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天掉马了吗>
作者:应见月
文案:
北顾二十年来从未动过凡心,大病之时想起前辈替他算过一卦,说能解此性命之忧的,唯有他命中那朵桃花。
道理他懂,但为什么那朵桃花是迷倒了众多姑娘的大将军?
挚友劝他:“为了这条命,硬着头皮上又何妨?”
南望为隐瞒身世而女扮男装多年,从来只有她调戏小姑娘的份儿。可才与北顾见了两面,北顾就成了头一个“非礼”她的人。
南望:“我太造孽了,怎么还把人掰弯了。”
1v1,有糖有刀。
纯架空,勿杠勿考据,弃文勿告。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女扮男装
主角:叶南望,叶北顾
一句话简介:国师每天都怀疑自己弯了
第1章
日落西山,皇城街上依旧人流熙攘,但飘落的黄叶却硬生生给城中的繁华景象添了几分萧条。
“都说那位大国师北顾神秘莫测,清心寡欲,实际上他欠下的风流债可不止一两本……”
深秋的凉风将说书先生的话吹到酒楼外头,恰好路过的黑袍青年咳了一声,拉下兜帽遮住苍白的脸。
身边的人笑着看向他,“你是何时欠下的风流债?”
“风流债没有,不过许是欠了他的债,他才这般污蔑我。”北顾道。
“进去听听?”那人又故意问。
“焰离,自重。”
焰离有些被扫了兴,“怕是全朝就你这个大国师最自重,怎么他偏选你来当风月段子的角儿。”
大国师思索片刻,“许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
北顾此话倒是不假。即便他二十年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却凭着流传的几幅画像,荣登“东源女子心中良人”与“东源说书先生最喜编排的对象”二榜榜首。
如此一来他便更不喜欢露面。不得不出门时也非要身披斗篷,戴着兜帽遮住大半面容。
焰离瞟他一眼,见了他满是倦意的眼神与泛白的双唇,又不由得叹口气,“你这病来得突然,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莫非真像师父说的那样,得遇上那朵桃花才有得解?”
北顾不以为意,“你师父就爱诓人,你还偏信了他。”
“他给你算卦说你这年会大病一场,唯有命中那位与你牵了红线的人才救得了。你看,这病不就真来了么?那人想必也不远了。你可以不信我师父,但不能不信祖师爷的大智大慧……”焰离义正辞严,仿佛北顾是个背叛师门的不肖之徒。
北顾不乐意听他唠叨,加快步子朝前边走。才拐了个弯,旁边便窜出一匹四蹄踏雪的骏马,如疾风般飞驰而过,上边那人的裤腿险险擦过北顾的衣袖。
北顾蹙眉看去,天边残霞将那男子的一袭红衣染得愈发艳。北顾似觉刺目,不由得眯了眼睛。
路过的几个姑娘轻声惊叹:“那……那不正是……”“我可算把他盼回来了。”“许久不见,他仍是那般意气风发,俊俏神勇,比大国师还叫人动心……”
北顾的眉头皱得更深。
男子在将军府门前勒住缰绳,骏马仰天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他在上边坐得稳稳当当。待马站定后,他方安抚地拍拍马脖子,才翻身下来。
焰离几步追上北顾,“你当心点儿,别还没病死倒先被撞死了。现在的人骑马都横冲直撞的……”
此话飘进那红衣男子耳朵里,他冷冷瞥这两人一眼,径直进了将军府。
“南望回来了。”叶舟正坐在葡萄架下看书,头也不抬便道了这么一句。
南望听见这清清淡淡的嗓音,嘴角漾起一抹笑,“你这副样子,好像我不过是去长安街上买了趟点心回来,而非戍边两年。”
“怎会。我就你这么个妹妹,两年来可是时时牵挂着,倒觉过了半世。”
“少同我油嘴。”南望在叶舟对面坐下,开始摆弄石桌上的茶具。
叶舟细细瞧她,“脸色不大好,边疆日子太苦了。”
“哪里,方才在路上险些撞了个不长眼的,我吓着了。”南望随口道。
叶舟轻笑,“长得丑?”
