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昨日重现——万众瞩目之人予以她青睐, 然后再弃她而去。
区别却在于,当年顾希闻对她关上门,她的自尊彻底破碎,灵魂落入深井。
而这一次, 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愧疚和坦诚的冲动。
即使今天他们真的就此分开,她的自尊也不会因此破碎。
她只是做错事,并不是被嫌弃。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她都不曾被嫌弃。从未有任何一个时刻,他让她感觉到低人一等,即使她心存自卑,那也只是旧日阴影在作祟。
在他的注视下,她始终明亮、快乐而又笃定。
那种感觉就好似——他是她最后的守护人。无论什么时候回头,他一定会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往前走,哪怕她走得跌跌撞撞,姿势并不怎么好看。
哪怕今天她不得不离开,也是作为一个更好而不是更坏的自己离开。
一段真正好的感情,便具有这样神奇的治愈力量。
这样的一个男孩,即使对她关上了门,她也要去把门再次敲开——哪怕只是为了道歉、道谢和道别——沈瞳用力擦掉眼泪,从台阶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
叶延舟刷卡开门,将狗丢进屋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随即他转过身,沉默地站在廊下,看着女孩抽动的肩膀,嘴唇越抿越紧。
晚间他先是去了一趟风狐实验室。虽然是第一次去,风狐的队员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Marsh,一听他打听他们队长的事,马上很懂事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沈瞳每晚凑合睡觉的躺椅,还有桌下成箱的泡面,叶延舟既是生气又是心疼,问到了沈瞳下落,便直接飙车前去捉人。
没想到她还拒不坦白!
他非常生气。这一次哭也没用,他非常、非常地生气。
这一生气,出门遛狗就没带钥匙和手机。回家时他还被门卫给拦了,跑去物管中心办了个临时卡,折腾一大圈才进了家门。
其实他心急如焚,怕沈瞳找他,又怕她以为他故意不接电话。
一路飞奔回家,却发现她好好坐在门口等他回来,抱着膝,抬着脸,样子那么乖。
要不是拼命冷着脸,他分分钟就要破功了。
说是这么说,看到她哭,他还是忍不住往前移了一步。
就是这时,她忽然站起身来。
叶延舟一惊,以为她是打算逃了,不由自主伸出了手,却见她猛一转身,以一种就义般的昂扬姿态冲进他的怀抱——
神情是极度错愕的,带着点小惊吓,似乎她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
沈瞳完全没有料到,叶延舟也和她一起站在了夜色之中。
没有什么拒之门外,他似乎总会跟她站在同一边,任何时候皆是如此。
她腿还酸麻,一时又收不住步伐,便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脸冷,怀抱却一如既往温暖,熟悉的海盐薄荷味将她包围,她所有的理性都分崩离析,直接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痛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叶延舟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忍住了。
不行。叶延舟。不能太轻易给出原谅。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且至今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他的双手在身体两侧暗暗握拳,抵抗住伸手抱她的冲动。
沈瞳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道他还在误会,于是抱得更紧,边哭边道:“叶延舟,我真的喜欢你……”
……犯规了啊。叶延舟眉毛抽了抽,拳头握得更紧。
“对不起,谢谢你,我不想分手,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她抽抽搭搭哭得投入,嘴里说得含混不清,见他始终不理,竟然手脚并用缠上他,哭出了一点耍无赖的意思。
以沈瞳的性格来说,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人设崩塌。
但一个人在自己全身心信任的人面前,总会拿出自己最本真和孩子气的一面。
这下叶延舟不得不伸手回抱了,而且是那种抱小孩或者树袋熊的抱法——两者他都没有抱过,只好凭本能捞住她,手忙脚乱托住她娇软的腰臀。
夜色中,少年的脸陡然红热,怀里那只竟然还在胡乱撒娇,含着浓重鼻音嘟囔:“叶延舟,我只喜欢你,你不能丢下我……”
