“谁伤害你,谁死。”阿飞斩钉截铁地说,说完,脸颊像火烧起来一样,红透了。
这段时间,他清醒了许多,恍然间明白了以前总是在心底盼着她出现的情绪叫什么。
他想保护她,不想她有烦恼忧愁,他甚至渴望着,在她面前挫败一个强大的对手。
余蔓怔了怔,忙转身去点蜡烛,回来坐下只顾低头吃面,像是为掩饰什么似的,眼神都藏起来。阿飞腼腆地笑了笑,端起碗。
两人默默吃面,半晌,碗里只剩一点汤底。余蔓抱着碗瞄了瞄阿飞的膝盖,一不留神就会露出甜甜的笑脸。
阿飞也很开心,他挪了板凳往余蔓跟前凑,探过身瞅瞅余蔓的碗,只见碗底漂有几根青菜。
他抽走余蔓的筷子,夹起碗底的青菜,用手接着送到余蔓嘴边。
“别浪费。”
余蔓后仰,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一筷子青菜,如临大敌。
“太咸了。”她如是抱怨。
这几根青菜好像被一块没化开的盐腌了,齁咸。
阿飞也不勉强,慢慢放下筷子,余蔓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却见他微微一笑,表情十分认真。
“我帮你。”
第63章 做人难洗白难
客厅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蜜糖的味道, 渐渐浓郁, 余蔓看阿飞的眼神, 从一开始的四处飘散,到现在的明目张胆。
阿飞吃东西的时候, 脸颊一鼓一鼓的, 再配上他那副“我很乐意帮你”的表情,异常鲜嫩可......爱。
倘若能上手捏一捏,该多好。余蔓的想法急速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最后,决心放肆一把。
就在她准备付诸行动的前一刻,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谁?”余蔓腾一下站起来, 火气很大。
她冲出去,掐腰站在院子里,斜睨着屋顶上的人。
那人慢慢挺胸昂首,在夜色中掩饰自己的僵硬与尴尬。他刚飞上来,脚都没踩实,就被房间里的人发现了。如若发现他的人是李寻欢那样的人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双十年纪的年轻姑娘家,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林姑娘, 你还认得老夫我吗?”他拿着腔调问, 负手立在屋顶, 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夜色昏暗, 余蔓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 再一听声音, 略作思索也就想起来了。
这人名叫赵正义,江湖人称“铁面无私”,是兴云庄的常客,与龙啸云称兄道弟,很能作装腔作势。
“我不是林姑娘,我是余姑娘。”余蔓冷冷开口,她扬手往大门的方向一指,“立刻离开我家,否则把你当贼打。”
不速之客不止赵正义一人,陆续有人影从墙头、树梢冒出来。没猜错的话,大门外的巷子里,也有人。
赵正义叹了口气,“传言不假,你果然迷了心智。”
“我专程赶来,是受我那兄弟和弟媳所托,接你回兴云庄养病,你......”
不等他说完,余蔓已冷笑出声。
“老东西,你骂谁有病?”
赵正义顿时沉下脸,想发作又犹豫,就在这时,脚下涌起一股气浪,顷刻间震碎瓦片。
屋顶露出一个大洞,阿飞跳上来,冲赵正义唰唰两剑,剑影缭乱,速度惊人。
赵正义仓促应战,面对阿飞的快剑,一时无还手之力,只得接连后退。最后索性放弃,掠上另一边的厢房房顶,不欲与阿飞纠缠。
阿飞并未追击,与赵正义隔空对视,整个人散发出凛冽的杀意。
“你是谁?”他上上下下打量阿飞,很快又移开眼,完全不等对方回应,高傲地说:“叫李寻欢出来见我。”
余蔓回房取兵器,出来时正好听到这句,原本气势汹汹,结果瞬间破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装相。”语气嘲讽。
这两个字传入赵正义耳中,异常清晰,无半点模糊,想来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
赵正义霍然转头,瞪着地上的余蔓,疾言厉色,“我不是来哄你玩得,给我放尊重。”
余蔓交叉手臂,把剑抱在怀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副“你有能耐下来打我呀”的挑衅模样。
“找我何事?”李寻欢的声音出现。
他原已睡下,听见隔壁的动静,又点了他的名,便披衣出来看看。
赵正义一愣,心中讶异。他站在高处,左右瞅瞅独门独院的两户人家。
“你是李寻欢?”
