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也看到了。”小昭怯怯接口,“老爷与韦蝠王相斗,那个自称叫成昆的大和尚趁他们不备,将老爷打伤,抛下山崖。”
成昆转头又将毒手伸向同样受了重伤的韦蝠王,不过被张公子和韦蝠王合力击退。想到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杨逍,小昭心生伤感,幽幽叹了口气。
“那,就是真的了。”余蔓喃喃自语,丢了魂似的。
把余蔓渐渐松开的手拉下来包进掌心,张无忌一边无声地安抚,一边扭头对殷梨亭说:“不知六叔与杨左使有何仇怨,但是......”
说着他摇了摇头,声音放轻,语气中多了遗憾,“悬崖峭壁,险峻至极,杨左使又受了重伤,恐怕难以生还。”
“六叔,你来迟一步。”这仇,无人可寻了。
殷梨亭踉跄后退,似哭似笑,“死了?”
杨逍,就这么死了?他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
满腔仇恨积压在心中十余年,一朝落空,殷梨亭深受打击,他举起双臂,仰天发出一声嘶吼,转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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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正率天鹰教赶到,祖孙相认却来不及多说,众人一道上了光明顶,在张无忌的引领下来到杨逍坠崖之地,找到了冻僵的已快成死蝙蝠的韦一笑。
五散人合力帮韦一笑化解经脉中的寒毒,殷天正紧握着外孙的手深情叙话,殷野王也在,他的打扮与平常稍有不同,额头以上用头巾包得严严实实。他一手搀着父亲一手扶着外甥,脸上的表情却在冰与火之间来回切换,因为他忍不住,时不时就要往不远处的余蔓身上瞥一眼,眼神阴森。
悬崖边上微风习习,余蔓垂首静立。她看过了,峭壁光秃稍有障碍,这座峰,陡的连猴子都上不来。
锐金旗和厚土旗的人在四周忙碌,计划生要寻人死要寻尸,旗下弟子都很沮丧,且不说峰陡难以攀爬下探,就说这日头马上要落山了,今天也难有什么进展了。
腿弯颤了颤,余蔓像浑身失了力气一般跌倒在地。没有腿软,也没有悲伤过度,她就是耍会儿赖,以发泄心中复杂的情绪。
张无忌见状,连忙撇下外公和舅舅,奔到余蔓身边,“不悔妹妹,你......”
厚土旗掌旗使颜垣记得余蔓,犹豫了一阵,走上前轻声安慰她。
张无忌一愣,“你们,认识?”
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怎么不知道?
颜垣沉吟,“昨日有过一面之缘。”顿了顿,又叹道:“姑娘如此重情义,不枉左使宽容待你。”
余蔓在发愣,颜垣说什么她没留意,也没过脑子。
张无忌目瞪口呆,喃喃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原来不悔妹妹如此失态,是因为她和杨逍有过交集,至于是怎样的交集,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问题又回来了,不悔妹妹是怎么认识杨逍的,他怎么不知道,难不成在娘胎里就认识了?
颜垣这番话本意是感叹余蔓念人情,可听在旁人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潜移默化中,大众眼中余蔓和杨逍的关系从无到有,更是一下上升到了值得玩味的高度。
殷野王踱步过来,冷笑奚落,“呵,跟死了爹似的......”
心猛地揪紧,张无忌瞬间紧绷起来,生怕余蔓和舅舅冲突,到时候不好拉架,搞不好连自己一块儿打也是有可能的。
张无忌的担心没有发生,余蔓连个眼神都没给殷野王。她在自己的情绪里,而殷野王的话,是事实。
没错,她死了爹。
她就在昆仑,明教总坛的大门外,他们离得这么近,竟然没能见上一面,人就死了。她觉得,这是一种缺憾。
....................
