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幸完奴婢后,便将奴婢抛在了脑后。奴婢并非是蓄意勾|引皇上!皇后娘娘,这满后宫的宫女,也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要幸奴婢,奴婢是拒绝不得的。”
话落,阿锦又爬到了容晞的身前,用手拽住了她鞠衣的裙角。
宫人见状,及时将阿锦制伏,不让她再靠近皇后半分。
阿锦见容晞的面色变得惨白,心中得意,再是皇后又如何,终日横行在雍熙禁城内,还不是被她一个小宫女,用一番假话气得发抖?
容晞的掌心渗出了冷汗,她微微挣开了慕淮握着她的那只手。
慕淮侧目看向容晞时,也瞧见了她难看的面色。
她信了?
慕淮顿觉,自己内心的某处,即将轰然崩塌。
他慕淮,没怕过任何人。
今日,竟是栽到了一个宫女的手里。
虽然这个宫女讲得都不是真的,但这些谎言,却足以让容晞同他再生芥蒂。
慕淮清楚,他东巡的这两个月,容晞本就同他生分了许多。
这女人心思敏.感,又是个醋坛子。
她忍这贱人两个月,应是也胡思乱想了两个月。
她若不信他,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前世的他,也是临幸了身为宫女的容晞。
初次是她救他这个主子,再后来的种种,都是因为他恶劣。
慕淮紧紧攥拳,亦是重重闭目。
再度掀眸后,他那双深邃的眼,蔓上了猩红的血丝。
慕淮厉声命宫人:“将这贱人的舌头拔了。”
没人敢迟疑,殿里的太监立即寻了个匕首。
阿锦看见泛着银光的匕首时,那张略显狰狞的泣容竟是被吓得懵住了。
容晞颦着眉目,别过了头首。
阿锦不断地摇着头,只听慕淮复又冷声命道:“割。”
女人尖锐的嘶嚎声只在殿中响起了一瞬。
随即,这殿便弥上了一缕血腥味。
太监将阿锦的那一小截舌头,用漆盘端到了殿外。
殿内诸人都见识到了新帝的残忍和狠戾。
有宫人觉得,新帝是嫌那宫女身份低贱,不想认她的孩子。
也有人觉得,虎毒不食子,新帝应是并没有幸过这个宫女的,可他那段时日,确实时常饮酒,也有可能是忘了幸过阿锦的事。
但无论如何,这被割了舌头的阿锦,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皇上愿意怎么处置她,是皇上的事。
宫里的人见惯了,也听惯了帝王的薄情寡性。
皇上无论怎么处置这个阿锦,与她们都无关,她们也都不会对阿锦产生半分的同情。
阿锦的嗓子如今,只能发出略有些瘆人的咕哝声。
慕淮冷眼睥睨着地上的阿锦,又狠声道:“既然你嘴硬,仍说朕幸过你,那朕便让你这胎生下。待你肚里的孽障落地后,太医有无数验血脉的法子等着你。这孽障出世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阿锦的下巴上,淌着血水和泪水。
她边哭着,边暗想,原来皇帝这么在意皇后的看法。
阿锦清楚,皇帝若想让她这胎保下来,有的是法子。
她眸色倏地一戾,趁人不查时,用牙重重地咬下了嘴里剩得那截舌根。
慕淮瞧出了阿锦的心思,她这是要咬舌自尽。
太监割她舌头时,自是没下死手。
可阿锦被割完舌头后,咬舌自尽便更方便了。
慕淮抬声命宫人拦住阿锦,亦唤太医来椒房宫,想将这女人救下。
这贱人若是死了,他就无法向容晞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医来时,却是为时已晚。
阿锦的死相很狰狞,她嘴角甚至还露出了诡异的笑。
临死前,她还在想,肚里的孩子死也就死了,她本来就不想要它。
这回皇帝死无对证,看他怎么同他在意的皇后解释。
新簇的大红华毯上,浸染了鲜血,那些血渐变得干涸。
慕淮觉出身侧的女人被骇得发抖,便用手蒙住了她的双眼,趁宫人敛尸前,不让容晞瞧见阿锦的死相。
他愈发愤懑。
这叫个什么事?这贱人属实该被鞭|尸,不仅凭白无故地造他的谣,还是个不怕死的,将他晞儿的新殿都弄脏了。
思及,慕淮冷声道:“此女不尊朕和皇后,亦妄想自己怀了皇嗣,实在是罪无可恕。”
来抬尸的侍卫恭敬问道:“陛下,想如何处置这罪女的尸身?”
