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殊有些害羞的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我没有您累。”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她还会偷会儿懒,对方真的是一秒钟的都没歇。连记者拍照都跟看不见一样,还会让记者尽量站远点,别干扰他们的路线,巷子窄,本来路就不好走。
按在头上的手帮她顺了顺头发,轻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被拍照,我看你有点像是躲着记者的样子,不然我跟他们说,不让他们发你的照片。但是你可能就白辛苦了,这些就算不上报纸也能给你当履历的。”
愣了一下的安文殊没回答,她倒不是躲记者,主要是在偷懒,她好多年没干过那么沉重的体力活了,这种东西靠智商根本没用。偷懒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记者又成群结队的,她当然要躲着走。被别人发现是尴尬,被记者拍到就真的是上新闻了。
安文殊愣神的时间非常短,短到只能以毫秒计算,对方却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眼睛还带着笑意,连头上的手都没收回,安文殊却敢用自己的眼睛确定,对方突然的就不亲和了,反倒有点非常微弱的排斥,没理由,就是感觉。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野兽直觉男的安文殊刚想说话,那人收回手说了声辛苦了,站起身去‘慰问’下一个同样很辛苦的妹子去了。跟着移动的还有长|枪短炮的镜头。安文殊的话自然也就不用说了。
她不说,有人会说,而且还顺便解释了一下‘那女人’到底误会了什么。一向妆容精致的朴静恩狼狈的找到安文殊,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安文殊一瓶,蹲在她边上伏在她耳边,埋怨对方装模作样。想要冲‘业绩’就自己冲,带着她们冲算什么。
大家都摆拍,她非要玩特别的,不就是想显示自己能吃苦么,谁不行了。自己傻逼还拖着她们一起傻逼,还特地调换男女比例,女儿当自强的事情自己去做啊!搬个煤就能显示自己是女权了?当大家都是弱智吗!傻逼!大傻逼!超级大傻逼!
朴静恩可能是真的家教好,也可能是脏话的词汇量不足,翻来覆去骂的都是脑子有水,就她聪明,蠢破天际之类的话。安文殊看她暴躁的都要爆炸了,脸上还是轻笑着,连骂人的耳语都是柔柔的,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无奈。
因为她好像得罪人了,得罪了那个本来想要上去搭个话的朴槿慧女士,她算是知道自己没说话的时候对方误会了什么。误会自己跟朴静恩一样,觉得她作秀作的那么认真,误会自己和身边这个努力用浅薄的词汇量发泄不满的姑娘一样,看不上那位女士,更看不上所谓的履历。
诚实的说,安文殊稍微有点意外对方自信心好像很不足的样子,要不然不会那么敏感。她刚才没说话有太多可能,连累了不想说话的可能都有,对方却偏偏想到了朴静恩的这种可能。
话说回来,这好像也不能怪对方,安文殊恶补了很多政治课,有一半都是朴静恩教的,尤其是正在大选,目前国会的政治格局分析和人脉网搭建,八成都来自学姐。
把她当自己人的学姐真的是倾囊相授,为了让安文殊更直观的了解局势,光是给安文殊科普的国会议员资料,都是安文殊就算让尹武荣查都没那么容易的资料库。
作为小老师的朴静恩代表了2011年的韩国精英阶层,九成中产阶级,夸张点说十成也行的人士,对朴槿惠从头到脚的看不上。真的,一丁点都看不上。不管是从政治口号、政治立场,哪怕是做人的人品道德,通通看不顺眼!
在朴静恩的教学范例里,朴槿惠永远是对照组,成功人士的对照组,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那个。另一个对照组就是精英阶层最喜欢,或者是朴静恩个人很崇拜,也是参选者中潜在支持率最高,民主综合党的支持者文宰寅。
文在寅是位政坛传奇人物,非常正统的从名校庆熙大学法学院出身,早年参加过学生|独|立|运|动,还是领头者之一。当过兵,得到过陆军表彰‘最优秀特站军人’,退伍后又参加了轰动一时的釜马抗争被抓。
抓了之后在拘留所复习出来就考了律师执照,没看错,就是在拘留所复习考的执照。这张执照让他进了未来《辩护人》的原型,卢武炫的律师事务所,并且很快成为他的死党,传说中过命的兄弟,一路跟他进了政局。
2002年总统大选,文在寅在釜山担任选举对策委员会委员长,帮助卢武炫赢得总统大选。兄弟走马上任,文在寅先后出任青瓦台民政首席秘书官、市民社会首席秘书官等职。之后更是杀出重围,做到了秘书室长,别注重‘秘书’这个词汇,这个职位属于顶级幕僚。
这位的上位史基本就是精英阶层所推崇的标准路数,名校、虔诚的天主教徒、参加过反政府独|裁运动,支持过财阀垄断。到现在的政治诉求,都是在保卫国民财产和自由权利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国力,促进韩美关系。
