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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攻略——秀木成林

时间:2020-11-25 01:36:38  作者:秀木成林
  ……
  襄平侯内的眼线已蛰伏长达一年,今晨突如其来接获了主子命令。
  领头的小队长细细看过密信后,吹燃火折将帛条子烧毁,略略沉思一阵,随即放了联络暗号,如此这般安排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府中眼线位置不错,都属比较偏内围,内院有,外院也有一个。
  再说那襄平侯府。
  昨夜杨膺赴穰侯府饮宴,酒后醺醉,今晨才归。杨夫人早早就醒了,一听见侯爷归府的消息,立即将昨夜那封信帛揣进袖中,匆匆往前去了。
  探子有心留意,很快就得悉了夫人往前院去了的消息。
  小队长略略沉思,当即装病和人调换了班值,却未休息,仍一身仆役服饰,先去前院医士处取了一剂药作掩饰,途径内院通往外书房的必经之路时,他左右顾盼,悄悄跳进砖墙后的花木丛中,屏息守着。
  再说那杨夫人,快步进得那外书房,杨膺已取下额上冰帕,坐了起身。
  杨夫人敛衽一福,而后上前,将帛信递给杨膺:“夫君,这是李翳昨夜呈上的。”
  计划很不错,李翳言道,如今暗中招数已使尽,韩菀也已查到一定的东西,原先的部署已经不适用了,他建议明暗兼施。
  要用明,那就必得杨膺配合了,故杨夫人一大早就过来,除了事关重大想夫君帮着把把关以外,最重要就是此意。
  杨膺摊开信帛,看了一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
  杨夫人放了心,遂道:“那届时到了时候,妾身再过来。”
  杨膺揉揉眉心,点头。
  外院内男人处理公务重地,内宅妇人不好久留,得了夫君认同,杨夫人放下心来,遂关心杨膺几句,把信帛重新收好,便福身回去了。
  探子见杨夫人在甬道缓步而过,已不见来时凝重之色,恢复平时那个佛性庄重的模样。
  他撇撇嘴。
  杨夫人回到正院,已到了她每日礼佛的时间,她随即将所有下仆都屏退下去。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杨夫人收执念珠,微微垂眸跪在蒲团上,吩咐贡武:“李翳来了,让他来见我。”
  李翳很准时来了,每日杨夫人礼佛的早晚间,整个正院乃是附近的花园子都最安静,人都不见走动尽数绕路,是最方便联络的时辰。
  李翳来了,杨夫人睁开眼睛,道:“我已知会过侯爷,侯爷无异议,你且按策行事即可。”
  “到了需要明面部署之时,你再来与我说一声。”
  李翳抱了抱拳:“是。”
  “希望这回,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杨夫人重新闭上眼睛,淡淡吩咐:“去罢。”
  贡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李翳旋即退去,跟着贡武按原路离开侯府。
  ……
  很遗憾。
  李翳进入正院的事情,眼线们并未能知悉。
  他们知道有这个人,也猜到他很可能马上就会被召进府,但可惜他们人没发靠近小门和正院。
  有时候至简比至繁更好用,一个人都不留,光秃秃的,反而更难靠近打探。
  是很遗憾,但小队长去却曾气馁,他反而更小心屏住呼吸,借着郁葱花木遮掩,靠在砖墙漏窗的边缘上,小心翼翼盯着甬道。
  身侧“刷刷”声不断,是粗使仆役提着竹帚在扫地。扫的正是花圃侧边这块,两者之间仅仅相隔这一丛花树。
  这行为其实是很冒险的,但没办法,想要获取进一步的信息,只能这样做。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几个仆役提着竹帚颓了一圈,扫干净这块后,渐推渐远,而他蹲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蹲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李翳。
  没错,李翳回来了。
  他被贡武送出之后,竟然没离开侯府,而是顺着巷道穿行了大半个府邸,就这般不疾不徐,抵达前院与后院的交接处。
  府中大管事出现了,就守在此处等着。
  府中大管事,可是杨膺的心腹。
  他出面,将前院沿路的仆役都差遣了去,包括那几个扫地的,亲自接了李翳。
  他跟在李翳身后,二人直接往杨膺外书房去了。
  李翳进得外书房,竟比杨夫人还要自然几分。杨膺已更衣洗漱过,一反之前头疼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眉目沉肃眸光炯炯,精神矍铄,正端坐在大书案之后。
  见得李翳进来,“坐。”
  李翳直接撩袍坐下,往凭几上一靠,两人之间的大书案,有一封长长的信帛。
  若杨夫人在此,必会十分惊讶地发现,这就是李翳昨夜呈给她的计划书,而且,这还是详尽版,帛书长度足足多出一倍有余。
  这是因为,这个明暗相辅的计划,本就是二人商议出来的。
  李翳今早再来,正是要讨论如何落实具体操作。
  杨夫人是不会知道,这事表面是由她主导的,李翳一众是她向夫君借的人,她甚至因为过分的伤亡而心下惴惴。
