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妤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在墨瑆的怀里了。猛然抬头,视线就撞进了他的眸光里。
忽然间,时光似乎停止了流动一般,定格在了这一瞬。大街上的叫卖声、吆喝声似乎也在这一刻消音了一般。
她只听到自己猝不及防地心跳声,咚咚地直冲耳膜,直至天灵盖。
他的怀抱总是那样宽厚温暖,她似乎有些上瘾了。
不想下来了,就想这么赖着了。
墨瑆视线抬了抬,往马身上看了一眼,面上的不豫之色,显露无疑。
眸光移回她那张清妍红润的脸时,就见她睁着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不知在想什么。
“属猴的?这么高也敢往下跳?”
“……”
若方才颜妤还有一点儿旖旎心思,此刻都彻底歇了。
将她放了下来后,墨瑆将缰绳递给了金樽楼门前的小厮,转身走了进去,大步流星。
她急忙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的人长得高大,走得又快,她险些跟不上了,在上楼之时,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跑动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忍不住在身后大声吐槽,“我看你才是属狗的,跑得这么快。”
墨瑆似乎没听到她似的,继续往楼上走。
颜妤只好赶紧跟上。
走到了阶梯一半的拐弯处,她看了一眼那个阶梯,好似还要十几阶,顿时蔫了。
一个酒楼而已,阶梯做那么高做什么?天梯么?
其实也就寻常的阶梯,她被裘莲长期下了毒,身子骨比寻常人弱了一些,所以,她爬得特别费劲。
墨瑆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几不可闻地叹了叹,即刻转身,看了她的小脑袋瓜一眼,下了台阶,二话不说,弯腰将人抱了起来,上了楼。
到了二楼的雅间,才将她放了下来,看了一眼她那羸弱的小身板,嫌弃地道,“重死了。”
“明天起,每日随我晨练。”
“什么?”
晨练二字,一听就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颜妤只想原地晕倒。
-
这家食肆不过是做寻常百姓生意的,对于墨瑆与颜妤的出现,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身份的不一般,急忙将人引到了店里位置最好的雅间。
窗口的正下方就是堂内的大舞台,可以一边用膳,一边看弹唱表演,只是,这家店不似望江楼有薄纱帘遮掩,保护客人的隐私。
这里生意兴隆,人声鼎沸,墨瑆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倒也没表现出什么。
他近日忙公务,已经两日未阖眼了,坐了下来后,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你很乏了么?”见他眉间的疲惫之色甚浓,关心道,“不如,我们回府吧?府里多的是吃的。”
“没有。”墨瑆继续闭着眼。
颜妤还想劝说,墨瑆悠悠地说了一句:“好好珍惜一下此刻的自由。”
颜妤泄气了一般坐回了位置。
回府后,她就要进行魔鬼训练了是么?
想到天不亮就要起来随墨瑆健身,她听说书的心情都没有了。
那次练字,她的手回去都抖了几日,若又跟墨瑆晨练,她估计手脚都不能要了。
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听着说书,有些闷闷不乐。
不一会,掌柜亲自上来点菜下单。
墨瑆只是闭着眼,那清冷的上位者气场也让人无法忽视,掌柜看了那矜贵如斯的男人一眼,心底有些微微打颤。
开店十余年,第一次接待这么尊贵的人物,生怕一个伺候不周,身家性命不保。
京都的朱雀大街,满街的高档食肆,不知道这两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大人物,为何要来他这小店。
掌柜嗓音带了些许的颤抖,“客官,想吃点什么?”
颜妤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墨瑆,“夫君,你想吃什么。”
墨瑆依旧闭着眼,“你喜欢。”
忽然间,她脑子里就想起文绣郡主给过她一本食膳谱,对着掌柜笑了笑。
“姜附烧狗肉。”
“杜仲炖羊肉。”
“鹿鞭焖鸡子。”
“山药羊肾粥。”
“萸肉苁蓉炖牛鞭。”
颜妤一口气数了几个菜,从她点的第一个菜开始,掌柜眼睛都瞪大了,正欲开口提醒,见她继续往下点的,都是同一类菜,都是一个功效的,便确定,他没有听错,对方也没点错。
在颜妤点菜之时,掌柜一边一字不漏地记着,一边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墨瑆。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墨瑆,缓缓睁开了眼睑,直勾勾看向了一旁的她,“你点的这些,我会看着你吃完再走。”
颜妤幽怨地看着他,“这是男人吃的,女人不能吃。”
“那就点些女人能吃的。”墨瑆说完,又靠回了椅背,扳着手,继续闭上了眼睛。
她撇撇嘴,“掌柜,就要桂花糖蒸糕、糖蒸酥酪、蜜汁八宝百合、玫瑰蜜糕……”
不是糖,就是蜜,光听着,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甜腻感,墨瑆捏了捏眉心,依旧闭着眼。
颜妤见他一捏眉心,她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也是听墨依依说,才知道墨瑆最讨厌吃的就是甜食,凡是带甜味的东西,都不碰。
她听了,挺不以为然,人生百味,若没有甜味点缀,这日子还咋过?
