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里面看书的姜洛听见了,没出来,只说:“小郡王?”
“是臣,”周围都是人,穆不宣没像平时那样不着调,用词也和穆贵妃一样婉转,“娘娘这几日可还好?”
知道他问的是之前她在穆府别院里一睡不起的事,姜洛答:“本宫很好。”
穆不宣说:“娘娘没事就好。”又道,“有件事,臣左思右想,觉着还是得叫娘娘知晓。”
姜洛说:“什么事?”
穆不宣道:“先前陛下不是亲率御林军去捉拿那些人牙子?除了娘娘呆的那个漳子村外,有好几个更偏远些的村子,其实是魏王上秉给陛下的。”
姜洛翻页的动作一顿。
所以当初她被水冲走后,像容盛光是孤身一人亲自找她,容奉竟然也找她了吗?
他还没有放弃从她身上打探阿洛的下落啊?
虽说她现在已经掌握阿洛的相关讯息,但容奉又不是容盛光,他连阿洛会和她互穿都不知道,还谈何让她告诉他阿洛的下落?
就算告诉了,难不成他有办法让她和阿洛的互穿停止?那他不得更绝望。
姜洛翻过书页,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
“本宫知道了,”姜洛回道,“多谢小郡王告知。”
穆不宣道:“娘娘言重。”
随后便离开帘子,找个空位落座,端起茶继续喝。
接连喝了两杯,才见陛下回来。
不知魏王和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神色分明仍是瞧不出喜怒的,然穆不宣和陛下一起长大,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更是给陛下当了好几年的伴读,像陛下动动手指,穆不宣都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因此他很快觉出陛下此刻心情不大好。
估摸着魏王恐怕吃了熊心豹子胆,同陛下讲了某些不该讲的,穆不宣也没敢说让陛下看紧魏王,随意捡了件事一说,得到回答,便麻溜告退。
穆不宣一走,畅心殿重新恢复静谧。
姜洛在里面没出来,容景再批了会儿奏章,搁笔命人传膳。
随后起身,进去找姜洛。
姜洛正在看游记。
料想容盛光挺喜欢这本游记,上头不少地方都有他的批注和读后感,其中一些书页的边角更是有经常摩挲才能留下的痕迹。姜洛正要翻页,手腕突然被握住,她抬头,容景微微垂着眸,神情有点淡。
虽然不像穆不宣那样一下子就能发觉容景心情不好,但姜洛也算敏锐,便问:“你怎么了?”
容景没有立即回答。
他握着姜洛的手腕坐下来,没让她再用这只受伤的右手,亲自给她翻过页,才道:“魏王刚才问我,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变了。”
姜洛闻言,也不看书了,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你是变了,”容景边说边看她的手指,药效发作得很快,伤口早就不流血了,“你以前从不亲近我,如今却变得更亲近我了。”
姜洛:“……”
姜洛:“然后呢?”
容景:“然后他说无事献殷勤,让我小心你。”
姜洛:“……不是,我就算真的不怀好意,我也打不过你啊。”
她说得诚恳极了。
保不准她还没摸到匕首呢,就已经反被他割喉了。
容景沉默一瞬,笑了。
他还在捏着姜洛的手指,此刻好像终于开怀了似的,顺着她手指捏到手心,沿着手心纹路轻轻浅浅地描,道:“嗯,我跟魏王也是这么说的。”
姜洛被他描得手心发痒。
但她没挣开,说:“再然后呢?”
容景道:“再然后魏王拿先帝后宫里的陈妃举例,就是西棠苑的那个陈妃,说当年陈妃也是不争宠的,后来为了陈家才开始争宠。先帝耳根子软,经不得有人吹耳旁风,便许了不少好处给陈家,陈家因此鸡犬升天。”
孰料陈家恃宠而骄,犯下天大的错事。眼看根本兜不住,陈妃自缢,以自己的命做了场苦肉计的戏,引得先帝顾念,这才保住了陈家。
说完这个例子,魏王就提醒他,务必小心姜氏成为第二个陈家。
“他不敢让我知道你不是阿洛,却又不敢真的不让我知道,”容景淡淡道,“怕我知道后,没等他查到些有用的,你就先被我藏起来了。”
明知应该问后续,但姜洛还是偏离了下话题:“把我藏起来?藏哪,宫里有地牢?”
