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指挥打点,在有心人眼里,立时就把她与吴采薇做了个对比,这一比,大多人都是暗暗地摇头。
齐明远也在这些宾客当中,同为禁军统领,这样的场合他是肯定要到场的。
看着简月梅以半个当家主母的身份,指挥众仆换茶水、上点心,齐明远微微一叹,“还未过门,先惹得夫君动怒、婆母不喜,府里有一个既干练又漂亮,还有了身孕的妾做对头,吴采薇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也幸亏萧长恭先在皇帝那里报备了,还让皇帝先做了媒,不然真让这吴采薇求动了皇帝赐婚,萧长恭可是有苦日子过了。”
在府的众人,茶水喝了一轮又一轮,府里东角的五谷轮回之所是去了一趟又一趟,眼看着下人们都拿不出新点心了,这才听到了隐隐的唢呐之声。
“来了,可算来了。”
何立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回到府门口,下马后,就有人递上一张弓与三枝箭。
这是成亲时的习俗,新郎官要向花轿的柱子之上射上三箭,意为射去女子一路而来的晦气。
新娘下轿后,还要跨火盆、马鞍,同样也是去晦祈福的含义。
何立业拿过弓,看了一眼,不满意,“去把祠堂里那张弓拿来。”
立刻就有下人跑去取。众宾客不明所以,等到弓拿来了才恍然。这弓比一般人拉的可要大不少,看样子有十石左右,一般人能拉六七石弓就算不错了。
能拉十石的弓的人,不说是万里挑一,也是差不多。
只见何立业深吸一口气,将一张弓拉得满满的,然后嗖的一声,射出一箭。
这一箭可就不只是入木三分了,而是直直没了半枝箭进去,箭头都从轿柱上穿透而出。
所有人暗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何统领是动了怒,给新娘下马威呢。
吴采薇在花轿里也是吓了一跳,那么势大力沉的一箭射过来,她觉得整个轿子都颤了一下。
这还没完,何立业嗖嗖嗖地射了三箭,一箭比一箭劲大,到了最后,连吴采薇也不禁有些心慌起来。
等到下了花轿,透过盖头看到那个超大、着的还有些旺的火盆的时候,吴采薇心都凉了。
这跨过去,还不得把裙子点着了?
可是三箭之威还在,又是被这多人注视着,再加上之前已经被母亲严厉的训斥过了,吴采薇最终还是一咬牙,跨了过去。
即便只有短短的一步,吴采薇也闻到了衣服的焦糊味儿,好在没着起来。
随后是拜天地、入洞房,虽然表面上看着热闹,但是见过门口一幕的人都知道,正主心里窝着火呢,因此也好太过喧闹,只是按着规矩走完了过场。
“送入洞房。”
进入洞房后之后,就是比较私密的流程了,在全福太太的见证之下,挑盖头,喝合卺酒。如果是头婚的夫妇,还要有结发的仪式。
不过,因为何立业是二婚,因此只有前面的仪式,结发不再有了。
仪式的最后会给新娘端上一碗半生不熟的饺子,让她吃下,然后问她生不生。
随着吴采薇一声“生”,这场婚礼就算是正式结束,后面就是吃吃喝喝了。
然后是新郎出洞房前面招待宾客,女眷这时可以进入洞房,陪新娘说话、道贺。
算是新郎在前面应酬,新娘在洞房里应酬。
吴采薇已经被折腾了大半天,又哭又装晕的,此时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等着她的贴身婢女给她送吃的。
可是等了半天,非但吃的没人送来,连女眷们也是一个都不见。
她哪里知道,何立业一出洞房,就下了命令,说乡主哭嫁时太过动情,需要休息。
甚至连婢女想进去伺候,也被何立业一眼瞪了回去。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哪府的人,现在在我何府,就是我何府的人,全府上下,谁敢不听我的,下场自己掂量着办。”
于是吴采薇是从早上一直饿到了入夜,长这么大,就没遭过这份罪。
就是太后让嬷嬷管教她时,也是按时给饭的啊。
哪里知道,大婚当天,居然挨了饿。
等到夜里何立业醉熏熏的进了洞房,吴采薇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可是在外面,她还有“长公主的女儿,皇帝的外甥女”这一层身份保护。
但在洞房里,夫妻面前,在最原始的本能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
就好像她第一次意识到不能凭借着宠爱过一辈子那样。
只可惜,她选错了路,她想凭借身份,获取权势。
却忽略了自己,忽略了人心。
第二天一早,吴采薇浑身酸痛的被从床上拉起来,去给婆母上茶,这个时候,她才算见到了自己的婢女。
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何母所在的院子,吴采薇先给何父的牌位上了香,然后给何母奉茶。接着是给正妻的牌位上香。
吴采薇这时才真正感受到了填房的屈辱——继妻在原配面前是要执妾礼的。
更让她憋气的还在后面,因为简月梅来给她奉茶了。
是妾室向正妻奉的茶,只要她接了,简月梅从今天起,就算是姨娘,而不再是妾室了。
“夫君这是何意?三天回门还未过,就抬了姨娘?”
