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演员摇摇头。
“对,当然不服,他会羞辱易沉澜,会折磨他,会把他丢到雪夜山每一个机关阵法里,摸索的遍体鳞伤,”鸭舌帽滔滔不绝,连比划带讲,“但你要把握住一点,无论是言语上的羞辱,还是开启难度最高的机关来为难他,你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羞辱,你和外面的那些江湖人不一样,明白吗?别把顾月寒的恨意表达的太单薄,行你再下去想想吧。”
“方南丹!方南丹那个演员呢?哎对对对你过来,”鸭舌帽喝了一口水,指着显示屏,“我感觉你这块表现的不对,一会重拍一条。要记住这时你是整个雪夜山唯一忠心耿耿的人,你是给他下毒了,但你对易沉澜没有恨,只有打磨,知道吗?”
“来来来!我们拍下一场了。”
舒晚站在一边,看着场地里忙碌的人们的一个个陌生面孔,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第一天来报道的场务。
两眼一抹黑,只有导演说的东西她能完全明白。
“阴楚楚,阴楚楚你记得下手用力啊,”鸭舌帽指了指一边的女演员,“把握好情绪啊,你是目前雪夜山中唯一一个会雪山招的人,你武功是年轻一代中最强的,拿出点傲劲!你是易沉澜武学路上最大的坎坷,也是最重要的台阶,对他下手时不要手软。”
“苗凤花?行你就接着兴风作浪就行。”
舒晚默默听着这些烂熟于心的名字,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把剧本给改了,让这些一身反骨的手下们都立刻停止幺蛾子,跪下高呼三声“少主万岁”。
说到少主,舒晚的心蓦然一动,一双灵动的眼睛开始在片场里仔细的找来找去。
她寻了半天,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一个个站在树下的青衣演员身上,他正在认真的跟“顾月寒”搭戏,一副平和的样子。
看了两眼舒晚就忍不住摇头:这颜值不太行啊,和她真正的阿澜师兄根本没得比,可差的太远了。
而且表情也不对,易沉澜一开始是很温柔善良,但到现在了怎么会有这种有些软弱的神色?这表达有问题啊。他孤高冷傲,什么时候都没对任何人低过头,虽然刚来雪夜山的时候举步维艰,可是他受了再多苦也从没在面上流露半分的。
什么呀,那个导演这么明白,怎么主要人物他抓不准?舒晚在心里吐槽,烂剧,这绝对烂剧预定。
正想着,一个工作人员举着手机对鸭舌帽扬声喊:“导演!演舒晚的那个小张刚来电话,说小张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后面的戏演不了了,咱们要不找个替补吧,她也没多少戏份了,就差易沉澜凌迟她三千刀那一场了!”
“行行行,我看看啊,找替补得了,”鸭舌帽不耐烦的嘀咕,“怎么还出这事了,真是……”
他慢慢的扫视整个片场,目光扫到舒晚身上时,陡然停住了。
下一刻,舒晚就看见他指着自己,“你上!你准备一下,熟悉熟悉台词,下一场演舒晚!”
……
舒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我不演烂剧!”她猛地一起来,牵动腰间伤口,疼的直吸气。
“啊呀,你吓我一跳,”床边一个光头圆脸的少女抚了抚胸口,“你别乱动,伤口肯定裂了。我给你重新包一下。对了你喊的什么?做噩梦了?”
“嗯……是的。”舒晚点点头,她向来属于那种做梦记不住的人,但这个梦却被她从头到尾记得清清楚楚,连细节都没忘。
她现在还记得鸭舌帽看见她时,那种眼前一亮,如获至宝的表情。
怎么?发现她就是舒晚,要她本色出演么?舒晚胡乱挥了挥手,“不说梦了,太扯谈。那个……你是不是孟……哎算了,你知不知道和我同行的那个人在哪?”
看见这光头少女,舒晚就猜测她此刻应该是身处雪夜山山顶的哪个殿宇内。眼前这人估计是那个小炮灰,是服侍史天磊的夫人苗凤花的一个婢女,名叫孟眉娇,光头不是因为她出家了,是因为她天生不长头发。
创作出来的人此刻光着脑袋站在她面前,舒晚觉得……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我不是尼姑,我叫孟眉娇,”察觉到舒晚的目光,孟眉娇边给她重新包扎边解释道,“我只是身体原因,不长头发。”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舒晚点点头,微蹙着眉捂着新包好的伤处,“谢谢你啊,那你知不知道那个……”
“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么?”
