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像是不行?
姜洛越想越觉得再这么下去,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真得和他试上一试。
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确定要和他假戏真做,从代理皇后变成正牌皇后吗?
确定要为了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无法抹除的羁绊?
容盛光,他可是皇帝啊。
后宫佳丽三千人,他现在对她感兴趣到能亲吻她,倘若日后兴趣消减,他焉能继续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到时他左拥右抱地快活,她则只能守着永宁宫的一亩三分地等他想起她——
这像话吗?
她明明是来混吃等死当咸鱼的!
当是时,姜洛也不想什么行不行了,她闭上眼,缓慢地做深呼吸,让头脑彻底摆脱那几个吻带来的影响,恢复寻常的冷静后才睁眼,暗道容盛光真是好手段。
他只牺牲那么点儿色相而已,就险些在她心里埋下颗名为她是容盛光的人的种子。
这样擅于掌控人心……
姜洛及时打住,没再深想。
她也知道她这个破毛病,凡事总会往特别阴暗的方向想。万一容盛光其实不是她想的这样呢?
她摇摇头,下床更衣。
等扶玉再领人进来,姜洛已然梳洗完毕。她坐在镜台前,把妆奁里的各种首饰拨过来拨过去,散漫地挑今日要戴的步摇。
扶玉上前,拿起梳子给她绾发,边梳边说李美人已经到了。
“来这么早?”
“奴婢瞧着,美人倒像是好几日没来望月居,有些想念娘娘厨房做的小食了。”
果然啊,这个吃货。
等姜洛戴好最后一只耳坠子,其余佳丽也都到了。
姜洛问陈宝林有没有来。
弄月摇头说没有:“陛下还没解宝林的禁足呢。”
姜洛心道恐怕容盛光早忘记他还有个苦苦等候他解禁的可怜宝林。
出了内殿,除陈宝林外的佳丽们各自安坐,或品味香茗,或品尝点心。起身给娘娘见过礼后,佳丽们还未重新落座,就听上首的娘娘漫不经心道:“前两日,你们可是来望月居了?”
音落,霎时“扑通”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佳丽们全跪下了。
姜洛:“……”
她这兴师问罪还没正式开始呢,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娘娘恕罪,”为首的穆贵妃垂首道,“妾几人听闻娘娘病重,便想来探望娘娘,只是……”
“只是恰好听到本宫和弄月说话,心中实在惊慌,便没见本宫,转身又回去了?”
万万没料到娘娘居然知道得如此清楚,穆贵妃立时闭嘴,头也垂得更低了。
连穆贵妃都不敢辩驳,其余人更是不敢开口。
她们本就因那日见闻一直辗转反侧,该想的不该想的,统统想了个遍。因此现下连李美人都很快明白,娘娘这绝对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般开门见山。
那么这个别人,会是谁?
谁能有让娘娘连句铺垫都没有,直接就问罪她们的能力?
李美人愈发握紧手指,脑门儿都要贴到地上了。
正当佳丽们忐忑地想不知娘娘会如何降罪,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是一句:“行了,都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发了多大的火。”
佳丽们战战兢兢地起来。
姜洛睨着她们,说:“知道何为祸从口出吗?”
“……知道。”
“下次还会再犯同样的错吗?”
“……不会了。”
看她们认错认得快,保证也保得快,姜洛懒得计较是不是真心实意,总归有了这么一遭,多多少少都得长记性,便叫她们坐下。
佳丽们坐下,小意奉承几句,见娘娘神色有所缓和,方松口气,欲要换别的话题聊。
却听穆贵妃道:“娘娘,妾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姜洛很给面子地说:“问吧。”
穆贵妃没有立即问,而是看了眼周围的宫人,显然她要问的话不是旁人能听的。
扶玉见状,看向姜洛。
姜洛正猜测穆贵妃这是打算问多么耸人听闻的话,便挥了挥手,扶玉这就带着各宫的人退出去,门也掩上了。
殿内只剩她们五人,穆贵妃总算开口。
谨防隔墙有耳,穆贵妃很小声地道:“敢问娘娘,陛下近来身体如何?”事关陛下隐疾,她说得十分婉转,“陛下这两日歇在娘娘这儿,以娘娘来看,陛下可有哪里不舒爽的?”
这话一说,旁边几人立即投来震惊极了的目光。
贵妃这是不要命了?
娘娘刚刚才说了祸从口出,她紧接着就问这样的话,她莫不是觉得娘娘没有怪罪下来,就表明陛下也不会怪罪?
