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滞,只好捏起汤匙,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
其间,气氛出其的安静。
待到一碗药汤见底,陆九霄瞥了眼空荡荡的小柜,“我蜜饯呢?”
沈时葶一顿,那小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告诉男人个字。她忘了。
“我去拿。”
说罢,她匆匆忙忙要起身,蓦地被人拉住心,他那只“抬不起来”的将人往回一拽,张嘴咬住那两瓣微甜的唇,轻轻吮了一下,还咬了一下。
“嗯……”她不得不单膝跪在床榻边沿,两搭上他的肩。
正此时,门外传来“笃笃”两声。
尹忠道:“主子,贺都督来了。”
闻言,沈时葶挣扎了一下,趁分开的间隙道:“有、有人来。”
可陆九霄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的疯,方才喂他醒酒汤时还安安分分的,眼下像是被她一挣扎触动了关,整个人又凶了起来。
沈时葶被他吻得险些喘不上气,仅能从喉间发几声“嗯嗯”以表不满。
须臾,男人松了,往后退了一寸。
他拇指指腹摩过小姑娘白玉似的脸颊,轻轻刮了两下,引起她一阵颤栗。
“你能不能别动,让我亲一下。”
说罢,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望了她一眼,薄唇复又贴了上去。
而她果然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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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凛进屋时,沈时葶正收拾着小几上的碗筷。
他余光撇了一眼,就瞧见小姑娘那红肿的唇瓣,他径直走向床边。
陆九霄懒懒地看他一眼,似是早知他要来,半点意料之外的情绪都没有。
贺凛在床前落了座,只盯着他瞧,并未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终于,半响过去,陆九霄还是不耐烦地看过来,“你能别每回找我都跟哑巴似的吗,我会读心术啊?”
见他终于看过来,贺凛正了正神色,道:“昨日之事,你在圣上面前——”
陆九霄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知道。”
要装成毫无芥蒂的模样。
贺凛点点头,对他这副平静的模样略有惊奇。
既如此,他也松了一口气,“我先回了。”
“等等。”陆九霄喊住他,“二皇子何时能发兵?”
贺凛回头,“随时。”
闻言,陆九霄道:“李家迟迟没有动作,是因对圣上立四皇子为储还抱有希望,若是真到了希望渺茫,他们必会提前动作。”
贺凛皱眉,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李家是一团即将燃起的熊熊烈火,而陆九霄欲给这团火添一把柴,那把柴就是他自己。
一旦宣武帝对他愈发意,李家便会愈发着急,宫变也会提前发生。那么,宣武帝也许会提前被逼让位。
而令贺凛惊异的是,他当真丝毫不顾念与宣武帝的亲父子情谊。
思忖过后,贺凛道:“小心为上,凡事过犹不及。”
这便是默认了他的主意。
贺凛转身离开,脚步忽的一顿,复又侧身问:“你还没娶妻,候夫人能准你纳妾吗?”
话落,床榻上的人神色一怔。
显而易见,他还未想过此事。
纳她为妾吗?
他确确实实,从来没想过。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无妨。
贺凛见状,微微提了提唇角。
这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薄情也依旧在。
第58章 抓现行
少顷,贺凛离了侯府。
那位“薄情的人”思忖了片刻纳妾之事,但一想昨夜所闻,他只好先将这等子心思压了下来。
于是,男人穿戴整洁,一改昨夜酩酊大醉的模样,敲窗唤了尹忠与秦义进来。
护卫立即二人推门而进。
陆九霄朝尹忠道:“柏河溃堤时,受灾的那些人家如何安置的?”
他记得柏河溃堤后朝廷是拨款赈灾过的,可依他对锦州知府为人的了解,这赈灾款能有一半落到实处便算是好的。
而恰恰,尹忠昨夜才得了一封从锦州传来的急信。
信所言,正是此事。
锦州城有两扇城门,一扇在东,一扇在西。而越往城西,民巷越少,人越冷清,城西郊外更是凋敝清冷。
那些受灾百姓便被安置于此,修建了几个不避风不避雨的棚子供人居住。
条件之差,已至食不果腹的状态,就在他们前脚离了锦州的那日,后脚锦州城西便发生了暴-乱。
不过知府倒是个有本事的,很快便将此事压下,伪装成山匪劫舍。
闻言,陆九霄问:“李擎呢?”
