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岳士杰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位苏公子,才招来今日之祸。
“依我之见,要洗刷岳士杰身上的冤屈,还得从那位苏公子背后之人下手,若能知道他的靠山是何人,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柳景林道。
林如海闻言沉吟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要查苏公子背后之人,我们恐怕要去余杭县探一探这位苏公子的虚实,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去见见杭州的知府大人,”他说着一叹,“希望这位知府大人跟余杭县的县令不是一丘之貉。”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整一晚,明日再去拜见知府大人。”柳景林道。
贾政也道,“柳兄说的不错,我们这一路走来,舟车劳顿,一身尘土,这个样子去见知府大人也有些失礼。”
林如海怔了怔,“说的是。”
“我和剑锋在杭州有个要好的朋友,我们便去他们府上借住几日,顺便向他打听打听知府大人的消息。”柳景林笑着道。
冒冒失失的直接上门拜见,不知其根底,若遇到个心怀不轨的人,很容易吃亏的。
论起在外行走的经验,不管是贾政还是林如海,都远远不如柳景林。
这一路,光是在柳景林身上,林如海就学到了许多。
“有劳柳兄。”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海也不必如此外道,我这位朋友也是半个江湖人,最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像如海你这样才学出众的。”柳景林笑着道。
林如海闻言笑起来,“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哪里就才学出众了,当不起当不起。”
“谦虚了不是?”
一行人说着话,来到了一处高门大宅前。
“就是这儿?”
林如海看着宅邸的大门,神色倒是没什么波动,这宅门虽然修的极好,但比起侯府的门第就差的有点远了,更不必提跟国公府比了。
但在百姓里头,这样的大宅子,可不是寻常人能住得起的,起码要有足够的财力。
门子见到柳景林,一人上前来迎,一人进了府内,看着像是给主家传信儿去了。
“柳公子来了,快里头请,我家公子前几日还念叨您呢。”
这门子倒是很会说话,长得也喜庆。
柳景林哈哈一笑,“我哪回过来你都这么说,感情你家公子见天儿的想我?”
那门子也笑,“柳公子是贵客,我家公子没有哪天不念着您呢。”
柳景林笑着给了他赏银,带林如海他们进去,“走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这位朋友。”
那门子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无非就是为了赏银罢了,至于他嘴里的话,多半是他自己瞎编的,一个门子哪儿有那么多机会接触到当家主子?
他们刚进了宅子,便听到大笑声,“哈哈哈哈,景林你从我这儿离开还没一个月呢,怎么就又回来了,难不成是想我了?”
还未看到人,就听到了笑声,林如海跟贾政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这位主家的不同。
没多久,穿着一身蓝色祥云锦袍的青年从正堂那边的走廊拐角出来了,长得人高马大,相貌也极英俊,面上带着笑,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老裴,你这脸皮当真是越来越厚了,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这位就是我此次进京认识的故交之子,也是文远侯的嫡孙,林海。”柳景林打趣了来人一句,便拉着林如海介绍道。
这‘老裴’对柳景林的打趣不以为意,只打量着林如海,笑道,“可是苏州林家的林如海,那位得中小三元的林公子?”
林如海不曾想过这位‘老裴’公子听说过他,一时没控制住露出惊讶的神情。
‘老裴’一见林如海露出这样的神情,立刻就确定了猜测,顿时笑了起来,“嘿,还真是林家那位公子啊?”
“怎么,老裴你认识?”柳景林也被这位好友的反应给弄得疑惑起来。
“哈哈哈,我那妹子就是嫁到林家的,算来也是如海贤弟的堂兄,”‘老裴’看着林如海,“不知如海认不认得林泓?”
林如海顿时意识到,这位老兄的妹子,嫁的就是林家的林泓。
“当然记得,他是我堂叔的儿子。”林如海还真没想到会跟柳景林的朋友有这样的缘分。
不过林如海虽然知道林泓,但已经多年未曾见过这位堂兄,自然,也就不认得‘老裴’的妹妹。
“还未介绍,在下裴新禄。”裴新禄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又道,“对了,这位公子是?”
他看的是贾政。
贾政忙拱手道,“在下贾政,字存周。裴公子,幸会。”
“贾政?”裴新禄沉吟片刻,“可是京中荣国公府的二公子?”
