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颜妤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见解一般,认认真真地听着墨依依讲,还拿来本子记了起来。她觉得墨依依讲的比她在话本里学的要活灵活现多了,实操性也强。
说干就干,墨依依带着颜妤,两人乔装了一下,就去了楼里姑娘平日光顾的成衣铺,搜罗了几套回来,让人按着这个版式改制。
翌日,两人命人将齐胸衫裙参照薄纱露骨版式,用颜妤惯用的蚕丝绸缎改制成抹胸襦裙,在身上一试,居然给颜妤穿出了华服的感觉。
裙摆柔柔地垂落在地,鲛纱腰带轻轻一束,将胸前若隐若现的曲线,不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妖娆动人。
墨依依身为女子,都看痴了眼。
说着,拉去颜妤就往外走,“走走走,去京畿处接大哥放值去。”
等颜妤上了马车,墨依依就招招手,让她早去早回。颜妤见她没有上车,诧异地问道:“你不去?”
“我去了,大哥又该板着脸了。”墨依依笑道,让车夫赶紧出车。
颜妤告别了墨依依,再回头看自己,不太习惯这样的穿着,有些羞赧,她问流萤,“本公主这样穿,好看吗?”
坐在车外的车辕上的流萤,掀开车帘,认真地看了看她,脆脆地应了一声,“好看。”
像是有了信心一般,她展颜一笑。
颜妤去到京畿处时,发现墨瑆不在,一打听,去了东城门。
她就又折去了东城门。
远远就见到墨瑆拿着图纸似乎在指挥着什么,想来是在做布防,一旁还有一群官员在垂着首,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墨瑆在听着,神色看不出喜怒。
颜妤下了马车,一身淡绛色的抹胸及地襦裙,流畅的坠感衬托出了她修长玲珑的身姿,她只薄施粉黛,双颊边淡淡的红扉,将她亮丽精致的容色,展露无遗。
她就这样,抄着披纱立在马车旁,就像一朵娇贵华丽的牡丹,盛开出极致的绝艳。
她遥望着墨瑆,他举手抬足间,他那掌握全局、运筹帷幄的气场,一览无遗。
忽然,心底涌起了一阵暖流,嫁给墨瑆以来,她重生后的那些愧疚感与惶惶不可终日地焦虑感,似乎逐渐在减弱了,她知道,这是他的给的安全感。
真好,有他的守护,她的家国,将会永远繁荣安定。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眸光,墨瑆视线从手中图纸中移了移,望了过来。
颜妤见他看了过来,眸光相撞,她笑靥一露,朝他大力地挥了挥手。
墨瑆像看不见她似的,视线慢悠悠移了回去。
不一会,墨瑆的目光,轻飘飘地,又扫了过来。她见了,赶紧又挥挥手。
颜妤还没看清他的神情,他就已经将脸转了回去了。
见他脸色不太对,正在禀报的官员,迅速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问:“可、可是下官哪里说、说错了?”
其他官员也急忙跪了一地,忙磕头请罪。
这花神节盛会布防图,他们熬了几个通宵做的了,这次若还不能通过,不知道又要再熬多少个夜,几日不着家,家里的妻妾都有意见了。
墨瑆几不可查地深呼吸一下,“接着说。”
那一群官员才如释重负般起身,继续汇报。
-
不一会,展云就拿了一件玄色螭纹披风过来,给颜妤行了行礼,将披风直接递给了流萤,没有说话了。
流萤接过披风,怔怔地看着颜妤。
“夫君让你送过来的?”
展云点头。
“主子说,起风了。”
“……”
颜妤与流萤不约而同地转头望了望,四周的树叶纹丝不动,哪来的风?
说完,展云告退了。
颜妤一开始不得其解,思忖了一会,便笑了。
他肯定看见了她的新裙子了。
-
墨瑆放值回来,不见颜妤像往日那样在门口迎着他,有些诧异,难道人还没回到?
“公主呢?”
门童有些诧异自家侯爷竟然主动问起公主,急忙垂头应话:“回侯爷的话,公主在蘅苑。”
蘅苑就是墨瑆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颜妤正在亭子里指挥着流萤在捣杵着什么。
见墨瑆回来了,颜妤眸光一亮:“夫君,回来了。”
“嗯。”
墨瑆神色平淡,扫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她身上的襦裙一瞬,转身进了书房。
颜妤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新裙子,他是眼睛有毛病?
今日在城门那么远,他都能看见,现在面对面,居然看不见?
