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了望,东宫种了石榴花,绛红色的花骨朵儿,星星点点的缀满树,恰似镶满了无数的红宝石。
颜妤望着花儿,眸光离散,思绪飘到了远处。
“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你信么?”
不等颜禛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说起这个压抑在心头两辈子的梦。
“那个梦里,裘莲引诱我勾搭邑国太子宇文邧,被蒙蔽的我,在陷害靖安侯府之后,和亲嫁去了邑国,可那是一场惊天阴谋,城门大开之际,狼子野心的邑国,与周边各国,企图瓜裂大瑨。”
“那么讨厌我的你,千里迢迢来救我,却惨死异国,尸首被吊打城门之上,风吹日晒……”
“最后救百姓于水火的,是靖安侯府的墨家军!被我诬陷通敌叛国,险些家破人亡的靖安侯,力挽狂澜,挽救了大瑨,保住了颜家的江山,可,梦里的你,再也醒不来了。”
“等我醒来,往后发生的一切,都与梦境一一应验。我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只稍留心,便能知晓裘莲那贤良淑德外表下,包藏着怎么样的祸心。从前的我,却如鬼遮眼一般,认贼作母,还与你离了心……”
颜禛从一开始地不予置评,到讶然,到最后,静默地听着她讲。
颜妤满眼是前世锥心的一幕幕,“为了不让梦中的悲剧发生,我嫁给了靖安侯,想尽办法拉拢墨家,我以为我扳倒了裘莲,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得重新谋划了。比起裘莲,动机不明的周太后更加棘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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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墨瑆凯旋了。
历时半月的剿匪一行,并不顺利,霄云山地势险要,土匪人多势众,但在得知领兵的是墨瑆之后,采取了游击战,从不与墨瑆正面应战,玩起来持久战。
在一次次围剿行动中,墨瑆一行,一次又一次扑空。
眼看不知道要耽搁一些时日,墨瑆怒了,与顽寇玩起了声东击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至诱使顽寇突围,钻入伏击圈,再给予致命一击。
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七日,霄云山的土匪窝彻底给端了个干净。
嘉胤帝大赏,从不邀功的墨瑆,将赏赐换成三日假期。
一个连新婚三日都未休沐的人,居然拿这么一个大功,换三日假期,满朝文武百官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他从未如此归心似箭,急冲冲回到府中,却发现,那个对他恨不得十八里相送、依依不舍的小姑娘,不知道又去哪里玩了。
一问,才知道,才知道,颜妤与墨依依刚到花神庙祈祷姻缘去了,还在庙里住上了,说要住满三天。
他专门申请的假期,用不上了。
亲自与皇帝告的假,也不好再回京畿处当值,干脆在府中办起公务。
陆圻抱了一埕酒过来,见埋头批阅公文的墨瑆,笑了许久,“告假在府中办公,你休的哪门子假?”
“很闲?”冷冷瞟了陆圻一眼,“将你洗干净,即刻打包送上花神山,你猜,墨依依收不收货?”
陆圻最头痛的就是对他纠缠不已的墨依依,有墨依依在的地方,能躲就躲,今日却破天荒地毫不在意,抓紧机会取笑了墨瑆:“啧,一副欲求不满的脸。”
墨瑆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
陆圻嬉皮笑脸的模样,依旧没有收敛。
“你平日都这么对待公主的吗?这么冷冰冰?小心把人给冻跑了。”
陆圻说的话并不假,大瑨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极少女子会和离,但公主就不同了,历代因与夫家相处不好而和离的公主大有人在。
寻常女子和离了就未必能有好姻缘,公主却不一样,想要再嫁,一样能挑个好的夫婿。
特别是独得圣宠的颐宁公主,更加不愁嫁。
陆圻被他扔了出府了。
陆圻悔得肠子都断了,早知道不笑他了,他不是看墨依依不在才来,是来看墨依依在不在的。
已经好些日子,未见墨依依来陆府蹦跶,倒有些不自在了。
难得见墨瑆与陆圻打闹,想来是得空了,文绣郡主端了一碗参汤到了书房,“若无事,就上花神山,将人接了回来。”
墨瑆正在喝汤的动作顿了顿,淡淡瞥了一眼那香炉,“不懂自个回来?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
花神庙后花园。
颜妤与墨依依正在忙着从金边瑞香上收集的露珠,兑了花汁研制瑞香露。
前些日子,见颜妤似乎沉默寡言了许多,墨依依听闻花神庙后山种了满山的金边瑞香,大瑨唯有此处才有如此大规模的种植地,如今正值花期,采集制成花露最适宜不过了,她便拉了颜妤住到了山上。
收到丫鬟来报,墨瑆派人送了口信过来,稍后来接她们,让她们提前收拾行李。
墨依依顿时乐快怀了,就用手肘戳了戳颜妤,“嫂嫂,我哥居然来接我们了,估计是回来,没看见你,不习惯。”
颜妤闻言,喜出望外,他回来了?
