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事,徐幼宁的手臂已经麻了。
可这仅仅是个开头,重头戏都在后头呢!
不过,因着她忙于案前,厨子们悄悄地在后头帮了不少忙,比如,将徐幼宁切得太厚的猪肉片得均匀一些,又比如,悄悄地往鸡汤里放一些鲜物,调好味道。
备完这些菜,徐幼宁开始为制作披萨饼准备面团。
面食对没有下厨的人来说门槛很高,徐幼宁心情沉重,一回头见厨子们已经把面团打理好了。
她故作不察,将面团铺在铜板上,放上切好的香肠、山药、鲜椒,再撒上各种调料,最后放进灶里。
去年燕渟帮着她在厨房后头做了搭了一个烘烤的灶,这个灶十分特别,分成上下两层,下面烧火,食物放在上面那一层隔着石板烘烤,做出来的东西既不油腻又香脆可口。
打理好披萨饼,底下人便来厨房传话,说小少爷已经到了。
徐幼宁满身油腻,自然不能去相迎,便叫月芽过去先带珣儿玩着。
月芽正想见珣儿了,高高兴兴地便去门口迎了。
珣儿到了,徐幼宁得立即准备出菜了。
厨子们全都动手帮忙,腌鱼、宰鸡。徐幼宁不敢逞强,就站在灶前,由着厨子们把菜扔进锅里,她只负责翻炒。
饶是如此,汗水一身接一身的出,烧鲤鱼、煎猪肉、煮大虾,等到所有的菜都出锅,徐幼宁已经快累趴下了。
“上菜吧,让月芽带着珣儿先吃,别饿着珣儿,我回去沐浴妆扮一下。”
徐幼宁吩咐完,匆匆赶回寝宫,在厨房里烟熏火燎了一整日,头发丝儿和指甲缝儿里都是油污。
她仔仔细细地洗了头净了身,将自己备好的衣裳穿好。
昨日与珣儿见面她穿得是胡服,今日她特意选了南唐流行的样式,看起来柔美妩媚。
临出门,她灌了一大杯浓茶提神。
今天的午膳仍是摆在水榭。
还没走拢,徐幼宁便看到桌子旁边坐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说说笑笑地正开心呢。小孩自然是珣儿,那两个大人除了月芽,还有谁呢?
她满怀好奇地走过去,走进水榭,那人正好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无波的脸庞,沉静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徐幼宁的脑子一下就炸了。
李深怎么会到她的府邸来?他凭什么来?
月芽见她反应如此剧烈,起身解释道:“秦侍卫是小殿下的贴身侍卫,小殿下说他们情同家人,一定要他坐下一块儿吃。”
“秦羽”一脸泰然,见到徐幼宁不悦,面上挂起了微笑:“听说你今日亲自下厨,特意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徐幼宁恨恨瞪着他。
尝什么尝?他凭什么尝她做的菜?
昨日在驿馆凶巴巴地叫王吉把儿子抱走不让他看,这会儿居然厚着脸皮跟着儿子到公主府来吃饭。
月芽本以为徐幼宁不认识秦羽,听这秦羽一说,像两人之间有什么隐情似的。
可公主跟这侍卫能有什么隐情?
倒是珣儿,看看徐幼宁,又看看李深,恍然道:“原来娘亲知道是你呀。”
徐幼宁正在琢磨该叫人用棒子把李深打出去还是五花大绑扔到大街上的时候,听到珣儿这句话,脑子一下就空白了。
她呆呆望着儿子:“珣儿,你、你在叫我?”
“嗯,”珣儿乖巧地点头,把筷子举起来,“娘亲,我一直在等你呢!快吃饭吧,我饿了。”
儿子饿了,不能为了无谓的人继续叫儿子挨饿。
至于李深,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既然儿子认他,留他在旁边做个摆设也无妨。
儿子肯叫她一声娘亲,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好,咱们先吃饭。”徐幼宁再不看李深一眼,欢欢喜喜地坐到珣儿的身边,拿着筷子给他夹菜。
“娘亲,哪个菜是你做的呀?”珣儿好奇的问。
“所有的菜都是我做的,菜是我切的,也是我炒的,不过鱼和鸡是厨子们帮忙杀的。”徐幼宁答得很实诚。
珣儿很开心。
他不在乎鸡是不是娘亲杀的,他只知道,这一桌子菜都是娘亲亲手为他做的。
六道菜,加上一道鸡汤和一道饼,并不多,但水榭的桌子不大,因此摆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徐幼宁有心给珣儿夹菜,举着筷子却不知道该夹哪道菜。
她真是太马虎了,昨天光想着要给珣儿坐好吃的,却没有问他喜欢吃什么。
李深漫不经心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
厨子们把虾打理得很干净,剥了虾壳,剔了虾线。
“珣儿,尝尝这虾。”
听着李深的话,徐幼宁顿时会意,他是在说珣儿爱吃虾?
