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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攻略——秀木成林

时间:2020-11-25 01:36:38  作者:秀木成林
  她使出了水磨的功夫,一点点刷韩夫人的好感,想尽方法淘汰对手,才最终让韩夫人对孙氏女十分满意,屡赞孙家教女有方,双方又门庭合适,睃视一圈后,认为当是最适配的女媳人选。
  两家已开始接触说亲事了,谁知这时,变故陡生。
  王都襄平侯府杨氏前来提亲。
  杨家和孙家也算故交,孙氏女美名,杨家也有耳闻,仔细打听过后,遂遣了媒者携礼至武信提亲。
  很不幸的,这个被提亲的人正是杨夫人。
  她是嫡长女,和杨膺年龄也更适配,提的自然是她。
  父亲大喜,杨家门第比她家略高,且当时已有杨氏女被选中为公子忌夫人的传闻。
  公子忌乃王上最喜爱的公子,登位大热人选。
  孙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答应以后,至于东阳的亲事——不是还有幼女吗?
  幼女倔强较真,活泼灿漫的性子,韩氏这种家风清正人口简单的人家,是正正合适。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当然,这个皆大欢喜里并不包括杨夫人。她费了几年功夫,眼见即将成功,可就是因为父亲趋利杨家,又偏心胞妹,眼睁睁功败垂成。
  本来,还很有机会回斡的,毕竟杨氏没见过孙氏女,未必介意娶幼女。
  她哭,跪求父母,可父亲怕坏事不改心志,且也认为长女更适合去杨家,这样正好。母亲犹豫和父亲商量后,改来劝她。
  母亲告诉她,已收了杨氏的礼,并交换信物了,亲事已算成。
  更让她绝望的是,韩夫人对妹妹同样具有好感,对于孙家的提议,韩夫人非但没有婉拒,反听得她定亲后,遗憾一番,便欣然应允。
  杨夫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妹妹夺走她筹谋几年的东西,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甚至在婚后,她妹妹都因为自己打下的底子,和婆母处得非常好。
  夫婿又宠爱,她过得竟和闺女时无甚分别。
  好不容易生出了儿子,病恹恹的,韩伯齐竟也不说纳妾再生,就守着她一个人过。
  反观杨夫人,二十余年如一日的苦苦煎熬,利刀子钝刀子齐齐割肉,她越痛,就越恨,恨刻薄的婆母,恨风流的夫婿,最最恨的就是偏心偏到咯吱窝的父母,还有那个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却占尽好处的妹妹!
  这种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以至于后来,父亲战死后娘家败落,杨夫人表面黯然,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痛快。
  二十多年了,不顺的生活和越积越深的怨恨,早已将人的心灵扭曲。
  滴滴答答的雨声,檀香袅袅,杨夫人仰脸,看着菩萨慈悲不变的面容。
  佛家说因果报应,疏而不漏。
  可这都是假的。
  她曾苦苦祈求过佛陀,可惜从没得到一丝她想要的过,既然如此,她就只能自己动手咯!
  杨夫人那张素日佛性端庄的秀丽面庞一片厉色,侍女声响已远去,她从袖中取出那卷信帛,打开细看。
  仔细看过一遍,她阖上,吩咐乳母:“让他回去,先歇一日,明日再来。”
  ……
  雨停了,檐角瓦当积水滴下,落在太平缸,“滴答”一声。
  夜渐渐深了,街上人声车声慢慢消却,黑黢黢的青石小巷一片寂静。
  暴雨驱散炎意,夜色渐沉,风拂过,两臂有些凉。
  韩菀披了一件玄色的薄绫斗篷,长发仅用一支乌木簪束起,她静静看着长巷的尽头。
  半个时辰之前,她得到了长宁街新岗哨传回的讯报,发现李翳踪迹。
  她立即动身,来到这处最接近襄平侯府的暗岗之一。
  从这处往过去,长巷尽头高墙黑檐,两级台阶,一个小小角门隐没在房舍的阴影中。
  她静静看着。
  她已站了有两刻钟。
  风吹过,青丝拂动,她一动不动。
  并没有过太久,身后穆寒微侧侧头,给她做了一个手势,有人来了。
  一会,“哗啦啦”的铁链拖动声音,对方刻意放轻,但在寂静的夜里仍颇明显。
  门“咿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只那步履身形,只怕是化了灰,在场所有人都不会认错。
  月光微微,洒在寂静幽暗的长巷内,门后的人抱拳告别,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浓眉毛高颧骨,和田荭那张肖像有八成相似。
  斗笠人也抱了抱拳,转身离去,月光下,一双锐利阴翳的眼眸一闪而过。
  韩菀一直一瞬不瞬盯着,即使她有很多的心理准备,即使她得到报讯那一刻已得到答案,但在乍看清那一瞬,她还是四肢一阵冰凉。
  数九寒冬般的凉意从后脊一窜而上,她浑身发寒。偏这一瞬心头热血上涌,直冲而上,脸面一片潮热。
  冰火两重天的夹击,她头脑一片晕眩。
  真晕眩,毒伤之后,她元气大损还在调养期间,身体很虚,这么一冲,登时眼前发黑,僵立不动直至李翳离开,她身躯立时晃了晃。
  穆寒立即扶住她,“主子?”
