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走得急,只知会了往日朋友中冯紫英,卫若兰二人。
宝玉日日被关在府里读书,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等他端午节得了空儿出去散两日,见到冯紫英等往日好友,才知道柳湘莲早走了一个来月,现在只怕都到了边关了。
他们朋友们也算有一段日子没见,每人先饮了三杯,才说些近日的新鲜事。
等说到柳湘莲往边关投军去了,在座子弟们都赞叹说柳兄弟高义云云。
冯紫英自饮了一盅,笑道:“趁着今儿聚一聚,正好和兄弟们说一桩事。”
“家父见连柳兄都做正事去了,看我老大无成,天天在家里晃悠,命我一过了端午,也到军中去就职效力。”
“往后咱们兄弟们见面时日更少。我先在这自罚三杯,领个不是。”
说完,冯紫英果真又痛饮三杯。
贾宝玉也起身举杯道:“我这一年多一直被拘在府中读书。大家聚会,原是我来得最少,我也在这给大家陪个不是。”
卫若兰陈也俊等都陪着喝了一杯,各自叹道:“柳兄弟投了边军,兄弟们也都自去做正事。”
“可见往后咱们几个人,能聚齐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
冯紫英见席间气氛低迷,忙又自罚一杯,笑道:“很不必如此,不过就是见的少些,又不是这辈子不见了。”
“等柳兄弟建功立业回来,咱们还要为他庆贺一场才是。很不必这样凄凄惨惨,反倒不像是兄弟们平日为人。”
在座也都是年轻气盛的男儿,听了这话深觉有理,便把刚才的那一点子感叹都丢过不谈,大家又吃酒取乐起来。
因今年是乡试之年,林昌自然要回乡一试。林岭年已十三,依着林海的意思,最好也回去考一考秀才,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也有七八分了。
既然都要回去,林峰也二三年没回过家,不如一起回去。
是以林海和文皎议定,让林旺林时兄弟两个多住两个月。
等六七月份时和林昌三个一起坐船回去,也省得一家人回家还要跑两趟了。
文皎四月初一听了周氏的话,自家也想养个小猫小狗的。
可先是四月初二林旺林时两个来送聘礼,又是一家子吃酒,预备再往苏州送信等事。
后柳湘莲要走,又要吩咐人把他那处院子收拾起来锁上。
四月初七是文皎自己的生日,免不得一家子又庆贺一日。
接着又和林海一起回苏府一遭。
林海在前头和苏尚书苏文坚两个说得开心,文皎黛玉青玉在后头也玩得自在,一家四口又至晚方回。
苏文哲已经在苏州就职一整年了,韩氏把两个孩子都带了过去。
景岚经过在林府学习了一二年,也不再那么羞涩,与苏州当地的姑娘们也相处得不错。
她还亲手给家里每个人都写了封信,其中给黛玉的最厚。
黛玉看了信,又粘着文皎说了半日的话,又要给景岚回信。文皎自然也有东西要往苏州带去。
接着又是打点林游冯渊再南下去一趟。并盘点家里上上下下春季的帐,又是好几日。
理完这些家事,外头还有亲戚故交等婚宴寿辰等大事,又得带着黛玉去应酬一番。
外还又进宫看望苏皇后一遭,苏皇后又留饭,加上进宫回来路上便是整整一日。
又要预备端午的节礼,还得教养青玉,竟是日日都不得闲儿。
好容易都完了,正好端午节日也过去,文皎想着终于腾出空来可以养个小宠物了。
听说郑氏周氏那的两个小猫都养得圆乎乎的了,自己这连却挑一挑的功夫都没倒出来呢。
她上午才吩咐白露,明日把选来的小猫小狗都抱来看看,好挑最喜欢的。
可下午林海回来,满面严肃,让人都退出去,当头一句便是:“月娘,西北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运长久,武运昌隆可能有小可爱认为是日本外来词汇哈~
武运一词,最早见于中国古代,如南齐谢眺《酬德赋》:"惟敦牧之旅岁,实兴齐之二六,奉武运之方昌,睹休风之未淑,龙楼俨而洞开,梁邸焕其重复。"
后来被日本大量引用。但是一直是汉语词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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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中毒
文皎从未见过林海面上表情如此严肃过。
就算是当年扳倒甄家之前最关键的时候, 林海和文皎说近日危险,请她守紧门户,小心行事时, 他那时的表情也比现在多些自若。
文皎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听林海丝毫没有停顿的继续说道:“今日圣上突然召我到紫宸殿去。”
“说陕甘裴总督于四月时中毒身亡,四川总督王总督也中毒昏迷,能不能救活还是两说。”
文皎悚然一惊,只觉得遍体生寒。
不算各省巡抚, 国中十八省加上青海渤海两地, 一共也只有十位总督级别的封疆大史。
且陕甘四川说起来都是边疆。其中陕甘毗邻瓦剌,连年冲突战火不断。