舒晚一笑,连忙点点头,阿澜师兄可不就是很好看么。
孟眉娇“哦”了一声,“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兄,”舒晚如实说道,她环顾四周,“孟姑娘,他一直不在这里么?他在哪个屋子,我想去找他。”
“哦,在诛光殿大厅里。对了,他什么来头?可真厉害。他一来,雪夜山仅剩的那些个大人物都出动了,顾月寒、方南丹、阴楚楚……连我家夫人都过去了。”
“什么?!”舒晚瞬间忘了自己的伤,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腰间的剧痛也顾不得了,“阿澜师兄和这些人在一块?!你你你快带我过去找他!”
见孟眉娇愣愣的,还在看着自己发呆,舒晚急得要死,抓着她的手往外跑,“快点啊!孟姑娘你快带路啊!”
这几个名字她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方南丹她不担心,可剩下的人都不是善茬,她的阿澜师兄碰上他们,肯定受委屈。
“哎不是,你都这样了还往出跑啊?”孟眉娇被舒晚拉着,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她,“你伤口不疼么?方先生说让我务必照顾好你的,你不好好休息急急忙忙的跑什么?”
舒晚抚了抚腰侧,“皮肉伤,没大事,我要是不过去,可真就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你是不是担心他们会为难你师兄?哎呀……你就放心吧,他们才没那么闲,不会干欺负人的事的。”
还有一句话孟眉娇没说,刚才那个男人过来把她放下,守了一会就走了,虽然没听他说多少话,但他那通身的气度和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哪里像个好欺负的?
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呢……
“怎么不会!”舒晚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们没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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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众手下
一个时辰前。
易沉澜将舒晚放下后, 轻轻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他检查过舒晚的伤势,舒戚那一剑虽然恶毒,但好在舒晚机灵躲得快, 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但即使如此,易沉澜的心仍感到仿佛重锤砸落般的,尖锐又模糊的疼痛。
“少主, ”方南丹领进来一个光头少女,“让小孟照顾小舒晚吧,前面……前面大家在等你。”
今日雪夜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传闻其中一位还是老山主易衡的儿子易沉澜。这座沉寂多年,混吃等死的庞大山脉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 露出一丝兴趣来。
方南丹发誓他已经很多年没见雪夜山这么热闹了。
易沉澜看了一眼孟眉娇, 复又转头握紧舒晚的小手, 微微摩挲了下,“好好看着她, 我给她服了安眠的药,她不会醒, 你记得给她按时换药。”
孟眉娇疑惑地歪了歪头,向旁边的方南丹看去。
方南丹推推她的胳膊,瞪她一眼, “看我干嘛?少主吩咐听不见?照顾好人家。”
“是。”孟眉娇这才应承下来。
……
“少主,我、我觉得我还是和你说一下我们雪夜山现在的状况,”路上, 方南丹有些吞吞吐吐,“雪夜山虽然与世隔绝,多年来不在江湖上走动,看起来与世无争, 但是其实这山里面,烂账也挺多。”
易沉澜侧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方南丹一眼,烂账挺多,他倒是清楚,毕竟前世是一笔一笔摸索过来的。
方南丹没看懂易沉澜的表情,陪笑道:“少主你别不信,雪夜山如今不复当年辉煌的时候。这事得从当年老山主去世说起,其实我们当时都怀疑另有隐情。”
易沉澜神色很淡,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略一颔首:“嗯。”
“当年他和江玄风死在山底的地下石阵里,身边只有史天磊,可是史天磊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带走了,”方南丹瞄了一眼易沉澜的脸色,“再加上谁也不愿相信他会死在自己最精通的机关阵法里,所以那时我们雪夜山,人人都怀疑有内鬼。内鬼害死山主,还会对少主不利。”
说道这方南丹长叹一声,“雪夜山一直闭山,外人都以为我们是蛰伏,是休养生息,总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他叹道,“其实不是,其实我们都被机关困在了雪夜山上。并且在老山主死后的这十几年中,我们内战不断,其实这山里,早就自相残杀的不剩几个人了。”
易沉澜眉心微动,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雪夜山当年精锐还剩多少?”
