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她……”到底是亲生的,温淑琳自然放心不下罗氏。
纵然母亲在偏心谢志清,可前世着实因为自己与父亲闹了好几回,还为此与父亲伤了情分。
“你放心,你母亲这有我在,家中小人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怕她走的不安心,温同河又安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些事情虽然做错了,可到底磨灭不了夫妻间的情分。”
“多谢父亲。”
温淑琳听完算是吃下了一剂定心丸,只要父亲没有如上一世一般厌弃母亲,那这个家便还是在的。
“今日可还要去见见你母亲?”
温淑琳想了想摇摇头,“就不去触这个眉头了。”
既然父亲不让她在管谢志清之事,想必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只希望在归来时,这个家能恢复到儿时那般父母恩爱,子女孝顺的模样。
温淑琳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另一物,“父亲,这些是女儿当初陪嫁时的铺子与地契,京城太远,鞭长莫及,还请父亲劳心费神代为照看。”
温同河自然颌首应允,“放心便是。”
悄悄来,悄悄走,除了温父谁也不知温淑琳今日来过。
出了温家,温淑琳也没直接回季家,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安排。
商铺地契已经托给父亲,她不用操心,准备行李都是小事,柳眉就能搞定,不用她亲自动手,真正重要的另有其他!
此去京城旅途遥远,再回来也不知要何时,虽是与季林钟一路,可两人心中各怀心思,关系随时都会破裂,万一途中遇上什么事了,或是想跑路什么的,银票怕是不能少带。
从钱庄取了不少银票,温淑琳塞了一部分给柳眉,自己随身带了些。身上揣着巨款,温淑琳很淡定,倒是柳眉,打小没见过这么多多钱,一脸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人来抢。
出了钱庄,在街上闲庭散步,一边走一边想着还要什么要缺失的。路过打铁铺时,温淑琳不知怎的就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块招牌,想了许久,最终走了进去。
“夫人,咱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柳眉十分不解,这打铁铺脏兮兮的,若要买菜刀什么的让下人来便是。
温淑琳不答,进去后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把匕首上。
她在意的不是那匕首有的刀鞘做的有多精致,而是觉得那匕首大小十分合适,长度只有她手掌那么长,藏在身上再适合不过。
铁匠铺里甚少有年轻女子来,老板一见温淑琳,觉得稀奇,见她盯了墙上的匕首许久,热情的招呼起来,“姑娘喜欢这个!”
温淑琳点点头,“喜欢,我瞧着样式有些特别,不像是我朝之物。”
“姑娘好眼光,这是我一个好友从外邦带回来的,听说外邦的女子都擅长舞刀弄枪,这东西便是那处的女子所用。”
“即是友人所赠,老板偏偏挂了出来,想来是愿意割爱的。”温淑琳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下来了,出门在外,身上若藏了这么个东西,想来心中会踏实许多。
“自然!”老板说着报了个价格,比之寻常刀剑要高了不少。
柳眉的重点不是放在主子为何要买这把匕首,而是上前小声劝道:“夫人,咱们走吧,这老板坑人呢!”
老板一听不乐意了,“小丫头懂什么,这外邦的东西本来就稀罕,卖的比寻常贵些怎的了?”
柳眉没想到老板耳聪目明,说的这般小声都能被听到,顿时捂着嘴一脸尴尬。
温淑琳却是笑了笑,直接拿钱递给他,“老板说的是,”只是在他要接手时却往回收了收,“价格这般贵,想来老板服务定是好的,正好我有一事相求。”
老板见她连价都不讲,如此爽快,答应的也痛快,“姑娘请说!”
“若有一日,有人来打听这把匕首或者我,老板知道该怎么说吧?”温淑琳此番也是为以后做准备,万一将来真用这匕首干了什么事,别人顺藤摸瓜查到她可怎么是好?
