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规矩,传出去多不像话。”
魏紫瞪眼。目前她能接触到了最有文采的就是胤禛,他若是不给起,要么她自个儿读书,要么等肚子里这个等个十几年。
不成不成,还是胤禛好用。
“爷不说,我也不说,怎么会传出去呢?”魏紫也不往前走了,扒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儿的看他。
胤禛似是在思考,看的魏紫焦急的拽他的衣袖。
“爷?”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魏紫回眸。
宋格格立在那里,身着天蓝色旗装,脚底踩着花盆底,人纤瘦又婀娜。面上涂着胭脂,眼角、唇瓣都粉粉的,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很有韵味。
这是......在跟她抢人?魏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神顿时就变了。
段位实在是高,之前一副不争不抢的姿态真的把她骗过了。
争不争宠的倒是好说,她正在要胤禛给她起名字呢!若不是注意力只在胤禛身上,她也不可能没发现有人来了。
生气!
宋格格知道魏紫一定会不虞,到她没有理会,只像是才看到魏紫似的,面上浮现出轻轻浅浅的笑容,像是含苞待放的兰花。
“魏妹妹也在。妾身给爷请安。”
她姿容一般,却有一把好嗓子,平日说话显不出来,刻意轻软下来就像是羽毛,会扫过人心。
胤禛只看了一眼还没说话,手指便被人悄悄的勾住了,他喉结动了一下,道:“起。”
宋格格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神色,起身时,又是一副恬淡模样。
“宋姐姐。”魏紫小声打了招呼,人往胤禛身后缩了缩,抬起眼见宋格格正看着她,也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
攥着手帕的手指又紧了紧,宋格格道:“爷和魏妹妹可是在消食,真是凑了巧了。”
这处地方不仅离听雨轩不远,离芷兰院也不远,若真是消食,宋格格出现在这里也不出奇。
凑巧不凑巧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胤禛淡淡道:“倒是不知道你也有膳后消食的习惯。”
宋格格低头道:“爷......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一句短短的话说的千回百转,像是闺怨又像是在邀
宠。
“是呀,宋姐姐今日真好看,我差点没认出来呢。”魏紫笑道:“可是有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才这么好看?”
宋格格抬起脸,嘴唇被咬的泛红,“魏妹妹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喜事。昨儿给你送去抹额可试了,若是哪里不合适,再拿来改改。”
一个府邸老人给新秀做抹额,自个儿说出来可以说是贺礼,偏偏此刻什么都不提,倒像是她受了什么委屈。
魏紫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烦躁,道:“不知道呢,我还没试过。耿姐姐呢,她的可用,想来我的也差不多。”
“我正要去问问呢。”宋格格移开视线,如水目光看向胤禛,“爷,可要一起去?”
魏紫跟她说话说的烦,饶绕弯子玩儿一次两次有意思,次数多了只觉得费口水。她只关心胤禛起不起名字!
被两个人看着,胤禛也不急,他先扫了宋格格一眼,把人看的低了头,才道:“不必了。既然是去看耿氏,就早些去吧。”
宋格格心里沉了沉,顿时难受起来,强撑着道:“是,妾身这就去了。”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魏紫对她没什么情绪,只是烦她话多,人走了便又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胤禛,仿佛在问他——
你给不给我起小名儿呀?
刚冷下的脸又浮上了笑意,胤禛抬手轻轻掐住她的腮,“醋性这么大?”
魏紫歪过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爷给不给起嘛!”
“起,想好了告诉你。”胤禛转身往听雨轩走,“走吧,爷还有事,送你回去。”
魏紫这才喜笑颜开,拉住他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地上两个人影重叠着,亲密无间。
......
既然在胤禛面前说了她要去看耿格格,宋格格怎么着也得走上这么一趟,即便她知道耿格格此时并不在舒兰轩也一样。
不知何时,日头又变得毒辣了起来,火辣辣的刺在身上。宋格格却感不到热,一步一步无意识的走着。
到了舒兰轩,留在院子里的凝冬告诉她耿格格不在,宋格格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正巧顺路来看看你家格格,顺便问问她抹额可还得用。”
凝冬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模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很能沉得
住气,笑着说:“得用的,您派人送来后我家格格便试了试,夸都来不及呢!”
