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的诗词比试中,兴平郡主要不就排第二,要不就排第三,她现在心中很是不痛快。往日有她参与比赛的场合,旁人总会稍微收敛些,不让自己抢了她的风头,这韩梦沁和丁琬琰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王岫云向来是兴平郡主的拥趸,闻言出声赞同道:“兴平姐姐说的是,纵使韩小姐心里头为着与武安侯私会而高兴,也别这么炫耀地说出来,影响多不好。韩小姐本就因为出身低而饱受争议,如今又做出了这种事……抱歉,日后,我怕是没法再请你上门做客了,否则,我的客人们怕是要有意见了。”
羞-辱。
赤-果-果的羞-辱。
韩梦沁从王岫云的面上看出了不加掩饰的得意。看来,她所料不错,这才是王家会突然给她发帖子的真实目的。
王岫云希望她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不好意思,对于已经预料到的事,她可是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难以升起来呢,顶多是感叹一下,王家人的行事与宫中的王淑妃,以及王淑妃所出的三公主一样,简单粗-暴罢了。
“王小姐恐怕并不知道吧,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母亲就与琛哥哥的母亲一起,为我和琛哥哥定下了口头婚约。让王小姐失望了,我们这些年的相处,并不算是私-相-授-受呢。”
这句话,就如同在平静的水中扔进了一颗石子一般,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我与琛哥哥的名声,就不劳烦王小姐和你的好姐妹操-心了。未经证实的话就拿出来教训指责人,诸位还真是有教-养!圣人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在这方面,王小姐做的可真是太好了,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小姐。”
韩梦沁在该怼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客气。她的一番话,看似是在指责王岫云,实则把兴平郡主也给骂了进去。
兴平郡主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在指责我们?”
“我可只说了王小姐,并没有提到郡主。”如今在场之人,只有兴平郡主一个人身上有爵位,韩梦沁不会明着说她的不是,以免被扣上个对上不敬的名声。当然,对于她说的那些话,兴平郡主要是非要自己对号入座,那就没有办法了。
兴平郡主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旁的王岫云早已忍不住了,恨恨地磨牙:“你不要太嚣张了。”
“不敢当,说起嚣张二字,我哪里比得上王家。我外祖丁家与王家素无交集,此次王家特意邀请我与表姐上门,看样子是对皇上处罚淑妃娘娘和三公主一事不满,想要拿我和表姐出气。王家既然不欢迎我和表姐,恕我们不奉陪了。”
“对了,我奉劝王小姐一句。这样的事,日后还是少做为好。打着王家宴客的名义,行此公报私仇,侮-辱-宾-客之事,小心日后没人敢再登你家的门!”
说完,韩梦沁拉着丁琬琰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她们身后一种面色难看的贵女们。
直到上了马车之后,丁琬琰才彻底地放松下来,目露崇敬之色地看着韩梦沁:“今日表妹好威风,再没有想到,表妹这么温柔的人,竟也有这般强硬的一面。方才你在与王岫云她们对恃的时候,我可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丁琬琰性子温柔和顺,鲜少与人发生争执。若要让她与人吵嘴,那可真是难为她了。
与丁琬琰不同,韩梦沁是真正的外柔内刚。这些日子以来,丁琬琰接触到的,都是韩梦沁温和的一面,所以,初初见到这样锋芒毕露的韩梦沁,她真是惊讶得不行。
“琬琰姐姐,对于有些小打小闹,我可以不去理会。可今儿个这种情况,那王家小姐和兴平郡主分明就是想欺到我头上来。我若是退让半步,日后她们只会觉得我好欺负。”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王岫云和兴平郡主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这次你当众扫了她们的面子,不知她们会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回来……”丁琬琰心中仍有忧虑。
韩梦沁拍了拍她的肩。这个表姐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容易瞻前顾后,容易错失先机。
“表姐放心吧,就算她们再看不惯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日后她们下的帖子我一概推了就是。”
韩梦沁与丁琬琰在抵达王家的当日,被王家门口的仆从为难之事,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她们那日大张旗鼓地离开,丝毫不给王家留颜面,这件事,很快就被上头人知道了。
正如韩梦沁所说,崇德帝才刚惩罚完王淑妃,王岫云就如此针对素未谋面的韩梦沁。这在崇德帝看来,就是王家对他决定感到不满。连三公主都不能讨到好,王岫云这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底下的人将这件事告知崇德帝后,崇德帝的脸色看上去很平静。
然而,只有一直贴身服侍崇德帝的人,看出了崇德帝的不满。
“王家的人,最近,是越来越不把朕的话当回事儿了。”
崇德帝身边的路公公低垂着眼睑,劝道:“皇上息怒,王家小姐素来与三公主要好,会当面折-辱韩小姐,想来也是一时情急之下,才犯了糊涂。”
作为帝王身边伺候的人,他深谙不动声色挑起崇德帝怒火之道。
在他还没有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丁皇后曾救过他的性命,自那以后,他就下定了决心。但凡有机会,他就会报答丁皇后。
先前,丁皇后要派人接韩梦沁入宫,恰好崇德帝对韩梦沁很感兴趣,他便主动请缨,为崇德帝考察韩梦沁,也顺便将三公主的盛气凌人不动声色地透露给了崇德帝。
这一回,路公公又要坑王家的人了,他觉得,自己八成与王家八字犯冲。不过,谁让王家人不长眼,非要去欺辱不该欺辱的人呢?
