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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蠕动的嘴唇平静了下来，歪了歪头，“你为什么是白色的？”
“明明大家都是红色的。”
桑稚颜眼睛刷的瞪大，在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寻常人眼中是绿意葱茏，幽灵眼中是黑气弥漫，一丁点的红色都看不到。
“我是白色的？”
小女孩闻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明媚如午日阳光，“你是不是看不到？”
“那这样呢？”话音刚落，眼睛忽然变成了两个空洞，红色的血从黑洞里流出来，眨眼间就流满了整张脸，手腕上脚踝上也忽然出现深深的伤痕，献血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这种不科学的流血方式显然十分衬托这里的气氛。
桑稚颜：“
……”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悚的瞪着小女孩。
就在她眼睛流血的刹那，她的眼前似乎变成了血红一片，还能嗅到扑鼻的血腥味。
可也只是一瞬，就像是眼花，就看小女孩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精神顺便萎靡了下来，流血的眼睛和手腕恢复了正常，可还强撑着精神看着桑稚颜，脸上还是那可爱明媚的笑容，“白色的姐姐，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变红了？”
她嘟着嘴，认真的问道，“我没有说谎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家都是红的。”
说完这句话终于撑不住了，张开嘴大大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姐姐，等我睡醒之后我们再聊。”
说完后，本来就虚幻的身影又淡了几分，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桑稚颜嘶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不可能眼花！
绿道，“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力量，她是精神病人，也可以说本身灵魂不稳定，没了身体后，能量更不稳定，不稳定的能量偶尔出现波动岂不是正常的？”
不过通常来说，不稳定的幽灵会因为能量不稳定比正常的幽灵很快的溃散，就像是恒星中的红巨星和红矮星之分，前者的寿命可比后者短太多了，可是这里显然不正常，让不稳定的灵魂都比存活了不知道多久。
现在因为她强行去控制这份不稳定的能量，本身存在的能量暂时耗尽了，所以“消失”了。
这么一解释，她刚刚冒出来的那点惊悚感又消失了大半，顺着这扇残破的窗户就飘了进去，“刚刚她说的是大家对吧？”证明这里面还有人，不对，应该是幽灵。
她拐了一个弯，果不其然的，又看到了一个淡黑色的身影，他看起来十四五岁，身体瘦弱，穿着病服，蹲在墙角，抱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他声音很小，桑稚颜靠近了才听到他在说什么，“快下雨，快下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快下雨，快下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两句来回重复，桑稚颜站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静，只好问道，“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像是没有听到，继续蹲在那，翻来覆去的重复那两句。
快下雨，要死了，快下雨，要死了。
桑稚颜只好再重复一遍，“你在做什么？”
可还是没有反应，桑稚颜不想来第三遍，当然也是意识到了就算重复第三遍，这个少年也不会给她反应，她灵机一动，“下雨啦！”
果不其然，在她喊完的刹那，少年的眼睛刷的瞪大，绽放出了浓烈的惊喜，“下雨了吗？下雨了吗？我终于要发芽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发芽了，长出芽来我就可以开花了！”
桑稚颜：“……”卧槽。
这下也不用少年开口解释了，这个蹲在墙角等着发芽的少年显然以为自己是一颗种子。
她才遇到了两个幽灵，就这么有意思了吗？
欣喜的等着雨滴落下的少年迟迟没有发现自己要等的东西，表情晦暗了下去，继续缩头蹲在墙角等着绝不可能落下的雨露。
——废话，就算这里废弃了，可房子还没有坍塌，下雨也不会落到这里！
桑稚颜暂时不打扰这位兢兢业业的少年了，继续飘，在飘到走廊尽头那的时候，又传来了有人歌唱的声音，比起来之前那个小女孩，这个歌声更动听，可是在飘进去后，她见到了比之前更为惊悚的画面。