“那便好......”宋格格道:“那我也不多留了,改日再来看她。”
“宋格格慢走。”
又舒兰轩回了芷兰院,一进屋子,宋格格便让人都出去,独自坐在镜子前。
走了这么远的路,她面上的妆容一点都没花。这也是自然,她用了多少心思才化出这副模样,就怕在胤禛面前花了妆。
谁知竟然没这个机会。
宋格格对着镜子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掉了面上的脂粉,又换下了新衣,进了小佛堂。
随后一天都没有再出来过。
......
......
八月十五日。
一大清早,四贝勒府前便架起了车马。胤禛和福晋一辆,侧福晋独自一辆,二格格和二阿哥一辆。
时辰一到,马车便动了起来。
胤禛闭目坐着,旁边的福晋坐的端端正正的,夫妻二人没一个人说话,空气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似的。
若是平日里上朝,胤禛多半是骑马前去,只有天气不好时才会坐马车。今日宫宴,不仅是为了福晋的面子,即便是为了到时体面些,也得坐马车才行。
一路无言的到了紫禁城,一行人先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胤祯和十四福晋完颜氏已经在了,他们并没有带孩子过来。
胤祯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四十二年出生,如今才两岁多,前阵子刚生过病,见不得风,便没有来。小儿子和女儿都是今年出生,比弘时还小一些,更来不得。
于是永和宫里只有四贝勒府里的孩子,德妃见了孩子,面上笑容愈发深了起来。
即便是胤祯对着几个孩子也是和颜悦色的,甚至还带着玩儿了一会儿,闹得德妃说了两句才安静下来。
胤禛坐着,看着几个孩子和胤祯玩儿起来面上也带着笑意。难得的,兄弟二人安分相处了起来。
福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的都是弘晖。
往年弘晖在时……胤祯最喜欢带他玩儿,弘晖每每和他十四叔在一起,也都开心的紧。
如今,好像没什么人记得了呢。
福晋垂下头,掩盖住自己通红的眼眶。她知道这样不好,被人看见会很麻烦,有心拿帕子擦一擦,却找不到自己的帕子去哪儿了。
一只鼓着青筋的手递过来一块青色的帕子,上面什么也没有。
是胤禛的。
福晋咬住牙,接过帕子,摁净了眼睛,抬起头去看胤禛。
他仍然是笑着看着,只是仔细去看,眼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福晋突然明白了,她的儿子没有被人遗忘,他的阿玛始终记着他。
就像他的额娘一样。
第二十五章
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映衬着满月的柔光,落落大方的撒在地面上。
四贝勒府较往日相比,热闹了些又寂静了些。
热闹是因为今日是中秋,府里摆了宴,又请了戏班子、杂耍的。寂静是因为府里的主心骨不在,不论是后院的格格们还是伺候的下人们都提不起劲。
魏紫却不这么觉得。
她有些新奇的看着府里从来没出现过的事物,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这世界这么大,她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是花的时候,只能看见阳光和雨露。被人挖走,又辗转于不同的后院。再后来成为了魏紫,所见之地也只有四贝勒府的后院这么大。
她所见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画布的一角。
但魏紫是不急的,即便她现在只能看到一角,等到她修成正果时,来去便都如风了。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能够耐得住长久修练时光的魏紫又怎么会是个静不下心、沉不住气的。
只是魏紫又不免奇怪起来,其他女子呢,她们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从一个院子到了另一个院子,她们会好奇吗?
好奇这个世界有多大。
“如烟。”魏紫转头问正在虚扶着她的如烟,“你离开过京城吗?”
如烟下巴绷紧了下,说:“奴婢是被逃难来的,家里爹娘为了养活弟弟将奴婢卖掉了。”
魏紫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再说话了。她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如烟的情绪,但如烟看起来确实不太好,魏紫自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选择了让她静一静。
进了宴会厅,旁的都已经在了,魏紫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耿格格坐在她的上座,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穿着宽松的衣物坐下来也遮挡不住。
她一手轻轻托着,一手随意放着同人说话。
魏紫看了她一眼,低头端详着自己的肚子,实在想不出肚子鼓鼓的模样。
总觉得不会很好看......
