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个贪心的人,”徐幼宁笑着,眼睛里却有了眼泪,“我想要你喜欢我,想要你比什么都喜欢我,不管我是长公主,还是庶女,又或者是宫女、农女,你都想娶我为妻。”
其实她没有自己说得那么贪心,那一晚,假使李深说了这一句她都愿意继续留下来。
她想要的男人,是想娶她为妻的男人。
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她都能接受。
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把她的意思都传达了,徐幼宁坐到榻边,把那些药罐子往他身边推。
“你先把药上了吧。”
李深没回答她的话,似乎还在思索她前头说的那些,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过头,对徐幼宁道:“这地方不能随便用药。”
“那……我给你叫府医?”
“不用了。”李深一直拿手捂着,说着便抬起手看了看。
徐幼宁躲闪不及,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赶紧别过头,不敢再去看那狰狞的玩意:“既然不上药也不看大夫,快把衣裳穿上。”
刚才跟这家伙说了那么多话,他一直在片缕未着的,真是的,她自己都没留意到。
李深见她扭头捂着眼睛躲避的模样,忽然又往她身边凑。
这回徐幼宁反应及时,飞快往后一退,不叫他搂着。
“李深,你还敢过来,信不信我真把你给……”徐幼宁凶狠地瞪向他,抬起手做了个狠抓的动作。
李深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样子,扬起下巴轻佻的一笑:“你这模样,跟大黄倒是有得一拼。”
徐幼宁还不及反驳,李深又道:“不对,大黄都比你温柔不少。”
见他没有再凑过来,徐幼宁放下手,问道:“大黄怎么样了?”
“能吃能睡,能跑能叫,比从前胖了不少。”
承乾宫的日子单调,大黄算是她日常的一个乐子。
徐幼宁点了点头,余光不经意地又落在李深身上,这回她看得清楚,有一处的确像是肿起来了,十分突兀。
“你……快把衣服穿上。”徐幼宁赶紧起身,将他头先扔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砸在他身上。。
肿就肿了,都是他自找的。
李深这回没有二话,穿上了里衣,“叫人打点水,要凉一点的,我洗一下。”
“你要在我的浴桶里洗澡?”
“只是冲个凉。徐幼宁,没想到你这么小气,从前你在我的寝宫里洗过多少回?”
这个能一样吗?她又不是自己想住在那里的,不过,只是一桶水罢了,没什么舍不得的。
徐幼宁走到窗前,对着廊下值守的丫鬟道:“打桶水进来,要凉些的。”
丫鬟很快提了水桶进来,徐幼宁站在屏风旁,等着丫鬟出去便砰地一声关上门。
李深径自走到屏风后头,站着冲凉。
徐幼宁隔着屏风站着,不时能听到他“嘶”叫声,有些愧疚,有些好笑。
“李深。”
“嗯?”屏风里头的人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易容是用的人皮面具吗?”
“嗯。”
“那你洗澡洗脸的时候要摘下来吗?”
“不摘。”
“不摘?”徐幼宁顿时惊讶了,好奇追问,“那你从易容那一天起就一直戴着面具么?”
“嗯。”
脸上一直戴着面具,应该很难受吧。
想是这样的想,不过徐幼宁没说出来,说出来,他肯定以为自己在心疼他。
里头的冲凉声停了,片刻后李深走了出来。
他穿好了裤子,将里衣搭在身上,胸膛那里敞着。
徐幼宁正想骂他不知羞耻,忽然瞥见他的胸膛上下两块颜色不一样。
上半截跟他的脸一样,黝黑黝黑的,下半截是他在徐幼宁记忆中的肤色。
他虽然习武,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子,玉质肤色看着比徐幼宁的还要养眼。
李深见徐幼宁盯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开始就是人皮面具。”
“我还以为,只是戴在脸上呢!”
“只是戴在脸上,脖子不就露馅了吗?”
那倒是。
不过小半截身子都蒙着一层皮,这也太难受了。
“你夜里就寝的时候真的不摘下来吗?”