劫匪和人质分开住?
“没错。”李寻欢淡淡道。
他之所以对真假林仙儿一事这么积极,与余蔓的近邻之谊所占甚少,更多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一个地方。
兴云庄的前身是他的家李园,里面住着他的义兄,还有......表妹。
“龙啸云托我把这份信交给你。”赵正义掏出一封信,夹在两指之间,一步不挪只等着李寻欢亲自来取。
李寻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传甲出现在他身后,给他加披了一件大衣。
铁传甲来取信,赵正义见李寻欢一副孱弱之态,不禁露出轻蔑的表情。
当前光线不足,李寻欢拿到信,并没有马上拆开。
咳嗽总算平复下来,他还有些喘,断断续续地说:“余姑娘是我的邻居,你们有话好好说。”
赵正义冷笑,“我那兄弟义薄云天,从来只念别人的好,却忘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老话。”
“他信你,我可不信你。”
铁传甲双目瞪圆,怒斥道:“你少污蔑人。”
赵正义直视李寻欢,目光如炬,义正言辞地说:“李寻欢,林姑娘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为什么会性情大变记忆全失,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音落定,四下响起零星的附和声。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牵强,不觉得可笑吗?”余蔓忍无可忍。
如果说,这些人一厢情愿地把她当作被洗过脑的林仙儿,是蠢是自大。那么生搬硬套地把李寻欢定义为加害者,就是又蠢又自大又坏。
她无法理解,正常人怎么会形成这种脑回路。
“你们非得说我是林仙儿,理由是我跟她长得像,可这又跟李寻欢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认识林仙儿!”
“你怎知跟他没关系?”赵正义刻薄地反问,并为自己的独到感到沾沾自喜。
“我还说林仙儿在你手里,被你害了呢。”余蔓凉凉道,内心渐渐丧失了对赵正义嘲讽的乐趣。
赵正义瞪眼斥道:“一派胡言。”
“学你呢,一派胡言。”余蔓冷哼。
赵正义行走江湖数十年,“铁面无私”的他从来都是给别人罗列罪状,反思这种事早已消失在他的字典里,而且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既然说不通道理,那就不要说了。
余蔓将目光从赵正义脸上移开,环视四周,朗声道:“外面的,都别藏着掖着了,进来亮个相。”
此言一出,马上就有几个人从门外、墙后就跳进来,用探秘的奇怪眼神打量余蔓。还有一部分人犹豫之后,选择继续留在暗处。
“我把丑话给你们撂在这儿。”余蔓一寸寸拔出长剑。
早已回到余蔓身边的阿飞见状,暗自调动真气,蓄势待发。同时,眼不眨地注视着余蔓。
“谁再在我面前林啊鸟的仙啊鬼的,叫个没完,我一定打烂他的嘴。”余蔓面带微笑,嘴里吐出冰冷的威胁,“谁再擅闯我家,脚迈进来剁腿,手伸进来剁胳膊......”