只是没想到这番举动,却是歪打正着的瞒了季林钟一手。
温淑琳前脚出了打铁铺,季林钟派去监视温淑琳的人后脚就行了进来,追问铁匠刚才进来的两位姑娘干了什么。
铁匠是个江湖人,讲的是义气,既然多收了人家姑娘的钱,又答应在先,自然不会说实话。
“两个小姑娘好奇,觉得没来过打铁铺新鲜,随便进来瞧了两眼便走了,倒是什么都没买。”
第三十五章
从桐林到京城的路有两条, 一条陆路,一条水路。
陆路,便是乘马车走官道, 差不多二十日就能到京城。水路则是要先行乘马车绕道去青州, 那边有专门的码头, 可以乘船直达入京, 只是时间比走陆路要来的更久些,大约要近一月才能到达。
温淑琳自是想走水路的, 奈何此行不是她说了算。如此热的天,马车又颠簸,完全可以预料旅途有多艰难,是以温淑琳不得不让柳眉提前备了些消暑的药丸子。
到了出发那日,想着天热, 几人起的极早,出发时天才刚泛起鱼肚白。
温淑琳只带了柳眉一个丫鬟, 季林钟则是依旧带的白柳,家中事务全权便托给了季家族长帮忙看着。
行李是提前准备好的,季林钟与小厮各驾一辆马车,温淑琳提前准备好了棉被垫在马车上, 以防路途颠簸。
起得太早, 温淑琳与小娃儿都昏昏沉沉的,一大一小一上了马车,就躺进被窝里继续补觉。
身下垫着的被子缓解了不少颠簸感,马车摇摇晃晃的行在管道上, 车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与马蹄嗒嗒的声音,四下再无其他, 一大一小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马车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了,温淑琳半梦半醒的伸手去捞身旁的小娃娃,摸了一手空,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发现马车里只剩她一个人。
起身下了马车,马车是停在溪边小树林的阴凉处,临近正午,却是半点都不热。
温淑琳看了看四周,若不是一下马车就看见正在溪边打水的人,只怕在这荒郊野外她已经开始慌了。只是奇怪的是,不止阿旭不见了,另一辆马车上的柳眉与白柳也不见了。
季林钟打好水回来,见她醒了,直接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她,又从马车里翻出干粮。
温淑琳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溪水冰凉,流入喉咙便化作一股清凉沁入五脏六腑,让人清醒了不少。
“阿旭与柳眉呢?”
季林钟将手中的干粮分了一半给她,“她们走水路去了。”
“???”温淑琳直接愣住了,刚咽下喉咙的水差点没喷出来,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何要分开走,我们也可以一起走水路的呀?”
季林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口编了个理由,“走水路太慢,先前我在京中住的都是书院宿舍,如今带上你们,便没法子继续住了。”
温淑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我与阿旭入京的是你,如今嫌弃我们麻烦的还是你!
“我们走陆路能早些到达,提前赁好院子收拾好,等阿旭她们到时机刚好。”
季林钟这般说,温淑琳便真的信了,直到又赶了几天的路遇上事了,温淑琳猜到原委,气的只想弄死这个黑心鬼。
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两人一连赶了五六天路,每日都歇在客栈,恰巧偏偏今日临近晚上了,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宿在外面。 ,温淑琳没有那么娇气,宿在野外也没什么,毕竟还有辆马车,车里铺的有棉被,过夜不成问题。
夏日的夜晚,蛙鸣不断,特别还是在野外,更是一声接着一声,直吵的人难以入眠。
月亮都升到正中央了,温淑琳好不容易在蝉虫青蛙的叫声中睡着了,可是没过多久便被一阵冷兵交接的声音吵醒。
揉揉太阳穴,她迷迷糊糊的掀开帘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便向她袭来。
眼见长剑到眼前,电光火石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反应,温淑琳惊叫一声,侧身往旁边一跳,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季林钟听到叫声,飞快甩开与他缠斗之人,提着剑往这处过来,直接拦下再次对温淑琳动手的黑衣人。
温淑琳心里很慌,这种被杀手追杀的事情,她从来只在话本子里看过,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高强的武力面前一时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害怕的躲在季林钟身后,强忍住想要尖叫的欲望不让季林钟分心。
黑衣人就两人,但是功夫极高,下手狠毒,且招招式式皆往要害袭来。季林钟本来与两人缠斗还游刃有余,但有温淑琳在一旁,要顾及到她,一分心自然就落了下风,很快身上便带了伤,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温淑琳虽不懂武功,但见他不敌,心里有些发慌,身上也有些发抖,“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求财?咱们不如把钱都给他们吧?”
见他不答,温淑琳心里更慌了,将睡得凌乱的衣衫拉紧了些,这莫不是要劫色吧?