比起文宰寅,朴槿慧的履历就完全是相反的,先有一个毁誉参半的爹,那爹还非常支持财阀,本身手段就残暴,当爹的英雄,女儿却特别的窝囊,出书的内容都是写自己背负的责任有多巨大,压力多沉重巴拉巴拉,很让朴静恩看不上。
毕业于西江大学就算了,学校没什么不好也是名校,但这所名校是美国传教士创办的,在政治体系里不算好。学的还是跟政治八竿子打不着的电子工程,去法国留学到一半学位没休完,因为母亲遭受刺杀的原因还回国了。
27岁前因为父亲被整个韩国关注,27岁后因为父亲被刺杀,从政坛销声匿迹快二十年。不管她之前有什么民声,也都再见了。
1987年从台湾捧回了一个‘中国文化大学’的荣誉博士,一度被群嘲到头掉,野鸡大学这种说法都说出来了。其实就是媒体对她的攻击,讲道理,人家学校在台湾还是出名的,好歹是藏书最多的‘私立’大学呢。
1994年以文人协会会员身份引起一小片‘惊叹’后,三年后进入政局,一年后在父亲的出身地当选地方议员,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一件事,父亲的出身地。
因为她的父亲即便死了也能给她政治支持,和年轻的精英阶层相反,韩国老年人对其父亲很多都是崇拜的,不管怎么说,那位先生确实是凭借一己之力让韩国走上了经济腾飞的道路。整个韩国即便再骂那位先生,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没有那位,韩国就是第二个朝鲜,甚至可能还不如朝鲜。
既然那位先生能遗留朋友就更不会缺少敌人,比如文宰寅,两次被抓都是她父亲的命令,一次差点死了也是他父亲的原因。比如无数电影、电视、媒体等整个娱乐圈,都遭受过他父亲的压制,对其厌恶的程度之高,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搬煤这种事情其他人都摆拍,就她苦逼的从头到尾亲力亲为,还把一帮人弄的狼狈不堪,让朴静恩气到飙‘脏话’。未尝不是因为朴槿慧很清楚,她真的很不招媒体待见,只要有点意外都可能被群嘲。
以上种种原因造成了朴槿慧被朴静恩吐槽到死,也造成安文殊仅仅是回话慢了一点都会被误认为是看不上她。因为如朴静恩这样的虽然是志愿者,但看不上她的人非常多,首尔大学尤其多!应该说高校支持率调查中,朴槿惠的支持率低到可以算没有。
能到她的志愿者团队的,真正支持她的人也有,但安文殊基本没碰到,主要是她接触的圈子都是朴静恩那款。对首尔大的这帮人来说,之所以会进入她的志愿者团队,一部分是其他地方满员,还有更大的一部分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首尔大值钱,但首尔大多了就不值钱了,以文宰寅举例,他的团队真不缺高校的名头。自己就是高校出身,从政多年,手上能人众多,连学生都不稀罕用,名校的学生也是学生。
朴槿慧的团队就不一样,首尔大少的可怜,上百人的团队就他们二十来号人,女生更少。要不然上新闻的事情,怎么也是熟人,不会是面都没见过的安文殊。
总而言之,朴静恩对于那位同样姓朴,按照概率来说三五百年前搞不好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女士很不待见。以至于当她发现安文殊吃饭吃到一半,特地去和朴女士聊了一会儿,疑似还聊的不错的时候,在安文殊回来后,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
过去消除了一下没必要存在的误会,顺便刷个脸熟,再表达一下对朴女士以女人的身份做出创造历史的‘总统计划’十分敬佩等等,真的聊的还行,起码安文殊觉得下次见面对方不会把她当陌生人的地步。再回来看到学姐的脸,一下就被逗笑了。
“生气啦?”安文殊用手肘戳朴静恩的腰眼,她怕痒,鼓着脸冲她撒娇“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有资源努力给自己找出路么。”
朴静恩嗤笑一声“你挑出路的眼光真是好到惊人。”
“我知道你看不上,但你得承认,她才是这个赌局中能让我开到豹子的人。”安文殊凑近她,小声说“你倒是喜欢文先生,但那位先生喜欢的人太多了,押注也得有资本才行。”
‘哼’了一声的朴静恩怼她“既然上了赌桌,重要的不是豹子,而是能赢,你觉得她能赢?我看你别血本无归才是真的。”
“闹什么别扭啊,你不是听懂我的意思了么,我怕的难道是血本无归么,我怕的是捧着钱都上不了桌。总得先有个上桌的机会,赌桌上没有注定的赢家更没有绝对的败者。”安文殊的食指轻点桌面“关键是,要能上桌。”
“大选快要开始了,再找不到入场劵我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上桌了。辛苦大半年我就一直在门外踮着脚尖往里面伸脖子?那到难看。关键是,也对不起你对我的教导,到时候你在屋内,我在屋外,万一我心生嫉妒,我们两的关系就到头了。”
朴静恩拿眼角斜视她,鄙视两个大字就写在脸上“都认识半年了,你还想要用这种话骗我,当我傻子么。就直接说你要以小搏大,压上全副身家拼一个前程似锦,那才是真话。”
“真话我倒是想说,你不是会嫌弃我么。”安文殊心虚的笑笑。
必须嫌弃的朴静恩假笑问她“难道我不应该嫌弃么,我教你的,你都学到狗脑袋里了?政治是人的游戏,她要是能胜利,我立刻出国,这辈子都不回来,韩国就完了!”