  但实际上,她不过就是杨膺和李翳推在明面上的靶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二更马上就来哈~(*^▽^*)
 
 
第58章 
  杨夫人不知道的,可韩菀却能知道。
  她在侯府之外还有暗哨,李翳什么时候进入,什么时候再出来,她一清二楚。
  再加上侯府中的眼线传信,李翳在前院待的时间,竟愈九成。
  小队长知她想知道的是什么,眼见李翳离开,当即伺机脱身。回去后,马上撰写信报。
  除却李翳的进出时间以外,他着重描述了大管事亲自来接,还有李翳当时神情姿态。
  完后也不耽误,立即设法传出。
  只等待的时间总觉格外漫长,韩菀心弦一直都是绷起的,昨夜睡不到两个时辰,一大早就起来了,先去看母亲。
  孙氏到底心神大动,之前又刚在山中熬着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还是病倒了。好在她心系儿女,一口气撑着,这病并不重,人还很清醒。
  她让女儿不必理会她,她会照顾好自己,服药后,还让取卷宗账册来继续理事,最后被韩菀劝住了。
  韩琮不敢放他进去待太久,怕过了病气,他就把自己的书卷和账目都搬到母亲外室,一边读书学习,一边守着母亲。
  这让韩菀很欣慰,只她也没停留太久,她手头心上都是事,看过母亲弟弟就匆匆去了。
  她无心去总号,好在她历险刚归,休息正常,只命将重要事情送进府中。
  一早上都在处理要事,她到底有几分心神不宁,到中午,瞿医士来了,给她切了脉,叹了口气,只得强调切切不可过分损耗心神,给她重新调整了药方。
  午膳后,韩菀服药睡下,只她却没能睡太久,大半个时辰就醒了。
  侯府有讯传回!
  韩菀一掀薄被,霍地站起,她赤足就下了地,穆寒俯身;“主子,请稍侯。”
  他立即返身亲自去接信,转身前,他看了她一眼,虽很内敛很不明显,但熟知他韩菀一眼就看明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蕴含的关切和安抚。
  “我没事。”
  确实没事,有消息传回,韩菀精神登时一醒。
  她披上一件薄披风,旋即出了明堂,庑廊外脚步声非常急促,穆寒与罗平快步入内,两人脸色都非常之沉凝以及肃穆。
  韩菀接过信报,拆封展开一看。
  果然啊!!
  “襄平侯府,杨家。”
  果然不出韩菀所料,杨夫人一个人,根本就做不成这事,背后少不得这侯府男主人强而有力的支撑。
  这是好事,也是一件极坏极坏的事。
  好的是,时至今日,终于揭开了这幕后之人的神秘面纱。
  坏的是,靠山靠不住。
  且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终于确定了幕后之人,随之而来的,即是进一步揭开对方的部署。
  韩菀并没什么时间去伤春悲秋,一确定了襄平侯府之后,她当即就召了陈孟允韩渠并穆寒罗平等等内外心腹开了一个会议。
  揭开一个襄平侯府,意义非同小可的,栗氏的近几年的动作,他们已陆陆续续查到许多零散的点,杨家的出现,瞬间将这些先前凌乱不解的点串联了起来。
  结果触目惊心。
  韩氏商号实力雄厚,这大江南北都数得上号的,但细究起来,发展却多在中原关东区域的。
  无他,郇国正是关东诸国之一,韩氏是在郇国起家的,有封地有爵位,而中原关东地区本身也极繁庶。
  郇国占比最大,加上这一片的缙信鲁等五国,占据韩氏现规模将近七成。
  可现在,杨家炙手可热,郇国正是这杨家大本营,而众人顺着杨膺交好的关系去剥丝抽茧,发现杨膺竟在这五国都有着联系紧密的当权者。
  蔡国的弋阳侯,倒本身就和杨膺是多年同门好友。
  而信国宜城君,鲁国平伯,卫国毕榆侯,陈国平陵君,这些人却都是这五六年间,才渐渐熟络起来。
  或早年认识,或经人牵线,反正都是近年来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重新联络上的,目前关系已十分紧密。
  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个和杨膺相交的当权者,都有意无意地,与韩氏交好的重臣或政敌或同盟,有着这样那样的掣肘关系。
  换句话说,倘若将来发生些什么,对方未必会坚持去保韩氏。
  唯一疏漏的就是缙国,最后让他们确信杨膺乃有意为之的也是缙国。
  快马急信给魏其和冯念,没多久,缙国那边就有了回音。
  稽侯魏其本身和韩父有私交,后又和韩菀有过这般的情谊,她又在缙王处挂了号,杨膺并无法咬得下来。
  只他却接触过魏其好几个心腹的,就在魏其重新上位的这几个月时间内。
  他甚至还修书试探过魏其本人,不行,才试图在心腹处敲边鼓。
  不过心腹皆清楚前事,礼倒是收了,只却迂回过去了事。
  得此信,几乎是马上,韩菀就想起了高垣君黄胜。
  小杨氏,黄夫人。
  若非矿脉之争她破釜沉舟把黄胜搞下马,恐怕缙国情形也与其余四国一般无二啊。
  好大的心思,蓄谋已久的部署。
  一张大网,早无声无息张开,栗氏发展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悄然侯在韩氏之侧,而头顶,则是杨膺的长达数年的权臣部署。
  倘若不是父丧后韩菀站起来,倘若不是她平安而归,离邑一旦她身死,只怕此刻已是上下呼应,立时被鲸吞。
  可饶是她侥幸不死,现在情况也糟糕到了极点。
  韩渠焦急:“好深的谋算,好歹毒的心思!这,这现该如何是好啊?!”