明教如一盘散沙,这样的状态已持续很久了,大家都见怪不怪。可是光明左使杨逍统领风火雷电四门,五行旗亦听从其号令,他的的突然身亡,让面临六大派围剿的明教雪上加霜。
不过好在白眉鹰王、青翼蝠王和五散人归位,有他们坐镇,明教不至于大乱。
当晚,余蔓和张无忌被安排在光明顶住下。
第二天,天微微擦亮,其他人还没起,余蔓便独自出门了。她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杨逍遇害的那处断崖,余蔓望着天上稀薄的云,心想,既然杨逍死了,那中土明教跟她就更没有关系了,她还是下山去,专心寻找黛绮丝,争取早日回波斯复命。
低头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地上的石子,然后踢飞,余蔓背着手向前迈了一步,伸脖往下看。她打算看完这一眼就离开光明顶,不与张无忌打招呼,直接走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日后每每想起这一眼,余蔓都忍不住感叹,血脉之玄妙不可言。
有一个人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他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大概是余蔓踢下去的那颗石子吸引到了他的注意,余蔓往下看他往上看,四目相接,两人双双怔住了。
“你,你......”余蔓吃惊地掩住嘴。
几乎是瞬间她便回过神来,赶紧把缠在左臂上的飞爪长链抖出来,沿岩壁下放。
“爪子锋利,小心。”余蔓大声提醒。
那人并未因余蔓的出现,而有丝毫停歇,他继续艰难攀爬,对于余蔓放下来的锁链,他没有用手接,而是张嘴咬住。此举让余蔓暗赞了一声“聪明”。
借到了余蔓的力,剩下这段路那人爬得很快,最后,余蔓把那人拉上来,那人吐掉锁链,坐在地上喘气。
终于可以仔细打量一下对方了,二人你瞅我我瞅你。
“是你。”
“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
余蔓干脆也席地而坐,歪头问那人,“你怎么搞得?”
昨日英俊潇洒,今日成了叫花儿。
“说来话长。”那人苦笑,他气息短促,显然身受重伤。
余蔓将袖管挽起,把飞爪往胳膊上缠,闻言随口回了一句,“那就别说。”
那人抱拳晃了晃,“杨逍谢姑娘出手相助。”
整理锁链的手,不动了,余蔓愣住了。
“你,是杨逍?”她失声问。
“正是。”
余蔓呆呆盯着地面看了半晌,随后气恼地往额头上一拍。
杨逍从这儿掉下去,这人从这儿爬上来,这人是杨逍,她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唉,睡眠不足果然会致人呆傻。
原来,她早已见过杨逍,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前天在山坳里,斥退天鹰教,当着厚土旗的面放她走的那位叔叔,就是杨逍呀。
别说,杨逍长得真帅,大美男子一个,不亏是她亲爹。
第14章 我从波斯来
光明顶大殿,圣火昭昭。
白眉鹰王、青翼蝠王和五散人约定一早在此商议退敌之策,见余蔓进来,讨论声戛然而止,他们皱眉望去,刚好见到杨逍落后余蔓一步走进来。
殷天正等人瞪大了眼睛使劲儿瞅,这,可是活生生的喘着气的杨逍。
“嘿,姓杨的,你没死。”周颠骂骂咧咧。
杨逍满身狼狈,但身板挺得笔直,神态自若。
“杨某有幸大难不死,教周兄失望了。”
“老爷!您没事......”小昭跑过来,激动的忘乎所以,抱住杨逍的手臂哭道:“您没事就好。”
余蔓挑眉,斜眼看,脸上的调侃之色精彩到恨不得敲锣打鼓。
杨逍一一扫视殿内的故人,神情淡淡的,他把小昭推开,“去,叫五旗使和四门主来见我。”
张无忌找了余蔓一早上,这会儿听到动静,匆忙赶来。
杨逍伤病之躯,强撑着不去修养,他与殷天正等人议事,气氛不算好,也不算太糟。张无忌拉余蔓在角落坐下,问起今早之事。
“......这么说,是不悔妹妹你救了杨左使。”
“才不是。”余蔓没好气地说,心想,无忌哥哥可真会给她按名过其实的功劳,“我只是帮了个忙,没我,人家一样能上来。”
杨逍更够生还皆因他心智坚毅,她那点小忙微不足道。
“不管怎样,都是机缘。”张无忌低声感叹,末了,面露忧色。
他在殷六叔那里,就得另做交代了。这杨逍一会儿死了,一会儿没死,六叔该不会以为他在诓他吧。
“无忌哥哥,成昆是个和尚。”余蔓突然说。
“嗯,是和尚。”
当时除了自曝身份以外,成昆没有说多余的话。不过,他是个光头,交手的过程中,张无忌看到了他头顶的戒疤,还有黑袍下的僧衣。
“他是不是......”余蔓飞快眨眼,眼光闪烁,边说边伸手往后脑比划,“穿着黑黢黢的袍子,袍子还连着帽兜。”
张无忌一听,露出惊讶的表情,迭声说了几个“是”。
“我见过他。”余蔓严笃定地说。
前日,在宋青书找到她之前,那个无故拦住她去路,又莫名离开的和尚,现在想想,就是成昆无疑。
张无忌一惊,忙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余蔓撇嘴,一副“你多此一问”的样子。
成昆的模样她记下了,下回再见,指不定谁拦谁的路呢。
这时,张无忌伸长脖子从茶几上探过来,小声问:“不悔妹妹,我......跟你打听个事。”
“说。”
张无忌咽了咽口水,苦着脸说:“你到底,把我舅舅怎么了?”