语速越来越慢,说到这里,余蔓顿住,仰起脸再一次看向屋顶的赵正义,举剑指着他。
“从明天天亮开始算,但今天晚上,第一个拿你试刀。”
看到余蔓轻盈跃起,向他疾速飞掠,赵正义呆呆站在那儿,茫然地睁大双眼。
从来没听说过林仙儿会武功,而且据他观察,林仙儿根本就不会武功。
不会可以学,可是,她虽内力薄弱,手法却极为老练,短时间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
赵正义跑了,鞋底被阿飞一剑削光,光着流血的脚底板跑的,跟他一起来的人也都散了。
小院恢复平静,余蔓扁扁嘴,有些怨念。
仗是她第一个打响的,可出力最多的却不是她,快乐都被阿飞抢走了。
隔壁李家漆黑一片,这边开打后不久,李寻欢便回房了,觉得小事一桩无需过问。
客厅里的那根蜡烛快烧到底了,火光越来越弱,身在室外的余蔓和阿飞几乎感受不到。
黑夜中,四目相接,阿飞一把挽住余蔓的手,送她回房。
“你安心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他对她说。
余蔓仰头瞅瞅客厅上的通天大洞,嘴角抽了抽。
卧室在最里面,和客厅之间还隔着一个屋子,可也无法让她安心,更不能让她不胡思乱想。
阿飞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肩膀,表情非常认真,“外面一切有我。”
第64章 做人难洗白难
那天晚上, 余蔓睡得很熟, 因为她有感觉,阿飞悄悄在院子里徘徊,最后,好像还跳上了房顶。
第二天,余蔓醒得早,想喝水但是床头的水壶空了,她又来到客厅,看着桌上地上一片狼藉,愣了愣, 昨夜发生的事慢慢在脑海中回放。
头顶吹来一阵微风, 带着清晨的凉意,余蔓仰起脸,望着屋顶直通蓝天白云的洞,叹了口气。
眨眼的工夫,洞口上方出现一张脸。
余蔓一惊, 待将那张脸看仔细,失声道:“阿飞你......”
阿飞看了她一眼, 便消失了。余蔓愣在那儿, 疑惑不解。
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渐近, 余蔓转身去开门, 见阿飞端着一盆水走过来。
阿飞从余蔓面前经过, 目不斜视, 轻声留下一句,“你洗脸,这里我来收拾。”
余蔓发现他的眉毛和发际上结着白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追着他问:“你一晚上都在外面,没回房?”
眼下虽是暮春时节,气温转暖,可夜里,特别是后半夜,天冷露重还是很难熬的。
“嗯。”
阿飞大步走到里间的墙角,把水盆放在高几上,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天呐。”余蔓掩住嘴发出惊呼,眼里满是心疼,“你怎么吃得消,快让我看看......”
说着踮起脚,抚上阿飞的脸,用手掌的温度化开他眉间的霜花。
阿飞有些僵硬,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薄霜顷刻消失,那双柔软的手却还在面庞上流连,不知离去。阿飞的体温很低,余蔓的血很热,她的手抚摸他的脸,也不知谁的温度占了上风。
不过看起来,两个人都在享受。
余蔓慢悠悠刮着阿飞挺拔的鼻子,唉声叹气,“那岂不是,我打呼噜你也听到了。”
阿飞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你不打呼噜。”
余蔓扑哧一笑,在阿飞英俊的脸上捏了捏,故意为难他,“我要是打呼噜,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阿飞原本低着头,脸红扑扑的,这下猛地抬眼,沉声道:“不会。”
余蔓笑盈盈的,抚平阿飞的眉毛,柔声说:“以后别这样了,别仗着自己年富力强,就任性作践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我......”阿飞想解释。
他没那么脆弱,无论是躯体还是心性,都非常坚韧。
可是,余蔓不想听他解释,干脆竖起食指抵住他的嘴唇。
“不许顶嘴。”
阿飞半张着嘴呼出一股股热气,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微微睁大眼睛。看到他这副模样,余蔓可耻地吞了吞口水。
这场对话以阿飞扭头逃跑告终。
吃过早饭,阿飞恢复如常,两人开始动手修补房顶的窟窿。
李寻欢正要出门,一抬头便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余姑娘,现在方便吗?”
余蔓和阿飞蹲在房顶守着那窟窿,一筹莫展,如此情形已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事?”余蔓冲隔壁喊了一句,然后扭过头来,跟阿飞嘀咕,“不如先简单糊一糊,等明天请个泥瓦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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