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重了言重了。”编导举杯,林恩筱被这个大男人,或许还是个不算小的领导的这声老师喊的头皮发紧。
舞台上正表演的是土家族的摆手舞,一个尖利的吆喝声,引得众人都朝舞台上看去,实际上这样的形式并没有对舞台上的人尊重。
林恩筱早注意到了这种对人不尊重的安排。
舞台上带着民族特色的唱腔,总算引起一片掌声,舞蹈演员也表演的更加热情了。
摄制组还有同事觉得这个舞蹈画面感很好,可以摄取一段加入片子当中,拿了摄像机拍到舞毕。
演员退场,音乐声止,表演得到了赞扬,气氛早没了先前讨论扶贫问题的严肃。有个男人站了起来,满脸通红,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倒还知道谦虚,说他们的表演都是没有上过舞台的,乡下人的演出,他先是自嘲了一番,却突然将话题抛到了林恩筱身上,“咱们主持人通常都是能说会唱的,我提议,不如请咱们这位大主持人赏光,来给咱们表演表演上乘的艺术如何,”
酒过三巡,有好些人起哄。
林恩筱:“……”
“您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一定会舞蹈,舞蹈不行,喝首歌也行。你们这些贵人远道而来,今天一起聚到咱们这个山美水美的地方真是一场缘分,错过了今天,像您这样儿的大主持人,我们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了。来来,大家给林小姐鼓掌。”
这次起哄声更响了。
林恩筱被起哄声吵的尴尬至极,她咽了咽喉咙上的食物。有骆之辰在她已经够不自在的了,现在离她不足五米远的地方傅荀就坐在哪儿,陈望他们哪个不认识她,这也罢了,唱歌跳舞于她并不难,但是像这种宴席间不具备尊重的表演,叫她如何答应。
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脸上发热,她知道自己脸红了。因为起哄声,也因为这带有嘲弄的氛围,她心里气愤。
她站起身,看了一圈,起哄的人多是当地的人,摄制组的人安静,连明仁集团的那些人也安静,他们当然安静,是否觉得离了婚的她如果上台了,也是丢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脸。
林恩筱故作镇静,略抬了下巴,认真的看那个刁难她的人,正准备开口为自己解围,余光里身旁的骆之辰在起身,而一道冷沉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不如,”她知道是谁的声音,因为那长长久久的迷恋,这个声音,化成灰她也没办法忘记。
林恩筱寻声看去。
所有人也如林恩筱一般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傅荀从他最尊贵的上位站了起来,西装笔直,矜贵,英气,“我来为大家唱一曲如何?”
第37章
在场的人皆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堂堂明仁集团的董事长了, 严肃、冷峻,带头做慈善,但绝对不要以为他为人善良。他会与你推杯换盏, 但绝对时刻保持着精明。
而此时此刻他面带着笑意,说这句话,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起哄声响起, 哗哗的掌声响起。
他站上舞台,就绝不会是一个卑微的表演者, 而是上位者对群众的体恤。
一个严肃的告诉你, 我拿了钱, 就要看到成效的人如此亲和的举动, 惹的大厅门口都挤满了人,在外候着的人也好,客栈的服务人员也好, 都在等着这个大人物的表演。
倾刻间便被忘了的林恩筱重重的坐在位置上, 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请上舞台的男人。那些人对他的热情,让她对刚才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瞬间消散了。
他上台表演与她好像没有直接关系。
大部份人都离开了长桌,站在舞台下,也有少部分人仍坐着,因为台下已经不缺少观众,经过允许,先前在外围观的人都进了大厅,拥在舞台下, 成了热情的观众。
骆之辰静静的坐在林恩筱的身旁,一言不发,眼睛看着那个从容走上舞台的男人。
傅荀刚站上舞台, 还没出任何声音,底下便开始叫好了。
“好!”
“好!”
还有拍的“啪啪”响的掌声。
傅荀高高的站在台上,西装笔挺,他单手握着话筒,空着的那边手抬起,骨节修长的手指压了压,台下的人便住了声。
“不会唱什么歌,随便唱两句,别笑话就行。”话很谦虚,样子却像个站在讲台上掌控全局的老师。
“好!”
