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蔓在打下来的追光中微微眯起眼,紧绷的肩头软下来,笑意盈盈地站直了,居高临下对上何慧语的视线。
对方煞白着脸,失态地忘记了鼓掌。
上台前,她俯下身在何慧语耳边轻声说:“我要是你,我就绝对不穿这一身。”
*
颁奖礼折腾到很晚,出来时天星码头还是很热闹,水泄不通地围满了人。
乌蔓坐上保姆车离开,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街上慢慢冷清了。从盛大到荒芜,就隔着十几米,这就是娱乐圈。自她出道到现在,乌蔓仍旧会有一点不适应地恍惚。
薇薇抱着手机不停地在刷:“赵哥已经吩咐把稿子都发出去了,您得奖的热搜已经冲上第二了。”
“还不是第一?”
“第一是……”薇薇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乌蔓点开热搜,今晚第三次接触到这个名字。
追野。
词条讲的是他缺席金像奖,但这条热度至于会比自己还高?乌蔓纳闷地点开相关视频,一段用手机录的视频爆火。
手机的主人原本在拍夜樱,有个男孩子戴着鸭舌帽入了画,顿时春夜里的满树樱花皆成为他的布景。
镜头一抖,手机后的声音颤微微地说:“你……你是追野吗?是追野吧!”
追野愣了愣,随后满不在乎地向镜头扔来一罐啤酒。
“喝吗?请你。”
“啊?谢谢……”
手机镜头天旋地转了一阵,又恢复正常。拍摄人疑惑地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现在居然和追野一起赏花喝酒?明明粉丝群里还在说你身体不好所以缺席了,怎么会在日本呢……”
“去领一个水奖怎么比得上飞来看目黑川的樱花?”追野伸了个懒腰,躺倒在公园的草坪上,“一辈子那么短,过把瘾就死,不能浪费时间。”
“水……水奖?——金像奖?”
“最佳女演员颁给了乌蔓而不是何慧语的奖,不是水奖是什么。”
他看向镜头,又是那样惹人不快的,赤/裸裸的眼神。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保姆车内暖气呼呼地吹,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乌蔓面无表情,滑动微博的手指暴着一根青筋。
两分钟后,网友刷到乌蔓点赞了一条两个月前的营销号内容——
“新晋金棕榈影帝追野整日不务正业?又一新欢曝光,疑似大花何慧语!”
等了几秒,她取消赞,发了条微博。
@乌蔓v:呵呵,手滑了[可爱]
1衣2华3独4家: 乌蔓的小号:你很身段吗?放下你的牛!@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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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月白切黑 x 清纯钓系黑切白
文案:
台风天,阴雨巷。
姜蝶来参加男友的生日趴,结果被台风困在这里。
大家索性整夜疯玩,仗着是别墅,把嗨歌放到最响。
凌晨一点,一直毫无动静的二楼房门被打开。
阴影里一个男人靠在拐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
“能小点声吗?”
他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还是显得过分冷淡。
在场的女孩除了姜蝶,无不偷眼瞧他,暗自脸红。
“这谁啊?”
男友戏谑:“我们系著名的‘高岭之月’,这别墅是他的。”
*
派对到破晓时分,众人在客厅醉作一团。
蒋阎从楼上下来,却见姜蝶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窗外暴雨如注,她的语气湿答答的,故意问他。
“他们都睡了,我做的早饭有多,你要一起吃吗?”
“谢谢,不过我不爱吃白粥。”他瞥了她一眼,“寡淡。”
姜蝶脸色青白。
*
台风最凶猛的一晚,众人围坐一起玩桌游。
狂风肆虐,别墅突然断电。
姜蝶有夜盲,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男友的手。
男友比以往都温柔,食指轻挠她的手心安慰。
很久以后,姜蝶才知道——
那一晚,趁黑暗偷坐到她身边的人,是蒋阎。
*
她是只自作聪明的蝴蝶,一头撞进温柔陷阱的风眼
依骅第 2 章
她刚发完,赵博语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进来了。
“姑奶奶,你这又搞得哪一出?”
“只是教一教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
“这可是刚出道就吊打老戏骨动不动就挂热搜碾压流量的小孩儿!我们犯不着和他交恶啊!”
乌蔓漫不经心地划着营销号偷拍的那张图,画质很模糊,但依然能看清何慧语像是喝大了,被追野从车上半抱下来。
“算不上交恶吧,我只是提醒一下做人不该有恋爱脑,尤其在娱乐圈。帮绯闻女友出头在背后嘴竞争对手是最低级的行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这个奖确实也拿得有点虚,这么公开叫板不是最合适的方式……”
“赵大经纪。”
赵博语不说话了。他知道乌蔓这么称呼他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真可惜没能让你感受到带个天才的体验,什么都操心挺累的吧?给你透个消息,听说追野还没有经纪人。”
说完一把掐了电话。
乌蔓刚才反击的些微快意被这通电话搅得烟消云散,她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乌蔓手滑。话题底下粉黑大战。
@大嘴河马别犯贱:美女太惨了,论红毯论论奖项哪个不是艳压河马,河马除了老牛吃嫩草还会别的吗?找的嫩草也真是没品他妈给没品开门——没品到家了。怎么,美女拿奖就是水奖,合着非得是他对象拿奖才是名正言顺?