舅舅瞥过来的眼神,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他有心化解,也得了解一下经过才行。
按住打雷的肚子,余蔓冲张无忌诡谲一笑,“你把他头巾摘下来,就知道了。”
张无忌一呆,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的主角是一颗光滑的卤蛋。他认为余蔓给殷野王剃了个光头,而实际上,没那么糟。
“那、那是我舅舅啊。”就不能留些余地?结结实实给顿打,也比这强。
余蔓一听,来气了,瞪着张无忌开骂,“你舅舅,老色鬼。”
“我只剃了他的头发,没剃了他的脑袋,已经是看你面子了。”
张无忌受到冲击,蔫了,不知不觉,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余蔓的身上。
“不悔妹妹,对不起。”张无忌吸吸鼻子,低下头小声说:“我跟你一边的。”
余蔓一哼,坦然受着围观,端起茶悠悠喝了一口。随后起身,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正要开口,却被彭莹玉抢先一步。
“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杨。”
联想起张无忌挂在嘴边的“不悔妹妹”,彭莹玉沉吟道:“杨,不悔?”
波斯明教派来两个彻头彻尾的汉人,也是奇怪。
周颠眼珠一转,阴声笑,“姓杨?哪个杨,该不会是杨逍的杨吧。”
并非没话找话,而是,他怀疑杨逍和这丫头暗中勾结,现在合伙在人前演戏。
呵,波斯来得?是又怎样,还可能是杨逍派去波斯的眼线呢。
张无忌蹦到余蔓身边,乐呵呵地问首座上的杨逍,“不悔妹妹是杨柳的杨,杨左使是哪个杨?”
“嘿,巧了。”周颠一拍巴掌,冲杨逍粗声嚷道:“这姑娘跟你一个姓,怎么回事啊?”
余蔓抽抽嘴角,心道,女儿跟爹姓,就这么回事。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周颠就替她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该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吧,哈哈。”
心头猛打一个激灵,余蔓扭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周颠。
这人是如何一语道出真相的?难道,她夜里说梦话被他听去了?
杨逍本不欲理会,可眼瞅周颠越说越荒谬,他不得不开口,“周兄如此玩笑,实在无礼。”然后,又向余蔓微微颔首,语气中充满歉意,“周颠出言无状,望杨姑娘海涵。”
他对待余蔓的态度很平和,并没有掺杂多余的情分,前日他放她一马,今日她祝他一臂之力,也算两不相欠。所以,没什么好徇私的。
余蔓长舒一口气,马马虎虎拱了拱手,“告辞。”
“什么!这就走?”张无忌反应很快,也很强烈。他轻轻扯住余蔓的衣袖摇啊摇,小声劝道:“多留几日嘛,六大派......”
“你留下。”余蔓微笑,笑得渗人。
张无忌瞬间松手,把手背到身后,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认真地说:“不,我们走,马上下山。”
闻言,殷天正捻须,面露不悦,殷野王更是直接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瞪着余蔓。
“无忌,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你还要去哪儿?”
“舅舅,我和不悔妹妹......”
“别听她的,只管跟舅舅回家去。”
张无忌抬高声调,语气非常认真,“不行,得听不悔妹妹的。”
一时间,憋笑失败的声音从各方传来。
一口老血卡在喉头,殷野王七窍生烟,指着余蔓正要开口大骂,却被余蔓笑眯眯的一个脱帽动作,气得后仰。最后,砰一声坐回原位,败下阵来。
“外公,无忌改日再来看您。”张无忌向殷天正拜了拜。
殷天正轻叹一声,微微点了下头。
“不悔妹妹,既然来了,参拜过圣火再走吧。”张无忌对余蔓说。
“好。”
张无忌向杨逍提出参拜圣火,杨逍欣然应允。圣火就在他身后不远,无需引路。
“请。”
“慢着。”沙哑的嗓音,是韦一笑。
脸色青灰眼圈青黑,一双眼睛幽幽闪着鬼火,韦一笑咧开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阴气。
“你说你们是波斯明教弟子,有何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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