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训道:“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心跟小姑娘聊天。”
忘忧有些无辜的看着白愁飞,聊天怎么了?
白愁飞无奈道:“算了算了。上楼,去见狄飞惊。”
狄飞惊好看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狄飞惊。
忘忧简直又要低头扎到地缝里去了,抓包的当事人真是没脸见。
她低头跟着前面的王小石走,面前却被一团白挡住了。抬头一看,狄飞惊仍旧低着头,正抬手递给她一件雪白的披风:“天虽不冷,不过姑娘还是披上些好。”
忘忧接过披风:“多谢。”
穿上了披风,竟然连苏梦枕都松了口气。
忘忧穿的本是比较宽松的衣服,现在下摆被泥污弄脏自不必说,还有一点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雨淋湿后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那腰臀间的一弯曲线简直美好的无法言喻。
忘忧穿好披风后,狄飞惊才歉然的道:“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子,颈部折断了,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看不到远景。不禁让人心里掠过一阵悲哀。为一个好看的干才感到深切的悲哀。是不是因为这样,狄飞惊才当成了老二?
狄飞惊的脖子软软的垂挂着,谁都看得出来,他的颈骨是折断了,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不死,仍能撑着活到现在。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时断时续,那是因为他一口气难以接得上来。
他这样活看,可以想见□□和精神上,一直受了多大的煎熬与折磨口。没有脖子的人,一口内息难以运转自如,恐怕武功也不会高到那里去。这样活看,实在是痛苦至极。可是狄飞惊仍微微笑看,像对他自身的状况感到十分满意。
狄飞惊一直垂看头,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看到苏梦枕等从楼梯上来,可是等到苏梦枕等上了楼,他仍垂看头,谈起话来就十分不便了。
这样看起来,好像狄飞惊正在垂头丧气、矮了半截似的。
白愁飞看了,心中因为他相貌而产生的微微嫉意,忽然消失。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所以也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
王小石却恨不得跪下来跟狄飞惊谈话。也许只有这样才对狄飞惊公平一些,而且狄飞惊也有一种令人膜拜的冲动。
苏梦枕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咳,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每一条神经都在颤动着,每一寸筋骨都在煎熬着。他掏出白巾掩在嘴边,白巾上有没有染血?这次王小石和白愁飞都没有看出来,因为苏梦枕一咳完,就把手帕纳入襟里。
究竟狄飞惊身上所受的痛苦多些?还是苏梦枕所受的痛苦惨烈些?
难道这就是得到权力和声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有所获,是不是值得?
在这一霎间,王小石与白愁飞心里都同时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忘忧在听到狄飞惊说头骨不便时就仔细的看着他,要是能摸一摸最好再用万物生探一探就好了。不就是颈骨吗,前两天刚弄断一个……
再听到苏梦枕咳嗽,简直要捂一捂胸口了,有机会问问先生能不能把他变成自己人。不就是肺病吗,现成神侯府还治着一个……
忘忧躲在后面神游天外,前面苏梦枕和狄飞惊已经来言去语交锋很多回合了。
楼下一阵嘈杂,自楼梯上来一个老者和一个美女。忘忧抬头瞄了一眼,美人认识,是雷媚。那老者应该就是雷损了。
起身寒暄,还没等轮到忘忧开口,楼下又乱,这次上来的是杨无邪。好吧,你们都到齐了,赶紧客套,说完了我走我的神。忘忧如是想着。
仍旧没轮到她开口,外面街上又传来惨叫声、怒斥声,继续乱套。
楼梯又响,忘忧笑了,这次上来的人是铁手和追命。
行礼毕,铁手道:“雷老总,苏公子。在下兄弟是来接我家姑娘的。今日雨大,又淋雨又受惊的,家师怕姑娘家娇弱,身体受不住,特地让我们兄弟来接。”
忘忧心道,真厉害,睁着眼说瞎话,还能说的这么面不改色,连她自己都快信自己娇弱了。
雷损起身刚要说话,追命笑道:“还有件事要请雷老总恕罪了,楼下一位好像是‘六分半堂’的人,叫什么几箭将军的。哎!我也是酒喝多了,不小心在那位手臂上踢了一下,可能受了点伤。还请雷老总见谅。”
嗯嗯,忘夸你了,你也厉害,都是人才啊!