川渝一带虽不似陕甘一带那么不安生, 但也是边境重地,再往西便是吐蕃。
那吐蕃近年来虽然老实,不过是碍着大燕国力强盛, 所以年年朝贡, 不敢来犯。
现一下伤亡了两位边疆总督,若叫吐蕃知道有机会趁火打劫一番,再加上陕甘一带本来就不安生, 若是应对不好,只怕三五年之内大燕再难安生了。
林海知道文皎不是那等世事不知的深闺妇人,必然知晓此事多么严重,便不多加解释, 只接着说道:“幸而陕甘四川之地都有圣上派去的人在, 下面巡抚布政使也知道轻重,一出事就联手把消息瞒了下来。并未走漏丝毫风声。”
“宁远大将军又分兵驻扎边境, 是以并没起什么乱子。”
文皎听说两地都平安,虽然略微放下心, 但身上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两位总督一同出事,必然不是巧合。
而且那毒药是怎么轻易就被下到两位总督的饭食饮水里的?
是敌国的奸细,还是朝中有人……生了异心?
林海说完情况,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便带了愧疚:“月娘,陕甘四川都是边疆重地。”
“一时没有总督倒还能运转起来,时日若是长了……”
文皎一下明白过来,问道:“难道圣上的意思是……”
林海表情凝重的看着文皎说道:“圣上说等时机成熟,便任命我为川陕甘三地总督,总领三省,全力配合宁远大将军,十年内必要使瓦剌再无南下之力。”
想要任命林海为川陕甘三地总督,委以如此重任,对于皇上来说,虽是无奈之举,也属实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一则北上灭蛮并非小事,没有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功夫准备,难以成事。
遍观满朝文武,资历够能服众,又有过地方治理经验,还身体好年岁轻,能在三地各处奔波操心劳神的,最合适的只有林海一人。
他虽不是武将,不懂调兵遣将等事,可胜在心思缜密能力足够知情识趣,正好与宁远大将军一文一武配合。
也省得派过去一个通些军事,但不如宁远大将军的,两厢争执起来,到时候延误了战机。
二则,两位总督一同出事,就算是异族阴谋,朝中也必然有人做他们的内应。
这派过去的人,必然得是全然可信之人。
而皇上现在在朝堂上能全心信重,绝没有一丝嫌疑的,就只有他的岳丈苏尚书,妻妹夫林海还有吏部礼部两位尚书了。
皇上一句一句解释完毕,搂住苏皇后叹道:“张尚书和程尚书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再折腾几趟跑去边关,我怕他们身子骨受不住。”
“岳父他老人家毕竟年岁上不如妹夫……再说,我也不忍得……”
苏皇后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反手抱住皇上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叹道:“临郎,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就算是你派父亲去,我也绝无二话,不会因为这个就心生不快。”
“只是此行极危险,青玉还不到两周岁,临郎可千万多多派人保护好妹夫。”
“不然文皎才成婚三四年,万一妹夫就……文皎还年纪轻轻的,他们夫妻感情一向极好,可叫她如何是好呢?”
皇上把苏皇后搂得更紧了些,安抚道:“你放心。给裴总督和王总督下毒之人俱已清除干净。我也命督察员和暗卫全力追查可疑之人。”
“他们要再安插新的人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也会放权给如海,他此行看上去虽然凶险,但只要他能全然掌控三地,那些宵小便再无机可乘。”
“到时候再给他贴身派上二十个暗卫,绝对能保得他万无一失。若他出了事,我也没脸见你了。”
他把头紧紧靠近苏皇后的颈项,容许自己就在这一刻,在发妻身边,这无人能看到的地方流露出些许的软弱犹豫神色。
过得这一时半刻,他就得重新回到紫宸殿,接着去面对朝堂上的复杂纷扰,阴谋暗涌。
文皎也知道林海若真任了川陕甘三地总督一职,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林海此去只有三种可能。最好便是一切顺利,家国平安,建功立业,封侯拜相,青史留名。
其二则是林海虽败,但后来之人能够保疆卫国成功。
如此虽然林家失了家主,文皎失了丈夫,黛玉青玉没了父亲,可到底天下太平。
最差的便是敌人的阴谋诡计成功。到那时山河破碎,别说满朝文武都没什么好下场,只怕战火硝烟四起,生灵涂炭,几十年也未必能重见山河安泰。
文皎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眼含泪水问出一句话:“圣上可说什么时候启程?”