慕淮觉出掌心微痒,容晞的睫毛正在上下翕动,不断地扫拂着他的掌纹。
他低首看了容晞一眼,随后命道:“去查,近三月中,这贱人都与谁接触过。既是身怀有孕,那很有可能便是同宫里的侍卫私通过,将这人找出来,朕要处置他。”
为首的侍卫应是。
慕淮嫌恶地又睨了一眼阿锦的尸身,复道:“至于这贱人,分尸后,丢到护城河里喂鱼罢。”
话音刚落,慕淮明显觉出,怀中的女人打了个寒颤。
待侍从将阿锦的尸体抬走后,慕淮松开了覆在容晞双目上的大手。
他锋眉微蹙,命道:“随朕去乾元殿。”
虽说殿里燃了炭,但容晞却觉有阵阵寒意直往她的袖口里钻。
慕淮一直是个残忍又狠戾的人,她一早便知道。
可见他对阿锦做出的种种惩罚,容晞还是觉得心生怖畏。
她自诩狠毒,可她同慕淮的狠毒,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容晞顺从地点了点头,回道:“……臣妾随皇上回去。”
慕淮携她出殿时,还命宫人:“将这处收拾好,若留下一滴那贱人的血在皇后宫中,朕惟你们是问。”
待至乾元殿后,容晞仍觉心有余悸。
慕淮的面色一直阴沉得可怕,可一举一行,却又很关照她。
他下朝后,便直接同她去看了新殿,现下还穿着华裳衮冕,发上亦戴着通天冠。
阿锦被割舌头时,慕淮挡在了她的身前,他手背上被溅了一小滴血。
容晞用湿帛为他擦下那处血迹后,慕淮换了身文绫斓衫,上面的领缘镶滚着烟灰的貂绒,通天冠也被换成了白玉犀簪,瞧着陡增了几分文士的雅致。
慕淮换完衣物后,又面带嫌恶和愠怒地洗了数遍手。
明明此时,男人的表情是愠怒的、令人生畏的。
可容晞却在慕淮的眼中,瞧出了几分郁气。
她颦眉,走向了男人的身前,亦用纤手覆住了男人的大手。
容晞的掌心柔软细腻,慕淮见自己的手指被她握住,便掀眸,语气还算冷静地问她:“你不信朕?”
慕淮的声线很平稳,但容晞却从这话听出了些许的委屈。
直到阿锦自尽,她才能完全确认。
这一切,都是翟太后的阴谋。
她想用这个阿锦,来离间她和慕淮之间的关系。
容晞垂眸,细声回道:“臣妾信夫君。”
慕淮将她的手甩开,复站直了身子,又沉声道:“朕只认你生的孩子,也只会同你生孩子。”
容晞颔首,即刻回道:“臣妾知道。”
慕淮观了观容晞的神情,觉得自己想表达的话意,这女人并没有理解。
看她的神情,定是觉得他这番话,是在同她表明,他只认嫡子。
慕淮心绪很乱,他上下看了容晞一眼。
半晌,终是面色发阴,且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乾元殿。
庄帝驾崩后,慕淮命宫人在雍熙禁城内设了个武场。
他的怒意无处发泄,便唤侍从端来了数十篓箭,每篓都有上百支箭羽。
慕淮要在这儿武场耗上一下午的功夫,直到这些箭羽都正中靶心,他再回去见那女人。
实则,他现在很想将那女人制在身下,听她用那副娇音软嗓不断地嘤嘤啼泣。
最能抚慰他的,还是这女人温香又娇小的身子。
中郎将拿来了他平日常用的长弓,慕淮却嫌这弓过轻,他在一众侍从惊骇的眼神下,将那长弓折断。
上面镶的宝石落在他手心里后,亦被他捏成了齑粉。
慕淮命中郎将:“去将承渊弓拿过来。”
中郎将应是。
这轩承渊弓本是成帝慕祐的爱物,成帝同新帝一样,都是杀伐决断,且善骑射的君主。
一般的男子是拉不动这承渊弓的,慕淮身材虽高大,却是矫健匀亭的身形,平日穿常服,亦不让人觉他壮硕蛮武,反是让人觉其挺拔如松,雅人深致。
可了解慕淮的人都清楚,他既是大齐的帝王,也是沙场上勇武的战神,腕力自是也超出一般武者数倍。
慕淮挽弓,“嗖——”地一声,连发数弩。
冬日将至,前世他就是在旱情的前一年,御驾亲征,伐了一次邺国。
但那次,他只掠得了些城池,却未一举灭邺。
他现下没伐邺的心思,但邺国早晚会是他大齐的地盘。
慕淮回忆着前世的种种,亦在心里做着筹算,周身散着的阴戾之气也削减了不少。
——“陛下好箭法。”
女人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慕淮回身看去,却见容晞着了身绯绣文袍,脚踩卷云长靴,就连那如云雾般的乌发,都束成了男子的发样。
看着倒像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哥,可嗓音却仍是恁软。
慕淮觉得很新鲜,却故意绷着俊容,还算镇静地问她:“你来做甚?”