“好!”伴以掌声。
如此的热情,台上,傅荀轻勾了勾唇角。
陈望在台侧与一个人言语了几句,整个空间便响起了咚、咚、咚掷地有声的音乐节奏,舞台侧大大的液晶显示器上播放着音乐的MV,一群留着清朝发型的武士在一片茫茫的沙滩上赤膊练武,屏幕上闪过几面旗子,上书“保家卫国”四个大字,音乐越发的丰富浓厚起来。
傅荀略侧着身,十分自在的样子,眼睛看屏幕,话筒抬高,他准备着,另一边空着的手随意的握在身前。
随着音乐,“傲气面对万重浪!”他冷沉的声音输入话筒,背景音乐没有消去原声,他认真的跟着唱,“热血像那红日光!”与原声相同,他唱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真如歌词中所歌唱的那般热血,“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几句出来,舞台底下哗哗的一片掌声,音乐旋律十分的简单,倒也不太能听出好坏。
“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他沉重的声音重重的吼出这句歌词,铿锵有力,有一股震撼的力量。
“好!”
“好!”
“好!”
门口还在陆陆续续的进来人,围观的人都在吼着好。
台下,听的最为激动的怕就是老何了,台上的人唱到“去开天辟地”,他一只手捏着陈望的胳膊,陈望被他捏的生疼。
老何看看台上穿的黑深深的男人,又看看液晶屏幕上的热血画面,“我就说,乱世出英雄。他要是生在乱世那一定是个出征打仗的英雄,我就是他的马后王横!”
“为什么不是马前张保。”陈望问他。
老何不削的瞥了陈望一眼,“忠臣义仆气相通,马后王横志自雄。”
陈望被老何这话惊的瞪眼睛,他一向知道老何崇拜岳飞,却不知道他还会背这种诗。
一曲毕,台下掌声更是热烈了,有人喊再来一首,便有一片都跟着喊再来一首。
“那就再来一首?”台上的人也像是唱高兴了,他这么说了,陈望赶忙上台去。跟他这么多年,这位爷会唱的歌简直屈指可数。好在人聪明,真是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唱一次人家就能记住歌词,也几乎不会唱错旋律。
“被身份耽误了的灵魂歌手!”这是赵杨的评论。
即便是亲和的互动,也要保持董事长的格调,陈望上台听了分附,又下了台沟通,一会大厅中便再次响起了一首节奏热血的音乐。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依旧是一首铿锵有力的歌曲,不同的是它歌唱爱情,楚霸王项羽与虞姬的凄美爱情。
冷沉有力的声音从音响里送出来,唱了一遍,第二遍傅荀已经记得歌词,他不再看屏幕,“我心中,你最重,”这几个字被他吼的声震天,唱的越发动了情,双手握了话筒,闭着眼,“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
林恩筱坐在长桌上,静静的看着台上的男人铿锵有力的吼着“我心中,你最重”这几个字,她莫名的晃神,莫名觉得台上的人唱的真像情真意切。
在他的心中谁最重?哪会有这么一个人?
于一个连自己也不在乎的人。
林恩筱轻摇了下头,嘴角有一抹笑,她垂了眼睛,不看了。
这只不过是跟着电视唱的罢了。
*
宴席结束,夜幕已经降临。
这个小镇,是当地打造的第一个乡村旅游示范点。他们被安置在一家颇有特色的客栈里,房间是全木结构的,同事们还在车上收拾设备,林恩筱自己拖着行礼箱站在客栈院子里,打量房子的特殊造型。
她静静的看,手上的行礼箱突然被夺走。“你挑好房间了吗?”