他清了清嗓子,抱着她转身开了门:“进去说。”
叶延舟发现,他对这个世界长久以来,都有一些认知上的误解。
比如,沈瞳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又硬又倔,她撒娇的本领天下无敌。
而他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定力,只是从门口走到客厅这么短短一段路,他就想扔掉原则不谈正事。
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把哭得惨兮兮的某只从身上撕下来,放在了餐厅的吧台上。吧台齐腰高度,坐上面正好可以与他平视,是个可以好好说话的高度。
麻烦的是,沈瞳根本不想好好说话,吸铁石一样又吸回他身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
旧日的伤太痛,新做的梦太可怕,他的声音很冷但是怀抱温柔,她不能让他变成别人的男朋友。
叶延舟无奈,只能任凭她抱着,用这种哄睡似的姿势和她谈正事。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他轻道,“想好了再答,答错了要惩罚。”
沈瞳收拢手脚,把人抱得更紧,目的只是为了藏起自己的脸,她不好意思和他面对面。
“对你撒谎了,”她小声道,“瞒着你偷偷去鹰眼打工。”
“还有呢。”
“跟我妈闹翻了,最近生活很困难,也瞒着没跟你说。”
“还有。”
“初恋不是你,高中时喜欢过别的人,也没跟你说……”
叶延舟一僵,没料到本次审讯竟然会有这种口供。
他努力偏过头,看着沈瞳道:“初恋?你和他吵架,也会这样哄他吗?”
“当然不会……”
“他知道你不吃蛋白,讨厌大提琴,爱机器人如命吗?”
“不知道……”
“长得比我帅吗?”
“没有。”
“那算哪门子初恋,误会罢了。”
叶延舟撇嘴,决定停止审问。连所谓的初恋都诈出来了,想来也没有更多瞒着他的事。
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而已。
于是他直接公布了她的罪名。
“你不信任我。你宁可信任外人,都不信任我。你没把我当你男朋友。”
“我没有!”沈瞳瞬间坐直,一脸被冤枉的委屈。
“你有。你和家里闹掰,饭都快吃不上了,却不肯对我说。宁可求助你师兄,都不愿来找我。每天在实验室睡一个坏掉的行军床,也不来我这边。你连机器人都不和我聊了。目目,你这样做,对我很不公平。”
沈瞳张了张嘴,找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她确实如此,但情有可原。她只想bling bling出现在他面前,以一个值得他喜欢的样子,不愿让他看到身上任何一个丑陋的伤疤或者补丁。
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女人会有类似的心情。
像是能读懂她心中所想,叶延舟低低叹了口气。
“你觉得,看到你狼狈的样子,我就不再喜欢你了?”
“三年前你最狼狈的时候,是谁找到你,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吗,我敢说,哪怕看到你最糟糕的样子,我也不会不喜欢你。”
“不要对我这么不公平,预先给我安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看,都喜欢,只要是你。”
他伸手抚平沈瞳额角的碎发,看着她眼中仅剩的那点不确定和不安稳,慢慢凝成两粒星光,再化成流星划过她的脸。
有经验的甜点师说,略施薄盐可以更好地激发甜点的甜味。
叶延舟轻轻吮掉沈瞳唇边的泪珠,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瞳同学,”他沉声警告,“下一次,不准再虐待我的心肝宝贝,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
挨训的时候不觉得,正经话一说完,沈瞳便觉出自己的姿势有些不正经。
吧台不窄,足留给她逃脱的空间,她不动声色往后挪,试图避开他的吻……要亲她是没问题,只是这个体/位……
!!!
她为何会从内存中调出体/位这个词!
不是!她内存中为什么会存放这种词……
沈瞳的避让有点过于明显,叶延舟频频俯身追逐,竟然最后追了个空,凤目微眯将她盯住:“过来点。”
刚训完一顿话,他想自己总归余威尚存,谁料这人反而躲得更厉害,一边红着脸并住腿,局促地拉拢裙摆。
晃眼的白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才注意到她穿了条和平时风格迥异的裹身裙。
女孩脖颈纤细,锁骨玲珑,像一朵倒扣青色百合花,盈盈落在他的面前。
叶延舟忽地俯身,扣住她露在长裙外的脚踝,重新将人拖回自己怀中。于是沈瞳被迫又恢复了那个羞耻至极的姿势,接受来自他的第二轮审问。
“上班需要穿这么好看么?”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
不高兴是假的,吃味是真的,去LIVE HOUSE上个班而已,干嘛要穿这么讲究,难道不怕被人搭讪?