  他恨,但更焦虑。
  这张大网已经布好了。
  韩菀成功自离邑脱身,并不代表这张网不存在,相反它依然好好的。
  而根据众人分析,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行动失败,很可能接下来会由暗转明。
  这种情况更糟,急转直下。
  杨家一门双父子,皆是重臣,郇国上下谁人敢与之争锋?就算能,也不可能为外人出头。
  襄平侯府心思隐在暗处还好,韩菀还能借力周旋,可一旦对方掀开遮羞布的话,那就糟了。
  政治场中打滚的人触觉都敏锐,一旦靠山摇身一变,韩菀恐怕连周旋的余地都寻不到。
  一旦撕破脸皮,韩氏将立时处于至险之地。
  韩渠话落,偌大的厅堂一时间寂静,沉甸甸的压抑极了,可谁也没能回答上半句话。
  然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恰在此时,庑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亚飞奔而入,“不好了主子!!”
  他焦灼万分,单膝落地都顾不上问安,呈上侯府火速送出的信报。
  “我们的一个人被拿下了!”
  侯府中的眼线,被拿下了一个。
  被拿住的是小队长。
  他窥视的行为本身就是极冒险的,但没办法,想要及时获得进一步的信息,只能这样做。
  李翳是个六识很敏锐的,在第一次被窥视的时候,他就隐有所感,只不过由于小队长撤退及时扫尾干净,并未被搜到痕迹。
  事后,小队长不敢妄动,蛰伏了好几天。
  原本这倒罢了。
  只不过,他运气却很不好,杨家政敌不少,在侯府放眼线并盯梢的并不止韩菀一个,昨日,李翳再次感觉到窥视。
  杨膺和李翳都是疑心病很重的人,而李翳存在却万万不打算示人,当下二人就用了那引蛇出洞的方法,要将这窥视之人一网成擒。
  其中惊险,自不必说,小队长侥幸逃脱,只可惜的是,杨膺把所有没三人以上证明行踪的仆役护卫都全部拿下,一共二十七人。
  杨膺踱步,冷冷环视这些人:“识相的话,尽早说出汝等来历,否则……哼!”
  他瞥李翳,李翳露出一抹毛骨悚然的冷笑。
  所有人都被卸了下颌骨和四肢关节,李翳麾下乃至他本人,皆是一等一的刑讯好手。
  小队长是忠心眼线不假,只却还不是受过专门熬刑训练的死士,到了意志崩溃的之时,只怕也不得不吐露。
  面对李翳此等如狼似虎人物,他熬不了多久的。届时,韩菀已知晓实情的事实必然暴露在对方面前。
  怎么办?
  骤不及防,连缓冲时间都没有了。
  阿亚此言一出,厅内登时一片死寂。
  韩菀一打开信报,登时浑身血液往头上冲,她有些晕眩,勉强撑住,只眼前却缓缓发黑,最后她身躯还是晃了晃。
  “主子!!”
  栽倒之前,她听见混乱的脚步声惊呼,穆寒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她。
  她勉强抬了抬眼,对上是穆寒一张焦灼惊慌的面庞。
  韩菀病了。
  其实本不应如此的,她是个性子要强的人,往时越是危机,她越是清醒的。
  但她身体尤虚,先前毒伤后她本该好好休息调养的,可惜又逢惊变,之后又一直在进一步理清和分析,以揭开对方在五国的部署。
  韩菀知道自己要好好休憩,养好身体才是一切根本,可人要是真能这般心随意动就好了,事情太大了,关系到韩氏的生死存亡,她又怎能放宽心去好好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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