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迅速拿毯巾等给父女俩裹上,以免着凉,同时一应驱寒物品迅速送了过来。
那条惊吓了颜妤的小蛇,难逃一死,侍卫将死蛇,呈现到嘉胤帝面前。
是一条无毒的小水蛇。
虽然无毒,却险些害了颜妤的命,这断断不能容忍的。
“给朕查,御花园里哪来的蛇?!”
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颤巍巍地跪地磕头:“许、许是躲在附近小洞里冬眠,天气一暖和,苏醒了……”
这样的理由,嘉胤帝短短不能接受,“内务府就是这般做事的?负责打理御花园的一干人等,全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大多数人是熬不住的,但今日落水的,却是大瑨最尊贵的两个人,若是哪个出事,九族都活不了了。
这五十大板,算轻的了。
在场的一众负责打理御花园的宫人,吓得抖如筛糠,跪了一地,仍旧想求一求皇恩:“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四月天,天气暖和,落了水,只感觉到微微发凉,可颜妤的精神却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余毒未清,一着凉就变得虚弱,不过,幸好不算严重。
见到颜妤突然面无血色,急忙派人迅速将她送回重华宫,一众太医急忙跟了上去。
刚送走颜妤,嘉胤帝正欲回乾元殿,一阵天旋地转,也昏了过去。
周太后等人刚闻信而来,就见到嘉胤帝晕倒,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嘉胤帝被就近送进寿康宫。原本去重华宫的太医,分了一批急冲冲地赶来。
嘉胤帝很快就高烧了起来,不多久,便发生了高热惊厥。
刚换好衣裳躺下的颜妤,一听闻嘉胤帝高热了起来,震惊地整个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急忙起身。
她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体,赶到寿康宫时,正好见到颜禛与墨瑆带着一群护卫已经守在了正殿门前。
侍卫已经将寿康宫包围了起来,除了颜禛信任的太医,谁也不许进殿。
颜禛正阴沉着脸,立在正殿门前,冷冷扫了跪了一地的人。
颜妤一来就见到裘贵妃在求颜禛:“太子,就让本宫进去见皇上吧,皇上需要人侍疾啊。”
嘉胤帝高热不退,与自己的经历这般相似,颜妤愤恨的眼神看向了裘莲,这个贱|人,居然为了邀宠,连她父皇都敢下手。
她恨不得扑了过去,撕了裘莲,
可是,眼下,只有裘莲有解药。
在场最不想嘉胤帝有事的,当数裘莲母子了,若嘉胤帝有个三长两短,顺位的是太子颜禛,轮不到颜垣。
裘莲做了什么,她比谁清楚,此时裘莲想要进殿,想来是存了想要救嘉胤帝的心思。
“颜禛,让、让她进去。”颜妤的嗓音嘶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讲话说完整。
她有解药。
她声音虽然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很不对劲,墨瑆循声望了过去,见她病弱的样子,眉头紧紧地蹙了蹙。
这才半日不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找不到一丝血色,身子就像劲风中的扶柳,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折损了一般。
裘莲似乎很意外颜妤居然会替她说话,也惊愕地看着她。
颜禛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颜妤,你还有没有心?”
闻言,颜妤身子晃了晃。
颜禛的话,总能像一把刀子一般,插进她的血肉。
“里头那个是你父皇,为了救你,如今生死未卜,你都还惦记着为这个女人邀宠?她是太医?还是医女?进去有何用?!”
她有用啊,她有解药啊!她能救父皇啊。等父皇好了,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可现在必须得先救醒父皇。
颜妤唇瓣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颜禛解释。
认为这一切是裘莲下毒,不过是凭从小到大的凑巧经历而推断的,无凭无据,她说出来谁信?
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无法开口解释。
颤颤巍巍上前拉了拉颜禛的衣袖,“你随我到偏殿,我有话与你说。”
颜禛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孤与你,从来无话可说!”
她本就摇摇欲坠,根本撑不住颜禛的力道,整个人往后仰倒。
正在颜禛身旁的墨瑆,身形一闪,一把接住了她。
颜妤体力不支,腿一软,身子不由得往下滑,墨瑆堪堪将人揽在了怀里,给了她依靠。
“殿下,公主身子尚且在抱恙中。”他望向颜禛,眸色淡淡,似乎只是就事论事一般。
颜禛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墨瑆,面上愠怒微微敛了敛,冰冷的眸子再次扫向了颜妤,“若父皇有不测,你就是罪人。”
若不是为了救她,父皇怎么会落水,进而生死未卜?