雷损拱手:“多谢铁二爷、崔三爷高抬贵手了,贵府姑娘受惊一事,在下定与贵府做个交代。”
铁手道:“岂敢,我家姑娘只是爱书,自己跑去‘风雨楼’借阅,赶上两帮相争被牵连了些。如今既然三师弟醉酒之下已惩治过了,神侯府哪敢再要雷老总给交代。”
雷损再拱手,铁手又接着道:“不过……在下若没记错,刑部应该是才传过话,雷老总此举……哎……我们兄弟走得快些,路上倒是看见刑部朱大人的轿子了。雷老总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朱大人跟上面交代吧。”说完,对忘忧招招手“我们就告辞了,雷老总和苏公子慢谈。”
忘忧微微屈膝,拢紧了披风跟着铁手和追命下楼离开,倒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闺秀架势,配上略显凌乱湿透的头发,连楼下“六分半堂”的帮众都觉得雷滚做的过分了。
一路刷足了可怜,到街口上了马车,忘忧才捂着嘴笑出来。
回到神侯府,沐浴更衣之后,忘忧去书房见诸葛先生。
铁手和追命也在,诸葛先生让她坐下:“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经过我们大概都知道了。”
忘忧喝了口茶:“我还得回‘风雨楼’,不然茶花和那个沃夫子熬不过今天晚上。”
铁手皱眉:“你用‘生字诀’了?”
忘忧低头轻轻应了一声:“要是不用,他们一定活不成。我有控制,不会外泄,他们都是伤,自己也不会有感觉。我就……用了。”
诸葛先生问道:“那个王小石怎么样?”
忘忧有些惊奇:“先生知道王小石?”
诸葛先生笑道:“我这做师叔的还能不知道师侄到京城了吗。”
忘忧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呢,回头看看追命和铁手,好吧,他们应该都知道。“王小石挺好的啊,脾气好,出手又有分寸,他动手的人都是打晕了放在那的。”
诸葛先生点头:“倒是跟你有些像。”
忘忧想了想:“口味倒是像,小夏哥,王小石也喜欢相思镇的樱桃。”
铁手失笑:“那种时候,你们竟然说这些。”
追命道:“所以说这两个像,幸亏现在都在‘风雨楼’,要是都在府里,怕是得把大师兄气到掉头发。现在,让苏梦枕掉去吧。”
说到苏梦枕,忘忧想起来:“先生,能不能把苏梦枕也招揽来府里?”
追命差点喷茶:“那个……忘忧啊,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几乎是江湖第一大帮派,手下五六万人的那种。”
诸葛先生问道:“怎么,忘忧是想给他治病?”
忘忧点点头:“我记忆有损先生你们都知道的。但是我见过苏梦枕。”
诸葛先生和铁手、追命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忘忧接着道:“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但是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们别笑我,我是在净房见到他的。我……我正要如厕,就看到他在那,身上有伤又病得很重。我吓到了,聚功想把他扔出去。就到这里,就记得这些,但是绝对是我之前的记忆,不是见到小狼之后的。我刚才问过他了,他也记得。再细的就没来得及说。”
诸葛先生沉吟一会道:“忘忧若是想给他治病,就先治着,‘生字诀’先不要动。你的记忆、来历一直都是个迷,我观你对此事态度倒也豁达,便再没提过。现在出现个和你过去存在联系的苏梦枕,你可有什么想法?”
忘忧叹了口气:“虽然他跟我过去有些联系,但也只是有些联系而已,我会去问问他,若有明确的答复,就找找。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他也跟我一样,只记得那么一点点。要真是这样,就算了。我还是更信我自己,毕竟之前开酒的时候,我想起来的绝对是我自己留的话。况且我觉得就现在这样生活挺有意思的。”
诸葛先生点点头:“你能想得通最好。说起来,你的内功,还有身本事,实在……”
“先生!”忘忧打断“您……别说了。”
诸葛先生起身拍一拍她的头:“不管怎样,神侯府都是你的家。你可知道,你第一次从冷血的大楼到神侯府的时候,冷血把我院子里所有香烛佛像都收了,我卧室本来挂了张达摩参禅图,也叫他卷起来收走了。甚至墙边有棵年头不短的桃树,也被他刨出来扔去了你不会经过的地方。”
忘忧笑:“他怕我是妖怪么……”又想哭。
铁手道:“妖怪也好,神仙也好,人也好,总之是忘忧就行。”
“是啊,忘忧,忘忧呢……”
……
第57章 喜欢他
再回到“金风细雨楼”,早有杨无邪派的人等在大门口,直接带忘忧进了玉塔。
树大夫看见她来了,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快快快!你再晚点他们俩就死了!”