她迅速给珣儿夹了一只虾放到碗里。
珣儿用筷子还不太熟练,拿手直接抓着虾仁吃了。
“娘亲,这虾真好吃。”
徐幼宁下意识地望向李深,这家伙,今日过来居然不是来捣乱的吗?居然真的在告诉她珣儿的喜好。
“是吗?那你再尝尝别的。”
徐幼宁再次看向李深,他并未看她,只慢条斯理地夹起了一块鱼肉。
原来珣儿喜欢吃鱼虾,徐幼宁赶紧把鱼肚子上最嫩的一块肉夹到珣儿碗里。
“尝尝我烧的鱼,这是黄河鲤鱼,今儿早上才捕上来的,别处吃不到这一口鲜。”
珣儿乖乖地吃了鱼,又朝徐幼宁点头,表示很满意。
徐幼宁大喜,给珣儿舀了一碗白米饭。
珣儿吃饭很乖,自己用银勺子扒饭夹菜,吃得异常认真,一颗米粒儿都没有落到桌子上。
看他吃得那样香,徐幼宁倍感欣慰,大半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等珣儿把饭吃得差不多了,徐幼宁拿起一块披萨饼:“珣儿,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在别处吃不到的好东西。”
“这是什么?”李深蹙眉,伸手拿起了一块披萨。
徐幼宁不想理他,只满脸期待的看着儿子。
珣儿接过披萨,咬了一口:“真好吃。娘亲,这是什么饼呀?”
“这叫披萨饼。”
“好奇怪的名字,可是真好吃,又香又脆的,”珣儿说着,指着李深笑道,“娘亲,你看爹爹都开始吃第二块了。”
爹爹?
月芽愣了一下,想起徐幼宁说在边境见到了易容后的李深,莫非这个侍卫就是……
原来如此。
月芽从心底是希望他们一家团圆的,她站起身,悄悄退出水榭,并将其余伺候的人也赶得远了一些。
因着珣儿的话,徐幼宁这才留意到,李深悄无声息的已经吃了两块披萨了。
这人……又不是给他做的菜,吃那么多做什么?
今日备了六道菜,所以做的披萨并不大,总共只有六块,月芽吃了一块,珣儿吃了一块,他居然吃两块。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李深又拿起了第三块。
察觉到徐幼宁不善的目光,李深扬起脸,朝徐幼宁露出了一个示威似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但是会晚一点。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点进我的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和下一本要开的文噢,谢谢支持~
第116章
徐幼宁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在她的府邸中, 依旧仗着儿子跟他有几分感情耀武扬威,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任由他耍威风的弱女子吗?逼急了,她直接叫侍卫把他拿下。
她没好气地把装披萨的银盘端过来, 放到珣儿跟前。
面对儿子的时候,总是柔情万分:“珣儿, 还想吃吗?”
珣儿舔了舔指头上残留的味道,“娘亲, 我已经吃饱了, 剩下这一块你吃吧。”
还是儿子好。
“好, 我吃, ”徐幼宁拿起最后一块披萨。
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吃了一口, 猛然才觉得饿了。
她吃了披萨,把剩下的菜亦风卷残云般的吃了大半。
“娘亲,你很饿吗?”珣儿好奇的问, 他从来没见过谁一口气吃这么多东西。
徐幼宁放下筷子, 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劳动过后, 胃口分外好。
“那你多吃一点。”珣儿说着,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往徐幼宁碗里舀了一大勺的虾仁。
徐幼宁吃着儿子夹的菜, 自是心满意足。
李深一直默默坐在一旁,待徐幼宁吃得差不多了, 方才慢悠悠道:“他该午睡了。”
徐幼宁不想理他,偏生珣儿的很多事只有他才知道。
“要睡了吗?”徐幼宁转头问儿子。
珣儿点头,看看李深,又看看徐幼宁,“娘亲和父王陪我一块儿睡吧。”
一块儿睡?
徐幼宁立时被儿子的话吓到了, 她怎么可能跟李深那家伙一块儿睡?
见徐幼宁惊愕的模样,珣儿央求道:“娘亲睡最里边,父王睡最外边,我睡中间,好吗?”