不对!劫色更不至于,她没醒来出马车前这边黑衣人都没对她动手。
不等她多加思考,季林钟一剑挥退二人,一手揽着她的腰跳上马车,二话不说狠狠的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剑,马儿瞬间像疯了似的飞奔起来,一下子狂奔出十几米远。
后方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同时“吁”了一声,两匹马从林中奔出,翻身上马再次追了上来,显然这是有预谋的劫杀。
受伤的马在黑暗的森林中一路狂奔,动静太大,后方黑衣人很快就能顺着追上来。
季林钟情急之下,干脆捂住温淑琳的嘴,在路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中时,以黑暗为遮掩,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温淑琳从醒来便一路惊吓连连,这次嘴被捂住,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就跟着腾空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整个人更是吓懵了。
季林钟的本意是想让马车吸引那二人的注意力,自己则借丛林遮掩逃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夜太黑,没看清那草丛茂密之下竟是个小山坡。
两人从马车上跳下来后,抱在一起一路往下滚,不知滚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温淑琳浑身痛的直哼哼,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将黑衣人引来。
何曾受过这种罪呀?等疼痛消了些,温淑琳气的连面子上的功夫都难得装了,一脚踹在旁边人身上。
都是因为你,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那一脚踹了半天,不见男人有反应,温淑琳顿时急了,翻身去察看,借着天上仅有的一点微光,只见季林钟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头高高肿起,还有一丝血迹,想来是滚下来时撞到石头晕过去了。
如此毫无防备的晕了过去,留下她一个弱女子,上方还有两个黑衣杀手,温淑琳不知该是喜是悲。
悲的是万一季林钟醒不来,只剩她一人,要如何活着走出这里。喜的是此时正好是她改变命运的一劳永逸的最佳时机。
一股邪恶的想法突然占据了她的脑海,手停留在短匕藏着的地方,温淑琳想了想,慢慢拿出匕首,拔去刀鞘,短刃在黑夜中泛起一丝寒光。
那把匕首本来是做防身之用的,只是现在好像有了更好的用途。
双手高举着匕首对准那人的心口,温淑琳此刻紧张的心跳如雷,额头沁出冷汗。
脑海中有个小人儿一直蛊惑她,刺下去,刺下去,只要刺下去,一切都了结了,没人会知道是你做的,从此再也不用怕他,不用整日带着面具做人。
然而另一个自己又在心里质问她,你连鱼都没杀过,你真的刺的下去吗?醒醒吧,免得到时人没杀掉,给疼醒了逮了现场,才吃不了兜着走。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人偿命,你真的要杀人吗?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杀了他,阿旭怎么办?
……
两个小人儿吵做一团,温淑琳这一刻只觉得心乱如麻,高举的手垂下又抬起,抬起又垂下,反复几回,犹豫的时间越长反而越下不了手。
没有人生来就是屠夫,没有人生来就不怕血,或许她可以见死不救,但真要让她动手,她就是没办法啊,终究是下不了手的。
况且那黑衣人还不知是为何而来,若此时贸然对季林钟下手,留她一人在这荒郊野外被人追杀,她不知有几分活下来的概率。
还有刚才从山坡上滚下来时,这人紧紧的将她护在怀中,手一直按在她的后脑勺,如果不是他,这小山坡乱石众多,难保她也会摔晕过去。
季林钟身上本就有刀剑伤,温淑琳想了想,下不去手弄死他,出出气总是好的,直接一刀切在原来的伤口上,把已经晕过去的男人给疼的直皱眉。
完事后又怕他会流血太多而休克,温淑琳又拿出身上的丝巾扯了衣袖替他包扎,一番下来,那一刀简直就是自找事情。
第三十六章
身处荒郊野外, 又是晚上,周围还有黑衣杀手耽耽虎视。
温淑琳被摔得浑身都疼,只想能有张大床休息一会儿, 却强打起精神不敢入睡。稍有风吹草动, 她便一直警惕的盯着那处看, 直至风平浪静。
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又是晚间不会有人路过的密林,偶而从远方传来一声狼啸, 便把温淑琳吓得往季林钟身边缩了缩。
害怕、恐惧、紧张,那都是本能的反应,比起晚间出没觅食的动物,此刻的晕过去的季林钟相对来说反而是无害的。
一直挨到天光微亮,等到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才闭上眼睛眯着了。
季林钟是被压醒的,温淑琳睡得很熟, 整个人寻着最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胸口,使得季林钟一睁眼就瞧见了她,还有一睁眼就环绕在鼻翼间那股幽香。
在晨光的照耀下,温淑琳的睡相很是乖巧, 像极了平时阿旭的睡姿, 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只有头与上身半趴在他胸前。
湿润的鼻息一呼一吸的扑在他的胸膛,仿佛渗透进衣服里,直抵他的心脏, 勾的他直痒痒。
发丝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半遮半掩住有些脏污的脸庞,紧闭的双眼, 睫毛长细长,蹙着的眉头,让人看了就想将之抚平,也不知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
他抬手想要替她将那发丝拨开,手停在半空中却犹豫了,心里舍不得就这样将她惊醒,甚至舍不得动弹,舍不得起身。
然有一个声音却冒出来警告他,就算你们之间没有隔着家仇,但她还是你的嫂嫂,你心里的那些蠢蠢欲动,都是建立在背叛大哥的基础上。
一想到大哥,季林钟整颗心都凉了下来,他作势起身,猛地一动作,温淑琳瞬间就被惊醒了。
被惊醒的温淑琳像只受惊的梅花鹿,水汪汪的眼睛四下张望着,警惕着,仿佛在试图找出危险在哪里。过了好半天摸清自己的处境后,才逐渐平静下来,看向坐起身的季林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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