林海把文皎拉到身边坐下,实话道:“因这事若直说出来,朝中动荡不小,也难免再起事端。”
“且也为着迷惑敌手,圣上说至少要等到将陕甘四川境内有异心之人清除干净,再慢慢地放出消息。”
“等正式调职的圣旨下来,怎么也得是秋天的时候了。”
文皎倚靠在林海怀里半日,心里虽然还是难以平静,但已经不那么惊惧恐慌了。
她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来驱散屋中沉闷的气氛:“这幕后之人知道兵法,怎么不知道什么叫做‘一网打尽’?”
“总督隔上几年便要调任一回,路上来回几个月,各省政务不还是照常运转。”
“他真有本事,哼,怎么没把各省提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同知全都祸害了。只可惜裴总督这样人才,偏死得这样憋屈。”
就算不从感情上讲,只从利益上论起,皇上也不会白白让他信重的得用大臣去送死。
裴总督和王总督两位中招,不过是下手之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现圣上有了防备,那幕后之人若是聪明,此事就该偃旗息鼓,省得再露出马脚来。
而且下手的人若真还能再突破重重检查封锁,再给封疆大史下一次毒,他真有这能为,说句大不敬的,一鼓作气试着毒死皇上倒还来得快些。
两个人慢慢理清思路,就这么互相倚靠着直到黛玉来请安吃饭。
这事尚还属于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文皎一向可靠谨慎,林海连她都不欲告知。自然也不能告诉黛玉。
文皎知道轻重,两个人赶紧收拾收拾,只做下午歇了一觉才起来,还被黛玉嘲笑了几句。
因皇上保密工作着实做得不错,下面人也可靠,所以两位总督出事这样大事,除了皇上授意的几个人知道外,连二位总督在京中外地的亲人家属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特别是在权力核心层圈外的人家,更是觉得盛世繁花似锦,要及时行乐才好。
其中宁国府荣国府并庄贵妃慧贵妃娘家所盖省亲别院俱已完工,都已交由工部查验。
贾珍惯是无事还要找事摆酒唱戏庆贺一番的。
省亲别院工程竣工提交工部查验,虽然也并没作准往后就没有改动了,贾珍作为族长,还是请了家中兄弟子侄并有头脸的管家们一同吃酒看戏的庆贺,以图一乐。
贾珍为了更热闹些,也显得府上体面,今日特意花大价钱叫了京中第一戏班子来唱戏。
这个戏班子人传是忠顺亲王暗中出钱养的。其中有一个琪官儿,素日是忠顺亲王极爱之人,往日也只在王公府邸上应酬。
若不是现在不年不节的,任是贾珍花上多少银子也请不来此班。
贾琏喝得两颊酡红,在下头看那小旦声音婉转,身段风流,凑到贾珍跟前儿斜眼一笑,悄声道:“这便是那琪官不成?果然名不虚传。”
贾珍对自己能把琪官请来唱戏也颇为得意,他看着琪官也馋得慌,只到底有些顾忌,也悄声笑道:“琏二弟,这可是忠顺王爷的宝贝。咱们看看心里头想想就行了,你可别糊涂了。”
兄弟两个齐齐悄没声咽了口口水,贾珍又靠到椅子上开始摇头晃脑跟着哼曲儿。
偏贾蓉就在旁边听见了他二人对话,因喝了酒,胆子也大了些,腆着脸对贾琏低声笑道:“叔叔,你别馋那琪官儿。”
“这琪官虽好,可依着侄子看,和我二姨儿三姨儿相比还差上那么一些儿呢。”
贾琏也早对贾珍和尤氏姐妹的风流事有所耳闻,偶然听东府下人说起,真真是天生一对尤物。
今儿又听贾蓉也如此说,贾琏难免心里又痒痒起来,想多问些,又怕贾珍听着吃醋,只好喝了一杯酒掩饰不提。
贾蓉也眼馋尤二姐三姐许久了,只碍着父亲不好上手,今儿借酒一说,也就是解一解心里的馋意。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
花园子的戏曲热闹声也传到秦可卿卧房里。
她正盘算着自己是明年就“病好了”,还是再等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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