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快回去吧。”伽百子伸手去拉若菜的手臂,即便戴了手套依然被阳光烫地一哆嗦,情况紧急,她哪里顾得上自己,略显慌张地警惕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若菜见伽百子神色不安,狐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圈,“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有超级危险的家伙盯上你肚子里无惨大人的血脉这种话伽百子怎么说得出口,只能隐瞒真相,急中生智做了个头晕的动作,“妈妈,外面太阳太大了,我有点不舒服。”
跟月彦常年宅实验室引起的后天厌恶阳光不同,伽百子是天生就不喜阳光,虽然没达到朴啉病那种程度,但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还是会产生生理上的排斥。
加上伽百子体质弱,若菜怕她中暑,顾不得休息,急忙把她抱起来往黄包车聚集的地方跑。
若菜力气小,抱着四十多斤的伽百子没跑几步就有些脱力。
明明自己都跑不动还死活要抱她,被勉强夹在两臂间的伽百子十分不适,生怕她手一松就会摔下去,到时候她是真摔还是假摔?
若菜费力把伽百子往上送了送,并腾出一只手把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用胳膊替她遮挡阳光的直晒,但这个姿势更加别扭,伽百子发出一个小气音,“妈妈,我自己能走。”
若菜听她声音都虚弱成这样了哪里会放手,想要安抚两句无奈实在喘不上气。
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就近把伽百子抱上一辆黄包车,若菜气没喘匀就对车夫说,“麻烦请去最近的医院谢谢。”
车夫从她们身上扫过,小孩除了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看着没有大问题,旁边不知道是姐姐还是什么人的那个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怕她突然厥过去,车夫二话没说就拉起车跑起来。
若菜用身体护住伽百子,肌肉酸痛让两条手臂一直在颤抖。
被护周全的伽百子闭上眼,模仿“笨蛋”的发音无声骂了句。
去医院检查当然是健康的,鬼也有呼吸,有心跳,会流血,只是基本的望闻问切普通人分辨不出人和鬼之间的区别。
若菜去收费窗口结算时,伽百子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周围的感知,刚才那股极具针对性的杀气不知不觉消失了。
她不敢放松警惕,疑人偷斧的心理让她看谁都像恶灵假扮的护士,瞅谁都是妖怪伪装的医生。
“对不起,请问哪里有热水?”
刚刚还在窗口付钱的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方向,恍了一下神的伽百子猛然朝那边看去。只见和若菜讲话的护士尖嘴猴腮颧骨异常凸出活像猴子妖怪变的人,忙不迭跑过去插入两人中间,以保护者的姿态护在若菜身前,并恶狠狠地瞪向护士。
可惜她忽略了一个残酷现实,以她那小身板瞪起人来没有凶神恶煞只有萌,对阿姨辈的女性来说特别容易激起对方的母爱。
护士毫无被瞪的自觉,若不是对方跟小刺猬一样还真想伸手摸一摸,跟若菜夸了句,“是你女儿呀,还真看不出来,她真可爱,小姐你要热水是吗?往那边走就是取水室。”
“谢谢。”
护士初次见面看不出来,若菜能感受到伽百子隐藏在可爱外表下的敌意,没有和护士商业互吹,道了谢就离开。
取水室没有人,若菜从自取水杯处拿了只纸杯,倒了半杯热水边晃边吹,水温降下来后递给伽百子,半蹲与她平视,认真询问,“咔酱不喜欢刚才那个阿姨吗?”
伽百子把半张脸埋在被子边缘,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这种时候倒是出奇的敏锐,但这事能承认吗?
伽百子咬着纸杯边缘说,“没有讨厌,只是不喜欢这里。”
说完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嗡声嗡气的,“在医院我就会想起之前妈妈吐血的样子。”
若菜心神一震,万万没想到会给伽百子留下这样的阴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用力把人拥入怀中,不停地重复对不起。
伽百子见目的达成,眼中划过一丝得逞。
没错,自责吧,愧疚吧,然后快点回家!
……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伽百子仇大苦深地死瞪着旁边提醒游客不要乱扔垃圾的警示木牌。
按照她的计划,若菜应该带她回家用爱安抚她无助害怕的幼小心灵,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人迹罕至的森林公园?自从浅草公园开放以来,这边已经逐渐废弃,里面一些设施也很少来维护。
“咔酱的外婆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已经连模样都记不太清,记忆中唯有这个公园还很深刻。”
寻着记忆来到一处空地,一棵足要三人环抱的榕树上垂着一架秋千,充当坐垫的木板经风吹雨淋有些腐朽,前面不远处是一个沙池,因为缺少管理长满了杂草。
“咔酱,妈妈陪你堆沙堡吧。”若菜说着开始拔草,想趁伽百子返校前好好弥补她缺失的童年。
若菜自己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对伽百子理所当然也采用相似的教育,宠爱归宠爱,一年到头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许正因如此才会让她轻易留下那样的心理阴影。
大有不堆个沙堡就不会回家的气势。
伽百子生无可恋,一百多岁的人了居然沦落到玩沙子。
“噗嗤。”
树后传来微不可查的笑声。
伽百子大喝,“谁在那里!”