“听说李二公子病重,李大人连夜去往斋露寺瞧他了。”
陆九霄提了提嘴角,真是兄弟情深……
“你书信一封,让酒庄管事的开银与粮仓,亲自布棚施粥。”
尹忠正色,很快反应过来。
“闹得越大越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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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锦州城西的郊外便支起一个个屋棚,排了一条长龙似的队列。
暴-乱的百姓很快被安抚下来。
锦州知府听了此事,只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陆家那位祖宗腰缠万贯,他爱做好人,便让他做去呗。
不出五日,此事便传进了宣武帝耳。
朝上,明黄衣袍的人傲立于龙椅前,甩袖丢下一封折子。
李擎面色铁青地上前捡起。
宣武帝道:“朕派你去治理柏河溃堤,让你监管赈灾一事,你倒好,能让百姓饿着肚子揭竿起义!”
“圣上息怒,微臣监管不利,微臣有罪。”他双膝跪下,以额磕地。
可这并不能消除宣武帝的怒意,他生平最恨打着朝廷的名义行苛待之事,以亏损他贤君之名。
否则,延缓支援黔南的事他也不会装模作样与朝臣商议,借朝臣之口行事。
而如今,一个赈灾不利,险些将他传成虐民的昏君!
宣武帝拍桌,“秦斌该罚,你也该罚!既锦州之事你无力处理,便交由旁人,你去凉州历练半年,再归京都。”
李擎咬牙,“谢圣上隆恩。”
散朝后,他黑着脸往踏出午门。
陆九霄,真够可以的。这么个损招就将他在锦州布好的棋盘搅了个一团乱麻。
凉州……
那是怎样一个犄角疙瘩。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他身前。
不几时,那张十分欠收拾的桃花脸便现于前,李擎克制地攥紧拳头,好脾气地点点头道:“这才下朝,陆世子进宫,可是五皇子又得了甚稀罕玩意儿,邀您同赏了?”
陆九霄稍一抬眉,面露惊疑,“李大人不知吗?”
李擎皱眉。
就听陆九霄缓缓道:“李大人赈灾不利,幸而我出相助,圣上召我进宫,因是论功行赏吧。”
李擎胸口一闷。
又见陆九霄拿那把扇子敲了敲他的肩头,“李大人不必谢我,都是自幼相识,又有同窗之情谊,应该的,应该的。”
望着那狂妄之姿,李擎君子如玉般的神情,终是有了一丝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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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至乾清宫,宣武帝对陆九霄又是夸又是赏。
他道:“你啊,当真不愿在朝谋个一官半职?朕当日之言,依旧奏效。”
陆九霄看向眼前这个人,墨瞳深深一沉,嘴角却当即提起。
他摇头拒之,“谢圣上美意。”
当初他拒绝,是因当真无心朝堂。如今再拒,则是避嫌。
正如贺凛所言,陆行这么些年的疏远与打骂皆是有意为之。他看透了帝王多疑且无情,今日他偏宠你,愿信之,来日疑心你,却杀之。
谁能保证,陆家如此兵力之下,还养着一个皇家血脉,宣武帝能永不疑心呢?
一番周旋后,他又与宣武帝对弈一局,方才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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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李国公悄悄潜入坤宁宫。
他恼道:“今日之事你可听闻,你瞧瞧看,圣上本就疼爱他,如今更甚,咱们再不动,万一他——”
“都说了阿兄莫急,圣上就算想接他进宫,哪是件容易的事?眼下咱们准备不足,冒然围城,你可知是什么后果!再等等,必须再等等!”
李国公只好默了声,不言不语地坐至一边。
半响,他妥协道:“行,就听你的,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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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霄回到松苑时,给他端来药盏的人,是弄巧。
这事向来都是沈时葶亲自做的。
是以,男人眉头一皱,“她人呢?”
弄巧不擅说谎,抓了抓额角道:“沈姑娘腹痛,已经歇下了……”
讲道理,从前亥时前沈姑娘便会从兰苑回来,今日怎的……
还不舍得回了呢?
陆九霄觑她一眼,“是吗?”