也不知道剿匪一行顺不顺利,他可有受伤?
好些日子不见他,怪想念的。
倏地,想起颜禛说,她给宇文邧回的信,墨瑆极有可能是知晓的,颜妤有些无法面对墨瑆,情绪不由得低落了起来。
对于墨依依的话,有些意兴阑珊:“是吗?指不定是母亲让他来的。”
墨依依看了一眼,果断地摇摇头,“我哥可不是母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说罢,墨依依指挥丫鬟拾掇起一应物什。
“依依,你先行回府,我再在此待些日子。”说着,颜妤拿起大理石杵臼,捣鼓起花汁。
墨依依懵了一下,呆呆地问:“为何?”
“这金边瑞香的花期快结束了,想再采集些花露。”
墨依依正欲劝说着,墨瑆就来了。
她看了一眼的颜妤,明知故问:“哥,你怎么来了?”
颜妤闻声,侧头望向了墨瑆。
四目遥遥相望。
“母亲让我来接你。”墨瑆回答的是墨依依的话,眼睛看的却是颜妤。
说完,才又扫了墨依依一眼。
“……”墨依依忧愁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大哥,难怪你过去二十年都娶不到老婆。”
墨瑆冷冷瞟了她一眼,“又想抄诗经了?”
被人一把捏住了死穴,墨依依立刻噤了声。
颜妤心情有些低落,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再回。”
说着,转身回了禅房的院子。
流萤也急忙跟了过去。
墨瑆看了一眼墨依依,墨依依摇摇头。
颜妤提了篮子,去了后山的瑞香园,逃难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随意选了一朵花蕊团簇的金边瑞香,就拿起剪子剪采,用了几次力气,怎么也剪不动。
一旁的流萤见状,急忙伸手过来,“公主,不如让奴婢剪?”
她拒绝了。她能剪,她不剪就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可,这花儿故意像跟她作对一般,怎么也剪不下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同伸进了剪刀的把环里,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一朵黄似金翠似玉的金边瑞香,便剪了下来。
粉颈旁,一阵阵温热气息喷洒着,在满园浓郁清香中,她依旧辨识出,窜入鼻息之间的,是她熟悉的、他的炙热气息。
才刚立夏,还透着丝丝凉意,此刻,却如同七月酷暑,像火炉一般要将人烘烤了似的。
墨瑆左手托着花儿,右手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她也没有动。
“前些日子,有人才对我依依不舍,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颜妤鼻子一酸,没有吭声。
“方才,没看见我?”墨瑆又问。
她摇摇头。
墨瑆顺势拦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那你躲什么?”
她后背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身形不由得僵了僵。
薄薄夏衫,压根隔不住两人滚烫的体温。
而他垂首在她耳畔说着话,唇瓣似有意无意一般,扫过她的耳垂,霎时,绯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白皙细腻的脸庞。
“半月不见,还会学人玩欲擒故纵了,本事见长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芙蓉帐中锁春娇(重生)》,有兴趣的大可爱,可以点作者栏,进去收藏。
---文案----
妘娇一个农家女,还是丧门寡妇,偏偏娇作得要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生的唇红齿白,扶风柳腰又细又软。
鳏夫寡汉想要她。
地痞流氓想要她。
已有十个八个妻妾的肥丑乡绅想要她。
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一日,她直接被冷戾狠辣的摄政王傅瑢璋掠回府,成为摄政王妃。
人人都耻笑她,还以为多坚贞,原来安的是攀龙附凤的心,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人们没有等来她被虐死或遗弃的消息,只看到她,荣宠一生。
-
新婚之夜,妘娇抵着气场强大的男人的胸膛,颤抖着说,“求、求你放过我,要、要什么都给你。”
傅瑢璋将人堵在墙角,“我要你的人,还有,心。”
后来,事实证明,什么都给了,他还是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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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傅瑢璋才知道,他终日被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梦里他纳了相府流落民间的嫡女妘娇为妾,相府灭门之日,她说,“但愿下辈子不要遇见你。”
她自刎的那一幕,夜夜像利刃,戳戮他的心。
这辈子他早早找到了她,拥她入眠,才不被噩梦所扰。
#这辈子只此一妻,宠如命#
#只有抱着她才能入睡,一夜都离不开#
1.SC,HE。男主重生,上辈子很狗,这辈子追妻火葬场。
2.女主不是寡妇,未曾嫁人。
3.小甜饼,没有权谋。
第30章 欲拒还迎
被圈箍在他怀里, 颜妤躲无可躲,也就不想躲了,破罐子破摔似的, “欲擒故纵,对你有用么?”