贾政笑着道,“正是。”
“怪不得今日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啊,”说着一拍脑袋,“看我,让大家伙儿在门口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快快里面坐,来人!上茶!”
裴新禄在正堂上首坐下,贾存周和林如海在左侧坐下,柳景林和荆剑峰则在右侧坐下,至于贾政那两个被安排保护他的护卫则在门外,林如海和贾政的小厮,则站着他们身后。
等下人奉上茶,裴新禄才道,“不知你们要在杭州呆多久?”
“我们这次来是想借住一段时间,另外还有一个人想向你打听一下。”柳景林和荆剑峰是在场的人当中跟裴新禄最熟悉的,而荆剑峰沉默寡言,向来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这个时候说话的,自然就是柳景林了。
裴新禄笑着道,“柳老弟,咱们什么关系,还需要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只要我知道,就没有隐瞒的。”
“老裴,你可认识杭州的知府大人?”柳景林见林如海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问。
裴新禄听了这话,大感惊奇,“柳老弟何时对官府的事儿如此感兴趣了?”
柳景林跟荆剑峰都是江湖人,跟官府素无交情,有时候遇到有关府衙的话题,都是直接掠过,话都不带接的,今日却是主动问及知府大人,裴新禄如何不惊奇?
“这事儿,说来话长。”柳景林简单的把他们来杭州的路上救人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若是这位知府大人品行正直,我们或许还能期望他出面严惩余杭县的县令,查出真相,还岳兄一个清白更要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裴新禄听完柳景林的解释,当即拍桌,怒道,“无耻之尤!”
“老裴且先跟我们说一说这位知府大人吧。”柳景林知道裴新禄嫉恶如仇,听了这样的消息,若不按下,怕立刻就要为民除害去了。
裴新禄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皱着眉道,“你若问旁人,我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可若是这位知府大人,我知道的还真不多。”
“这怎么说?”裴新禄可是消息最灵通的,这又是他定居的杭州,没道理他不知道杭州知府的为人啊。
裴新禄摇头叹道,“实在不巧,上一任的知府刚升任了,新上任的知府前几日刚到杭州,没想到刚到杭州,就听说余杭县逃走了一个凶恶的杀人犯,当即大怒命人严查,我却不知还有这般隐情,至于这位知府大人,我着实不太了解,但看他对待罪犯的态度,倒不像是个尸位素餐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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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不知裴兄对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了解多少?”林如海沉默片刻,还是决定问一问,哪怕知道一点点也是好的。
裴新禄闻言,想了想, 忽然笑了起来。
“论起来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还是如海贤弟的同乡呢。”
同乡?
林如海如今虽常住京城, 但论原籍, 他却是姑苏人氏。
若是京城人氏, 怎么也算不上跟他是同乡。
“裴兄的意思是,这位新任知府, 是姑苏人氏?”
裴新禄扬眉笑道, “如海说得不错,这位新任知府确实是姑苏人氏, 姓甄。是姑苏阊门人氏, 到任尚不足半个月, 这位甄大人品行如何尚未可知,不过他家世清白, 倒是摆在明面上的。”
“家世清白?他不是才上任不到半个月,你怎知他家世清白?”柳景林道。
裴新禄便解释道,“景林不知, 这位甄大人年过而立, 至今膝下无儿无女, 房中并无姬妾,只有一位嫡妻, 姓封,虽然这位甄大人刚到任不久,但夫妻感情极好。”说着一顿, “听说甄大人刚到任的时候,衙门的下属设宴接风,没两日有本地的大户给甄大人送歌姬,这位甄大人原封不动的叫人送了回去,可见甄大人爱妻之深。”
年过而立,只有一位嫡妻,膝下无儿无女,也无姬妾,确实是有情有义了。
“虽不知这位甄大人品行如何,端看他对无所出的妻子这般爱重,便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或许可以赌一把,去见一见这位知府大人。
世间男子有几个能对妻子这般有情有义?