何立业目不斜视,“月梅已有身孕,不若是为了你,早就抬了姨娘。”
“抬姨娘要我这正妻点头才行,夫君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做主,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何母坐在主位,一拍桌子,“是我的主意,你是不是也要说我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吴采薇早在第一眼看到何母就知道她出身不高,是乡下小门小户的女儿,因此心里很是看不上。
不过,再怎么也是占着婆母的名份,不好直接翻脸。
吴采薇无视跪在地上捧着茶的简月梅,径直站起身,“我饿了,传膳吧。”
简月梅仍是一副恭顺的模样,只不过在吴采薇经过她时,却是往地上一倒,随后茶碗也摔在地上,嘴里像是吃痛般地惊呼,“哎哟。”
“怎么了这是?快,立业,快扶起来。”何母惊呼出声,简月梅可是怀着身孕呢。
“夫人,你就算对我有气,不愿喝我奉的茶,也不必如此待我,我这肚子里,可是有夫君的孩子的。”简月梅摊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肚子,眼中含泪,说不出的委屈与可怜。
从何母的角度,并未看到吴采薇其实根本没有碰到简月梅,但从何立业的角度,却是看很清楚。
可,他为什么要替她澄清?简月梅的这个做派,反而更合他的心意。
“吴采薇,过门未及一天,你便谋害我的子嗣,你这算哪门子的正妻?”
吴采薇气得七窍生烟,她连毫毛都没碰她一下,怎么就成了谋害子嗣了?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碰都没碰她。简月梅,你个践蹄子,先前就四处勾引人,如今把心思用到我身上来了。看我不打烂你这张脸。”
吴采薇刚一抬手,就被何立业一把攥住手腕,然后往婢女身上一推,“夫人累了,扶她去休息。传太医。”
“你敢,我告诉你,等三日回门时,有你好看。”
另一边,皇帝刚下早朝,就收到了德胜传来的消息,“吴乡主过门未及一日,便大闹一场,故意撞倒姨娘,引得她动了胎气。何府此时已经传太医了。”
再加上昨天长公主府门口的那一场,以及孙正泷的回报,皇帝已经气到不想动气了。
“告诉何立业,就说朕说的,让他三日后不必回门了。”
何府里,吴采薇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懵了。
三日回门,是女儿出嫁后最重要的大事。虽然比不得迎亲的排场,但也是重头戏。礼仪、礼品,流程缺一不可,因为这些象征的是出嫁女在夫家的地位。
礼品越重,仪式越繁复,就说越明出嫁女得夫家的重视。
最没地位的,就是那女人自己回门的。
可是,这不回门的,又是意味着什么?
不回门的,就意味着被娘家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更晚了,对不住大家。
向各位看文的小可爱求收藏、求评论。大家有什么感受、吐槽都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会一一回复的。
预收文《我要睡你的床》:超能打传武萌妹子VS睡不着精英总裁男。为了能睡一宿好觉,再霸道的总裁也得向妹子低头。
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128章 提亲
吴采薇被关在府里不能出来, 倒是让沈松明的一番运作白费了。
先前受婉宁“长长久久”的启发,沈松明和街边的另一家酒铺达成了合作,凡在久香斋买香肠的, 满二百钱就可以得一个凭证, 到另一家的酒铺八折买酒。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在酒铺买够二百钱,就可以到久香斋八折买香肠。
这样的活动一推出,就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 虽然二百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 还是有点贵, 但是对于贵人云集的高门府第,二百钱真不算什么。
又能得便宜,又有长长久久的寓意, 当然要买买买啊。
等到了月底一结账,虽然没能气到吴采薇, 银子倒是实实惠惠地赚到了。
铁英兰看着帐本, 眼睛盯着最后的盈利数字, “啧啧,跟你做生意真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单只是气一下吴采薇, 都能有银子赚。这要是没有你, 我不仅要舍个镯子, 还没钱赚。”
“只可惜, 吴采薇不能体会到我们的快乐。”婉宁对此深表遗憾。
这幽幽地叹息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多么遗憾的事情。铁英兰也没客气,直接把嘴里的茶笑了出来。