沈瞳以为他又在吃屈衡的飞醋,连忙解释:“买来明天约会穿的。”
他却不好哄:“那为什么今晚穿了?”
“以前没穿过,怕不适应,先预习一下……”
……预习?这什么学霸思维……?
叶延舟实在装不下去黑脸,忍不住笑了一声,亲了亲沈瞳的鼻尖:“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笑了……意思就是没再生气了吧?沈瞳松了口气。
但他先前冷脸的样子真的吓人,她都以为他要同她分手了。想想还是不大放心,她又确认了一遍:“明天我们还去游乐园吧?”
他垂眸,托在她后腰的手掌微微收紧:“你想在家也行。”
……又开始跑偏了!果然乔琪说得没错,十八九岁的少年,满脑子就只有……
突然,沈瞳的脸又一次变得滚烫。
这裙子的摆很大,用料也足,但毕竟一片裹身式,她又是那么个坐姿,前叉很容易敞开。
于是……
在她有所反应之前,他已经将她紧紧贴向自己,一面深深吻了下来。
沈瞳腰软得几乎坐不住,眼前茫茫发着白,也不知究竟哪边更让人羞窘,他的嘴唇,手指,还是……
“不然,还是在家吧……”他哑声道,手从她的身后滑落,将她紧紧抵向自己。
沈瞳差点哭出来,腿也不知该怎么放,并紧的话会贴得更近,但如果松开……
“裙子很好,我很喜欢。”
最终,用户满意地给出了五星好评。
作者有话要说: 叶延舟:沈瞳同学,我才是你真正的初恋。
胖达:叶延舟同学,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在屋外,我就被关在屋里,你们在屋里,我就被关在屋外。为什么就是不带我玩?哈罗???
前排100个红包,庆祝目目勇敢面对自己
感谢在2020-11-23 17:34:41~2020-11-23 22: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孙靛露、星晴、buptld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温衡之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既然知道了真相, 实验室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睡了,沈瞳不得不留下来过夜。
按照叶延舟的逻辑,做人要一以贯之——既然穿了他的睡衣, 用了他的牙刷,吃了他做的夜宵, 那就必须也要睡他的床。
沈瞳怎么肯。
她躲进客房, 锁了房门,哪知道根本躺不踏实, 门口那只家伙始终不带消停。
沈瞳总算尝到了饲养淘气汪星人是什么滋味,躺了一刻钟,无奈地把门打开:高大男生抱着雪白枕头, 眼睛乌溜溜当真好似一只汪星人。
“目目, 我怕鬼。”
你怕个鬼!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多重人格切换自如, 训她的时候明明是个正经得不得了的人, 不正经起来立刻就可以不当人。
究竟还是被他得了逞。
这一夜沈瞳睡得很不舒坦,一直在做关于穿越沙漠的长梦,时不时梦见被热砂掩埋。
叶延舟整晚将她抱着不肯放,虽然确实恪守承诺“什么都不做”, 但在她的定义中,他们简直什么都做了。
晨光透过纱帘,沈瞳迷迷糊糊睁开眼。少年怀抱滚烫, 从身后将她箍牢, 热得她连被子都盖不住。
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 她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的异样。明明一夜几次三番地折腾,居然还这么抖擞……
沈瞳羞极,尝试着悄悄移开他放在腰上的手,少年却被惊醒, 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
“早。”喑哑嗓音令人耳根发烫。
她抓住他乱动的手,却躲不开耳后的唇。颈侧传来丝丝微痛,她连声抗议:“别再乱动了,会留印子……”
“叫声哥哥,”他啃咬她的耳垂,“就不动你。”
这么牙倒的台词,她都不知道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但不知为何,更不要脸的话他也说了许多,偏这句让她格外羞耻难抑。
沈瞳咬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干脆闭上眼,任凭他胡天胡地。
“目目,难受……”他忽然翻身上来,低声对着她撒娇,“帮我……”
53/62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