“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看这些人,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跟你想法差不多,搞不好还认真分析过利弊。每个人在这里都是为了雪中送炭,再用炭火换金石,别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摆明告诉你,不可能。”
朴静恩的视线在饭店扫了一圈,记者们还跟着,既然是出来做公益的,都累成狗了,当然不会在吃食上搞什么山珍海味,作秀就要做全套。他们来的就是搬煤的巷子里的一家年糕店,吃的也就是炒年糕、年糕汤、年糕肉汤、和年糕鱼汤。
桌子上的陈年油污脏的连桌子本来的颜色都看不见,店小,人多,人挤人的坐着,坐的朴静恩心烦气躁。肚子都饿的直叫,却吃不下去东西,因为老板娘上菜的时候,手都戳到汤里了,险些让她笑脸都挂不住,勉强说了声谢谢。
朴静恩这样的绝对不是独一个,看大部分桌子上都不怎么动筷子的人就知道了。不说什么寒门难处贵子这种话,但名校真的大部分家庭情况都不错,能有这个想法混政治线,来做没工资的志愿者的,起码不太缺钱。
这样的环境里,吃的心安理得还胃口不错的朴槿慧到底是作秀,还是真的不拘小节很难说,反正朴静恩的眼里那就是会装,而且装的特别低劣。不过她要跟安文殊说的不是这个,拉着小朋友对边上的人说一声去洗手间,就带着人出去了。
一路东绕西绕的勉强找了个四方路口,不管从哪都能看到人过来,憋了一个上午掏了烟出来,点烟、抽烟,猛吸三口长长的吐出烟雾,丢掉烧到一半的烟头,踩灭。非常认真的告诉安文殊,她的想法不行,因为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选票最终还是老年人多,朴槿慧在年轻人的市场支持率糟糕,但在老年人,尤其是五十岁以上的长辈那里,支持率比所有人都高。她不是完全没有一博之力。”
“我们国家跟日本比算不上什么老龄化严重的国家,但确实算比例,老年人口是占优势的。只要运作的好,她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赢,那就还是会赢。只要有赢的机会,就值得赌,尤其值得你赌。”
安文殊眨了眨眼睛“既然都这么清楚,为什么那么反对?”关于学姐的政治素养安文殊早就不怀疑了,她比较怀疑的是“真的单纯就因为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想要让我也讨厌她?你们家和她爹也有仇?”
“你说的跟我是什么初中的小女生一样,自己的朋友就不能跟别的朋友玩。”朴静恩让她老实点 “你应该问主流政治圈有几个和她爹没仇的,你知道国会里有多少人是踩着她爸爸上位的么。文先生就是最基础的一个,他参加过两次反朴的运动,这个履历你不会不知道吧。”
安文殊当然知道,背了那么久呢,可问题是“她爸又不止有政敌,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大国家党选出来,作为代表参加选举。党内都不认可的情况下,她根本没资格选举,党内认可,就代表她不是你说的独行侠。”
“更何况,她是压倒性胜利,自己一个人独占百分之八十几的支持率,其他人都是个位数。光大国家党之前推出总统的名单,就知道党派这次是玩真的,他们要的也是胜利,不是打算不战而退。”
“你比我清楚大国家党在国会的掌控力,三百个国会议员,一百五十二个席位都是他们的,占比过半了。还有你喜欢的那位柳明旭先生,也是大国家党的一员,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是朴槿慧的支持者,那位先生可不是傻子。”
掰着指头的安文殊给朴静恩算“党派支持,更受选票持有率高的老人家喜欢,本身没有大方向错误,也没有人格缺陷。除了她是女人,韩国或者说是亚洲都没有出国女性总统这点是最大的BUG,我想象不到她为什么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获胜,至少百分之五十是有的。”
“她能有百分之五就够惊人的了,五十?你脑子真的都是残渣是吧。”朴静恩让她有点脑子“你只看到了老年人的支持率高,你又看到参加支持率调查的老年人连中青年人数的三分之二都不到吗,你知道光是让更多的老年人走出家门投票就有多困难吗。”
“你以为我们国家真的是美国了?是个人都参与总统大选?我告诉你,总统大选的收视率都比不上一部热门电视剧的收视率。有多少人真的会为这件事投票,真的会关注这些,真的在乎所谓的总统是谁?就那些你认为人数少的中青年。”
“我们的父辈都没有完全适应国家有总统了,你指望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会离开村落,坐船坐车感到起码是个镇子的地方投选票?别做梦了!”朴静恩看她要说话,让她闭嘴老实听着。
91/212 首页 上一页 89 90 91 92 93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