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好奇地往那边看:“真的就这样能走了吗?”
“嗯。”
苏暮还有点担心,怕自己会影响了他,后脑勺忽然被他扣住,带着转了回去:“别看了,没关系的,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工作事宜交接给同事了。”
苏暮问:“那你不是欠人家一个人情吗。”
“没关系。”
谢朝言说没关系,苏暮当然也不多过问。
既然没事做,那就回去准备吃晚饭,吃饭的位置在家属大院那儿,也就是老爷子以前的住处,在大堂里,到时候一个大圆桌就往上坐。
谢予他爸一早给苏暮发了消息让她忙完事情赶紧回去,一会儿要吃饭了。
她收到消息,跟谢朝言两个人过去。
也不急,就慢悠悠地散步着走回去。
下午五点以后的老胡同巷子很适合走路,偶尔有梧桐叶子飘下来,没到季节,叶子还不是特别黄。
苏暮和谢朝言并肩走着,一路无言。
她盯着前边道路,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就是记着上一次来这儿好像还是和谢予,那时候还是很久以前呢,她来北京玩儿,爸妈暂时把她放谢家夫妇这儿,当时夫妻俩太忙,就让两孩子在大院那边玩。
这条胡同他们就走过。
“这么说,你以前就住这儿吗?”苏暮问。
谢朝言点头:“嗯。”
“谢叔叔那会跟我讲了些你们以前的事,他说你小时候话很少,就跟在哥哥姐姐后头。”
他弯了弯唇:“是这样,还有呢。”
“还有你以前成绩很优异,学位证都拿了很多。”
“以前那段时间确实都在学习。”
其实谢朝言这人挺优秀的,最起码对苏暮来说很优秀。
她呢,咸鱼一条,大学生活全靠划水,什么证书也不想去考,考个六级都吃力得不行,想想谢朝言这么多年工作经验又有学位证,在三十岁之前就完成挺不容易的。
医学这个行业吧,需要沉淀,需要时间,一般人没有耐心真的坚持不下来。
苏暮挺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着要做这个行业,酝酿了半天,却是说了句:“我有时候是真觉得自己跟你差了挺多的,我们今年年初才认识,我对你的了解空缺了很大一截。”
谢朝言忽然停住了脚步。
快到大院了,前边就是,苏暮也跟着他停下来。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影影绰绰的光下,衬得那张侧脸更加削瘦。
他淡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年初。”
“第一次见,是在这儿。”
他指的是这里。
苏暮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我没有印象。”
“那时候你和谢予在一起。”他说:“你们在说话,我没过去打扰。”
“挺早的。”
“是,但是印象很深刻,所以记得也深了些。”
原来他一开始就认识她。
苏暮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们刚好去了一家便利店,之后,又选东西。
一切看似巧合又不是那么巧合。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起的意吗。”谢朝言问。
苏暮看向他。
说实话,还真有点好奇这个。
这还是头一次谢朝言主动地向她提起这个。
是戏堂,还是她脚受伤那次?因为他的谎言其实太多太多了,好几次。
其实压根不是那样,但他撒了谎。
没等到他的回答,大院那边忽然传来声响,紧接着谢吟走了出来,倒垃圾,马上又看到了两人。
四目相对。
两边都有些愣了下。
苏暮下意识往旁边走了步,和他拉开距离,然后不大自然地打招呼:“谢阿姨。”
谢吟只是顿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暮暮来了啊,你们怎么一起来的啊?”