“这面具是成奚找的一个易容大师帮我们的做的,是他亲手给我戴上的,如果摘了,我自己没法原样戴回去。”
“那你从上次见面这两个多月一直是这样戴着的?”
“上次你把我撵回去之后,我就把面具摘了,求亲使团走到雁门镇的时候才戴上的。那易容大师脾气古怪,肯跟着我从京城到雁门镇已经不错了。”
使团这次过来脚程算快了,但也走了小半个月才到北梁。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深面带玩味地看着徐幼宁,“可怜我?”
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徐幼宁在心中微叹,脸上却没表露什么。
李深忽然道:“我搬到公主府来住,如何?”
什么?这人太得寸进尺了吧?
这么快忘了刚才是怎么被掐的吗?
徐幼宁觉得好笑:“你觉得我能答应吗?”
李深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饮过之后,方才望向徐幼宁笑道:“为什么不能答应,你这公主府就你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就算加上月芽,那也是还空了大半。左右你想见珣儿,找个院子让我们搬进来,陪你住到使团离开,如何?”
如果是李深想搬进来,自然是绝无可能,但是珣儿……
徐幼宁跟儿子分开那么久,当然想时时刻刻跟儿子在一起。现在珣儿住在帽儿街的驿馆,她每天能跟珣儿吃一顿饭就不错了。
搬进公主府,夜里还可以像月子里那样带着珣儿睡觉。
“李深,算我求你,你能不能让珣儿一个人搬进来住?”
“珣儿日常起居、饮食习惯你知道吗?他喜欢睡多高的枕头,盖什么材质的被子,什么时辰睡,什么时辰醒,包子是吃咸口还是甜口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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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连串的问题, 问得徐幼宁哑口无言。
李深确实比她更清楚该怎么照顾珣儿。徐幼宁有心学着如何照顾孩子,但总要有几天的时间才好。
真要让李深搬进公主府吗?
徐幼宁总觉得他动机不纯,肯定在想什么歪主意。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让我堂堂正正地搬进来,每天都可以见到珣儿, 你不让我搬进来,我照样可以坐在你的榻上。”
提到先前的事, 徐幼宁又有了火气, 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今天是因为我疏忽了, 你要是再敢乱闯, 我一定会找人把你抓起来的。”
李深武功再厉害,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当初在燃灯镇的时候他不敢动手,不就是因为自己带着那么多大内高手么?
“那你就是不答应了?”李深波澜不惊地继续说,“今儿燕渟让鸿胪寺的人每日安排使团的游玩, 明天我要带珣儿一大早出门, 午膳可能来不了公主府。”
“不行!”徐幼宁急忙反驳, “你这是刻意报复, 你自己去游玩便是, 珣儿喜欢在我这边玩。”
李深道:“我不是故意不让你们见面, 自从你离开我们,我一直都是自己在带珣儿, 连我去上朝他都跟着。总不能到你这个三年未见的娘亲这里,就破例了吧?再说,我也不放心交给你,万一,你又扔下儿子跑了, 怎么办?”
“我不会的。”李深的嘴巴毒得很,句句都说在徐幼宁的心窝子上。
徐幼宁纠结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我可以答应你搬到公主府来,可是,你住什么地方要听我的安排,不得有异议。如果你胆敢违抗,我让人立刻把你轰出去,而且,也不会让你带走珣儿。”
“我一个侍卫,住哪里都成,不过珣儿住哪儿呢?”