容晞笑意盈盈地答:“从前夫君答应过臣妾,说会带臣妾围猎游湖。”
话说到一半,慕淮便见那女人长吁短叹了一声,然后又故意摇了摇头,道:“只可惜,皇上现在日理万机,臣妾也终日管着后宫的琐事,两头忙碌,怕是没机会再出宫了。”
慕淮耐着笑意,瞥了她头上的白玉小冠一眼。
他语气故作微沉,假意斥她:“胆子愈发大了,竟还敢戴朕的小冠。”
容晞已然走到了男人的身前,眼带狡黠地回道:“夫君不是说过,你的一切,都是臣妾的,怎还在意臣妾用了你的小冠?”
见女人的模样倒像只小狐狸似的,慕淮面色稍霁。
他又问:“穿成这样,是想陪朕来练骑射?”
容晞重重地点了点头。
慕淮掩住唇畔愈冉的笑意,便命宫人递了她一小弓。
容晞接过后,也像模像样地站在了慕淮的身旁,可她接过那弓后,便觉其很重。
她这番来此,是想哄哄男人,亦不想在慕淮的面前丢了面子。
容晞还算镇定地持起了小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兵器。
她父亲容炳是科举出身的文士,她自幼自是没接触过这些。
容晞虽连马都不会骑,却不如寻常家的闺秀似的,对这些男子的兵器感到惧怕或是排斥。
慕淮颇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小皇后用那纤细胳膊挽弓的模样。
容晞的姿势全然不对,尝试了几下,果然便开始嘤嘤轻叹。
慕淮无奈摇首,走向了女人的身旁。
他将容晞圈在了身前,亦握住了她纤软的双手,帮她持弓。
二人呼吸相织,容晞娇小的身子被男人熟悉的体温缠裹,她双颊不禁一烫。
慕淮微凉的薄唇划过她的耳垂,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朕教你。”
男人的嗓音向来低沉且富有磁性,容晞软耳一痒。
顿觉有种,耳朵都要怀孕的感觉。
第83章 出宫耍了(二合一)
慕淮垂目, 准备再纠正纠正女人持弓的姿势,却见容晞凝白的小脸竟是染上了绯红。
他亦能觉出,怀中女人的身子也是明显一软。
这反应竟同二人敦伦时一样,他往往只是对着她软小的耳朵说了句话, 这女人立即就能在他面前化作一滩水。
实在是太容易害羞。
慕淮既是想要教容晞射箭, 那便是要动真格, 是想让她真的学会这门本领, 并不欲敷衍了事。
但这女人身子娇弱,胆子又小, 若她实在学不会,或是不敢动这些兵器, 那他便作罢。
思及, 慕淮低声在她耳侧命道:“专心些,别走神。”
这话刚毕,容晞的小脸又红了几分。
这句话慕淮总说,尤其是在那时。
若她不专注, 他总会扳正她的下巴,让她专注于他的疼爱, 让她完完全全的感受着他。
见打扮成俊俏小公子模样的女人只微抿着柔唇,却不言语, 脑袋也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慕淮弄不清她是不想学, 还是因为午时的日头太晒,觉得身子困倦疲惫。
他复问道:“若不想学, 朕便不教你了。”
容晞微缩了下颈脖。
她真想对男人说,让他别对着她的耳朵讲话了, 她真的要受不住了。
可容晞也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便细声细气地回道:“臣妾想学, 臣妾会专心的。”
慕淮低声回道:“好。”
他圈住身前娇小的女人,在她耳侧耐心地讲着要领,容晞细细记着慕淮所讲的一切。
慕淮教她时,说话并不拖泥带水,讲的全是精要的诀窍。
待慕淮语毕后,便用大手牵引着她纤细的胳膊,“嗖——”的一声,便将容晞手中的箭羽射在了靶子的红心处。
虽说是慕淮引着她射的箭,但容晞见那箭竟是从自己的手中射到了靶中正心处,心中也冉起了些许的激越之情。
慕淮见女人神色兴奋,眸底渐变得温和,适才在椒房宫的愤懑和憋屈在顷刻间,俱都烟消云散。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女人娇美的笑脸。
何谓笑靥如花,他今日是切身体会到了。
慕淮面色稍霁后,语气也轻和了些许,又对容晞道:“这弓依你的力气,是可以自己拉动的。适才你拉不动,是因为姿势不对。按朕所讲,皇后可再试试自己拉弓。”
他同她讲话时,温和又有耐心,却绝非是在同她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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