南望想也不想便扯:“面如黑炭,红发紫须,双目暴湛,牙齿横生。”
街对面的国师府里,常被人说是“面如冠玉,俊逸出尘”的北顾突然打了个喷嚏。
在边疆呆了两年,虽说喝的都是大茶缸子里随意泡的茶水,但南望也没轻易忘记这些细致功夫,不一会便捣腾好了,先给叶舟倒了一杯。
叶舟放下笔,用仅剩的右手执起茶杯,抿了一口。南望盯着他空荡荡的左袖,鼻尖发酸。
两年前,敌国大军的铁蹄踏破东源西部五座城池,并不断深入。掌权的太后耽于享乐,拨给军队的钱粮少之又少,防守的壁垒亦是几年未经翻修。他兄妹二人在边境苦苦支撑,却难以抵挡敌军攻势。混战中,叶舟为护南望而失了左臂,从此再也无法提刀策马。
若非生出这样的变数,大将军这位置还由叶舟坐着,轮不到南望。
她才上任便向国君提出戍边之请,一是心有愧疚,不愿面对叶舟,二是留在凌苍城难免见到那昏庸无能的母子二人,她心烦。
叶舟见南望发了呆,便笑道:“人各有命,你又何须介怀至今。这两年你在外边立下许多功劳,算稳住了自己的地位,倒也不枉我和爹对你的期冀。你这身世本就活得委屈,何必再自寻烦恼。”
南望这身世倒没什么稀奇。先帝旧时南巡临幸了不少姑娘,真怀上了孩子又想得通透的,都一碗药了结了。但南望的娘亲性子倔,偏偏把她生了下来,又辗转找到先帝,把南望托付给他,自己转身就投了河。
先帝大为触动,认为自己亏欠了南望的生母,便将南望带回凌苍城,送到将军府中交由老将军叶启抚养,且将其他知晓此事的人都灭了口。
幸而叶启同他儿子叶舟待南望如亲人,倒没叫她为旧事介怀。叶启还偷偷找人给南望做了张面具,又将她的声音弄得沉了些,把她当男儿教养,从未露过马脚。
叶舟这两年闲在府中,性子养得恬淡许多,也学会了说理宽慰人。眼见南望的神情放松不少,叶舟便将一盒白子递与她,“一别两年,不知你在调兵遣将上可有进步,不如手谈一局?”
谁知南望才接过棋盒,府中婢女便来提醒:“陛下于宫中风荷院设了夜宴,要为二公子接风洗尘。距开宴只剩半个时辰了,还请二位尽快动身。”
南望喝了口茶压下火气,“派人去回他,说我病了。”
婢女犹豫着看向叶舟,叶舟便问了句:“老爷呢?”
“老爷一个时辰前便同另外几位大人进宫去了。”
叶舟转头看向南望,“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南望不动,“我们即便推了,叶萧懿也不会怎样。爹都去了,已是给了他面子了。”
叶舟耐心劝她,“他自然舍不得对你怎样。但这夜宴也邀了不少言官,就怕届时他们拿你做文章,说你在外两年便有了异心,开始摆架子之类……对你不大好。”
南望不情不愿起了身,又补一句:“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去的,不然谁乐意见那昏君。”
南望口中的昏君叶萧懿今年二十二岁,却并非年轻有为,而不过是个傀儡。但他也乐得轻松,成日饮酒作乐,不问国事。
她总是恨叶萧懿不争气。太后治国尽数沿袭前朝制度,且与守旧派老臣同流合污,将真正的忠臣打压着。东源若这样下去,衰败是早晚的事。
南望才同叶舟提了几句,便遭了他白眼,“这些你也敢随意说?”
