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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年迈者，相反他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出头的样子。比起伊凡，时光仿佛对这个人特别优待一般。他也不具备人们普遍想象中反派的特征，他不丑恶也不疯癫，穿着一身研究所的白大褂，和任何一个研究人员没有任何不同，充满着智慧与儒雅。
但你不能看向他的眼睛。
塞缪尔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他缺少某些人类应该有的部分。
——和她一样。
格蕾丝几乎在第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这个人与她是同类。
身体中的某些部分在咆哮着，塞缪尔与她在某种方面高度契合。
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法是，这个男人和很久很久以前的她很像。
“抱歉，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和你见面。”
“我想你应该叫……格蕾丝？”
塞缪尔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多误解，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格蕾丝已经在心中暗数过在场有多少人拿枪指着她。
——二十个人。
真的是相当谨慎了。
塞缪尔对他们的来到是有准备的，但是这份准备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对他们有多少了解，格蕾丝不得而知。
她不得不祈祷塞缪尔没有发现他们全部人，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糟糕了。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靠她一个人确实是太困难了。
即使她可以一个人打倒二十个人，但却无法在一瞬间完成，如果他们将昏倒的伊凡等人作为人质，她将束手无策。
现在……只能假意投降了。
“考虑得怎么样？”塞缪尔问。
格蕾丝看着那个男人，将手中的枪一把扔在了地上，手垂在侧袋旁。
“谈，”她言简意赅，“就在这里。”
“不，亲爱的格蕾丝，现在是我说了算。”
男人在笑，却透露着冷漠。
*****
格蕾丝被三个人用枪抵着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昏迷的伊凡等人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而她被人压着坐在了纯白色的椅子上。
椅子是相当坚硬的触感，在格蕾丝坐上去的那一瞬间，扶手处就突然冒出了镣铐，死死地紧扣住了她的小臂，再下一秒小腿也被同样的东西束缚住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聊聊？”格蕾丝嘲讽地笑笑。
她腿部暗暗用力，发觉腿部的束缚居然有隐隐松动的感觉，似乎无法与她强大的力量抵抗。格蕾丝心中十分诧异，塞缪尔既然能够提前准备好陷阱等他们来踏，那不至于拘束她行动的东西会出这么低级的问题。
格蕾丝没有冲动行动，垂目掩去了情绪上的轻微波动。
“格蕾丝，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和我好好谈吗？”
塞缪尔对格蕾丝的暗讽充耳不闻，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姿态得体，表情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精准。
这是个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极为冷漠的男人。
格蕾丝丝毫不意外塞缪尔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从见到这个男人之后，她脑内的同类警报就在响个不停，吵得不得了。
“别废话了，”她讨厌无意义的对话，”要说什么直说。“
”格蕾丝，”塞缪尔依旧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很相似的。”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格蕾丝听了一段在她看来荒唐而可笑的故事。
塞缪尔是个天才。
他本人对此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又因此，他的世界是相当无趣的。
小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趣。
他和普通小孩不同，任何在别人眼里十分困难的事情，在他眼里就和眨眼一样简单。大人将他视作天才，却又不用成年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同龄人觉得他过于聪明，将一切都看透，一方面崇拜另一方面又疏远。
他不属于任何一方，也不需要属于任何一方。
对低维度宇宙的研究成为了塞缪尔生存的意义，这是唯一一件不会让他觉得无聊的事情。
然而，越发探究下去，他心里却越发恐惧起来。
“那就像是你对我们维度的恐惧一样。”塞缪尔说道。
格蕾丝没有回话，但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的低维度宇宙确实与他们的维度不同，但也并非所谓的‘低’维度，宇宙之间也不存在高低之分。
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宇宙的产生与他们本维度的创作有关。
当塞缪尔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的脑子里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想法。
——是否他们的世界，也是别人的创作。
既然能有更‘低’的维度，自然也有更‘高’的维度。
自傲且拥有极强控制欲的塞缪尔陷入了一种恐惧，他害怕自己的人生受控于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我遇到了伊凡，不得不说，他比我更厉害。”
依靠和伊凡的研究，他们终于制造出了实体转移器，并试验成功。
“那时候我真的太高兴了，被高兴冲昏了头脑。”他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塞缪尔做了一件让他后悔却又不后悔的事情。
他修改了实体转移器的数据，进行了反向转移，他要前往更‘高’的宇宙。
——然而，他失败了。
“我无法到达那里，身体无法在那里重组。”
万幸的是，实体转移器有强制撤退的安全措施，他在经历了一瞬的死亡之后又回来了。
但是他却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里，没有以前转的快了。”男人抬手指指自己的头。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制造了精神体转移器。”格蕾丝冷漠地看着他。
塞缪尔对于格蕾丝的聪慧非常满意，他笑笑：“你的反应很快。”
既然实体无法转移，那就精神体。
“而且有那么多现成的实验体，多轻松，你说是不是？”塞缪尔显然对此没有任何的愧疚感。
格蕾丝的眼中同样没有什么温度，她沉默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这是她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问题。
“你在精神体转移器里动了些什么手脚？”
格蕾丝的问题让塞缪尔面露惊讶，他似乎有些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
