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些官员家中嫡出儿女岁数也基本都在二十岁以上了,大多都成家立业。
父母往西北赴任,他们或是已经高中授官,或是在家中苦读,或是孝顺祖父祖父,基本都没跟来。
只有从提督和权道员赴任带了家中嫡出的幼女,外还有于巡抚家中次子于营恰在下面一县做县令,于营长子于光远今年六岁,次子于光卓今年三岁,都养在于巡抚膝下教导。
宴席上众位诰命都是当家夫人,且又是在总督府上做客,就算私底下有什么小矛盾,也不会在此时冷嘲热讽,都是一派和气。
说说笑笑间,葛娘子就融入了这些夫人当中。
陆溶现在是正四品,若是葛娘子的封诰下来,也该是四品恭人,与和她同桌的管河道夫人等诰命品级一样。
况且陆溶如此年轻就是正四品,想也知道未来前途无量。文皎言语间又和葛娘子十分亲热,陆清还是文皎认下的干女儿。葛娘子还是韩大将军嫡女的师姐。
葛娘子本身立得住,关系又硬,这几重关系下来,就算她行动间还是略随性些,也没人敢瞧不起她。
且她见识又广,武艺高强,性子又开朗,她放松下来后说个几句就能把人吸引过来,因此和同桌的三位恭人谈得不错。
文皎见她如此,放心一笑,再远远的看看玉儿那一桌,五个小姑娘也说笑得正开心,便专心和于巡抚夫人丁氏谈论儿子孙子教育问题。
于巡抚已经官至二品,自然知道子女教育的重要性,他家也是从孩子一两岁开始就教读书习字,等大了三四岁,最晚不超过五岁,便请先生开蒙上课。
丁氏的大孙子于光远前两年便开蒙请了先生,二孙子于光卓明年也要去读书。
正好青玉翻过年是三周岁,虚岁也四岁了,和丁氏膝下养的两个孙子岁数差不多。
文皎听了丁氏说于家请的先生是进士出身,虽然只是三甲,却也觉得难得了。
大燕朝之中,教育水平最高的三地是京中,苏浙一带并山东一地。
京都是天子脚下,苏浙富庶,山东是孔孟之乡,自然都是人才辈出。
每届会试殿试,若不是朝中为了各地势力平衡,会多取它地之士,估计二三百的进士名额都要被这三地举子包圆儿了。
而西北地广人稀,进士举子自然也不多。林海在扬州和京城都能轻松找到二甲进士给家中孩子上课,但在这里却要多费些功夫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里三年出几个进士,自然是勤奋谨慎力争上游,连丢官的都少,哪儿那么容易请来你家做先生?
于家这位先生姓东,年已五十二岁,一生仕途不得意,流转各处做了县令知州,倒是学问扎实,见识也多。只因身体不好,所以早早退下颐养天年。
恰是遇到于巡抚家要请先生,他自家虽然不愿意再做官,但儿子孙子也都要读书,能和于家攀上关系,往后自家孩子也能走得顺当一些,因此到了于家任教。
丁夫人自然说得比上头委婉许多,文皎从心里还原了一下,笑道:“你家能找到这么一位好先生,真是难得。我想着我家青玉正好也该上学了,不知道他方便不方便再教一个学生?”
文皎话中的意思丁夫人一听便知,笑道:“先生那里好说,夫人不弃嫌,什么时候方便,只管把孩子送来,多一个同窗,也让我家两个小子知道厉害。”
听了这话,文皎谦虚道:“青玉还不到三周岁,字都没认全呢,哪儿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只要他读些书懂得道理,我就知足了。”
这时提督夫人从氏问道:“今儿怎么不见夫人家的哥儿?”
文皎便回说在他姐姐们的先生那里上课呢,由此又引发了夫人们对教育自家女儿的讨论。
因为开国皇后立下了选女官制度的缘故,大燕几十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重视女子的文化教育。
秀才之女便可以入宫参选女官。若是选中在宫中服侍十年出来,不说才学能为都大有长进,只说得了的官位品级,可是与在朝官员同等的分量。
且一位五品女官出宫后,不管其出身如何,她在婚姻上的优势,几乎可以比拟公侯尚书侍郎之女。
就是六七品或是□□品的女官女史,身上也都贴着“皇宫认可”的标签,就算年龄稍大些,也有不少人家求娶。
女官五年选一回,五年放一回,眼看着出宫的女官都得了好出身,亲朋好友乡里乡亲的能不眼馋?