  韩菀站在脚凳上,他一脚踩实脚凳一边护着韩菀,她一动,他立时就察觉了,反手将她扶住,目露焦色。
  韩菀摇了摇头,“回去。”
  她抚额,闭目不语。
  穆寒立即背起她,吩咐一声,众人迅速折返韩府。
  穆寒抱着韩菀落地,飞快冲进内室,将她置于榻上。
  “主子,您如何了?”
  见韩菀睁开眼睛,脸色比刚好好了一些,他心稍松了松:“虽……只我们总算已是查到,不再敌暗我明,……”
  单膝跪在榻前,一手还扶着她的后背,笨拙宽慰,焦灼难掩,一下子就失去了素日的平静稳肃。
  这就是穆寒。
  她一直以来认识的穆寒。
  其实她对他的了解,也基本都是这辈子回来之后的。
  即使全因一个特殊缘故才开始,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她心里也确实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韩菀倚在他的臂弯。
  她发现自己是想倚的,于是也放任自己倚下去,并未曾挪到大引枕上去。
  她枕着穆寒上臂,微蹙眉心半闭眼睛,阿亚已飞奔至庖厨命倒了药来,匆匆捧着药碗飞奔而回。
  穆寒接过药碗,小心以漆盏就她唇,韩菀皱眉喝了药,候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将她放下。
  “主子,可要叫医士?”
  韩菀摇了摇头。
  路上缓了一路,她已把事实消化了。
  服了药,缓了约有一盏茶,心悸和颅内跳痛的感觉便轻下来了,又躺了好一阵,韩菀感觉差不多了,她坐起身:“走,我们去正院。”
  排除了身体原因,她没事。
  韩菀抿唇,事到如今,已到了非让母亲知晓不可的地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的明天说,别急哈宝宝们,本来还想写一截的,但时间赶不及,明天哈!明天咱们加更哒!(*^▽^*)
  比心心~明天见啦!!(づ ̄3 ̄)づ
 
 
第57章 
  正院混乱了半宿。
  母亲反应,与韩菀预料中相差无几。
  天幕乌云盘旋不去,沉沉往下压,为这个湿漉漉的夜晚无端增添了许多压抑。
  正房气氛沉凝到了极点。
  孙氏颤抖着手,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信报,人证物证,新旧讯报最早可追溯到韩父之死的疑惑,最晚则是今夜那封,一页页飞快翻过,孙氏喃喃:“这不是真的……”
  眼泪却“刷”一声下来了。
  她哆嗦着嘴唇,抬头看女儿,忽天旋地转,哐当一声直接栽倒下去。
  “娘!!”
  韩菀起得太急,头晕了晕,一条有力臂膀及时扶住他,她稍稍一停,立即冲上前,“阿娘!!”
  好在韩菀有准备,瞿医士已候着了,将人抬到榻上快速施针,小半刻钟,孙氏醒转。
  她痛哭失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教闻者心沉甸甸下坠,孙氏悲痛大恸一度捂住心脏喘不过气来,瞿医士赶紧上前及时按人中,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子。
  骤闻噩耗,孙氏承受不住打击。
  是啊,有谁能承受得住亲姐姐蓄意杀害自己的夫君,欲谋夺自己的家产,并为此设计欲再害自己的儿女?
  还是孙氏的乳母,一见孙氏似不好,这老嬷嬷断然哭喊:“夫人,夫人!您要撑住啊!”
  “您还有女郎和郎君呢,小主子们可断断不能少得您撑着啊!!”
  为母则刚,孙氏撑下来了,她闻声一震,短短时间内竟奇迹般重新坐了起身,虽依旧悲恸泪流满面,但已在身体承受范围内,瞿医士松了一口气,无声退下。
  韩菀坐在榻沿,安抚抱着母亲一阵,待怀中母亲颤抖稍稍平静,才低声问她:“你和姨母感情如何?旧年可有龃龉?”