这……
薛昭仪目光尤为震惊,同时也满含着对穆贵妃的担忧。
岂料穆贵妃此刻心中四平八稳,一点都不担心娘娘会怪罪。
她想得很清楚,既然娘娘没有怪罪她们,这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那等无法挽回的严重地步。且娘娘主动和她们提及,就更是说明娘娘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与其今日过后,她们仍旧为陛下隐疾而苦恼,不如趁此机会问个彻底,免得日后又闹出什么来,到时找上她们的就不止是娘娘了。
便道:“妾实在忧心陛下龙体,还望娘娘为妾解惑。”
和佳丽们一样,姜洛也没料到穆贵妃一上来就开这么大。
但也正如穆贵妃所想,姜洛并未觉得这话问得唐突,更没觉得这话不能问。毕竟连她自己都吃一堑长一智,当面问容盛光他到底行不行,换位思考,穆贵妃这么问她,也是无可厚非。
于是姜洛没有立即回答,她很认真地思考,务必要让贵妃深切地知晓陛下身体好得不能再好。
至于不舒爽?
应该是没有的吧。
姜洛略有些迟疑地想,她看容盛光每次亲完她,好像都在心里暗爽似的。
望见姜洛那不知该如何作答,显得颇为难以启齿的神情,穆贵妃心下蓦地一跳,其余佳丽也心中齐齐咯噔一下。
不会吧?
难道陛下他真的有隐疾?
佳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不约而同全是各种隐晦神色。
姜洛正斟酌该怎么解释容盛光虽然在她这儿留宿两夜,但其实除了那几个吻,她和容盛光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她还真不知道容盛光身上哪里不对。斟酌完了,她正待说话,望见佳丽们的神情,她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了啊?
她们真的觉得那天听到的隐疾不是谣言吗?
深感果然古代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尤其隐疾这事儿还没法正主亲自出面进行辟谣,只能由她这个罪魁祸首出面,姜洛便咳了下,道:“陛下身体自然是很康健的……”
她想了想,给出个精准的用词:“说是龙精虎猛都不为过。”
这个词听得佳丽们齐齐一震。
再搭配姜洛刚才那个表情,先前还对陛下身怀隐疾深信不疑的佳丽们顿时觉得娘娘必然是亲自体会过了,否则不会如此羞于启齿。
穆贵妃道:“陛下无事便好。就怕陛下忙于朝政,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了。”
其余佳丽也纷纷应是,一致表达出担忧之情。
然而佳丽们嘴上说着陛下没事就好,实则等扶玉入内,提醒姜洛又到了半月一次的前去陛下寝宫伺候,姜洛才说看这次谁的手气好,就见佳丽们一个二个地摇头,表示拒绝参与此次抽奖。
姜洛对着她们陷入沉思。
隐疾一事这么深入人心的吗,她都已经辟谣了,佳丽们却连过去见人都不愿意了?
还是说,她们像她之前怕容盛光那样,不敢在这个当口去畅心殿刷存在感?
便听穆贵妃道:“不如娘娘去吧?这两日陛下常来望月居,可见实在关心娘娘,娘娘若能去畅心殿,陛下定然开怀。”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说是。
还说娘娘以前从未去过,这去了,肯定能给陛下惊喜。
姜洛说:“你们当真不想去?”
佳丽们哪敢说不想,齐齐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劲儿地表明陛下必然是非常期待娘娘亲自过去的。
她们说得诚恳,好想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以致于姜洛暗忖,确定她去畅心殿,不会得到和她们一样,顶多被容盛光召见,说上两句话,就打发她走的结局?
可别说,如果真是这样,她还挺乐意。
毕竟哪个工作狂不讨厌工作期间被无关人士打扰?
一次讨厌,两次讨厌,等到第三次,别说再按着她亲了,他肯定连望月居都不想进了!
只要他不来望月居,她顺势再低调点,减少她在他跟前提起的频率,时间久了,他还能记得起她吗?