就算是不想让女儿去参选的人家,有的也会让女儿多读几本书,识得字。
朝廷重臣或是公候之女自然不需要参选,但世人皆有比较之心,眼看出身不如自己家的姑娘们都文采皆通,身上有一技之长,出身高的人家和闺秀本来就心气儿高,也不想被比下去。
有些人家直接让女孩子和兄弟们一起同先生上课,有些人家会另请女先生来家教学。
若不是林海文皎自江南回京时带了三个族侄族孙,英莲陆清又是别家女子,一同上课不方便,林家应也是男子女子一同上课的。
今日来的两个姑娘,从提督之幼女从卓逸十三岁,军粮道权文滨之幼女权燕秀十五岁,都是充作男子一般养大,性子都豪阔大气,和黛玉三个十分谈得来。
提督夫人从氏说着说着叹了一句:“女孩子还是养得胆子大些好,养得和病猫儿一样,出去不是白受人家欺负?”
文皎十分赞同这句话。
这世道本来女子就有诸多限制,三从四德就是女子身上的好几道枷锁。若是她们教女儿,还都教得只会“温婉贤淑”那一套,被欺负了不懂反抗只会哭,不是让女儿自寻死路?
她举杯笑道:“当为夫人此话饮一大杯。”
作者有话要说:
陆溶(掰着手指头算):初六初七初八初九……(而后悲愤的看着作者):我都带了四个下午的娃了,你为什么还是不给我见林姑娘!
作者美滋滋的吃了一口酸奶,然后假装没听见~
第209章 盘点
文皎正在和黛玉一起最后核对林府今年的总收入和总支出。
这也算是林府的私事, 英莲陆清两个虽然是文皎的干女儿,但实际上还是别家姑娘,文皎就没带着她们一起参与此事。
家里上上下下一年日常使用的米面柴炭, 基本都是庄子上送来的, 再有来甘州之前,鸡鸭鱼肉菜果也基本都是由京郊庄子供上。
就算外头再买些别的吃用,花费也不多,这一项一共使了七百五十二两银子。
家里人(包括林海文皎三个姑娘青玉还有族人们, 不算先生们)一年的月例银子加上额外的赏钱, 统共是三千九百零二两。
三位先生两位嬷嬷的年例,不算各项节礼, 总共两千两。往姜太医和太医院几位太医家里走的四季节礼,共是四百二十两。
文皎算完一遍,再看人口册子, 发现如今府中给发月例银子, 也就是当差的下人总数已经超过两百人,共计两百六十四人。
文皎对完这个,和黛玉叹道:“我和你爹刚成婚的那一年, 统共只发了一百七十八个人分例,今年和那年一比,多了将近一百个人。”
“今年支出的月例年例银子,也比那年多了三千多两。真是人口越多, 费用越大。”
黛玉笑道:“人多好, 人多了家里热闹。”
文皎笑着点点头,心道现在家里人多, 黛玉也有人陪伴,有兄弟姐妹们, 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人多确实好。
两个人再接着往下算。
黛玉把往亲戚家送礼,还有亲戚家回礼的支出收入对了一遍,笑道:“年年送礼送得热闹,其实都是你家转到我家,不过是个意思罢了。”
还有这一年林家用的衣裳料子绸缎棉布,基本都是林游冯渊两个贩来的,只有毛皮料子花了钱,统共两千七百两银子。
文皎换算一下,这就是买了一家人一年用的皮毛花了一百多万。
……想想现代那些“豪门”一件衣服好几十万好几百万,文皎觉得林家好歹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重臣,这花费实在是不多了。
余下还有些零七碎八的支出,比如养马买马费啦,往甘州来造车的费用啦,买人的银子啦,工匠上的费用啦,看见好木头买的料子钱啦,逛街买个首饰啦,加起来一千八百九十六两。
所有支出加起来一万一千六百七十两银子。这个数字位于文皎管林家账本以来第五年以来的第二高。
第一高那年是买了十来匹极好的骏马,花了九千两银子,把全年支出一下就拔高了。
文皎盯着这个“一万一千六百七十两”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换算成了人民币五千八百多万,才觉得可以接受。
全国排名前二十的“豪门”,一年花个五千来万,真的不多了吧……
而且今年还有多笔额外支出,比如给跟到甘州的下人们一人额外三个月的月钱,到甘州路上的花费等等,所以才显得多嘛。
不过想想自己刚管林家那一年,林府全年支出三千多两……
和苏皇后一起管王府皇宫的时候,那银子简直是流水一样淌出去,宫里一个月的花费就比这个数儿多了。
但那时候数目再大也只觉得是数字,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五万两十万两就是划划水嘛,文皎最多经手过二十七万两银子。
公家的钱不是钱,自己家的钱才是钱呐,花着才有真情实感。
文皎把这个数字放到一边,接着和黛玉一同核对林府全年的收入。
然后文皎越核对越精神!