林恩筱回头,骆之辰站在身后,拎着她的行礼箱,朝她一弯唇。她略皱了眉,转开眼睛不看她,垂下眼,看他手上拎着的自己的箱子,一步上前,一把拽回,“管好你自己。”
她刚夺过来要转身,手上却又一空,箱子又到了骆之辰的手上。她转脸看人,对方却不以为然,自然的像听不见她的话,看不到她并不友好的表情。
“咱们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女生,我答应编导负责照顾你。”他转身就走。
林恩筱:“……”
骆之辰自己只有个背包,鼓鼓的背在背上,他个子高,手里拎着她不太大的行礼箱并不当事,有一道楼梯,他朝那边去。
林恩筱追过去。
“我拿了两张卡,”骆之辰转过头来对她说话,像是要防她再夺行礼箱,他将箱子换了一边拎,“住楼上,楼上更安静,明天早上起早一点也许能看到日出,没有日出也可以看雪山,挺好的。”
“骆之辰!”林恩筱大声喊他,没有好气,在楼梯上大步追,而她这一喊走的好好的人突然就停了步子,林恩筱以防撞上他,往后仰了一步,却险些跌倒,手臂被拖住,拖的她往回一倒,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你跟我这么紧做什么。”骆之辰俯着身,离的她很近,说话的气息打在额头,他的眼睛看的她浑身不自在。林恩筱向后挣了一步,挣脱了骆之辰的手。
骆之辰却转头又走,林恩筱不追了,她站在楼梯上,手扶着楼梯扶手,仰着头看走开的人,漂亮的眉毛深皱着。
她泄了一口气,身子靠了楼梯。
拍摄节目,她脚上是运动鞋,身上穿的是一件橘色与藏色拼接的薄冲锋衣,头发束在脑后,编成辫子,运动裤角上还沾着一点泥。这样的真人秀式的访谈其实十分费体力,她一向体力薄弱,早累了。
她手指在扶手上一撑,站直了,一步步上了楼。洛之辰在走廊的尽头,他开了两间房门,她的行礼箱被放进了第一间,骆之辰正在安置他自己的行礼,林恩筱进了房间,反手便被门关了。
重重的“砰”的一声。
客栈外,一道墙边,有个人双手环抱,探出一颗头,看着摄制组的人从车上搬东西。忽而回来,来回踱步,忽而又探头去看看。
老何端正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人,“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当,偏在这里偷窥!”老何摇头。怀念那个站在台上气势雄浑的唱“男儿当自强”的大丈夫,怀念那个在会议桌上心系穷苦大众的慈善企业家。
傅荀却突然转了身来看他,老何吓的一惊,回了神。
“今晚我要住这儿,你去,安排一下。”
“……啊?”
傅荀略压低了眉,“啊什么,陈旺呢,东西给我搬过来,去。”
“……噢。”
客栈的房间里,林安晓已经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灯光开的昏暗,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打开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品,取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热水澡过后没让人变得精神,倒变得更加困乏了。
睡衣上是清浅的洗涤香味,闻着很舒心,林恩筱双臂抱着胳膊,静静的嗅,擦的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背上。
“咚咚咚”门上的敲门声让她直起头来。
门打开,骆之辰站在门前。
他打量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林恩筱略皱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是穿了睡衣,没什么不妥。
他弯唇一笑,“我第一次见你穿睡衣。”
“什么事?”林恩筱不耐烦的侧开脸。
“想出门转转吗?” 他问。
林恩筱抬眼看人,明澈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客气,“不想,”放在门上的手一推,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恩晓回到房间,坐上床沿,打量了一下,客栈虽小,居住环境倒还挺好,被褥洁白,有洗涤的香气,床铺松软,她将身子往床上挪,腿脚伸进了被窝里,将两个枕头重叠在一起靠着,刚刚靠好将身体交给松软的枕头,门上却又想起了敲门声。
她现在舒服的要死,打雷也不想动,索性闭了眼。最终还是熬不过,门打开,骆之辰高高的站在门前,挡着走廊上往里蹿的灯光。
林恩筱怒目看人,从房间里溢出去的稍暗灯光照着他的脸,他还是笑眯眯的,就像他这是第一次来响门,“大家想出去宵夜,你去不去?”
“不去!”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又响。
还站在门前的林恩筱唰的拉开。
“要不要给你带回来?”
“不要!”
“砰”门彻底关了。
这排两层的楼房对面也是一排两层的楼房,二楼走廊上没有开灯,黑暗里站着一个人,环抱着双臂,满意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事。
即便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仅凭这几声响亮的关门声,就够了。
傅荀独自一人站在凉飕飕的阳台上,看着对面那道紧闭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门打开。他松了抱在胸前的手,手指握住阳台扶手,仔细看。
对面,清瘦的人,披散着头发,发尾微卷,身上是白天穿过的中长外套,再下来却是一条睡觉穿的裤子,脚上是拖鞋,在房间门口很轻的关上门,快速走过。
看样子是不想住在隔壁的臭小子听见她出门。
傅荀嘴角勾了勾,转头就下楼。
林恩筱从建筑里走出来,东走西蹿,和一个客栈服务人员说话,离得远听不清,傅荀弯了腰,与一丛灌木齐高,他俯着身前进,总算靠近了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何在黑暗中看着一个堂堂的董事长竟然干听墙角这种事!鄙视!
“那请问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超市?”
“可能得走一段路,就我们客栈前面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有个一两千米就是主路了,到了哪里右拐,就没多远了,那里有个24小时超市,很方便的,什么东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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