颜妤颤抖着唇,没有解释,缓缓跪了下去。
“颐宁有罪,请太子殿下允许裘贵妃进殿侍疾。”
说完,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摇摇晃晃地靠着墨瑆,语气与态度,依旧是那般倔强。
颜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墨瑆扶着她的身子,也跪了下来,“殿下,请允许臣代妻请罪。”
这时,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也从人群中,走了上前,一同跪下,“臣妇等也愿替公主受罪。”
靖安侯府举家为颜妤求情了。
颜妤尚有些意识,生怕颜禛一个大怒,降罪于靖安侯府,挣扎着跪直了身子,急切地道:“颜禛,不要落罪于靖安侯府!不要!”
颜禛面色稍霁,且不论巾帼英雄墨老太君与靖安侯府满门为大瑨立下的汗马功劳,就此事而言,本就与靖安侯府没有干系,他断不会糊涂到因此牵连靖安侯府。
“来人,快快将靖安侯、墨老太君、文绣郡主扶起来。”
颜妤若还继续跪在地上,墨瑆断不会扔下她不管,他不起身,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也不会起身,颜禛扫了颜妤苍白的脸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送公主回重华宫,传太医!”
墨瑆向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示意后,一把抱起了颜妤,往重华宫去。
倏地失去了重心,颜妤本能地抓了抓住墨瑆的肩膀,只是,她此时并没心情留意自己到底在谁的怀抱了。
眸光穿过墨瑆的肩膀,往后看向颜禛。
她知道她的弟弟对她有成见,只是万万没想到,竟这么深。
深到她明明提前知会他宫中有细作可以传递邑国书信,他仍旧误会她水性杨花与人以信传情。
深到她说的任何话,他都不信,都能曲解她的用意。
她不过是被裘莲蒙蔽罢了,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他如此看待她?!
一点纠错的机会都不给?
走出了寿康宫,墨瑆低眉看了一眼见到怀中人,明明灭灭的宫灯下,她那悲伤欲绝的模样,显得越发悲凉。
墨瑆脚步顿了顿,喊了展云上前。
“主子,有何吩咐?”
“你替本侯给太子殿下传个口信,公主也不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还望太子殿下明鉴。”
展云领命,迅速去办了。
听到了他的话,颜妤猛然抬头看向了他,他是在为她说话吗?他居然信她。
思及此,颜妤更加伤心,就连相处才月余的墨瑆都相信她,为何颜禛却连一丢丢的信任都不给她?
“呜呜~~呜呜~~”心头一阵悲戚汹涌而来,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他为她说话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她竟心安理得地在他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好像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着似的。
一开始,她还只是呜咽,后来抽抽噎噎,最后,直接嚎啕大哭,哭得墨瑆太阳穴青筋直跳。
哭着哭着,她还不停地往墨瑆怀里蹭了又蹭。
墨瑆俊脸瞬间黑了。
“脏死了!”
-
颜禛听到了墨瑆的口信,沉默了片刻,才转身进了内殿,看着仍旧高热不退的嘉胤帝,问太医:“父皇如何了?”
“臣等无能。”一众太医束手无策,只能跪了下来告罪。
“父皇究竟是什么情况,给孤一一禀报,不许隐瞒。”颜禛冰冷的眸光,盯着为首的太医正。
说着,利落地拨了拨蟒袍衣摆,坐了下来,浑身气度不怒自威。
哪怕他只是坐着,这浑然天成的威势,依然震得一众太医噤若寒蝉。
“说!”
太医正打了个激灵,神色一凛,急忙禀报:“皇上的症状与脉象,显示不过是风寒之症,奇就奇在高热不退,就与上次公主落水的症状相似,只是,上回治愈公主的药方,用在皇上身上,却毫无起色……”
冷静下来的颜禛,沉思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来,他听说了不少颜妤的事,听闻她让那个她视若亲妹的颜嫣,在重华宫门前雨中罚跪;那日也粗暴地闯了青鸾宫,与裘莲正面交恶。
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针对裘贵妃。
对于她的转变,他心下有了几分安慰,今日见到她又故态萌发,替裘莲制造邀宠的机会,一时失望透顶,便忍不住对她恶语相向了。
方才太医正说的话,以及颜妤的反常,似乎都在说明,其中有蹊跷。
“来人,请裘贵妃前来侍疾。”
门外的裘莲,喜出望外,正欲进殿,想起颜嫣,若母女一起侍疾,也能为颜嫣在皇帝面前挣一点恩宠。
环视了四周,寻不着颜嫣的踪影。
顾不上颜嫣了,她提了裙子,急忙进了殿。
颜禛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父皇已服了药,劳烦裘贵妃好好伺候父皇,若父皇早日康复,孤会禀明父皇,重赏于你。”
裘莲对于他冰冷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今日他这般态度,算是缓和,心头暗喜,面上却一片虔诚,“臣妾不敢邀赏,服侍皇上,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懈怠!”