但是，男人很快就将这样的神情收敛，嘴角有些微微上扬，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你很聪明，格蕾丝，”塞缪尔喟叹，“真的很聪明。”
将自己的精神——或者说是灵魂——交给一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远离的机器，在塞缪尔来看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是大部分的普通人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他们确认了机器的安全，得到了机器带来的好处，也感受到了去往其他世界的乐趣。
对于精神体转移器本身的疑问就会越来越小。
更别提塞缪尔在一开始就对所有的转移器做了手脚。
某些想法会被植入到使用者的脑子里。
比如说对三环结扣公司的信任，比如说侵占他人身体的理所当然，又比如说出身于‘高’维度宇宙的高人一等……
这些想法是种子，随着使用转换器次数的增多，这种想法便会开花结果，永远植根于你的脑内。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那么容易影响。
“有些人确实意志比较坚定，但是……”塞缪尔说到这里笑了笑。
“当周围所有人都是一种想法，一种说辞，并将这一切当做是一所当然，对自己自然会产生质疑。”
后半句话，是格蕾丝说的。
塞缪尔十分满意她的话，说道：“正确。”
偶尔有那么一些人有不同的想法，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这个男人掌握在了手中。
如果没有伊凡，没有格蕾丝，那么一切都会这样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那么，你的实验成功了吗？”
听到格蕾丝的这个问题，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失落而遗憾的表情。
“没有，数据是足够多了，但是每次实验都失败了。”
“……你拿活人做实验。”格蕾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们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有逼迫他们，”塞缪尔耸肩，“赔偿费也都给他们的家人了。”
格蕾丝并没有如塞缪尔想象的那样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反而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说了那么多废话，还不进入正题吗？”她说。
男人似乎觉得她很无趣，但也终于放弃了绕弯子。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格蕾丝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时候，我确实是快死了，但也看到了一些东西。”
在那一瞬间，某些东西像是数据一样被塞进了男人的脑子里面。
只是碎片式的场景，却是塞缪尔最不想看见，也最为惧怕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滚回来了。
鸽了一年多是因为……我去追星了（深沉）
万万没想到去年年初突如其然地迷恋上了两个男人，追得过于真情实感以致于上头了一年多都出不了坑
真是对不起大家……
第123章 大结局（下）
“你看见了什么？”
塞缪尔笑了笑：“现在不能告诉你。”
“格蕾丝，你看，我们的目的是多么的相似。”男人用着温柔的声音说道。
是啊，他们的目的是多么相似。
不想受制于他人，只想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假如格蕾丝还是当年那个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十几岁的孩子，那她极有可能成为男人的同伴。
毕竟她自己非常明白，他们两人骨子里都透着冷漠。
只是，她变了。
无论是伊凡还是布鲁斯，亦或是其他身边所有的伙伴们，他们将她改变了。
格蕾丝对这种改变感到庆幸。
“你是特别的，格蕾丝，”塞缪尔似乎对她非常有耐心，慢慢地劝解，“你的身体已经改造成功了一次，如果再加以研究，我们一定能找出办法，再成功一次的。”
格蕾丝眯了眯眼睛，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警惕度又高了一些。
要将她作为实验品，太简单了。她现在对他们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劝她？
其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原因。
格蕾丝迅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她知道自己只要抓住了这个关键，就能扭转目前的局势。
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塞缪尔，脸上还是冷漠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说话的语气却缓和了。
“我不喜欢被控制，其中也包括被你控制。”
“不不不，我们是合作关系，怎么能说是控制呢。”
塞缪尔仿佛察觉了她的变化，像是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一般，打开了束缚着格蕾丝的镣铐。
但是，身后的警卫人员依旧默默地端枪指着她。
“格蕾丝，摆脱束缚比较重要，不是吗？”他意有所指。
塞缪尔看着面前的人沉默很长时间，但是他很有耐心，一点都不急切。
在他的眼里，格蕾丝已经被他说动了。
没几分钟之后，他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我答应你。”她说。
“好孩子。”塞缪尔拍拍她的肩。
“你知道的，伊凡这人挺固执的，”男人有些伤心的样子，“他骗了我，我确实很难受，但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得一起去劝劝他。”
果然么……
格蕾丝没有自己的猜想被证明的喜悦，只有对塞缪尔的厌恶。
说到底，在这里对她好言相劝，不过是为了能够让伊凡继续做研究罢了。
失去了自己研究头脑的男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唯一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伊凡身上。
她作为伊凡疼爱的养女，是唯一且最重要的筹码。
不过，塞缪尔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这么轻易和他合作？
格蕾丝对这丝异样感到了奇怪。这种异样从一开始镣铐不够坚固就已经存在了。
塞缪尔似乎笃定她一定会和他站在一边。
格蕾丝揉了揉被镣铐压出印子的手腕，一边站了起来。
“那就走吧，伊凡会听我的。”她摆出了一副‘你放心’的表情。
塞缪尔非常满意她的答案，做出了一副请的姿势。
两旁的警卫人员这时候已经没有端着枪指着她了，但是姿势却透露着警惕。
警卫人员呈三角形将格蕾丝控制在中间，而塞缪尔跟在最后。
他们一群人在研究所内走了好一会儿，最终在电梯前停了下来。
一个警卫用自己的ID卡插在了电梯按键上方的一处凹槽里。
电梯按钮的上方出现了红色的扫射光线，对警卫的全身进行了扫描。
“身份确认中……身份确认完毕。”
按钮下方的一处地方打开，露出了新的按钮——那是通往地下的按键。
格蕾丝对此没有多少惊讶。塞缪尔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研究暴露给研究所里的一般人，自然会有专门的场所来做那些需要隐于人后的事情。
伊凡和劳诺整合出来的地图并没有地下，可见这个地方连伊凡都被瞒在了鼓里。
“伊凡就在下面，待会儿你和他好好谈谈吧。”塞缪尔就像是个温和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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