在靖安侯府的一个多月,见到墨瑆日日坚持晨练,一日不落。
自律又刻苦。
后来,她又似乎理解了他,军中生涯那般艰苦,没有一点毅力都坚持不下来。也许是担心习惯了甜的东西,就吃不了苦了。
方才他嫌弃她胖,还要抓她健身,她才故意点了这些,哪个甜腻,就点哪个,不甜不腻的,绝对不要。
一旁正在闭着眼睛的墨瑆,并不知道颜妤曾经脑补了这么深刻的感悟出来。
他不吃甜食,单纯就是不爱吃而已,没有这么高深的立意。
恶作剧了一把,颜妤的心情好到飞起来,也津津有味地看着堂下的说书人表演,听到高潮迭起的部分,还会跟着楼下的人,蹭地站了起来,情绪高涨地吆喝:“好!”
听到可恨之处,还会跟着骂两句。
短短时间内,她就跟着故事里的人物,经历了一番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墨瑆眉宇间皆是无奈,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抬手放在了桌角,免得她情绪过去激动时,磕了自己。
很快上菜了。
“吃点东西吧。”
墨瑆睁开了眼,看了一桌的菜,方才颜妤点的一堆糕点中,只上了一盘玫瑰蜜糕,其他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他本不饿,看了一眼兴致颇高的颜妤,就拿起了箸子。
两人安静地吃了起来。
他动作慢条斯理,举手抬足间,优雅又矜贵。她看得赏心悦目。
渐渐的,颜妤就不这么想了。
凭着女子的直觉,往几处热烈的目光望去,见到不少女子,毫不顾忌地看着墨瑆。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具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他只往那里一坐,便能引得无数女子频频回头
她看了一眼墨瑆,他只静静地吃着,似乎感受不到周遭的异样。
又或者说,他本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她不知为何,心头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
一个颜嫣勾搭他,她倒没甚在意,因为她深知,墨瑆看不上颜嫣。
可外头千千万万的女子,多的是比她更好的人,会不会哪日,就找到了他心目中的那道白月光?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没有心情吃了。
早知道不来这里吃了,他长得太妖孽,太招摇了。
就应该在望江楼,不,应该就关在他们的院子里,就他和她,别人都看不到他的风姿。
见她停了动作,咬着箸子,拧着柳眉,很是苦恼的样子。
墨瑆将她碟子里的芹菜挑了出来,又给她布了一些菜。
“不合口味?”
她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你看起来太好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你就是一盘菜。
第27章 闻鸡起舞
回到靖安侯府, 颜妤依旧蔫蔫地,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提不起劲儿来。没人能告诉她这些情绪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因为墨瑆看起来好吃,外头太多人跟她一样, 想吃他,倒不至于让她不开心,他若是那种想吃就能吃到的, 也不用她费尽心思了。
没搞明白。
流萤早早已在府中等她,一见她回来,就急忙上前了, 见到她不开心的模样,心也提了起来了, “公主, 您怎么了?”
她摇摇头, 垂头丧气往屋里去。
“侯爷欺负您了?”流萤继续问,出宫那会, 她在马上,笑得那样开心, 怎么回来反而不开心了呢?是途中发生了什么?