崇德帝听了路公公的话,心里头那把火烧得越发旺了。
“传朕旨意,王家教女无方,令王尚书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好生教导他闺女!王尚书与王夫人各自罚俸半年!”
路公公小心地问:“皇上,这处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一个朝廷官员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与王淑妃被勒令闭门思过一个月,性质可不一样。一个月时间,足以让朝廷的权力结构发生变化了。指不定到时候,崇德帝一直以来辛苦维护的,丁皇后、王淑妃与张贤妃三足鼎立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作为丁皇后的隐形支持者,路公公当然不希望崇德帝轻饶了王家,可他同样不希望崇德帝在罚了王家之后又后悔——要是崇德帝后悔了,难免会想起间接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路公公来,路公公向来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
“重了?朕还嫌这个惩罚轻了呢!”崇德帝断然道:“沁儿于国有功,为国奔走,偏偏连一个小小的王家女都敢当众侮-辱她,朕想想,心中真是觉得不是滋味儿。还有王家人,仗着朕对他们宽容,最近行事越来越张扬跋扈,合该受个教训!”
“既然,王氏女觉得沁儿身份低微,不配与她平等说话,朕就将沁儿封为郡主吧!这是沁儿应得的!如今,沁儿深得民心,有些不便由朕和朝廷亲自出面的事务,交给她来处理正好,她也该有个合适的身份了。”崇德帝这般说道。
很快,丁皇后就从路公公处,得知了这个消息,不由奇道:“皇上怎么突然想着要封沁儿为郡主了?”
路公公道:“奴才看,皇上早就有这个意思了,这一次,只是借着王氏女所做的这件事下定了决心罢了。韩小姐如此聪慧能干,如今既来了京城,皇上总不会一直让韩小姐闲着的。如此一来,给韩小姐一个足够分量,可以在外头行走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本宫本来还担心,沁儿没有皇室血统,皇上将她封为郡主,会惹人非议。既是为了正事,倒也罢了。”
路公公温和地道:“娘娘一直担心韩小姐身份不够,在满是贵女的京城中会受人欺负。日后,韩小姐有了郡主的身份,只在几位公主之下,皇后娘娘便也可以放心了。”
“这倒是。沁儿的性子,我是不担心的,她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若是身份也上去了,她这路,总能走得更顺一些,旁人便是想欺负她,也不能明着来了。”说着,丁皇后又对路公公道:“多谢公公特意来告知本宫这个消息。”
“娘娘言重了。当初若不是娘娘心慈,为奴才求情,奴才恐怕早就因打碎了丽贵妃娘娘一个茶杯而被丽贵妃娘娘打死了,娘娘待奴才的恩情,奴才时刻铭记于心。”
路公公在许多妃嫔面前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可碍于他是崇德帝身边的大红人,那些妃嫔非但不敢得罪他,还争着巴结他。他当面收了钱财,转身就把这些意图贿-赂他的妃嫔卖给了崇德帝。钱,他照拿,只是一切都在崇德帝的许可之下进行。
也唯有在丁皇后的面前,他会表现出谦恭的一面。丁皇后若要给他什么东西,他是坚决不会收的,在他看来,他的命都是丁皇后给的。也唯有例行赏赐,他不会拒绝。
丁皇后看着路公公离去的背影,对身边的心腹婢女姚黄说道:“本宫当初帮过的人不少,许多人得势后,都忘了本宫。不过,还是有人有良心的,不是吗?”
“娘娘说的是。纵使宫中不乏狼心狗肺之人,到底也还是有那重情重义之人的。路公公看似只知敛财,实则最有分寸不过。难怪娘娘素日里喜欢广施恩泽。路公公对皇上很是了解,有他在一旁提点着,咱们也能少走些弯路。如今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半点马虎不得。”
丁皇后幽幽一叹:“是啊,平日里若是能与人为善,帮人一把又有何妨?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善报就落到了头上。”
很快,崇德帝的圣旨就发往了丁府。
皇后之女韩梦沁,人品端方、秀外慧中、仁心仁德、济世救民,收其为义女,封其为平阳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
这则圣旨,可真是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众人都知道,崇德帝对韩梦沁向来另眼相看,但没有人会想到,崇德帝竟会直接封韩梦沁为郡主,且还不是虚封,而是直接以平阳县赐封!她的食邑,更是一开始就达到了郡主的上限!甚至,作为皇帝新收的义女,她的名字也是要上宗室玉蝶的!