容景道:“没有。”
姜洛说:“那密室?”
容景说:“密室有是有,不过我不会把你藏进去。”
姜洛说:“那你会把我藏在哪儿?”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虐恋小说,把里头的情节稍微改动了下,“该不会要打根银链子金链子,把我随便锁在哪个冷宫里,想起我了就来冷宫看看?”
容景听着,又笑了。
他没再描她手心掌纹,而是很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五指穿过她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扣紧了才道:“冷宫不好。我应该会把你藏在长生殿里,梳洗、更衣、用膳、就寝,一切都由我自己来,让你谁都见不到,日日夜夜只能看着我一人。”
姜洛:“……”
哦豁。
这熟悉的病娇帝王爱上我的节奏。
她咳了下,没接话,接着之前的问:“魏王举例子,还有呢?”
“我同魏王说陈家能出千百个,姜氏却只有一个,就让他走了,”容景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拉她起身,“该用膳了。”
姜洛就这么被他拉着出去。
她看看他,再看看被他扣着的手,嘴唇微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直到坐下了,看容景极其自然地给她盛汤,浑然寻常人家里丈夫体贴妻子的模样,姜洛想起夜里他那句话,她是他的人。
那么他是因为觉得她为他所有,才会这样对待她?
她可不觉得她特别到能让坐拥后宫的皇帝独独对她青眼有加。
姜洛看着面前这碗汤,想想给容景也盛了碗。
他没拒绝,只让她留意别碰到伤口。
娘娘被陛下留在畅心殿用膳,待会儿还得午睡,并且看陛下那意思,怕是午睡醒来,也不让娘娘走,扶玉便让人回了望月居一趟,把团团的午饭带过来。
于是容景总算知道团团平日里都是吃什么,才能吃成跟个团子似的圆滚滚。
看团团把一小盆饭食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喝奶吃蛋黄,容景对姜洛道:“喂这么多,不怕喂太胖吗?”
姜洛说:“它一天就这一顿饭。”
今早没喂它,不然它刚才只有奶和蛋黄。
“而且你看它身上,都是毛,”姜洛双手一捋,刚才还圆滚滚的团子,瞬间就变成了细麻杆,“它毛太密了,看起来就胖。”
容景道:“快满三个月了吧,还没开始换毛吗?”
姜洛说:“没有,可能还要再过几天吧。”
说着把团团吃漏掉的蛋黄碎屑拈起来,让它舔食干净。
团团伸着粉红色的小舌头仔仔细细地舔完。
等弄月把团团抱走方便,姜洛用清水洗了手,扶玉还没拿出药,就见小喜公公取了瓶新药过来。
扶玉默默垂下手。
容景一如之前细致,给姜洛重新涂好药,吹了吹,就要带她去午睡。
以姜洛的习惯,她午睡都是躺椅或者美人榻,这突然来了畅心殿,上了皇帝的龙床,姜洛觉得有点奇妙,就把这张床上上下下全看过。
很大,很精致,也很奢华。
床柱上雕刻的盘龙就不用说了,帐子、衾被等全是一年也得不了半匹的那种最为顶级的贡品,连她的望月居都没有的。
姜洛摸了摸,这柔滑的手感,绝了。
然后就听容景问:“喜欢这种料子?”
不等姜洛答话,他已然吩咐高公公,等回宫把私库里的布料点清了,全送去永宁宫。
高公公含笑应是。
姜洛又摸了摸衾被。
莫名感觉那种病娇帝王爱上我的味道更浓了。
好在眼前这位帝王还没到病娇的程度,他很正常地掀开衾被,让姜洛躺下来。
姜洛说:“我午睡至少要一个时辰,不然起不来。”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先醒了,不用喊她,她睡够了就会醒。
“知道了,”容景说,“我也睡一个时辰。”
旁边高公公听到这里,暗道娘娘来了就是好。往常夜里不论睡得多晚,到了白天,别说是一个时辰这么久,陛下连眯上半刻钟都没有的。
明明龙床上的两人尚在说话,还没午睡,高公公却已经期待明日皇后娘娘也会来。
多来几次,让陛下养成午睡习惯,这样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就也不用天天想得头都秃了,陛下还不肯休息。
解开帐子,高公公心满意足地退下。
帐内,姜洛才在被窝里躺好,就感到身边人手一伸,她被揽入带着浅香的怀抱。
紧接着眉间一暖,他亲了她一下。
她听到他说:“睡吧,洛洛。”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个一更
二更很晚,很晚很晚很晚,就别等啦
所以你们听到他说:“睡吧,宝宝们。”
第47章 缠她
一句洛洛, 让得姜洛瞬间明白,阿洛穿回来的两次,到底是和容盛光说了多少。
但也应该仅限于此。姜洛想, 如果不是容盛光对她使用话术, 他连顾承与是谁都不知道。
——说起来, 之前她提到顾承与,他好像还生气来着?