“本公主倒是希望他欺负我……”颜妤和衣直直往塌上一摊,声音闷闷的。
“……”
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她依旧闷闷不乐, 众人面面相觑,也没敢问她怎么了。
宫中发生的事,传了一些出来, 众人皆知裘贵妃失宠了,她被褫夺了掌管六宫之权与禁足了,但不知道缘由。
嘉胤帝多少还是顾念着颜垣与颜嫣,未对外公布裘贵妃被打入冷宫之事。
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对内情知道一些, 以为她是因为裘贵妃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而闷闷不乐。
知道她喜爱吃甜食和糕点,就命人端了几样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上来。
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一同看了墨瑆一眼,让他处理。
墨瑆像是没看到一样,没理会自家祖母与母亲的眼神暗示。
只慢悠悠地吃着饭,没有多余的话,不动声色地将颜妤面前菜碟的芹菜一根不落地挑到了他面前的碟子上,而后,若无其事地一根一根吃了。
两个老太太对望了一眼,哪里见过墨瑆给谁挑过菜?了然似的,皆安心地拿起筷子吃饭。
颜妤戳了戳碗里的饭,准备夹菜,视线落到面前的碟子上,发现眼前这道金玉满堂没有芹菜,平日她都要暗暗挑到一旁去的。
抬眼看了看桌上的,是有芹菜的,再看向一旁的墨瑆,大家的都有芹菜,只有她面前的这碟菜没有,确确实实是被挑过了。
而墨瑆正在吃着那些芹菜。
瞬间,她的心情多云转晴了。
她最讨厌吃的就是芹菜。
在宫里,凡是送往重华宫的膳食,从不会放芹菜作为配料。
刚到靖安侯府的时候,膳食里总爱加芹菜,流萤想吩咐厨房不要放芹菜,她打听过,墨老太君最爱吃的就是芹菜,就不让流萤去说了。
没想到,墨瑆竟然知道。
忽然想起,今日在金樽楼,他似乎也帮她将芹菜挑了出去了。
她对着墨瑆甜甜地笑了笑,终于欢快地吃起了饭。
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又对望了一眼,原来自家孩子才是公主的病根,心病终须心药医。
-
天不亮,颜妤还在做着香甜的美梦时,墨瑆就派人来喊颜妤起床了。
颜妤被扰了清梦,艰难地睁了一只眼看看天窗,外头还黑漆漆的,正巧听到了一声鸡啼,嘟囔道:“什么时辰啊,天都没亮呢。”
闻鸡起舞吗这是?
流萤端着准备给她梳洗的热水放在盥洗架上,应道:“公主,寅时刚过两刻。”
被衾里的人儿,将自己埋在了被窝里,睡了过去。
一旁的流萤扭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她家公主不到日上三竿都不会起床,这个点儿让她起床,有点困难。
听了流萤的禀报,墨瑆坐在院子的长亭里,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就告诉你家公主,看日出,去不去?不去就在家练字,每日三百篇。”
比起练字,颜妤自然是愿意看日出,更何况又有墨瑆作陪,想象着能和墨瑆看世间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她顿时充满了动力,麻溜地起床了。
等她清醒了,才知道,她所理解的看日出,和墨瑆所说的看日出,是不同的。
她被墨瑆的美色给诱骗了。
一开始,墨瑆确实带了她去山上,但,是徒步去的,去了还得爬山,她龟速一般爬上了山,就再也不肯下山了,最后是墨瑆背了她下山的。
往后,再提到看日出,她都想直接晕倒。
后来见她不肯出门,墨瑆就将训练地改在了院子里,训练她扎马步,练了几日,她每日走路脚都是颤抖的。
熬了几日,她求换另外一种训练方式,于是,墨瑆带她去官道跑步。
跑一会,她又不想动了,墨瑆就拎起了她,跟随在她后头,督促着她跑,一度她都觉得自己就像个牲口,被墨瑆这个恶毒的农夫驱使。
每次跑完她都腿软脚软,干脆席地而坐,耍赖不肯走了,最后,又是墨瑆将人给背回来了。
若是平日,她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墨瑆,肯定都要高兴地飞了起来,可现在,要吃了这么多苦,才能尝到这一点点甜头,这买卖,想想都不划算。
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墨瑆打消掉训练她的念头。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往宫里递送消息,让父皇给墨瑆安排多一些公务,好让他不要每天天不亮就挖她起来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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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依依连续大半个月没有伴儿玩了,每次来找颜妤,她不是在睡大觉,就是准备睡大觉。
“嫂嫂,你起来陪我玩呗。”墨依依感觉颜妤已经在床上生根发芽了,考虑要不要用铲子才能将她铲起来。
“乖,你自己找地儿玩去吧。”颜妤无力地招招手,趴在床上的脑袋,抬都不抬一下。
“嫂嫂你不能再睡了,赶紧起来醒醒神。”墨依依硬是将颜妤拖了起来,“去花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颜妤艰难地爬了起来,坐在亭子里,也恨不得趴在桌上,扶都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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