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发消息给我?”
“当时我们家老爷去的急,不知道他曾与宰相大人订了婚约,是以就没发消息。还是今年偶而收拾老爷的遗物,发现了当年他与大人订亲时的玉佩和书信。”
方母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和一封有些泛黄的书信。
穆鼎闻之一愣,婚约?
待从管家手中接过那块玉佩之后,才勉强想起,当年两人分别外放为官时,刚好都成亲不久。践别酒宴上,就玩笑着说了句以后结为两姓之好的话。然后又互相交换了身上的玉佩。
可是,当时不过是玩笑,别说是穆鼎,就是方淮也是没有当真的。
再看那封书信,的确是当年方淮的字迹,写的也是与京城穆鼎有约,将来若有机会再回京城,可结两姓之好。
方母自从说出婚约之事后,就一直偷眼观察着穆鼎,此时见到穆鼎面有难色,似有不愿之意,立刻嚎啕大哭,“老爷啊,你去的早啊,如今只留我们孤儿寡母,不仅受人欺负没了田地房产,现在连定好的婚事都要不作数。”
穆鼎真是一头两大,当年年少气盛,不过是一时玩笑。如今方家突然跳出来,如果不允,怕是穆鼎立刻就要背上嫌贫爱富的骂名。
可是如果允了……穆鼎看向坐在那里低头的方尧,也不知道这方尧人品如何。
毕竟这是嫁女儿,不是舍什么田产铺子。
方尧感受到穆鼎质疑的目光,立刻站了起来,微一抱拳,“宰相大人心疼女儿,不愿嫁也是人之常情。方尧这次本是来考取功名的,待高中之后,若是大人不弃,我们再来商谈婚事。娘,我们走。”
这一招以退为进,反而让穆鼎难堪,而且从方尧的话语和神态中,也依稀看到了当年方淮意气风发的影子。
想到当年的方淮,又想到他满腹才华,才英年早逝,不由意动。
若方尧能有其父之姿,也不失为东床佳婿。
“成亲之事,乃是大事,老夫还需要多加考虑。不如这样,你们母子二人就先歇在府里。一路风餐露宿也累了,先下去洗漱一下,晚上我给你们接风。”
“穆福,你去打扫一间客院出来,再安排几个婢女小厮伺候。”
穆鼎既发了话,方尧母子二人也不再坚持,跟着穆福下去了。
看着那母子二人离去,穆鼎颇感棘手。这当年酒后的玩笑,一旦当了真,实在难办。
穆鼎虽然没有想过用女儿攀附权贵,但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功名之人。
现在适龄的女儿一共两个,婉宁他已经许给了萧长恭,虽然还没正式定亲,但也不是可以轻易反悔的。
能嫁的,就只有安宁。可是想到安宁和郑氏,穆鼎的头就更疼。
果然,刚一回到后院,得了消息的安宁和郑氏都大闹不止。
“我不嫁,凭什么她穆婉宁可以嫁给侯爷,我就要嫁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穷书生。”
郑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看在我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你可不能同意啊。安宁可是你第一个女儿,当年你答应过我,要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的。”
“方淮当年也是考过会试的会元,他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差。安宁及笄已有大半年,你们母女二人挑来挑去,却没有一家入眼,无非是看上了三皇子妃的位置。满朝文武我穆鼎与哪个结亲都行,但几个皇子却不是你们母女能肖想的。”
穆鼎看着眼前哭得昏天黑地的母女二人,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若是她们能听进去劝,不去想那三皇子妃的位置,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何至于有今天的事情。
到时方家上门,合适的女儿都已经定亲,自己只要给些补偿也就是了。
“那也不能嫁给那个方家啊,这么多年音信全无,谁知道那方家母子性情如何,我们安儿也是捧在手心上长大的,老爷你可不能让她往火坑里跳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爹要非得让我嫁,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安宁说完,就往墙上撞去。
郑氏哪里会让安宁真的撞墙,一把抱住,“安儿,你不要想不开,你死了娘可怎么办啊。”
安宁有了郑氏抱着,更是感到委屈,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那个婉宁还有一年半才及笄,却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还是个侯爷。
自己及笄了大半年,非但婚事还没着落,这会儿还得嫁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穷书生。
安宁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开了,嚎啕大哭。郑氏本来已经哭过一场,这会儿安宁一哭,又再度哭起来。