那个红裙子小女孩不过是让幻境出现了短短几秒，本身外表还是正常的，那个把自己当种子的少年也是默默蹲着，可是这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幽灵，本来是手臂的位置变成了一对翅膀，她飘在了天花板上，漂亮苍白的五官在那对诡异的翅膀映衬下，更显出了魔魅感。
看到她出现，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歌声停了下来，“啊，这里不是陆地吗？为什么会有美人鱼？”
“你的尾巴真好看啊，像是在发光。”
“你是迷路了吗？”
“我听说美人鱼的歌声也很好听，你要不要和我比一比。”她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我可是这里最知名的音乐鸟啦，我唱歌可好听了，如果不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一定比现在更知名。”
“来嘛来嘛，我们比一比，我真的好好奇美人鱼的歌声。”
她声音又轻又快，一口气说这么多，也不觉得烦人。
桑稚颜又明白了，这个美人是把自己当成鸟了，怪不得一直停在天花板上不肯下来，而且不像是之前当种子的少年当她不存在，还把她当成鱼了。
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能离开？”
美人露出了灿烂又羞涩的笑容，“当然是因为我的爱人在这里了，我们音乐鸟没有遇到爱人的时候，会四处漂泊，遇到爱情的时候，就会停留下来，把最美的歌喉献给爱人。”
“你爱人在哪里？”
美人继续快活的笑道，“他出远门了，要走好长好长的路才能回来，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哪里都不能去。”
继续用甜美轻快的声音催促，“快来啊，我们一起唱歌。”
“我可以把住在这里的大蜘蛛，大猫，大老鼠，黄鼠狼，刺猬都叫过来，它们做裁判。”
桑稚颜想了想，试探道，“刺猬是在走廊吗？”那个当自己是种子的少年。
美人依旧在微笑，仿佛她脸上只有这种表情，纯然的快乐，没有半点忧愁，闻言点点头，用嘴巴疏离了下羽毛，“是的啊，是的啊，就是那只刺猬，它一直都在那，它真的太懒了，整天动都不动。”
确认了。
这位美人真的是不止把她当成鱼。
桑稚颜淡定道，“你不是不能离开，我去叫他们吧。”
美人：“好的呀，好的呀。”
二楼似乎就这三个幽灵了，桑稚颜干脆的飘到了三楼，本以为经过了之前的惊吓，看到了什么都不会太过惊悚了，可谁知道，她刚刚从三楼探出个头来，就狠狠吓了一大跳。
——一个长着三颗头的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这三颗头，一个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眼神轻佻，一脸风流相，一个是面露横肉的刀疤脸，还有一个是文静警惕的少女脸。
三颗头颅长在了同一个身体上，还有男有女，让桑稚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是先生还是女士？
同时飞快的思考，如果说之前的美人是幻想自己是一只鸟才长出了翅膀，那眼前这个三颗头的人是怎么回事？
风流相青年赞叹道，“太好了，居然是个美人啊。”
“这里好久都没人来了啊。”
文静少女接着开口，“你是从哪里来的？附近荒废了很多年了。”这里早就被掩埋，没有任何人烟，也就意味着没有外来的幽灵。
桑稚颜不答反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从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
闻言，文静少女刻薄一笑，眉毛高高的挑起，“这都猜不出来吗？”眼神似乎也在嘲讽——蠢货。
“这里是精神病院，我们当然就是精神病人，如果你再早一点来，还能看到更多张脸，可惜那些废物现在都被我们吞了。”
风流相青年笑嘻嘻的道，“人格分裂，听说过没有啊小美人，还是死了好，死之前我们只能有一个出来，现在能全都出来了。”
第20章
他眼里带着柔情, 可是唇角却带着强烈的戏谑，仿佛在说害怕了吧，小朋友。
一直没有说话的刀疤脸粗黑的眉毛一动, 一股强烈的杀意落在了桑稚颜身上。
而桑稚颜这会儿想的却是, 原来这个能交流啊。
之前遇到的三个人可没有一个能正常交流的。
想到这, 桑稚颜附和的点了点头, 真心实意的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啊。”三张脸谁说话一目了然, 在同一具身体里可没这么方便了。
可这反应显然让对方有些吃惊，三个人头表情同时一滞，更强烈的目光落在了桑稚颜身上, 而她若无其事的单刀直入, “至少你们现在可以和我正常交流啊。”
“这里和我之前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你们能和我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吗？还有其他人吗？”
边说边好奇的看向三楼的走廊，这里似乎确实只有这个人格分裂患者一个人，没有幽灵游荡, 也没有幽灵蹲墙角。