首先,是林海的俸禄银子。
总督巡抚等地方高阶官员是给发养廉银的。林海今年的养廉银一万六千两,已经到手入库了。
文皎瞬间不觉得今年花钱太多了!
她朝黛玉笑道:“你爹这一年的养廉银就够咱们家花了,才刚我还觉得人口多费用大,现在心里倒舒坦些。”
黛玉看到自家收入多,也开心笑道:“不管支出多少,只要入能敷出就行,等入不敷出那日,娘再愁也不迟。”
文皎闻言一愣,随即想到现在林府一派欣欣向荣之势,黛玉的生活花团锦簇,年纪又不大,没有原著中那种忧患意识也很正常。
她便组织了一下语言,教黛玉道:“俗话说,‘未雨绸缪’,等到真入不敷出那一日再打算就晚了。”
黛玉虚心听教,问道:“娘细给我讲讲?”
文皎先问她道:“玉儿,你觉得一个家族若开始走下坡路,主要原因是什么?都会出现哪些问题?”
这个可难不倒黛玉,她略想了一想便胸有成竹,答道:“最主要的便是家中无后继之人可以撑起门楣。”
“若官场中自家无人行走,就算从前有势,或是亲戚之中有能人,也只是看着吓唬人罢了。”
“若家中无人支撑门楣,一则少了许多进账,比如咱们家游二叔做生意,打的是咱们家亲戚的旗号,各处行走就会方便许多。”
“二则家中无能人,则做主家的威严渐失,下头庄子上铺面上的人糊弄起来,本来有一万两,他们却报给主子五千两,如此进账就更少。”
“如此几年下来,若主子不查明,只一味的得过且过,下头人不会看主子仁德收手,只有越来越糊弄的。再至于偷盗东西,无恶不作,这个家族就完了。”
文皎点头笑道:“照你说的这样,等到入不敷出的时候,其实家中积患已深。所以我才说那时候再愁已经晚了。”
“我来了这四五年,光敲打庄子上的人就有三次。现在他们是一点儿也不敢瞒,每年的出息都如数交上来。”
“不要怕惩治下人失了体面,犯错的是他们,又不是咱们,有什么丢人的?”
“下人也是人,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你越仁德,反叫那些心内藏奸的蹬鼻子上脸,以为你好欺负。防微杜渐,才是正理。”
说了一回,文皎看黛玉若有所思,便让她尽情去想,她接着算家里这一年的收入。
林海的其它俸禄比如什么烛火纸张银啊,薪俸啊加起来还有八百八十两银子。
江南庄子上今年一共把东西卖了两万四千两银子,各地的铺面租金或是利润共交上来三万八千多两。
底下人的孝敬有的收了,有的没收,还有皇上苏皇后的赏赐等,加起来也有个八千两银子。
文皎越核对越开心,林游冯渊两个今年往南边走了一遭,回京来赚了六千七百银子,这两个人是差不多培养出来了。
这么一算下来,今年林府总收入:八万六千八百八十两。
今年林府总支出:一万一千六百七十两。
结余:七万五千二百一十两。
文皎算完一点儿也不觉得支出大了。
京城荣国府,王夫人也终于等来了庄头送东西到。
按照往年的习惯,庄头九月末十月初就往京里走,就算再慢,十一月底也总该到了。
可今年十二月都快过去一半儿,庄头才到,王夫人早就等得心焦。
她接过庄头的礼单,打开粗粗看了一遍,就皱起了眉头。
迎春探春惜春三个都在旁边呢,见王夫人如此,探春便凑上前去,王夫人便把礼单给她,让她们姐妹三个也看看。
鸡鸭猪羊柴炭米面的数儿都和去年差不太多,只有进上来的银子统共只有五千五百两。
探春觑着王夫人的脸色,斟酌道:“太太,我看过咱们家十年以前的帐,最少的一年也送来了八千五百两。”
“去年他们就报过受灾,只进上六千两银子,怎么今年比去年还少了些,只有五千五百两?咱们家八个庄子,难道今年也都受灾了不成?”
王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把单子拿了回来,细看一遍,交给周瑞家的,让她去清点入库了。
探春忍不住,又问道:“太太,咱们不问问那庄头?就放任他如此欺瞒?”
王夫人睁开眼睛,叹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大姐姐省亲的日子。这不说全京城的眼光都在咱们家,也得有半数。”
“若这时大张旗鼓的惩治自家的人,不是白白叫外人看笑话吗?乌家兄弟也是服侍了几辈子的老人,就是处置,也得弄得体面些才是。”
“再说天寒地冻,又是过年,又是省亲,家里也没那些人手。为了几千银子大动干戈,不是兴旺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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