颜妤侧身,回头看向他。
给宇文邧的回信, 不是她亲笔回的,她问心无愧,只是, 她怕墨瑆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若如颜禛所言,墨瑆早已知晓了她与宇文邧通信的事, 那么, 这些日子以来, 对于她的百般接近与勾搭,墨瑆一直淡然处之, 大抵也是认定她是有所图的了,才不为所动。
她想开口解释, 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就变成:“我图你什么, 你知道么?”
他一阵沉默。
她无力地将脑袋垂了下来,想直接把舌头咬了。
“美色?”
墨瑆垂眸看着她小脑袋瓜,似笑非笑地道。
颜妤:“……”
她收起方才因说错话想咬舌头的念头。
“如果暂时不想回, 在庙里住着也行。”墨瑆松开她,“走了。”
倏地,她的手腕被他抓着,拉着她走, 她一下懵了,“去哪儿?”
他要走,为何也要把她拉走,不是说让她留下么?
“问问主持,花神庙还有没有禅房。”
“你也留下?”
墨瑆没有应答。
满园繁花似锦,花开满枝,团团簇簇,美若仙境,他在前方牵着她,在花丛中穿梭,仿若一路锦绣,走不到尽头似的。
握着她手腕的手,那么温暖;他肩背,那么宽厚,都给了她莫名的心安。
听说墨瑆在花神庙住了下来。
墨依依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颜妤,两只食指从两边往中间拢了拢,小声道:“嫂嫂,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花前月下,把握机会啊。”
颜妤扫了一眼半山腰的男男女女:“……”
被送了下山的墨依依,见到墨瑆独自留了下来陪颜妤,替两人开心,乐呵呵地下了山,下到了半山腰,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人抛弃了?
她哥来接她们的吧,最后他留了下来,凭什么反而将她这个本来就住在山上的人给送了下山??
为什么她不能一起留下来?花神庙那么大,又不缺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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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庙与其他寺庙不同的是,留住庙里的信男信女,大多是年轻人,也有家里女性长辈带着来的,一同留住在庙里,但少数。
因颜妤身份特殊,庙里主持单独辟了一间禅院给她,禅院里有三间禅房。
年轻男女到花神庙,除了信奉花神娘娘外,还因庙的后山有一棵百年连理枝树,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同心结与彩带,象征着无数人的美好姻缘。
传闻,若夫妻或情侣,在花神节前夕,织了同心结挂在树上,便能求得花神庇佑,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若是未婚男女,编织百花香的彩带挂与树梢,可求得一个好姻缘。
花香越浓郁,越代表诚意。
有些人会将花汁直接滴在彩带上,有些人则买花露浸染上香味。颜妤擅长制香,
颜妤与墨依依上山,便是为了采集出自佛门的金边瑞香之露,萃取花露后,用以漂浸丝带,挂于连理枝,以求良缘。
萃取的花露,香气会更醇更持久。
如今,墨瑆留下,墨依依下山,颜妤就一个人捣鼓了。她见天色还早,就抓紧时间在院子的石桌上,继续捣鼓着。
主要是,难得墨瑆也在。她改变主意了,不挂丝带,挂同心结!
她想尽快弄出来,拉着他一起去将同心结到连理枝上,他会武功,能将同心结挂到最高的树顶,让花神娘娘一眼就能看到。
想到这,她杵得更认真了。
流萤见自家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最近总在忙着捣杵花汁,一次又一次的调试花香,有些心疼:“公主,让奴婢帮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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