闻言，风流相的青年轻笑了一声, 拖着长长的声调，“——原来是个好奇心这么强烈的小美人啊。”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好奇心这么强烈, 难怪会到这里来。”
“不过真的好久没有看到别的人了，回答你一些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桑稚颜，也不用其他两张脸, 这个风流相青年就能自问自答，“可是我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啊，如果让我白白帮助人, 我会讨厌自己的。”
“所以你要给我什么报酬呢？小美人？”
桑稚颜之前就觉得不需要自己插话，可现在他的自言自语进行到了尾声，她沉思了几秒钟，“——那就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个故事吗？”风流相青年重复了一遍，惋惜的叹了口气，“好可惜啊，我以为小美人会说给我一个吻呢。”
“不过也没办法，就这样吧。”
说完扭身飘了一大段距离，“走吧。”
“这一间呢，以前住着一个中年男人。”风流相的青年随意的站在一个房间外，懒洋洋的道，“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虫子，时不时就会痛的大哭大叫，就算检查没有问题，他也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他，所以他想用刀把身体里的虫子剖出来。”
“后来他就死了。”
“这一间呢，是一个火灾毁容的女人，听说她之前漂亮的很，侥幸从火灾里生还，可是在看到自己毁容的脸后，直接心里崩溃，疯了，来了这里之后，还一直嚷嚷这不是她，这不是她，她要回自己的身体。”
“哦，她是觉得自己被置换了灵魂。”风流相青年一脸惋惜，“好好的一个美人啊，确实可惜了。”
“这一间呢，我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个老人，儿子孙子都死了，她也直接疯了。”
……
随着风流相青年似深情又似凉薄的话，另一个世界的悲欢离合、光怪陆离的狰狞世界对桑稚颜渐渐的露出了一条缝隙。
——她的成长环境就注定了，她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形式的黑暗，最多只是在书上看过寥寥几笔。
桑稚颜不由的露出了些许沉思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完了第三层楼。
看着她的神情，风流相男人眨了眨眼，“……这栋楼确实就剩下我们四个幽灵了，可是——”他的尾音拉的更长，如伺机而动的蛇，“——别的楼有，想不想看看？”
“不过，那里可比我们这栋楼危险多了。”
“毕竟那里才是疗养院的中心啊。”
桑稚颜看着他的脸，沉吟了几秒钟，“有多危险？”
风流相青年微笑：“危险到你可能进入就无法从那里出来哦。”
“……你这样说，我倒是更想去了。”桑稚颜再使劲戳了戳绿，“他这么说，不就是想哄我过去？”看出了她好奇心强烈，还偏偏这么说。
绿似乎冷笑：“那你不是还是要去？”
桑稚颜道：“机会难得啊。”
“你不是说只要不久待就没事的吗？”有这个打底，桑稚颜才有信心去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而且我也真的好奇，还有什么样的幽灵。”
听到她这话，久久没有说话的文静少女嗤笑一声，吝啬又鄙夷的丢下了两个字，“蠢货。”
而风流相青年而是露出特别不走心的惊讶，假惺惺的道，“哎，居然真的要去吗？如果小美人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心疼的。”
“可如果小美人坚持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温柔深情的笑起来，“毕竟拒绝这么可爱美丽的少女，实在是罪过。”
桑稚颜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全当自己没有听到，不顾文静少女的鄙视，饶有兴致的跟在风流相青年身后朝着另一栋楼飘了过去，边走边继续打量四周，在距离这个建筑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桑稚颜就感觉到了它的与众不同。
——颜色几乎已经接近墨黑色，仿佛凝成了实质。
风流相青年站定，狡猾的后退了几步表示了忌惮，“喏，就是这了，我可不会跟你进去的，小美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表情分明是怂恿。
桑稚颜才不理会他，上下打量了这座建筑片刻，没有看到任何幽灵，沉吟了一下，在风流相青年有些惊讶和文静少女鄙视的眼神中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这栋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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