一时间,清黎院内真的是鸡飞狗跳。
另外一边,在婉宁的清兮院中,墨香绘声绘色的把前厅和清黎院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婉宁听后,却丝毫感受不到欣喜,只感到无尽的烦闷。
本以为,这一世只要不嫁进方家,她就会感到心满意足了。可是等到方家出现,要娶自己的姐姐时,婉宁还是感到心烦。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方家来提亲,和咱无关啊,”檀香一边用扇子给婉宁扇风,一边说道:“老爷不是已经允了萧将军的提亲了么?要嫁也是三姑娘嫁,反正她也没正眼瞧过咱们,就让他们闹去呗。想到能让三姑娘吃点苦,奴婢还觉得高兴呢。”
婉宁心里苦笑,若她没有重生一回,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恐怕也会如此觉得。能让穆安宁吃点苦头,她心里乐不得呢。
可是方家不同,那就是个狼窝。
尤其那个简月梅,按照上一世的推断,这会儿她就算不怀孕,也早与方尧有了首尾。
为了能让自己生的儿子成为嫡长子继承一切,无论嫁过去的是婉宁还是安宁,她都会想办法对人下手的。
安宁的确经常欺负她,也该让她受些教训,吃些苦头,但代价不应该是嫁进方家,那是把安宁的一辈子,甚至是性命都搭进去。
安宁该罚,但罪不至死。
另一个让婉宁不希望安宁嫁过去的原因,则是她不想让方家好受。
前一世时,因为成为了宰相府的姻亲,方家没少从宰相府拿好处,后来大哥穆鸿岭出仕,也是没完没了的找大哥要这要那。
整个方家人都觉得宰相府欠他们的,因为方家是嫡子,而穆家是庶女。
有了这样一门吸血吸得理直气壮的姻亲,绝对是宰相府的灾难。
这一世,方家还想吸血,门都没有。
“檀香,推我去趟清黎院。”
檀香瞪大眼睛,“姑娘,你要去清黎院?现在去三姑娘指不定要骂你什么呢。”
“我有必须去的理由,推我过去。”
一路行到清黎院,刚一进院门,就听到里面又哭又闹的声音。
“够了!”
就听穆鼎大喝一声,随后是什么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做派。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之前就是太放纵你们母女了。这门亲事就这么……”
“父亲,请三思。”婉宁立刻出声打断,心想幸亏自己来得及时,没让穆鼎把话说完。
毕竟话一旦出口,虽然穆鼎不是皇帝,称不上金口玉言,但要堂堂宰相食言,也是千难万难的事。
安宁一看到婉宁,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穆婉宁,你来干什么,是幸灾乐祸还是落井下石,还是来看我有多惨?现在你高兴了,你要嫁的是侯爷,我要嫁的却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穷酸书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当胜利者了么?”
婉宁心里无奈,心想要不是那方家真的是个火坑,她才不会上赶着来找骂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方家可是来了,婉宁都等不及要收拾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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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分析
清黎院里, 安宁愤怒的注视着婉宁,认为她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婉宁虽然无奈,但也还是沉声说道:“我来这儿是有话要对父亲说, 说完后三姐姐自然就知道我是来落井下石, 还是来幸灾乐祸了。”
穆鼎皱眉, “你来捣什么乱?”
“父亲,方家的事情我已知晓。女儿浅见,这里面有蹊跷。”
婉宁的话一出品, 郑氏和安宁立刻就不出声了, 现在她们急需有人说点方家的坏话, 哪怕是婉宁说的也行。
穆鼎的脑子被郑氏母女哭得乱糟糟的,这猛然一清静,觉得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
“这里面有几个疑点, 首先是方家人上门的时机太巧了。昨天刚刚镇西侯刚刚透出要提亲的意向,今天他们就上门了。”
“如果他们真是一路上京而来, 怎么会这么巧?我问过下人了, 方家母子虽然都有些外地口音, 但穿着打扮却是京中流行样式,说不定, 他们已经在京城生活一段时间了。”
穆鼎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婉宁的角度的确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如果他们已经在京城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点来提亲, 就有点待价而沽的意味了。”
郑氏这会儿也不哭了,心里有些反应过味来,此时不由问道:“待价而沽?”