“嗯,路上碰到了。”
“来了也好,朝言本来还跟我说忙来不了呢,这不是正好,快进来!”谢吟过去拉着苏暮进屋。
苏暮回头看了谢朝言一眼,男人还好,没什么大反应,跟着一块进去。
进去的时候才发觉屋里已经坐一些人了,还有桌麻将。
苏暮在位置上坐下,长辈们都来关切地问她近况,各种嘘寒问暖,算是走个形式。
谢吟说:“我们暮暮可乖了,这段时间都在学习备考呢,对了吃不吃辣呀,不吃辣的话龙虾就不浇辣油了,做蒜香的。”
苏暮说:“没事的,我还好,阿姨就照伯伯婶婶的口味来。”
“那好,大概还有个半小时就开饭,饿的话忍一会儿。”
苏暮挺喜欢谢吟这个阿姨的,性子直爽,对人也亲和。
她三十多岁的年纪,跟苏暮能像朋友一样相处。
她在里面坐了会儿谢朝言才进来,淡漫的神色,有长辈过来就拿着烟盒递烟,然后随意聊几句天,一切做得自然又老道。
倒应了苏暮想要的,人前心照不宣地不跟她有什么交涉,连眼神都没有。
在谢家人这边,两人不熟。
之后也很自然地没什么交流,到了要吃饭的点,大家陆陆续续地上桌。
苏暮有些局促地过去,也不知道坐哪儿,还是谢朝言帮她拉开了一个凳子,苏暮说了声谢谢坐下,紧跟着谢朝言就在她旁边落了座。
苏暮一下忽然非常心虚。
周遭是谈笑说话声,大家都在找位置。
谢朝言眼底淡色地瞧着桌面,说:“没事的,不会吃了你。”
苏暮没吭声。
她也觉得自己和他避得太明显了,在谢家这边,跟地下行动似的。
可要不这样,她心虚。
人多,凳子要稍微挪挪。
苏暮跟谢朝言挨得近了些,还是为了避嫌,不敢多说话。
很快菜上了桌,谢吟算是控场的那个,给长辈们倒了酒一个个聊天聊过来。
苏暮就夹了两口菜吃,很快谢吟到了她这边,给她倒的是梅子酒,酸甜的那种,没什么后劲。
“暮暮很少来我们家这边吧,上次看你就腼腆,这次可不行了。”
苏暮点着头,捧着酒喝了口。
还是有点白酒味,不大受得住。
谢吟拉着她说:“以后暮暮可是我们谢家的团宠,叔叔阿姨们就宠着你,有什么都说,反正啊,咱们谢家谁都不准欺负。”
“这要不是我没个一儿半女的,以后,你当我干女儿都成。”
旁边有人笑:“你这可就乱了啊,你让苏暮做你干女儿,要谢予怎么想啊?人家女朋友呢。”
谢吟说:“怎么就不行了,亲上加亲。”
“别说亲,回头谢予就找你这做姑姑的来。”
苏暮听着这些话,心里发憷。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和他们说跟谢予分手这事的。
桌上热闹,他们也只是嘴上开玩笑,话题很快就转移了。
谢吟过去落座。
苏暮也就没提。
谢朝言往自己杯里倒了杯酒,眼睑垂着,看不透情绪。
苏暮放了筷子准备去摸手机,也是这时,桌下,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心一惊,差点没绷住。
谢朝言面上倒是如常,一手捏着那酒杯,另只手就抓着她的,慢慢搁到自己腿上。
她把手攥住了。
他就用拇指轻扣着,慢慢轻揉她手心,不厌其烦,用那种很暧昧很轻柔的手法。
太勾人,加上这儿又这么多人。
苏暮受不住。
她把手松了开,让他牵着。
“一会儿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嗯。”
谢朝言这才放了她,苏暮手心有点发软,抽回。
她其实不太知道谢朝言忽然是要跟她说什么,反正突然就感觉他情绪不太对,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桌席散场的时候大部分人也坐在上边,酒后聊家常,苏暮出去透气,出了院子。
夜里已经不怎么冷了,只是会有点风。
苏暮沿着石板路走了会,也看见院子门前的身影,在大门前昏黄的灯光下,影子拉了很长。
“冷吗?”谢朝言走过去,问。
苏暮看了眼里边,没人出来,也没人注意,她才回:“还好。”
谢朝言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夜里有风,容易感冒。”
多了些暖意,苏暮吸了吸鼻子,才发觉身上皮肤还是有点凉。
可忽的,她被他拉进了怀里。
是很深的那种拥抱,整个人近乎陷进他怀里的,没有防备。
苏暮有点怕:“一会儿有人出来该看见了。”
“没事,抱会儿。”
他说话声线很低,苏暮听着,慢慢就不动了。
空气里有点若有似无的酒意。
贴近了他才闻到,和上次一样的气息,带着他的呼吸,很淡,又叫人不能忽视。
苏暮问:“你喝酒了。”
谢朝言嗯了声:“喝了一点。”
“我闻到了。”
苏暮不喜欢酒味,但他身上的就还好。
他好像喝了酒就会有点冲动,譬如上次也是突然拉住她。
平常极度冷静理智的人,失控起来往往更加不可预料。
谢朝言侧过头,慢慢把头埋进她颈窝,她的头发里。
手环住她的腰,动作柔得不行。
他问:“你跟谢予分手的事,还没跟人说?”