第三十四章
“唔!”
若菜轻哼一声, 指尖被锯形叶片割开一道狭长的伤口,细细的血珠渗出来,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同样嗅觉敏锐的人从树后跑出来,一边防备着伽百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替若菜包扎伤口。
站在一边的伽百子撇撇嘴, 要是闻到血腥味就暴走, 她是鬼的事早就暴露了,又不是只有吃/人/欲/望的低级鬼。
若菜满脸惊喜地望着来人, “炭治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有急事离开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那个鬼是这样对她解释的吗?
炭治郎不会撒谎, 一说假话就憋气,眼珠看天看地唯独不敢看当事人,“我刚回来, 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你。”
那天晚上他遇到了珠世桑, 从她口中得知“月彦”就是鬼舞辻无惨,他加入鬼杀队成为猎鬼人,除了寻找把妹妹变成人的方法, 也是为了杀掉鬼舞辻无惨。
一想到一无所知的若菜要和他朝夕相处就很担心, 又怕自己出现会再连累到无辜的旁人,所以前段时间一直偷偷躲在暗处,既为保护也为监视,企图找到可乘之机。
已经传信给富冈桑,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中途也因为别的任务离开过一段时间, 但完成任务就第一时间赶回来,没想到正好在街上撞见若菜和伽百子,便一路尾随到这里。
听见若菜提议堆沙堡以及伽百子脸上大写的“生无可恋”, 炭治郎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至少目前来看,伽百子对若菜来说是无害的。
若菜丝毫没有怀疑炭治郎的话,把他从头到脚端详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才把目光移动到他背后,“炭治郎,你又让祢豆子进箱子里面了吗?”
本来这是为了保护祢豆子不被太阳晒到,被若菜这样一说,炭治郎自己都有种自己是个坏哥哥的错觉,虽然若菜只是单纯的发问,并没有这个意思。
为了消除误会,他绞尽脑汁去想,终于灵光一现,想起了若菜曾经反驳过自己的话,“祢豆子不能见到阳光……一被太阳照到皮肤就会溃烂。”
这不算假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出门全副武装有一个伽百子就够了,再来一个祢豆子,这么多人怕太阳,肯定会引起怀疑,还不如直接推给奇怪的疾病。
若菜张了张嘴,惊讶过后眼中沉淀了一片深色,惋惜又心疼,随即沉声道,“溃烂……这么严重吗?应该是朴啉病,只是……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想要治好是不太现实的。”
没想到随便找的借口会让若菜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炭治郎顿时慌了,“真、真的没有那样严重,除了不能晒太阳祢豆子其他都好,只要我们兄妹俩在一起,已经很幸福了。”
余音落下,涂抹在双瞳的红添了些许柔和的亮色。
若菜定定地凝视他,突然笑了,“嗯,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好。”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话,厚厚的积云被风吹到此处,地上罩下一片暗色,若菜低头看了眼包得十分粗糙的手指,“空气还很干燥,也不闷热,不像是要下雨,只是阴云,太好了,祢豆子可以出来一起堆沙堡了。”
不知道是不是柔顺的直发和身上暖色调的和服衬托,让她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明明是暗沉的灰色天空,却将她的轮廓勾勒地十分闪亮,宛如夜空中飞舞的萤虫,任意抹画出梦幻的弧线,最后落到嘴角,化为唇边最耀眼的笑容。
炭治郎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看了眼每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抗拒的伽百子,把祢豆子从箱子里叫醒。
祢豆子依然咬着竹筒,身上是若菜挑选的那套和服,起初还有些害怕,但发现真的没有阳光后麻利地从里面爬出来,跑过去一把抱住若菜的腰,依恋地收紧双臂。
“别抱那么紧!”伽百子二话没说就跑过去扯她,开什么玩笑,孕妇的肚子是随便能抱的吗?要是伤了里面的宝宝这个责任谁来背,她可不想跟鬼杀队的人一起友好的下地狱。
弥豆子不肯撒手。
两个孩子状似争风吃醋的行为让若菜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蹲下来一左一右抱住她们谁也不偏心,“好了,大家一起堆沙堡吧,炭治郎能去那边接点水来吗?”