颜禛未再应话,径直往一旁坐了下来,看看她倒是如何侍疾。
-
裘莲寻不着的颜嫣,其实是去了重华宫。
被颜妤罚跪了,她的膝盖破损了一些,裘莲命人将她送回宫了。
听闻颜妤病重,而墨瑆进了宫陪侍,她便忍不住往重华宫来了。
一进重华宫,见墨瑆独自坐在外殿的案几旁翻着札子,夜明珠熠熠光辉下,他容颜如画,看得她心砰砰直跳。
四处环视了一周,不见颜妤,想来她确实如宫人所报的那样病重了,心下一阵暗喜。
未等侍女通报,她径直便往墨瑆走去,金莲步步娇。
到了墨瑆跟前,盈盈地施了施礼,举手抬足间,尽是风情。
“嫣儿见过靖安侯。”
第23章 乐不可支
墨瑆抬了抬头,见是颜嫣,看了一眼一旁贵妃榻,轻轻点头示意,放下笔,起身回避。
颜嫣怔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一句寒暄都懒得应付。
“侯爷……”嗓音带着娇媚。
墨瑆回身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看得颜嫣心底直发怵,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没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颜妤。
她怎么会认为他们还没有圆房,她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忽然间,她有些结巴起来:“嫣、嫣儿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些精致果点,侯爷尝尝?”
说着,急忙端着彩绘描金的食盒上前,谁知,脚似乎被轻轻拌了拌,踉跄了一下。
两人也不过一丈距离,墨瑆只需要微微抬手,就能扶住她。
她本还不至于摔倒,见接近墨瑆的机会这般难得,她就改了注意,顺势往墨瑆身上倒去。
负手而立的墨瑆,神色淡定,见到往自己身上倒的娇软身躯,毫不犹豫就侧了侧身,堪堪避开了颜嫣。
她直直扑了个空。
她虽然迅速稳住了身形,依旧轻轻磕在了案几上。
“嘶!”紧接着,一阵阵娇|吟了起来,一边还用手搓着膝盖,似乎很疼的样子,眼眸里泪珠打转,可怜兮兮地看着墨瑆。
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疼。”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知书达礼的三公主,作起妖来,那本事也大得神奇,就像往人嘴里塞了一大把活苍蝇。
墨瑆厌烦地蹙紧眉头,转身欲走。
对于他的态度,颜嫣并不意外,她也不过试一试而已。
但她很不甘心,她爱慕他多年,他本该是她的夫婿的,却被颜妤捷足先登了。
早些年,嘉胤帝便已属意将颜妤赐婚于墨瑆,那时候的颜妤果断地拒绝了,对于如此优秀的人,嘉胤帝想招揽为婿,颜妤不愿意,便换一位公主。
最后初定是她的了,若非她母亲见墨瑆受了重伤,欲观望观望,否则,那会是今日这般局面?
心中的不忿,让她勇气十足,三两下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当初父皇给你议亲的时候,皇姐是拒绝的,她不愿意嫁你!哪怕她现在突然要嫁你,也不爱你!可我不同,我爱慕了你五年了!整整五年,若非……”
不等她说完,墨瑆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身,面色阴沉,打断了她,“那又如何?与本侯何干?”
颜嫣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反应,什么叫与他何干?
现在讲的就是他的事!
“嫣儿爱慕着侯爷,只求能与侯爷厮守,嫣儿不介意名分,可以不要名分!”
墨瑆怒极反笑:“三公主是太看低本侯,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抑或是,脑子没带出门?”
否则,怎么会以为他一介一品候就能同时尚两位公主?!
若是嘉胤帝将两位公主都赐婚给了他,皇家颜面何存?
他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给人错觉,误以为他是谁都愿意娶,谁都可以近身勾引的?
说着,凉飕飕的眸光,扫向一旁塌上的蚕蛹一般的锦衾。
“戏看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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