苏暮回:“还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合适了,再跟他们说。”
“那什么样的时机才是合适的。”
从他问这个问题起苏暮就知道他今天是为什么了。
今天的那些话,他听了进去。
他很在意。
谢朝言又直起身,低头看她。
“你知道吗,我想让你属于我,想光明正大,想可以跟你在一起,想能够告诉所有人。”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暮暮,我等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放一起啦,三更补上惹~~
第40章 反差
到底是在家属大院这边, 都是熟人。
而且还是谢家的人。
苏暮怕,不敢那么直接地跟他亲,偏头避了开:“别……”
“好多人在里面呢, 别亲。”
“好,不亲。”
谢朝言停住了动作, 她抬眼, 两人对视。
她才发现他的眼是种很纯的黑,特别是在夜里, 所以整个人的感觉才会不一样,远远观着会冷僻许多。
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路中间过去,带过一阵微风, 从两人之间穿过, 也有一瞬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苏暮怕被看见, 下意识埋到他怀里,挡着脸。
过了会,谢朝言说:“没事,人过去了。”
院子里传出里堂饭桌上谈笑风生的声音。
苏暮问:“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就刚才, 他们开玩笑说干女儿那事,提了嘴谢予,你生我的气。”
谢朝言没立刻回答, 苏暮以为他会否认, 没想他很直白地应了声:“嗯, 是有点。”
一直以来他都是很贴心的那种。
除了上次是真的生气让苏暮头一回感受了他另一种样子,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迁就,更不会直接说出来他生气。
虽然这一次也还好。
“是有点生气。”
苏暮说:“其实我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谢朝言问:“那我就当地下的吗,悄悄牵手, 见面也只能在这种地方,人前一句话也不能说。”
偷偷搞什么地下行动。
他像是她的情人,见不了光。
“我不想。”他说。
“那我下次就和他们说。”她悄悄捏住他衣袖,说:“先跟谢吟阿姨说,慢慢再跟谢叔叔和谢阿姨说,主要是我觉得其实都一样,应该没有多大关系。”
“好不好?”
有些撒娇的意味,有些哄的意思。
要不怎么说到底是小姑娘,撒娇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谢朝言没想过自己有天还会被人哄,她比他小,倒像他在无理取闹,其实谢朝言也没有那么强求她能立马摊开那些事,没那么快,关系总要一步步来。
只是说当时确实心里不大舒服。
谢朝言觉得自己私心挺重的,才刚开始,就想着完全让她属于自己。
太贪心了。
“那你喜欢我吗。”谢朝言问:“对我,是个什么感觉。”
苏暮一时无法回答。
喜欢吗,她还不知道怎么去定义,总觉得喜欢这种字眼不能随便说说。
她反问:“你呢,你喜欢我吗?”
他说:“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
谢朝言不怎么会说那种表达的情话,那种非常漂亮的一套言辞他说不来,最多只能说说自己的感受。
“会很想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早了,不好,听着像什么蓄谋已久的坏人。
太晚,好像也没那么深刻。
其实要让谢朝言准确来说,他也说不出具体的一个时刻,感情这种事太复杂了,时而会变化,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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