三月底,南安伯夫人带着儿子房翰清, 再次来到了穆府。
这一次的目的,是进行三书六礼中的倒数第二礼,请期。
一旦婚礼日期定了,即将成婚的新人按习俗就不能再见面了,直到入了洞房掀起盖头的那一刻才算再次“重逢”。
花园里,房翰清抓紧最后一次机会与安宁说话。最初她对安宁的印象并不算好,认为安宁空有长姐的名头,却是事事不如婉宁。
但二月二灯会时,房翰清却惊讶地发现,安宁竟然很有才华,尤其对书画以及首饰造型等,具有相当高的鉴赏能力。
房翰清平时也对书面很有兴趣,两人聊着聊着,竟然找到了些许知音的感觉。
“穆妹妹,这是我最近画的一副春芽图,送给你。”
安宁接过,展开一看,别的先不说,至少甩方尧那张大夏天画的雪地红梅图八十条街。
再仔细看,能看得出房翰清的功底不错。画面干净,远处的雪景画得简单干练,近景是一丛褐色的树枝,在枝干上,点点新绿正努力钻出,嫩芽头上,还有一层白雪。
“房公子这春芽图画得真好。自来都是红梅傲雪,想不到这新芽竞雪,也有不俗的风采。”
“我一向喜欢新叶,总觉得它意味着生机,夏日里那能遮阳的树叶,不也是由这一个个小嫩芽长成的么。”
安宁对着房翰清展颜一笑,如花的笑容,让房翰清一下子就失了神。
这直直的目光把安宁也看得低下头云,就在两人有些尴尬的时候,穆鸿林出现在两人背后,“咳咳,那个……祖母叫你们过去吃茶。”
这话让安宁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扭过头不敢再看房翰清,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胞弟。
穆鸿林顿时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然后溜之大吉。
经过王氏与南安伯夫人的商议,婚期被定在了五月份,因为四月是春闱放榜以及殿试的日子,一旦殿试结束,钦定了状元,就要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状元游街可是盛京城里每隔三年的重头戏。
因此,为了不与这些大事相冲突,婚期最终被定在了五月十七。
安宁在南安伯母子走后,脚步一错,来到了婉宁的清兮院。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最想嫁的是三皇子,其次是镇西侯,视婉宁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到现在,一年过去了,一切都变得大不一样,三皇子于她来说,仿佛成为了话本中的仙人,虽闻其名,却与自己相距甚远。
镇西侯则成了自己的准妹夫,再看婉宁,更是只有亲切,而没了当初的针锋相对。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身为庶女,嫁入天家,即便有做宰相的父亲,也未必能给她在夫家撑得起腰。。
至于萧长恭……看看婉宁这一年来因为他受的苦就知道了,换成是她穆安宁,能不能挺过来都是两说。
就说现在吧,人还在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婉宁最近虽然表现得很乐观,但却总有一点点强颜欢笑的味道。
还是房翰清好,文质彬彬的,日后入朝为官也好,在家经营田产也好,一辈子吃穿不愁。
这样安宁的生活,才最适合她。
“三姐姐怎么空来我这院里,快坐,檀香,上茶。”
“我就是来看看你,等到出嫁后,再想随意的进到妹妹院子里,可就难了。”
若是一年前,婉宁怕是巴不得安宁赶紧出嫁。可是与安宁的感受一样,这一年来的变化,也让她对安宁生出了那么一点点不舍的心思。
“两家都在京城,又离得不远。我看南安伯夫人和房公子都不是古板的人,日后三姐姐想回门,还是很方便的。”
檀香这里端了茶水进来,这次可不是一年前给安宁上的隔年茶叶末子了,而是半月前萧长敬托人送来的岭茶岩茶,说是用他第一个月的俸禄买的。
只半斤,就花了他半个月的俸禄,绝对的好茶。
“三姐姐的嫁衣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姐姐千万别客气。”
通常来说,嫁衣得是新娘子自己绣的才行。可是随着嫁衣越来越华丽,许多高门府第的姑娘都把嫁衣交给绣娘来做,最后自己象征性的缝上几针就行了。
安宁虽然对于花纹鉴赏很在行,但一到真正动手就不行了,听到婉宁自告奋勇,当下眼前一亮,“别说,我正为这事发愁呢,四妹妹要是肯帮忙,就太好了。”
“不过,嫁衣不用你绣,你做我做些送人的绣品就好了,我来画样,你来绣,也不用都绣,就把最难的地方绣过了,其他我自己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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