亏她还刻意穿得比下午那件还少布料。
刚才让流萤捣鼓的杜若香粉末,她装在瓷瓶里,拿进了书房。
“夫君。”
轻盈的身影,翩然而至,墨瑆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些写着。
“我来给你添点儿香。”
他依旧没抬头。
她虽然喜爱调制香料,但从未自己添置过,添置过程手忙脚乱的,紫金狻猊铜香炉的盖子碰撞炉身,而发出的清脆悠扬声,此起彼伏。
叮里哐啷!
叮里哐啷!
在静谧无声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墨瑆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正抬笔欲写,又一阵哐啷声响起。
他放下了笔,侧身看向一旁正在埋头捣鼓的颜妤,“在做什么?”
颜妤给他一个俏丽的回眸一笑,“红袖添香啊。”
话没说完,她就顺利弄好了,她满意一笑,将盖子盖上了以后,转身向墨瑆走去,“香吗?”
墨瑆看着她,不出声,眸色幽深。
他向来话少,她已习以为常了,自顾自地拉起裙摆,转了两圈,将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无遗。
问他:“好看吗?”
静默片刻,墨瑆眸光淡淡地收了回来,悠悠地说了一句:“京师的布行,不够布卖了?”
“……”
他又用这种淡定的语气,一正正经地说着戏谑她的话了!
颜妤有些恼羞成怒,“啪”的一声,一掌撑在书桌上,跨腰挺胸,凹出了一个春光乍泄的姿势,扬了扬下巴,“我身段有料,有前有后,偏不喜欢用布包着,怎、么、了?!”
墨瑆眉梢轻轻挑了挑,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抓起太师椅背上的玄青色衣袍,往颜妤颈胸轻轻裹了一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有料没料,不是看布多布少。”
“……”
第20章 鬼使神差
颜妤诱引计划宣告失败。
她放弃了墨依依这个不靠谱的法子,穿回了原本的衣裳。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在城门那么一站,一袭齐胸披纱襦裙,半媚半纯的娇艳模样,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全京师女子,纷纷效仿,那一身裙裾,一夜间成了爆款,成衣铺的生意爆棚非凡。
就连墨瑆当值或上朝,近日找他唠嗑的同僚比往常多,都在有意无意打探,公主平日胭脂水粉用些什么,好买回去哄家里的女人们。
更有人私下羡慕靖安侯如何的艳福不浅,只是,没人敢在墨瑆面前提。
这厢,颜妤正在哄着哭成花猫脸的墨依依。
“陆圻说,他不喜欢假小子,娶阿猫阿狗,都不会娶我。”说完,她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你喜欢他,那怎么还整日找他打架?”
不问还好,一问,小姑娘哭得更惨了。
颜妤大概猜到了,大约就是陆圻没有回应,她为了吸引陆圻注意力,就用偏了法子,适得其反了。
她也是个失败者,没有什么好经验传授,帮不上小姑娘。
之前小姑娘那么用心帮她出谋划策,她能做的,只有陪小姑娘散散心。
“好了,莫哭了,跟着嫂嫂玩调香,等到花神节,咱姑嫂凭香氛独领风骚,怎么样?”
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些孩子心性,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
往后几日,姑嫂两人,就在墨依依的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墨瑆放值回来,并未见到颜妤像个小萌宠一样眼巴巴等他回来,他微微有些讶然,但也没怎么放心上,近日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只是,在书房忙着的时候,几次习惯性抬眼望向了院子里,见到的都是空空的大理石桌。
展云见墨瑆看往窗外的次数有些频繁,便道:“似乎几日未见公主了。”
墨瑆顿了顿笔,还真是三五日没见她了。
一边埋首继续写着疏奏,一边不甚在意地问了问,“她都忙什么去了?”
“在小姐院子教小姐调香呢。”
墨瑆闻言,剑眉动了动,看向了一旁桌几上的狻猊紫金香炉几瞬,没再说什么,继续埋头忙着去了。
-
翌日,墨瑆不用当值,像往常一样去给墨老太君请安。
见墨瑆一个人前来请安,墨老太君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又不见公主一同前来?”