“对,只不过沽的不是方尧,而是我和三姐姐。”婉宁点头, “我们府里适龄的只有我和三姐姐,若宁虽然是嫡女,可毕竟年龄尚小,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
“既然要在我和三姐姐当中选一个,那么要选哪个呢?如果从纯粹的利益角度来看,要看我和三姐姐哪个先定亲,然后他们就选那个后定亲的那个。”
安宁本以为婉宁为说什么人品相貌,然后借机讽刺她几句,结果却完全不是,“为什么是定后亲的那个?”
“因为这样就可以多一门显贵的姻亲,也就是说方家图的不只是宰相府女婿的身份,还图和某个大人物做连襟的身份。”
婉宁的话一出口,郑氏就懂了。
可安宁还是不懂,“那早点来提亲不也是一样的?”
婉宁微微一笑,“如果在我和三姐姐都未定亲之前上门,那么就得按顺序来,与三姐姐定亲。可是三姐姐的目标……”
安宁这下也懂了,先看着自己能不能与三皇子定亲,如果能就立刻上门提亲,和三皇子成为连襟。
“再者说,我还有一年半才及笄,若是提亲提得早了,方家还得等上两年,才能等到我为他们带来一门贵戚。”
郑氏道:“难道宰相府的女婿还不够么?”
婉宁轻哼一声,心里想着前一世看到的方家嘴脸,“人心总是贪婪的,能多要一些,为什么不多要呢。”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看哪个先定亲,然后立刻上门求娶另一个。这样一来,才是收益最大化。所以昨天刚刚传出镇西侯要与宰相府定亲的消息,今天他们就登门了,甚至不敢等到正式定亲的时候。生怕多等几天,三姐姐与哪个大人物定了亲,他们就失去了机会。”
“可是……”郑氏有些迟疑,“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可方家已经来了,安儿不还是要嫁过去?”
婉宁点头,“的确,这只是第一个疑点,只能说明他们动机不纯,却不足以让他们主动退婚。”
穆鼎此时脑子清醒了许多,婉宁的话也捋顺了他的思路,刚刚被郑氏母女哭的他都想直接答应了,“这一点的确不够,但却能使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不错,此外还有第二个疑点,就是他们的说辞。他们说的是之前不知道有婚约,因为出发赶考收拾遗物才得知此事。这里就很奇怪,那位过世的方大人到底是想不想结亲呢?”
“若是想,那就应该早早的告知方家母子,至少应该先告诉方母亲。然后再与父亲通下消息,毕竟当时是酒后戏言,先通消息,也算互有商量,更能避免万一父亲忘记了,把女儿许配出去,闹了乌龙。”
“若是不想,就不该留下书信,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是那位方大人,偏偏既未提前通气,又未守口如瓶,这就奇怪得很了。方大人毕竟也是做到知府的人,行事怎么可能这般不周全?”
“或许是那位方大人绵延病榻,无力顾及?”郑氏迟疑。
穆鼎摇摇头,“事关独子的前途与婚姻大事,除非是暴病而亡,否则又怎么会无力顾及?”
婉宁看向穆鼎,“父亲能不能向女儿形容一下,你印象中的方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和品格?”
穆鼎迟疑了一下,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的方淮,会试的第一名,殿试时,陛下亲点了他做状元,当真是意气风发。那时我们都很年轻,清高桀骜是共性,可谁也没有方淮那般清高,当年离京之时,他可是说过不在地方上做出一番成绩,誓不回京的豪言壮语。”
婉宁道:“我想,这么多年,这位方大人也没有写信给父亲,希望父亲提携于他吧?”
穆鼎点头,“的确没有。”
“这就是了,”婉宁一拍手,“定亲的事情父亲都忘了,可是方大人却一直记得,想来是有结亲的意向的。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多年并不直接告诉方家母子?”
“结合方大人清高这个性格特点,有没有可能是他虽然想结亲,可是方尧却让他失望,儿子不成器,清高的方大人也就断了想结亲的心思。”
“可是那封书信又是怎么回事?既不愿,何必还留书信?”
婉宁咬了咬嘴唇,“这一点,我也说不准。只不过父亲最近一次见到方大人的字迹已经是十几年前吧,若是有人伪造,就算只有七八分像,父亲也未必看得出来。”
经婉宁这么一说,穆鼎也有些迟疑。他现在虽然还保有方淮最初的书信,但人的笔迹也会因为境遇而有所改变,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甚至推脱是病时所做,腕力虚浮,写不出原来的字,也是有可能的。
“根据以上两点,我觉得方家人既动机不纯,又可能人品堪忧。这门亲事,虽然不能马上拒绝,但也绝不可轻易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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