“往常是父王带你睡的,今天让娘亲带你睡,好不好?”徐幼宁自然不能对珣儿明说什么,只能想办法劝解,“明天中午,又是父王陪你睡了。”
珣儿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散了,小嘴嘟起来,显然是不高兴的样子。
“珣儿,就娘亲跟你两个人,好吗?我们可以在被窝里讲悄悄话,不告诉别人。”
“为什么不能是父王和娘亲一起陪我午睡呀?”珣儿缠着徐幼宁的胳膊,撒起娇来,“今天父王和娘亲一块儿陪着我吃饭,我很高兴。”
“可是吃饭跟睡觉不一样。”
为了儿子高兴,徐幼宁可以再忍受跟李深吃晚饭、吃早饭,但是睡觉是绝无可能的。
“为什么呀?”珣儿依旧觉得无法理解,“娘亲为什么不能跟父王一块儿睡觉?”
“不行,就是不行。”在这个问题上,徐幼宁绝不退让。
珣儿一脸的失落:“娘亲,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因为在一起睡觉才生出我的吗?”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李深到底是怎么教导他的?
徐幼宁正惊慌失措地想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深在一旁道:“珣儿,父王跟娘亲一块儿送你过去睡,今日你自己先睡,父王有话对娘亲说。”
李深在儿子那里果然是有威信的,他发了话,珣儿虽然失落,乖乖点了头。
徐幼宁怕珣儿觉得委屈,又把珣儿抱了起来,可惜今早在厨房耗费了太多力气,刚走出水榭又没力气了。
“牵着走吧。”
李深的声音从后头轻飘飘的传过来,虽然看不见,但徐幼宁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幸灾乐祸,笑话自己抱不动珣儿。
“娘亲,我想牵着你的手走。”
“好,”徐幼宁依言把珣儿放下来。
珣儿高高兴兴的,左手拉着徐幼宁的右手。
“我们走吧,今天你睡娘亲的床,娘亲的床可软了,保准睡在上头做美梦。”
徐幼宁拉着珣儿就要往前走,珣儿却说“等等”。
他转过身,拉住了李深的左手,心满意足地笑了。
李深和徐幼宁下意识地互望了一眼,珣儿没有察觉到他们俩的眼神,拉着他们二人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徐幼宁觉得别扭,可想想,她只是牵着儿子,又没有牵李深。
退一步说,不管她跟李深之间有多少问题,对珣儿来说,他们的确是珣儿最亲的人。
珣儿想同时牵着爹和娘的手,这个小小的心愿,徐幼宁应当满足他才是。
“池塘边有只野鸭子,头上顶着一片绿叶子……”珣儿看起来十分高兴,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口中还念着童谣。
徐幼宁看着儿子欢天喜地的模样,心情亦是感慨。
只是被爹娘同时牵着手,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珣儿身为皇长孙,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小孩,可在这个层面上,寻常的小孩都比珣儿更幸福。
水榭离徐幼宁的寝宫不远,珣儿一首歌谣唱完,便到了门口。
“你就在这儿吧,我带珣儿进去。”徐幼宁上前一步,拦住了李深的去路。
李深的眸光闪了闪,面露不虞之色。
徐幼宁昂首看着他,没有退让之意。
从前徐幼宁怕他怕得要命,他皱一下眉,她身子都会抖三抖,如今在她的府邸,周遭都是她的侍卫,她才不管李深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她抱起珣儿,径直往寝殿去了。
昨日定好了珣儿过来,早早的为珣儿备下了寝衣寝具。
徐幼宁轻手轻脚地替儿子换寝衣:“这寝衣是昨晚派人去宫里拿了,本来是彻儿弟弟的,你穿着倒合适。”彻儿比珣儿小一岁,身量矮不少,不过庄和给彻儿做衣裳都做得宽松,所以穿在珣儿身上不算小。
“彻儿弟弟是谁?也是娘亲的孩子吗?”珣儿蓦然抬起头,眼巴巴地望向徐幼宁。
“不是,彻儿弟弟是你舅舅的儿子,比你小一岁,等晚上进宫赴宴的时候,娘亲带你去跟彻儿弟弟认识一下。”
“我的舅舅是谁呀?”珣儿又问,“他住在宫里吗?”
不等徐幼宁回答,珣儿恍然道,“我真笨,娘亲是公主,舅舅当然是皇上啦。”
“珣儿一点也不笨,马上就猜出来了。”
说着,珣儿皱起眉:“可是,娘亲,父王说,来北梁之后不能叫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就会有危险。”
珣儿倒是好说,哥哥绝对不会伤害珣儿,难办的是李深。
要是李深的身份暴露,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徐幼宁虽然不想嫁给他,可也不想他死。
该怎么办呢?
徐幼宁不认为自己在府里养儿子的事能瞒住哥哥,在她刚认识的哥哥的时候,哥哥就提醒过她,不要在比她脑子好使的人跟前撒谎。
98/125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