年过而立膝下无儿无女也坚持不纳妾的,实在少见。
这一晚,裴新禄在府里设宴好生款待了风尘仆仆的众人。
到了第二天,林如海便跟贾政一同去了府衙拜访那位姓甄的知府大人。
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好像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来,他们求见之后,没多久就被请了进去。
甄大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完全看不出已经过了而立之龄,气质温和儒雅。
总之林如海对这位甄大人初次见面的印象极佳。
“冒昧前来打扰甄大人,在下是为了蒙冤的朋友来求见甄大人,希望甄大人能还他清白。”林如海也知道这话过于苍白,没有人证物证,空口白牙就说还人清白,实在有些不现实。
甄大人并未动怒,让丫鬟奉茶,又请林如海和贾政坐下。
“我听衙门的差役说起过二位公子,不知哪一位是荣公之子?”甄大人温言笑道。
贾政便站起来行了一礼,“在下贾政,贾存周,见过大人,家父便是荣国公。”
“那这位公子……”
林如海也起身行礼,“在下林如海,见过大人。”
“林如海?”甄大人明显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垂眸想了想,道,“可是文远侯之孙,林如海?”
“正是在下。”
“林公子幸会,早闻林公子才名,没想到竟有幸一见,”甄大人一顿,“林公子方才说是为了蒙冤的朋友来求见本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如海便将他救了岳士杰的前因后果一一说给甄大人听,“说来惭愧,我也只听了一家之言,但我自信眼力不差,这位岳公子实在是个真正的君子,大人若是不信,也可差人去余杭调查一番,只不过我的建议最好还是暗中派人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甄大人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我既然是本地父母官,当然不会对冤假错案坐视不理,但就如林公子所言,你也只是听了一家之言,这个案子我会重审,只不过你这朋友想要洗刷冤屈,若没有切实的证据,恐怕很难。”
这个柳景林也说过,林如海明白甄大人的意思,道,“我会跟其他的朋友前往余杭寻找证据,在此之前……”让甄大人看顾一个杀人嫌疑犯,林如海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甄大人却是个极好的人,看他面皮薄说不出口,便笑着道,“犯人没有认罪画押之前,我是不会判决的,林公子放心。”
余杭县令说从余杭逃走了一个杀人犯,他还以为是从牢狱里被人救出去的,怕这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流窜到杭州杀人,甄大人才下令严查,却不想,这其中居然还有冤屈。
虽然现在还未有证据证明岳士杰是被冤枉的,但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政,都是眉目清正之辈,他们出身不凡,就算他们涉世未深会被蒙蔽,甄大人也并不担心,因为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政,都是很聪明的,他们前往余杭查证,若是有问题,必然会发现。
“多谢甄大人。”
林如海不知甄大人为何要帮他们,但既然甄大人愿意给他机会,他自然要有所回报,拿到证明岳士杰被冤枉的证据,总不能白白让甄大人帮他们扛了压力。
包庇杀人犯,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希望在余杭那边发现之前,他们能找到证明岳士杰清白的证据。
从衙门离开,林如海和贾政直接回了裴府。
恰巧遇上回来的柳景林和荆剑峰。
今日一早,林如海和贾政去衙门,而柳景林和荆剑峰则去了岳士杰舅舅的府上,告知岳士杰被冤枉的消息。
他们虽然觉得岳士杰的舅舅帮不上忙,但好歹也是人家的舅舅,他们总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岳士杰的亲人。
林如海等人并未在杭州久留,在裴府汇合之后,便在午后启程前往余杭。
余杭离杭州府并不远,快马加鞭,次日的晌午就到了余杭县城。
余杭不愧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地,刚进城就看到人生鼎沸,十分热闹。
热闹的……有些不正常。
林如海跟同行的贾政等人对视一眼,柳景林便上前拦住了一位路人。
“这位大哥,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你们是过路的外地人吧?”那位被拦住的大哥衣饰算不上华丽,但也还算整洁,他打量了柳景林这一行人一眼,便知他们来历非凡。
衣着打扮虽然说不上锦衣玉带,但那身料子也是非富即贵的人才穿得起的。
“大哥慧眼,我们刚从杭州府过来。”柳景林笑着捧了一句。
这位大哥被捧得飘飘然,口便松了些,“原来是从杭州过来,不过听口音,你们也不像是杭州本地人,是从别地儿来的吧?”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没有想得到回答,又继续道,“今儿这么热闹其实跟咱们县里一位鼎鼎大名的公子哥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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