“当然是跟我住一块儿了。”
李深抱臂站着,不以为然地朝徐幼宁轻笑了一下。
“珣儿又不是没有在我这里睡过,下午跟我一块儿午睡的时候,他睡得可香了。”说完,徐幼宁到底补了一句,“等珣儿过来了,我会问问他,他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若是珣儿只想跟李深一块儿,徐幼宁自然不会强逼他。
“好。”
说定之后,想到往后天天都能跟儿子在一块儿,徐幼宁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李深看着她的笑脸,唇角轻轻一弯。
然而下一瞬,徐幼宁便推着他往外走:“夜深了,你该回去看看珣儿了。”
李深的身上还在作痛,没走一步都疼得要命。
不过,他没在徐幼宁跟前表露什么,披上外衣跳出窗外离开了。
待他离开,徐幼宁长长的松了口气,摸了摸脸颊,连耳根子都烫。
这人可真不要脸,跑到她屋里来不穿衣裳说那么久的话。
徐幼宁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些,把屋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严实了,这才重新回榻上躺着。
这一回徐幼宁可不敢再不着寸缕的躺下,而是齐齐整整地穿着寝衣睡下。
刚闭上眼,外头丫鬟叩了门。
“殿下,宫里来人了。”
“谁?”
丫鬟推门进来,隔着座屏站着回话:“是御书房的吴公公,说陛下有命,让殿下明儿一早去宫里用早膳。”
徐幼宁心里有数,哥哥是想问珣儿的事,当下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睡着了。
……
回到帽儿街,已经临近子时了。
李深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便见傅成奚坐在书案前不知在看什么书。
见是他,傅成奚抬起头,将书合拢放在一旁,打趣道:“这个时辰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歇在公主府呢。”
李深是慢慢从公主府走回来了,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
他身上挂着彩,每走一步都扯得疼,不过,这种疼痛能令他清醒,他索性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疼着回来,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
“卫承远到底怎么回事?”
李深这才想起,今日他去公主府,是为了质问徐幼宁关于卫承远的事,可是从他在窗外看到沐浴的徐幼宁的时候,一切都失控了。
还好,问清楚了不少比卫承远要紧得多的事。
“珣儿呢?”李深张望了一下。
里间的门半掩着,看得到榻上放了帐子。
“他一定要等你回来再睡,后来实在累得睁不开眼了,我说替他等,他才肯去睡。”
珣儿看着活泼开朗,实际上十分依赖李深,李深不在身边,他会不自觉地焦躁不安。
傅成奚伸了个懒腰,“得了,明儿一早鸿胪寺的人还要带我们去猎场骑马,早些歇着吧。”
“我跟珣儿不去了。”
傅成奚闻言,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笑道:“怎么,你们一家三口要单独出游?”
“她想让珣儿搬到公主府去。”
“母子难得相见,住在一处的确是方便许多,不过,”傅成奚望着李深,“不过,你也能搬过去?”
李深面无表情,似乎对傅成奚的揶揄毫不在意。
“珣儿离不开我,他去哪儿,我当然也去哪儿。”
傅成奚颔首,诚挚祝贺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一家团圆。”
听到“一家团圆”这四个字,李深的眸光黯淡了下来,无奈道:“先别了,等真正一家团圆那天再恭贺不迟。”
“今天不是很顺利么?殿下怎么如此沮丧?”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
徐幼宁把她心中一切所想都说了出来,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沮丧。
他们之间的问题,看起来只是一个小问题,徐幼宁要的,只是三年前的他说一句,愿意娶她为妻。
但三年前的他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为什么没说?
明明他的心里只有徐幼宁一个人,为什么没说?
这个疑问,他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傅成奚见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色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今天在她那儿了,我搞清楚了她当初为什么离开。”
“为什么?”傅成奚脱口问道。
对这个问题,傅成奚也很好奇。
见李深抿唇不言,傅成奚道:“罢了,你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吧。”
他站起身,正欲回自己的屋子,身后的李深忽然开口道:“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成奚顿住脚步,在李深的旁边落了座,替他倒了一杯酒。
“这是晚饭后我去对面酒楼打的杏花酿,不比咱们宫里的杏花酿清甜,挺辣口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烈酒能好过些。
李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愁肠,愁上更添愁。
“这个要求不过分啊,”傅成奚跟着喝了一杯,方才道,“你看人家燕渟,从前在南唐的时候多风流,娶了庄和之后,六宫空置,独宠一人,有这珠玉在前,幼宁有这想法不稀奇。你愁苦成这样,莫非你做不到?想广纳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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