想到这里的姜洛精神大震,等佳丽们告辞离开,她连回笼觉也不睡了,立刻命厨房做两道卖相好看的小点心,她要给陛下送去。
扶玉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她兴致勃勃,以为娘娘和陛下的感情终于有所增进,便去到厨房,依照昨日早膳时娘娘平常不怎么用的,明显是被陛下用的菜式,从一干点心中选了就算陛下不喜欢,也绝不会厌恶的,盯着做好了,装进食盒提走。
见扶玉回来,姜洛弯腰给团团套绳子,准备带团团一起去。
扶玉无言一瞬,劝道:“娘娘,这是去陛下寝宫,还是别带团团了吧。”
姜洛说:“反正去去就回,遛狗也顺便了。”
扶玉还要再劝,姜洛已经牵着团团往外走。扶玉只得提着食盒,叫弄月等人跟上。
因为点心是现做的,耽搁不少工夫,姜洛到畅心殿的时候,容景已经下朝,高公公说陛下正在更衣。
姜洛听了,暗道来得正是时候,她连在容盛光面前刷脸都不用,这岂非比被他召见还要更妙?便让扶玉把食盒交给高公公,转身就要离开。
岂料她才转过身,后面传来一句:“皇后来了?”
扶玉等宫人们立即跪地叩首。
姜洛也只好转回去。
她正要行礼,容景已经走过来,牵住她空着的手。
他手掌比她的要大上一些,温度也比她的高,姜洛握着绳子的另只手微微紧了紧。
“来就来了,怎么还走?”容景带着她和团团往殿里去,“用过早膳了吗?”
姜洛说没有。
容景便命高公公传膳。
尚食局制作膳食,向来是提早做好,放在火上温着,以便主子们随时传膳。是以姜洛被容景牵着在畅心殿里坐下不久,精美的膳食就一道道地呈进来,比望月居的还要更丰盛。
待得最后一道御膳也上了桌,无需容景吩咐,宫人们自发全退出去,并不留下布菜。
容景挽起袖子,给姜洛盛了碗冰糖燕窝羹。
放到她跟前时还说没能提前吩咐,放的冰糖少,让她多担待些。
姜洛舀了舀煮得黏稠的燕窝。
尝一口,确实不怎么甜。
不过他居然知道她喜欢吃甜食?
姜洛边吃燕窝,边悄悄观察身边的人,试图看出什么来。
然而她只瞄了那么两眼,就和他对视了个正着。
“这么看我做什么?”他伸手碰了下垂在她耳畔的玛瑙流苏,珠子碰撞声轻微极了,“我脸上有东西?”
姜洛说:“没有。看你好看。”
似乎觉出她有心敷衍,容景略勾了勾唇,没再问。
等早膳撤下去,姜洛慢吞吞咬着她从望月居带来的点心,正盘算着吃完这块就走,就听容景道:“今日有什么安排?”
姜洛指着在他怀里让挠痒痒的团团说:“遛狗。”
容景说:“还有呢?”
姜洛说:“午睡算吗?”
容景说:“算。”
姜洛说:“那就午睡起来吃点东西,再看会儿书,写写字,叫人念段话本。有空的话就把以前学的功夫温习一下,然后又能遛狗了。”
容景倒记得阿洛说过她身手,便没问她怎么会功夫,只评价道:“很悠闲。”
姜洛说:“还好吧。”
她可是能持续一整个月都不碰手机和电脑,电视和游戏也不玩的真正的咸鱼。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除去每周一次的私教上门外,像遛狗这种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超额运动了。
咬完最后一小口点心,姜洛拿帕子擦干净手,看容景已经坐在案后打开一份奏章,她正要说回去,却见容景头也不抬地道:“帮我磨墨。”
他都这么发话了,姜洛只能凑过去,挽着袖子给他磨墨。
她磨墨不是很熟练,幸而姿态做得不错,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颇有种红袖添香的味道。
但到底是个懒人,因此磨了没一会儿,姜洛就感到手有点累。才放慢了点速度,容景好像一直在关注着她似的,说:“累了?”
姜洛也不矫情,直接嗯了声。
“累了就坐那歇着,”容景写好批语,把这份奏章合上放到一旁,转而拿起新的,“那边架子上有书,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听出他这是不打算让她走了,姜洛活动了下手腕,依言过去找书看。
然后她就得到了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架子一角花色绚丽,如浓妆艳抹,这插在花瓶里的赫然正是海棠四品之一的木瓜海棠。
回忆起还在宫里的时候,容盛光说她要是喜欢海棠的话,他就再给她寻来,姜洛便抱起这个小花瓶,跑回到案边,盯着容景瞧。
容景照旧是头也不抬,说:“看到了?”
“看到了,”姜洛抱着花瓶,小心地摸了摸花瓣,生怕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把这娇嫩的花瓣揉碎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木瓜海棠的花期也是春季。
现在可都农历六月,夏天都过一半了。
58/100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