弄巧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陆九霄仰头将药汁饮尽,起身去往仆房。门一推,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腹痛的人。
他侧目,复又重重问了一回:“人呢?”
这回,弄巧想瞒都瞒不住。
她支支吾吾说:“许是在兰苑……”
闻言,男人滞了一瞬,背身去往兰苑的方向。显然,他也不知她何时与兰苑搭上边了。
此时,兰苑的庭园空无一人,如墨的夜禁主屋点了几盏亮堂堂地灯。
两个姑娘趴在长桌上,一个磨墨,一个绘画。
看着从沈时葶下变出两条栩栩如生的锦鲤,陆菀欢喜道:“明日我拿这幅画给阿娘交差,定是能过她的眼。”
沈时葶笑笑,没说话。
陆菀又说:“上回的点心好吃吗?你若是喜欢,我差人去买,我哥那个人,定是不会给谁买这些的,你又不好出府。”
说这话时,一道影子恰好落至门边。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看向里头两个人。
可惜,谁也没察觉。
他走进去时,沈时葶正最后一收尾,一个“好”字还未吐出于口,脸上的神色便僵了住了。
她猛地起身,险些撞翻桌上的砚台。
他今夜怎的回这么早……
陆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亦是蹭的起身,咽了两口唾液道:“哥……”
陆九霄走近,低头瞥了眼桌案上的画,画上是春日之景,小院荷池,莲藕盛开,锦鲤欢跃,很是逼真。
他勾了勾嘴角,看向陆菀,“你行啊,找人代画。”
被抓了个现行,陆菀没的辩驳,只好求道:“别告诉阿娘好不好,哥……”
陆九霄不搭理她,转而看低头不语的小姑娘,似是以为她垂着脑袋他便瞧不见她了。
男人嗤了一声,“你替她画了几幅画?”
沈时葶硬着头皮抬眸,嗫喏道:“就这一幅。”
“再说。”
“……幅。”
陆菀死心地闭了闭眼。
陆九霄似笑非笑道:“她让你画你就画,你还挺好使唤。”
“使唤”二字,让沈时葶稍稍一怔,唯恐破坏他兄妹二人的情谊,她忙指了指角落的古琴,“不是的,我替二姑娘作画,她教我古琴。”
陆九霄眼微眯,在她二人之间扫了一眼。
最后目光落在沈时葶身上,“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沈时葶停滞一瞬,陆菀赶忙拉住她的衣袖,“我阿娘若是知晓,我便死定了,你替我求求他好不好?”
在少女殷勤恳切的目光下,沈时葶难为情地点了两下脑袋。
即便她求,也未必能求到。
是以,她怜惜地看了眼陆菀。
回到松苑,沈时葶跟在他身后,在仆房与主屋两个方向的交叉处踌躇了一下。
她桃腮微紧,咬咬牙叫住他,“世子。”
陆九霄回头。
沈时葶打量他的脸色,心虚道:“我往后不会再去替二姑娘作画了,今夜……你能不能当做没瞧见?”
陆九霄看了她一眼,半响叹气道:“想去就去吧。”
他睨了眼她的,“别画多了。”
只能说,纳妾的想法一经冒出,便立即在土里扎了根,发了芽。
既如此,让她多与陆菀走动走动,也没什么不好。
望着小姑娘一张怔忪小脸,他拉着人腕往屋里走,“累了,回去睡。”
待屋门阖上,沈时葶才察觉出不对。
她挣开陆九霄的,“弄巧还在屋里等我……”
“怎么,没有你她睡不下?”
沈时葶一噎,那倒不是。
她只好认真道:“会被人瞧见的。”
四目相瞪,陆九霄一侧嘴角提起,一言不发,背身径直走向梨木架子旁,褪下薄衫。
那意思大抵是说:你走吧,你敢走试试。
那个样子,十分瘆人。
小姑娘心下微微暗叹,终于明白何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跟了上去。
接过他的薄衫,踮脚挂在梨木架子上。
陆九霄没搭理她,率先卧下。
好
半响,床尾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被褥一角被掀起,身侧倏地一沉。
陆九霄侧身等了半响,没等来她一举一动,不由皱了下眉头。于是他转过身,却见小姑娘攥了一角被褥背身侧卧,好似打算这样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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