  “没。”
  孙氏茫然,父母长姐皆疼她,她和姐姐关系亲近,小时还常常一床睡觉的。
  “若说,唯一……”
  孙氏顿了顿,她想起姐妹的婚事,那一年是家中爆发争执最多的一年,长姐不愿嫁王都,她看中的是韩家,几番哭求,最后被武将出身脾气粗直的父亲直接关了起来。
  可这些她都没参与啊,她还偷偷给长姐送好吃的,帮她传信。
  后来她嫁韩家了,可这不是她的主意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别时姐妹还抱头痛哭了一场,哭自此相隔千里难再见面。
  孙氏并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因她身边的小姐妹们,个个都是按父母之命成婚的,偶有分歧的,也很快屈服和好了。
  大家都这样的,所以她从不觉这是什么问题。
  姐姐也是啊,后来也没事了,婚后通信从没什么不妥,且杨夫人信中所叙,她在杨家也一切俱好的。
  听母亲喃喃说到此处,韩菀就忽想起了初见时杨夫人时身后那一大串的庶子庶女,她有感觉,杨夫人的婚后生活,可能并没她说的那么好。
  孙氏也想到了,她喃喃:“可不至于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室内安静了下来,沉沉的压抑极了。
  良久,直到陈孟允罗平还有韩渠等人陆续赶到,韩琮也来了,他最近也在调养身体,就住在母亲院子的东厢,这么大动静并瞒不过他。
  也没法瞒。
  乳母按韩菀吩咐,徐徐打底子,自慢慢告知了他。
  韩琮倒比孙氏好多了,他对这位庄重严肃的姨母怯多于亲近,认识时间尚短也来不及生出太多感情,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男孩忧心忡忡,急忙问他阿姐:“阿姐……真的是姨母吗?”
  韩菀有些欣慰,一连串变故,弟弟也长大了。
  她却摇了摇头。
  眉头深锁的陈孟允韩渠等立即看过来,孙氏也是。她蓦抬头,赤红泪目中,不禁生出一丝微弱曙光。
  韩菀苦笑:“不止是她。”
  希望破灭,孙氏失声:“这……”
  韩菀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李翳此等人物,绝非她一个内宅妇人能够驾驭的。”
  ……
  或者换个说法,杨夫人哪来那么多高手?还个个各有所长都还是死士。
  这绝对不是一个后宅妇人能够拥有的,哪怕杨夫人贵为侯府主母。
  再有就是李翳这样的人物,即便择主,也绝不可能仅仅看金钱,这还是假设杨夫人拥有足够金钱的情况下。
  穆寒点了点头,他很同意,作为与李翳多次对垒的人而言,这方面他极有发言权。
  陈孟允韩渠对视一眼,他们对李翳了解不深,但略略忖度亦十分赞同。
  韩菀长长吐出胸腔一口气浊气。
  她更相信,杨夫人不过是那个被推出来充作打头的靶子罢了。
  至于她身后还有谁?
  闭目片刻,韩菀睁开眼睛,她招手让罗平和穆寒过来,低声吩咐:“往侯府传信,令我们的人留心杨夫人,并设法查证此事。”
  ……
  韩菀下令,重新启动襄平侯府的探子。
  彼此交往的人家里,或多或少都会往里头放上一二眼线,韩氏行的是商事,这是惯例。
  栗氏有,郭氏有乐氏田氏有,哪怕缙国的稽侯魏其府里也有,襄平侯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家逢大变,韩氏举家北上郇都的时候,与罗平商议过后,韩菀就叫停了侯府眼线。
  原因无他,他们有求于侯府,欲借侯府的势正要好好打关系,万一眼线日常传讯时被人截下,那就糟了。
  毕竟侯府也一直无异常之处。
  今天,她下令重新启动,罗平穆寒领命,二人略略商议几句,立即安排传讯去了。
  瞿医士开了一帖药,孙氏服后昏睡过去。
  韩菀起身,出了正房,立在高高的庑廊上。
  黑黢黢的夜,青石板被雨水浸透颜色比平时更深,夜色泼墨般,渐渐湮没不远处的房舍瓦顶,夜风有些凉,两臂生寒。
  韩菀静静立了片刻,穆寒很快折返:“主子,信已传过去了。”
  她抬眼,看沉沉夜色。
  “好,让务必小心些。”
  “是。”
  穆寒低声交代阿亚两句,阿亚匆匆去寻罗平。
  穆寒回头,夜色中韩菀背对着他,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低声道:“主子,四更了,您且歇歇。”
  需等,急不得。
  她身体本就在调养当中,瞿医士可一再叮嘱不可受寒生病,更不可劳累的,她本熬不得夜的。
  一阵阵疲惫涌上,身体感到乏力,中毒后的身体,确实比不得从前,韩菀闭了闭眼,不再强撑。
  没有回郦阳居,就在推开母亲西厢,半坐躺下,沉沉倦怠上涌,韩菀低声:“穆寒。”
  “有消息立即报我。”
  帘后低低的女声有些暗哑,疲极了,穆寒心拧紧,立即应了一声,“是。”
  他守了很久,直到里面的气息终于变得缓,这才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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