颜妤是墨瑆的小尾巴,几乎是整个靖安侯府都知道的事情,但凡墨瑆在府里,有墨瑆的地方,一定有颜妤,哪怕颜妤早上已经请了安,如果墨瑆来,她也会跟着来,再请一次安。
近日两人的请安都分开了。
墨瑆:“……”
他也好几日没见她人了。
-
祖孙两人谈起了军务,文绣郡主在一旁听着。
不一会,墨依依端着一个小锦盒,也来请安了。“祖母,依依给您制了安神香,亲手制作的。”
说着,递给了墨老太君一旁的侍女,随后,端端正正坐好了。
文绣郡主一直看着自家女儿举手抬足间,似乎有一些不一样,比往日规矩多了,“依依,你这身打扮……”
一袭淡蓝色的翠烟衫,裙摆点缀着小小的珍珠,简洁又不失大雅,灵动中多了几分雅致,少了往日的张扬,出落成了一个小美人了。
墨依依不为意地说了说,“嫂嫂给我装扮的。”
说着,她指了指那一盒安神香,“安神香也是嫂嫂教我调制的。”
墨瑆正端着茶杯喝着茶,淡淡扫了她一眼,“叫得倒是亲热。”
墨依依被墨瑆冷冷这么一瞟,想起上次告了颜妤一状的事情,自家母亲和大哥还因此冷遇了颜妤,想着还是应该替颜妤解释一下。
“上次,嫂嫂阻挠我去庙会的事,其实,是我误会她了。”
紧接着,便将那日误会的原由以及归宁日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了出来,当然,颜妤霸气地将她从青鸾宫带出来的那一幕,自然也被她绘声绘色地隆重描绘修饰了一番,恨不得颁颜妤一个巾帼英雄的牌匾了。
墨瑆与墨老太君等人沉思了,倒不是因为听了墨依依的夸张言辞,而是从墨依依的话中,他们都得出了几个信息点。
一是裘贵妃想要拉拢靖安侯府,甚至不惜用上肮脏手段,夺嫡之心昭然若揭。二是颜妤知晓裘莲母子狼子野心,一直没有打草惊蛇,如今却为了墨依依,直接与裘莲母子撕破了脸面。
这个颐宁公主,并不似外界传闻中的那般不着调。
后宫向来是波诡云谲的阴谋之地,裘莲利用颜妤独宠后宫,却一直止步于贵妃之位,自然不会甘心。
明眼人都看出了裘贵妃是在捧杀公主,偏偏颜妤浑然不知,还将裘莲视若亲母,不许任何人说半句她的不是,多少人因此叹息遗憾,却未成想,颜妤比谁都清醒。
此番墨依依的话,最让墨老太君震撼,她对颜妤的态度,向来不冷不淡,倒不是对她有太大的看法,只是颜妤一直给她一种错觉,她不过是一时玩心起了。
想起当初还未成亲,颜妤就想着和离了,她对颜妤就爱不起来,为免将来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注感情,就当她来靖安侯府做客。
即便如此,颜妤也一如既往地来给她请安,就像寻常侯门的媳妇一般。与她印象中的公主,完全不一样,短短的时间,转变这么大,她反而摸不清颜妤的态度了。
墨依依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神色,以为自己说得太夸张,大家都觉得不可信,反而没能帮颜妤说上话,也敛了敛飞扬的神色,弱弱地说了一句。
“近些日子,嫂嫂一直在教我规矩,说调香能让人心平气和,不擅长女工的话,可以学习这个……”
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微微惊讶。
墨瑆则一直沉默。
-
从墨老太君房里出来,接下来整整一日,墨瑆还是没见到颜妤,正欲出府,鬼使神差的,他拐了拐,去了墨依依的院子。
颜妤正好出来,没想到会见到墨瑆,“夫君也来找依依?”
“不然?”墨瑆不咸不淡地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噢!”颜妤应了一声,手上拿着香箸,正打算到院子里翻一翻正在晾晒的香饼。
“还以为,这是你的院子。”
日日待在这,比在蘅苑的时间都长,都快在这扎根了。
几日没见到她人了,就算见到,眼睛也没在他身上。
颜妤回头,一脸懵,“为何?”
“这里有的是香,最适合你。”
颜妤:“香怎么了?”
墨瑆没有出声。
颜妤偏着脑袋看着他,思忖着他的话,他的态度,怎么觉得他这话里话间,不太对劲。
难道,几日没见到她在书房晃悠,他不习惯了?怪她没给他添香?
一时间,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取悦到了,心情瞬间放晴了。
“夫君,你喜欢红袖添香吗?”颜妤娇俏的小脸往他身前凑了凑,笑颜如花:“我可以日日跟你红袖添香。”
墨瑆垂眸看着她,他眼眸里倒影着的是一双粲然的水眸,顾盼生辉。只要稍稍一弯腰就能够得着的樱唇,带着似有若无的馨香,一阵一阵飘进了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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