忘忧笑道:“哪有,我算了时辰,起码能撑到子时以后。”
树大夫看她:“你这娃娃真是……真是……”
忘忧向杨无邪福了福,杨无邪赶紧还礼:“姑娘救了茶花和沃夫子,就是我杨无邪的恩人,这礼可万万当不起。”
树大夫撇嘴:“跟我老人家都没行过礼,你还给他行,快走快走治病去。”
忘忧笑着跟树大夫去治疗茶花和沃夫子了。
打发了下人,屋里除了两个病人,就剩下忘忧和树大夫。忘忧感知一下,确认没人才握住茶花和沃夫子的手腕运起了“生字诀”。
树大夫看得目不转睛:“这就是‘生字诀’?我看不到啊。”
忘忧手上渐渐冒起青光:“现在呢?”
树大夫兴奋的像个孩子:“看见了看见了,这是……生机?”
忘忧道:“怎么叫都行,生机、阳气、命元,都可以。”
树大夫把住了茶花另一只手的脉,细细的感受脉搏在手下越来越强。
半个时辰后,忘忧收手,对树大夫笑道:“把脉有什么意思,您来看。”
拆开茶花胸口包扎的绷带,忘忧一遍一遍抚过他的伤口,树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伤口收拢愈合。
“难怪了,只有这样才能救了李玄衣……难怪了,诸葛小花让我发誓……值!真值!”
忘忧笑笑:“行了,他们两个致命的地方我已经都封住了,剩下的伤就按平时的法子治就好。”
树大夫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可要去见见苏公子,他中毒可不轻啊。”
忘忧点头:“要去,我还想问他一些事情。不过‘生字诀’就不用了。”
树大夫道:“你放心,老夫我虽然痴迷医道,却也还懂得做人。”
忘忧屈了屈膝:“那就多谢树大叔了。”
“嘿!你这丫头!树大叔,嘿嘿!”
到大厅里等树大夫通报。玉塔里一向只有苏梦枕的心腹“四无”,和贴身侍卫茶花、沃夫子,还有树大夫可以任意走动。现在“四无”中两个背叛,一个重伤,就剩一个杨无邪在贴身照顾苏梦枕,传话这种事就只能树大夫亲自来做。
不一会,树大夫在楼上吼道:“小丫头自己上来!”
中气十足啊……
上楼,来到苏梦枕的卧室。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卧室里除了苏梦枕、杨无邪和树大夫之外,还有白愁飞和王小石。
打过招呼后,王小石担忧的看向苏梦枕:“忘忧,你能治大哥的身体吗?”
“大哥?”忘忧道。
“忘忧?”白愁飞道。
王小石简直要打自己的嘴巴:“我我我们三个结拜了,苏大哥,白二哥,我是老三。那个……忘忧……忘忧姑娘……”
忘忧笑道:“我们之前就认识,只是很久没见,想不起来了。看到他的剑才记起来,所以熟了些。”
王小石猛点头。
白愁飞狐疑的看着两人,到底没再质疑。
忘忧道:“苏楼主,不知你们可谈完了?”
苏梦枕道:“二弟三弟,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王小石和白愁飞退下,树大夫也下去照顾沃夫子和茶花了。
忘忧看向杨无邪,苏梦枕道:“不用瞒无邪,他知道。”
这种事也告诉他,看来杨无邪才是心腹中的心腹。
忘忧道:“我记得的部分很少,只有你突然出现,满脸血污,身上也受了伤,还在不断咳血。我那会……被吓到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不记得了。你呢?”
苏梦枕道:“我一直以为是个梦,入坠云端一般,睁眼便在……那里。然后看到了你,穿一身青色衣裙,正在…咳…然后你尖叫一声,我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然后一种被沉入水中一般的窒息感涌来,我便没了印象。”
果然,记得的东西基本一样。“那时间呢,你记得时间吗?”
苏梦枕摇头:“像是凭空多出来一段记忆,所以我才以为是做梦,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这个梦。”
忘忧长长吐出一口气,谈不上失望,反而是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忘忧重新打起精神:“那就当做是场梦吧,我不小心闯到苏楼主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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