“我自然看不惯她。她那番打算,终究是叶萧懿当替罪羊。”
“入宫了,改日再提。”叶舟素来谨慎。
南望乖乖闭上了嘴,叶舟却又不放心地压低声音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即便当了替罪羊又与你何干?你可记住,他是你亲哥哥,你若有什么别的想法……”
南望打断道:“我是心系家国。何况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你倒是入戏,他可不一定。”叶舟的目光轻飘飘投向南望。
南望懒得接话。
两人迈进了风荷院。院中宫灯高悬,照着池塘里枯了大半的荷叶。晚风拂岸,垂柳那光秃的枝条有气无力地扫着水面,瞧着颇感萧瑟。南望以为宴席摆在外头,正提了些兴致,引路的宫女却拐了个弯,将他们带入一座楼阁。
厅内,应邀而来的臣子已然落座。南望粗略数了数余下的座位,发现他们算是晚到的。
宫女带着两人往厅中央走。那几桌皆坐着朝中重臣,叶启便在其中。南望边走边笑着同跟她打招呼的人点头,再抬眼看路,却见北顾和焰离从另一边过来,将要与她碰上。
南望的笑僵在嘴角。
北顾在两年前东源大溃之时出手平息了战乱。世人皆传他诡计多端,于气定神闲间便将敌国百里城墙夷为平地,又击破敌军数万,将局势生生扭转,反败为胜。
战后,国君便让他接替他师父,成为了这一任大国师。
而北顾上任时南望正好离开凌苍城,二人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也并不留意打听。南望单以为方才碰上的不过是两个不看路还不讲道理的人,却不想在这宫中的夜宴上又见着了。
北顾本也不愿来,谁知焰离瞒着他接了帖子,他又架不住焰离的软磨硬泡,只得跟着来走个过场。此时见了南望,他也愣了。
叶启早同另几位老臣喝得满脸通红。有位老臣借着酒劲催他要的山药泥,上菜的宫女走得急,被桌角绊了一下,山药泥滑掉一块。
正好北顾未留意脚下,踩上去便是一个踉跄。他忙抬手,想借什么东西来扶,却按到一片温热。
南望低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北顾的手——好看是好看,可它出现在自己胸前,那就很是可恶。
北顾自知失礼,站稳了正要开口道歉,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不轻不重,但也正好引得厅中的人齐齐看向这处。
第2章
南望拂灰尘般上下轻拍掌心,抬眼看着北顾微微泛红的脸颊,轻松笑道:“手滑了。”
北顾默了片刻,莫名其妙顺着她道:“我脚滑。”
南望摊手,“巧了,那不就扯平了么。”
北顾再默片刻,理清了思绪,“我并非有意。”
“那不太巧。”南望并不好打发,“我是……”
“好了。”叶舟把南望拎到一边,“适可而止。你一个大男人这般计较做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南望最听的便是叶舟的话。虽仍有不服,但还是跟着他坐下。
也没忘再瞪北顾一眼。
本就是个插曲,四周的气氛不久便重归轻松。邻座的老臣同他们寒暄,“两位近来可好?”
“都好。”叶舟跟人客套着。
南望没心思说话,才夹起一块点心,余光又见宫女领着那两人过来,填了这桌剩下的最后两个位置。
且还是在她正对面。
她四下看了看,见原本空着的其它几个座位都有了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焰离瞧见南望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用胳膊肘捅捅北顾,“你看你把人家委屈的。”
北顾不理他,他又续道:“我再想,好像是你比较委屈。差点摔了一跤,摸了个男人,分明什么便宜没占,还被他当作登徒子扇了一耳光。”
北顾给他夹了块春卷,“把嘴堵上。”
首座上自斟自饮的叶萧懿看戏般注意这边许久,此时终于搁下酒杯,招手唤来自己的贴身侍从,“攸宁,宣旨。”
攸宁迟疑着,“这时候?”
“这时候有什么不好,本就是为了哄她开心。”叶萧懿往嘴里扔了块糕,把人打发了。
攸宁只得取出袖中那绣着银龙的玄色卷轴,朗声道:“陛下有旨——”
厅中的人虽诧异,却也纷纷放下筷子和酒杯,齐跪在地。
“大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戍边两年连战皆捷,孤心甚慰,故加授封号‘镇国’。钦哉。”
南望愣了,不知叶萧懿又是唱的哪出。
她的身世藏得再隐蔽,也瞒不过与先帝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太后。太后素来怕南望功高震主又心怀怨恨,免不了将这事同叶萧懿提上一提。本是想借叶萧懿之手除去这眼中钉,却没想到叶萧懿听了这事便开始留意南望,长年累月留意下来,出了些问题。
几年前的某一晚,叶萧懿从宫里跑出来找叶舟吃酒。那晚叶舟酒过三巡依然灵台清明,叶萧懿却酩酊大醉,拉着叶舟的手说他如何倾心于南望,如何愿为南望付出自己的一腔柔情,惹得叶舟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当时南望正抱了坛桂花酿拐进后院,打算凑凑热闹,才踏进院门便听到那席话,一怔,坛子摔到地上碎了,顿时酒香弥漫。叶舟一边心疼那上好的佳酿,一边斟酌着问:“你所倾心的究竟是她本人,还是她男装的模样?你……确定不是个断袖?”
叶萧懿还没答上来,就在满园桂花香中睡过去了,醒来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是不是唬人。这三人也似有了默契,再未谈起那夜的事。
但叶萧懿待她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戍边本是自愿,并无任何邀功的打算。可眼下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也只能接旨,“臣叶南望,叩谢陛下圣恩。”
北顾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听见这个名字,他才呛咳一声,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焰离,压低声音问:“叶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焰离颇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叶南望。你没听错,就是叶南望。”他也不管身边那些人诧异的目光,只顾着继续取笑北顾,“莫非这就是你的风流债?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真没想到你竟是个断……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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