就是不知道他是生顾承与是她未婚夫的气,还是生阿洛跟顾承与关系好的气。
想到这, 姜洛当即也顾不得这被揽入怀的姿势是有多暧昧, 应了声, 闭眼睡觉。
大抵是同寝了那么两夜,已经习惯了容景身上的味道,这在从没躺过的龙床上午睡, 姜洛也没认床,很快睡熟。
听她呼吸变得平稳, 容景仔细看了看她, 确定是真的睡着了, 搭在她腰上的手这才以不会惊醒她的动作,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纤细, 柔润。
温香软玉。
早在西棠苑初见时他就发现, 尽管身段看起来和阿洛的没什么差别, 但她腰肢似乎要更柔软些。
如今碰到, 果然很软。
他手掌隔着单薄的衣料轻轻摩挲了数下,方瞌眼,嗅着她身上的淡香睡去。
然而正如高公公所说,以前白天连半刻钟的短暂休息都无,容景这午睡睡了没多久, 便自发醒来。
醒时帐内十足安静,静得能听到怀里人浅浅的呼吸声。
他抬眼一看。
她睡相和夜里一样乖巧,入睡时是什么样,现下便还是什么样。由于被他揽着,她贴他很近,发丝缱绻着落在他胸前,有那么两根钻入他领口,细细微微的痒,好似要钻进他心底。
于是把那两根头发勾出去,又习惯性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容景再度瞌眼,却不是继续睡,而是闭目养神。
这一养就养到姜洛终于睡醒。
“团团别闹,”未及睁眼,她就含含糊糊地开口,“别舔。”
察觉到她醒,正按着她嘴唇的容景闻言,动作一顿。
随后便是“啪”的一下,他手被姜洛打掉。姜洛在他怀里翻个身,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睁眼:“团团又不听……”
看清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后,末尾的“话”字硬生生被姜洛吞回肚子里。
她眨眨眼,对着容景再说不出半个字。
容景则看着她,问:“团团舔你?它怎么舔的,”他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唇,在她唇角处轻轻一碰,“像这样?”
姜洛:“……”
姜洛哪还敢说话。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人比最黏她那几天的团团还要更缠她。
同时也觉得,连团团的醋都吃,这种占有欲,确定不是醋缸成精吗?
容景却非要听她回答似的,继续问:“不是这样,难道是这样?”
宛如无师自通,他仗着姜洛不会,或者说是不敢拒绝他,不费什么工夫就探进她齿关,轻轻勾了一勾。
姜洛被他勾得险些闭过气。
“团团总不会这样,”他退出去,转而靠近她不知何时已经发红的耳畔,低低的气音有种过分的暗昧,“还是只有我会这样?”
这下好了。
姜洛不止耳朵红,脸也红了。
她那颗再度被激活的少女心抖啊抖,抖啊抖,终于抖出句:“……只有你。”
三个字而已,容景却好像很满意。
她听见他低低笑了声,声线沿着耳廓传到大脑,传到脊椎,传到双手双脚,以致于她头脑陡然一片空白,浑身发麻。
被苏的。
“顾承与呢?”他又问,“你那个未婚夫,也会这样?”
“没有。”
“你同顾承与关系不好?”
“不太好。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面。”
“所以一直只有我?”
“是。”
容景好像更满意了。
他便亲下她耳朵,说:“还睡吗?”
姜洛说不睡了。
再睡,怕不是这一下午都别想离开这张床。
于是等到容景松开她,姜洛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起身下地,离龙床远远的。
看她跟兔子似的一惊一乍,容景失笑。他半坐起来,学她平时的样子倚靠着床柱,透过屏风看她又是揉耳朵又是摸脸颊,企图让热意消退。
他就这么看着,不说话,更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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