方南丹苦笑:“当年雪夜山何等风光?山主手下两位护法,三位逐月使,三位挥风使,四位长老,十六位分堂主。如今……两位护法自相残杀,只剩一位右护法苗凤花,也是史天磊的媳妇,那人是毒妇一个。逐月使死二残一,残了的那个和死也没区别了。挥风使我毒死一个,还剩我和那个失踪的史天磊;四位长老只剩两个,还都是近年来新选上来的;十六位分堂堂主死的更多,如今也不过只剩六个了。”
方南丹沉痛的说完,自己也觉得这门派残破不堪,说来都没脸,连着叹了好几声。
易沉澜点点头,这情况和前世时差不多,并没有因为重生而改变什么。
改变。他在心里默默流连了一下这个词,今生多少的改变,其实究其原因,都直指向那一个人罢了。
方南丹看易沉澜并没有和他一起感慨,甚至没有什么遗憾的神色,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唇边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主,我、我跟你说这些,除了要跟你禀明雪夜山的现状,主要是想跟你说下面的话。”
这次方南丹沉默的时间比哪次都长,他低着头思考了半天,像是在努力斟酌,只是最终开口说出来的的东西还是很开门见山:“少主,其实雪夜山寻找你、欢迎你、期待你的人……估计就我一个……”
闻言,易沉澜的步子依旧很从容,表情更是没什么变化,让方南丹都忍不住怀疑他家少主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他吃不准易沉澜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右护法苗凤花心思深沉,武功奇高,但是整日窝在地下冰河里不出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她一回。残了的那个逐月使终年卧病在床,早没了光复门派的斗志。两个长老都是接替他们师父的位子,太年轻,心里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剩下的那几个堂主和那些小喽啰们没脑子,就知道听那个顾月寒的话。”
“唉……谁让他是新一任的‘玄机长老’,又是众人推举上来的代山主呢。本就从小在老山主身边长大,机关术是老山主手把手教的。老山主死前开启了雪夜山中的所有机关,漫山遍野的活机关,只有他一人能控制。机关关不上,大家只能永远留在山上。”
方南丹长叹一声,摇摇头,“除了我常年与毒为伍,不怕后山的毒瘴气,可以从那一条小道进出,剩下的人连进出都困难。这些年顾月寒一直研究自由开关这些机关的方法,可惜了我雪夜山当年多少机关大师……如今就只剩那么个没礼貌的东西了。”
易沉澜不置可否,方南丹也不知道自己啰嗦这么一长串他听没听进去,犹豫了一下接着介绍:“就是刚才那个披头散发的男的,他就是顾月寒。他……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们雪夜山的机关传承就真的断了。”
“其实只要我想,我可以把整座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毒死,”方南丹叹道,“可那有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最想的是让大家团结起来,拥护你。可是真这么年了,大家都习惯了顾月寒的发号施令,对迎你回山这件事都兴致不高……主要是、主要是老山主在世时,总是说‘能者胜任,下一任山主,并不一定就是他的儿子’。所以这山里的人可能都比较……嗯,目无尊卑……少主,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很气愤……”
易沉澜道:“不会。”
谁的能力强,谁就可以站在最高处。不得不说,易衡这个人,实在是很对他的口味。
方南丹的眼睛亮了一亮:“少主,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然我给顾月寒下毒,威胁他,让他把所有机关术都教给你,等你都学会了,有能力管控这些机关了,我们再……再处置他,怎么样?”
易沉澜微微挑眉:“怎么处置,杀了?”
“嗯……”方南丹犹豫了一会,“如果少主下令要杀,那也不是不行……”
“不必了,”易沉澜勾唇,瞥他一眼轻笑道,“本来也不剩几个人。”
方南丹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是啊是啊,再杀就真的没人了,以后我们怎么在江湖上大掀风浪,重现荣光啊。对了少主,有一个人你也得防着点。雪夜山另一位长老名叫阴楚楚,是新一任的‘魄罗长老’,她是个狠角色,不过也是顾月寒的狗腿子。唉……顾月寒这么受人追捧,能当上代山主,也是因为她武功太高,除苗凤花外无人能敌,谁也打不过她,只能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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