这意味着,韩梦沁虽然与皇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日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家郡主了!
甚至,她在一众郡主中,也是最受看重的那一类。许多空有名有,没有封地的郡主,地位甚至还不如她高。比如说,曾在王岫云的诗会上找韩梦沁麻烦的那位兴平郡主,她的爵位就是虚封的,是没有食邑的,只每个月有固定的俸禄可以领罢了,与韩梦沁比差远了。
先前兴平郡主还仗着自己的身份瞧不起韩梦沁呢,如今知道韩梦沁被封为郡主的消息,险些没气晕过去。
她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怎么可能呢,皇伯父怎么会把一个毫无皇室血脉的女子封为郡主!难不成,那丁皇后的魅力竟真的这么大,让皇伯父连规矩都不顾了吗?父王,母妃,宗室也同意皇上这么做么?许多亲王郡王及长公主的女儿要请封郡主县主,都被皇伯父给驳回了啊!那些宗室女子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安亲王妃叹道:“你以为,在朝堂上,你父王和其他宗室大臣没阻止过么?他们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可马上就被驳回了。皇上极少乾纲独断,而一旦他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尤其,他是以韩梦沁那丫头于国有功的名义赐下这个郡主爵位的。”
韩梦沁的功绩就摆在那儿,影响力也摆在那儿,让人无话可说。
这么个人当郡主,简直既是众望所归的事。京中那些崇敬韩梦沁的百姓们知道了此事,纷纷奔走相告,庆幸不已。他们觉得,韩梦沁不是郡主的时候,都能够这么为他们着想,如今,她有了这样的身份地位,日后,能做的事自然更多。
你要问为什么许多宗室女子不能被封为郡主县主?很简单,她们有为国家立过尺寸之功吗?
由于本朝郡主县主多是虚封,对于爵位头衔,崇德帝实际上并不吝啬。那些有资格被封为郡主和县主的宗室女子,一般在出嫁前都封了,那些没有受封的,多半是家中父母惹恼了崇德帝,或是犯了什么事,崇德帝这才通过这种方式给个警告。
安亲王见女儿瞪大双眼,犹自不信,不由劝道:“事到如今,你也别说这话了。若不是你和王家那个丫头揪着韩家小丫头的身份说事儿,皇上也未必会将她封为郡主,替她出这个头。
你觉得,你与那个韩家小丫头相比,你皇伯父是会更看重你,还是更看重那个小丫头?”
“当然是我吧?”
“错,你皇伯父更看重那个韩家小丫头。韩家小丫头搞出那么一桩桩事情,替你皇伯父解了围,在你皇伯父眼中,那个小丫头可是比你有用多了!”安亲王神色凝重地道:“为父虽是皇上的弟弟,可为父与皇上并非一母所出,皇上素来待为父不甚亲近,待你母亲和你也只能算是平平,你也该认清现实了。你过去如何行事,为父不管,只你未来不许再轻易与韩梦沁交恶。”
兴平郡主闻言,不由有些慌了:“父王,我这回去王家做客,已经得罪了韩梦沁了。就算我不去针对她,她也会针对我!”
兴平郡主自己就是睚眦必报的人,以己度人,她便觉得韩梦沁也会如此。
“已经做过的事,就不必再去后悔了。不过,日后你也得长个记性,万不可再明着与平阳郡主作对。这对咱们家来说,得不偿失,你明白吗?为父虽让你别再与韩梦沁过不去,但倘若她要欺到咱们家头上来,咱们家也不是好惹的!”
兴平郡主听了这话,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父王,女儿明白了,女儿定会遵照父王的意思。”
安亲王想了想,又道:“王家那小丫头不是个明白人,你还是少跟她往来吧,免得被她牵累。”
这次的事,让许多人对王岫云的印象都跌落了谷底。他们在心中给她贴上了不识大体、目光短浅的标签。日后,王岫云在交际方面恐怕会比之前难上许多。
韩梦沁获封郡主,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兴平郡主,王岫云的生活也因为这件事,有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她在诗会上和兴平郡主联手羞-辱了韩梦沁一番,把韩梦沁逼得“落荒而逃”,心中正暗自得意呢。谁知,这一切都被崇德帝看在眼里。最后,承德帝以雷霆之势出手,狠狠地给了王岫云和王家一耳光!
外人本就对王家羞-辱客人之事颇为诟病,如今圣旨一下,许多人更是忙着讨好韩梦沁与丁家人去了,包括曾在王岫云的宴会上,附和着她们一起奚落韩梦沁的部分贵女。有些人家,向来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这样的人家,在王家富贵的时候,他们会来锦上添花,在王家有颓败之象时,他们立马就会躲得远远的。
68/89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