炭治郎看了眼距离沙池不远处的水龙头,发现锈得厉害,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出水。
走过去,炭治郎先试着用手拧了一下,没能拧动,不仅如此,手心全是暗红色的锈迹,“……”
回头看一眼蹲在那拔草的三个人,光看一大两小的背影似乎还挺融洽,炭治郎转过身继续跟水龙头抗战,两只手一起用力向右拧,开关始终不动如山。
默默地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心里着急。
祢豆子在拔草之余偷看炭治郎,拉了拉若菜的袖子,从喉咙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唔唔唔嗯唔唔嗯嗯。”
若菜:“……”
伽百子差点笑出来,强行咽下去,嘴角将牵未牵,微微抽搐着,最后埋头拔草,把这些叫不出名字来的杂草幻想成鬼杀队的人,收韭菜似的拔完一茬又一茬。
祢豆子不自知地继续望着若菜,耐心等待她回答,完全没想过对方可能听不懂,毕竟她跟哥哥没有任何沟通障碍。
沉默几秒后若菜在祢豆子那张天真无邪的无辜表情中败下阵来,干咳一声走向炭治郎,组织了下语言,“那个……炭治郎,祢豆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炭治郎手还死死扳在旋转开关上,听到旁边的声音才回神,“祢豆子?她的原话是什么?”
若菜想了想,重复一遍。
炭治郎听懂了,但说不出口。
祢豆子见自己打不开开关便向若菜寻求帮助,这种丢脸的事他怎么说。
若菜还在等他回答,发现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先是奇怪,再是恍然,“打不开?”
炭治郎羞愧地点点头,他的力气还算大,可依然帮不上忙,时隔这么久的见面,居然没办法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若菜垂眼看向他满是铁锈的双手,拿出手帕替他擦手,一面忍笑说,“这么久没用应该是坏了,打不开就打不开,你为什么还要跟它较劲呢?”
“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破坏你们的心情。”炭治郎低头看着,若菜的手上也被沾了铁锈,随着擦拭的动作被抹成一道道红痕,出现在白皙的手背上令人心惊。
“炭治郎?”
若菜突然的疑问让炭治郎猛然回神,他竟然不知不觉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去擦上面的痕迹,除了锈色,那一块皮肤已经被搓红,微微发着烫。
他慌忙松开,把两手藏到背后,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只是想帮、帮你擦干净。”
“你自己的手都那么脏,这不是越擦越脏了吗?”若菜没有多想,在她心里,炭治郎还是个孩子。
炭治郎听了她的话再次朝她手背看去,刚才像是抽打出来的红色痕迹已经被擦得糊成一团,整只手活像刚从辣椒水中拿出来,不过至少比刚才看起来让人安心。
“……”伽百子脸色非常难看,那个小鬼脸上恶心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想撬无惨大人的墙角吧!!
“唔唔嗯唔。”感受到她的敌意,祢豆子护食一样发出威胁的声音。
伽百子懒得去思考她想表达的意思,总之要想办法把那个小鬼弄走,话说他随身带着变成鬼的妹妹居然都没有上鬼杀队的黑名单?柱不是要斩尽天下恶鬼的吗?
“看来沙堡堆不成了,不知道秋千还能不能坐。”这里是若菜充满回忆的地方,她也想在这里制造出属于伽百子的美好回忆。
炭治郎不太放心地看了眼秋千绳,“我先去试一试吧,万一断了,我皮糙肉厚的摔一跤也没有关系。”
若菜其实想说不用人亲自坐上去试秋千的牢固度,但看炭治郎着急跑向秋千的背影,暗想也许他很想坐呢,就没有阻止,只让他注意安全。
割裂声撕开了这里的空气,有什么东西贴着身侧飞过,带出的气流吹开若菜的头发,宽大的振袖在风中鼓动。
炭治郎第一时间跑过去护着若菜退后,站得稍远的伽百子和祢豆子随后赶来,默契地一左一右挡在若菜身侧。
咚。
沉重的斧头深深嵌入泥土地中。
那不是普通的斧头,表面像是孩子的涂鸦,全是青紫的色块,靠近手柄的刃部有一只模样诡异的眼球,盯着它看,会发现眼球不是装饰,而是活的。
感受到斧头上传来的气息,伽百子既庆幸又操心,还好来的不是刚才在街上感受到那道杀气的主人,但眼下这只也很麻烦。
“那是……斧头?”若菜脸上被强风吹得麻木,一时完成不了大脑下达的命令,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斧头飞来?而且斧头有这样的威力吗?扔它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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