@乌买今天买奖了吗:今晚我第一记爆笑,何慧语除了老牛吃嫩草不会别的?到底是谁只会靠男人不会别的大家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买奖都能买到金像去了,乌买实属牛逼。
@追逐野火:乌鸡鲅鱼,你们两家对撕能不能别带追野?!不带你爹就没流量了是吗?澄清过多少次了追野只是后辈礼貌送前辈回家,开局一张图造谣一张嘴,辟谣他妈跑断腿。多多关注戛纳影帝作品吧谢谢!
@网友小章:不是吧不是吧,影帝粉这都能见缝插针洗啊。他才出道多久就和小花大花都快传个遍了。明明是只浪蝶就别立禁欲乖宝人设了,群众不是瞎子。还礼貌送前辈回家,怎么对乌蔓前辈就口出狂言,真是“选择性礼貌”。
乌蔓越看脸色越差,明明今晚打的是个漂亮的背水一战,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成了一滩浑水。
她打心里厌恶这个面都没见过的新晋影帝。
回到酒店,乌蔓强撑着困意泡了个澡,迷迷糊糊中在浴缸中睡了过去,再次惊醒是被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郁家泽。
她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摁开免提,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
“我拨了有十分钟。”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我等的可不止这十分钟。”
他说的是自己没有回那条“十周年礼物”的微信。
“您吊着我一个月,我几小时不回,礼尚往来也算轻的了吧。”
“小骗子,明明是利用完我就丢到一边不理睬了。”郁家泽似乎一边在解领带,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他的懒声,“金像奖影后的头衔,这份礼物喜欢吗?”
乌蔓嗯道:“如果您没让我胆战心惊地猜,我会更喜欢。”
“觉得没希望的时候突然绝处逢生,不是很有意思吗?”他语气温温柔柔的,“奖项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是想看你惊喜。”
水冷了,乌蔓打了个哆嗦。
“其实你来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他轻轻叹息,“可惜你就是不来找我。如果我继续不来找你,是不是你就当我死了,连墓志铭都帮我写好了?”
她呸了一声:“别乱说死不死的。”
他笑了:“你在担心我吗?”
“就是不吉利而已。”
郁家泽语气轻快:“别担心。不论我是明天死还是一百岁再死,我最后记得去的地方一定会是你的身边。”
乌蔓感到好笑。
每一年都有坊间传言郁家泽和她告吹,尤其在她迈入了三十以后唱衰声音更重。好像女人过了三十就得被迫退位,换更年轻貌美的上架。
但事实上,郁家泽的控制欲一年比一年严重。电话里的那句情话乍一听很甜,但直白翻译过来就毛骨悚然。
“我最后去的地方一定会是你的身边”……那不就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第二天买的是晚班机,但乌蔓还是很早就醒了。
这些年她的睡眠断断续续一直不好,总是在不同的点睡,不同的床睡,但好在不用陪不同的人睡。
她出道一年后就跟了郁家泽,当时她二十一,除了一张皮囊一无所有。郁家泽二十六,不但有皮囊,还拥有一切。
无数人想爬他的床,不论咖位,不论性别,使了心思地要见上他,风情万种地喊上一句郁少。
而她第一次见到郁家泽时,却硬邦邦地说了句您好。
郁家泽漫不经心看过来,兴趣缺缺地审视她一眼,问她:“你是木头吗?”
乌蔓结结巴巴:“把您字拆开,你凌驾于心上。这就是您。”
“小姑娘挺土啊。”郁家泽笑了,“但土得挺可爱。”
当所有人以为她没戏时,他却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蔓,从藤蔓里飞出来的乌鸦。”
他若有所思:“乌鸦多不吉利,还是叫你小鸟吧。”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露水情缘。毕竟在乌蔓之前,跟了郁家泽最久的不超过十天。
谁能想到十天被拉扯成十年,她被郁家泽捆在身边,见证他从被人称“郁少”到“郁先生”。
而她始终叫他您。
乌蔓下楼到酒店的健身房做了例行的一小时运动,再回房时,看到了本该在千里之外的赵博语等在她门口。
他哭丧着脸:“姑奶奶,我不辞万里负荆请罪来了,你可别生气了。”
乌蔓没搭腔,拉开门径自进去,但敞开的门还是泄漏了一点态度。赵博语长出一口气,赶紧进门,把一叠纸质的剧本大纲推到乌蔓跟前。
“你得奖消息一出,太多人来找我谈合作了,我挑了一晚上挑出几个不错的大纲,赶紧给你人肉快递过来了。你看看对哪个有兴趣。”
乌蔓终于肯开口了:“行吧,我看看。”
赵博语耐心地坐着等,观察着她一个一个翻下去,神色越来越无趣。
“都拒了吧。”
“姑奶奶,这些都是最近顶级的好饼了,大卡司,大流量。这些你都看不上,你要什么?”
她要什么?
乌蔓怔了一会儿,忽然摆弄了下手机一言不发地扔过去。赵博语手忙脚乱接住,屏幕上是豆瓣她的影人界面。
“你看看这些作品,哪个不是大卡司,大流量,但哪个超过了8分?”乌蔓笑容讽刺,“就算我拿了金像奖又如何?递过来还是之前这些,有意思吗?”
“这里面的水分,你我,制片方,甚至很多粉丝都清楚。你妄图拿个金像奖就更上一层楼?就算你再生气,我也要跟你说,做梦。”赵博语郑重其事道,“除非,你能拿一个更高水准,让其他人都无话可说的奖来。”
“金像奖已经是国内顶尖行列了。”
“谁说我们就要框死在国内?”赵博语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把另一份单独的剧本从他的包里抽出来,放到了乌蔓的桌上,“你看下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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