时辰一到,菜肴便如流水般的送上来了。
不仅菜色比耿格格宴辰时要好,种类也多,摆在桌子上像是摆出了一朵花,处处都是精巧的小心思。
“今日中秋家
宴,爷和福晋都不在,我托个大,请诸位妹妹们与我一同举杯,先敬一杯。”宋格格今日没有上次魏紫散步遇到她时那般有韵味,只是简单装扮了下。
这个薄面几人自然都是给的,纷纷举杯,魏紫也没例外,只不过她杯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清水。
本以为菜品已经上齐了,没想到王嬷嬷又令人送上来两碗汤,“耿格格,魏格格,这是福晋吩咐的安胎汤,宫里洪太医开的方子,今日坐的时间久,二位先喝了安胎汤,后面更舒服些。”
耿格格顿了一下,才道:“多谢福晋好意,她在宫里都放心不下我们,真是叫我和魏妹妹不好意思。”
说完,便端起安胎汤,小口喝起来。
魏紫闻了一下,没觉得反胃,才喝下。
两只空碗放回了托盘里,王嬷嬷又说了几句应景的吉祥话,这才退下。
正式开席后,席间也不是非常热闹,大多都吃着自己的菜,偶尔才跟身边的人聊上一两句。
话最多的,也就是一直说着话的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她二人不知何时又好了起来。
“妹妹尝尝鹅肉。”耿格格没有魏紫害喜那么严重,甚至有些吃什么都香的感觉。
钮祜禄格格筷子一转,夹了一块鹅肉,咬了一小口,不住的点头:“不知是怎么做的,跟以往的鹅肉都不同。”
她笑了笑,余光见魏紫没怎么用,扬声道:“魏妹妹尝尝鹅肉,看看可还合胃口。”
魏紫抬眼看了一下,身侧如烟夹了一小块鹅肉放入碗中,魏紫抬手夹起来,闻起来没什么便尝了一下。
不知是火候还是什么的原因,咬起来有些差了。
她咽下口中的,剩下的放到一旁,不好意思的冲钮祜禄格格笑了笑。
钮祜禄格格也不怎么在意,怀孕的人总是有特权的,她只看着胃口好的不行的耿格格笑道:“果然不同人有了喜事反应也不同,魏格格吃不太下,你瞧你,脸都圆了。”
耿格格喝了一口汤,又漱了漱口才说话:“也不尽然,前头一阵,我也吃不太下东西,最近这些日子胃口又好了起来,才胖了。罢了罢了,不过是胖些,对孩子好就成。”
她性情也变了不少,以往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钮祜禄格格
笑意不减:“胖了也好看呢。”
耿格格不依:“你惯会逗我。”
说完她拍了拍胸口,觉得有些胸闷,侧首让凝冬打下小扇,散散空气。
......
......
宫里头的宫宴一眼看去,山珍海味,山肴野蔌应有尽有。
用的人也一个比一个的尊贵,说起话来也是一个塞一个的好听。
康熙年逾五十,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身形康健,双目炯炯。
他说了几句便叫人开了宴。
胤禛同兄弟们坐在一块,女眷和孩子们都在别的宫殿。
刚安静吃了几口菜,胤祯便和胤禟、胤俄一道来了。
“四哥,咱们兄弟几个许久没这么聚过了,弟弟敬你一杯。”胤祯嚷嚷着,也不看胤禛举没举杯,一仰头,先闷了,
胤禟拍手,笑道:“十四弟好酒量,快,四哥,还愣着做什么!”
胤禛睨了他们几个一眼,心知他们来者不善却仍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微微侧过酒杯,将空杯底给他们看。
论酒量,他们三个加一起也抵不上他一个。不过是这几年不怎么喝了,几个小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果不其然,胤禟也举起了杯子,嘴皮子翻的飞快,最后又是要敬胤禛。
胤禛抬手,又是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是胤俄,几人翻来覆去的喝。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康熙也不例外,他扫了一眼胤祯,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出声劝阻。
倒是胤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揽住胤禟,道:“小九,过来陪哥哥喝几个,许久没见你了。”
胤禟抖了抖肩,把上面的手抖掉,有些发红的面庞转了过去,“五哥说什么呢,前几日才去你府上吃过饭,快起开,四哥今天开心,我得陪他喝个痛快。”
这可真是......胤祺看了一眼亲弟弟,冷笑了下,转身就走,不搭理他们了。
胤禟晕着脑袋笑了笑,以为胤祺是来给胤禛解围的,还在想着两人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丝毫没有想过,胤祺是来给自己解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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