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病叶被这阵势吓到了,“喂喂喂,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故意碰瓷!”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人抬起苍白如纸的脸,表情无喜无恶,“和你没关系。”
一番折腾下来,若菜有些累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小黑无声走过来,在她的拖鞋边卧下来,闭上眼睛假寐。
病叶刚才手臂上被猫抓伤的地方早就愈合了,只留下满腔怒气,这会对着一人一猫阖上的眼睛,徒然泄了气。
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假装脚踢到茶几,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小憩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倒是小黑撑开半张眼皮瞅了他一眼,很快又闭上了。
病叶没地发/泄,气呼呼地踏碎了地上柜子的玻璃残片,摔门出去了。
若菜只是想休息一下,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就算是夏天,直接靠在沙发上睡觉也十分容易感冒,加上胃部的空虚,脸色比刚才还差。
看着地上的狼藉,若菜没气力地绕过去倒了杯水。
一杯温水下肚,总算好受了些,右手放在腹部,感受到小腹轻微的坠痛,若菜知道自己需要进食。
就算没有胃口也得吃东西。
“咔酱?晚饭想吃什么妈妈去做?”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一圈,若菜兀然想起伽百子还在我妻爸爸那,月彦担心她现在的身体没办法照顾孩子,就没有把人接回来。
欧式的房顶是挑高的设计,让大厅整体显得空间更大,此时若菜站在那,只觉得空寂得很。
寂寞逐渐发芽之前,脚上先是一暖,再是一重。若菜错愕地低下头去,看见小黑大大咧咧地躺在她的脚背上。
苍白的唇一弯,“小黑你又重啦,今天不想自己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小黑没有发出声音,只动了动耳朵。
见它默许,若菜便收拾了一下出门了,“你好像很喜欢七辻屋的豆沙包,我们就去那吃吧?”
若菜走得不快,小黑一直跟在她脚边,老远看去,圆滚滚的招财猫身体就像一个移动的黑球。
走了一会走不动了,肚子直叫,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若菜来不及去思考这份来势汹汹的饥饿,脚下一个踉跄。
旁边伸来两只手,稳稳握住她的肩膀,来人顺势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若菜抬头看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惊讶地张了张嘴,“夏目桑?”
“直接叫我玲子就可以了。”玲子好像刚穿越树丛过来,衣服上沾了泥土和枯叶,脸上也有擦伤。
把人扶直站好,玲子很是意外地问,“你居然还记得我?”
“那个时候多亏了玲子桑,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谢过。”
“没什么好谢的。”本想说“就算没有我,你朋友一个人也能应付”,想起若菜朋友刻意对她隐瞒妖怪之事,玲子也就收了声。
玲子随手摆了摆,轻快的语气仿佛是真的不在意这件小事,目光悄悄在若菜脚边的黑猫上一转,状似不经意地笑道,“这是你的猫吗?长得可真肥啊哈哈。”
若菜蹲下来顺着毛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眼中游动着淡淡的忧愁,“这是小黑,其实小黑已经是只老猫了,我也一直在担心它这么胖会不会对身体有很大的负担。”
玲子在观察黑猫的同时,黑猫也在观察她,一人一猫对视几秒后,玲子率先收回了视线,伸出手想拉若菜起来,最后在半路收了回来,背到身后去,“你不用担心,我也养过猫,按照我观察的,你这只猫身体健康得很,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想到小黑也许不是普通的猫,若菜收起了这份担心,点点头,冲玲子一笑,“嗯,谢谢你,我正要去七辻屋,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我还想跟玲子桑多说说话。”
玲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她不擅长跟人相处,也从没什么人类的朋友,见过她奇奇怪怪的举动后大家都不愿意跟她多做接触,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
想到什么后用手指抓了抓头发,想要把被树枝勾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弄到一半,眼下被什么东西擦过,带来细微的刺痛,正要伸手去抹,因眼前放大的脸怔住。
若菜比玲子要矮一些,这会一瞬不瞬地仰着头,用手帕轻轻擦拭伤口附近的脏污。这么近的距离连眼睫毛的数量都能数出来,玲子十分不习惯这种靠近,身体都僵硬了。
“受伤了最怕感染,所以伤口一定要弄干净。”若菜一眼判断出这是在粗糙的地方擦伤的,看伤痕的密度,不是细沙砾就是老树干。
以前受伤玲子都是随便抹一抹,不流血就好了,顶多贴张创可贴,此时此刻,置于脸上的手指轻柔得不像话。
若菜手上没有消毒水也没有纱布,只能做到这步,“我记得七辻屋旁边有家便利店,待会过去看看有没有碘酒卖。”
“哪里有那么严重了,就是一点小伤而已,明天就结痂了。”玲子突然有点想逃跑。
“女孩子的脸自己一定要重视才行。”若菜难得强势一回,主动拉着玲子走。
到了地方玲子发现十分眼熟,竟然是自己居住的村子,七辻屋的馒头确实经常被人提起,连妖怪中都非常有名。
她平时没有零花钱,更没有什么朋友,这是第一次踏进七辻屋的店门。
“玲子桑,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旁边的便利店看看。”
玲子想开口留住她,但慢了一步,人已经出去了,只好跟伏在对面凳子上的黑猫干瞪眼睛。
“喂,你是妖怪吧?”
“……”
“你是什么妖怪?”
“……”
“为什么要跟在她身边?”
“……”
“你这个招财猫的模样有点眼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是封印你的容器吧?”
小黑总算给了眉毛微抬的反应。
第五十一章
玲子还想说什么, 余光瞥见若菜从门口进来, 只能收声。
若菜提起手中的袋子,“没有碘酒和纱布, 不过我买了酒精和创可贴。”
不容置疑地拧开酒精瓶盖, 若菜用棉签沾了些替玲子消毒, 动手前再三提醒, “会有点疼, 忍一忍。”
和妖怪打交道,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却是头一回, 玲子有许多理不清的感慨,不由地低声说了句,“你真是个怪人。”
玲子的声音太轻, 若菜没能听清楚, 也没在意,边涂抹边用嘴轻轻地吹, 贴上创可贴后还同对待伽百子那样用夸张幼稚的口气说了句,“痛~痛~飞走啦~”
这是哄小孩子的心理疗法,现实意义上没办法减轻一分一厘的痛感, 虽然这点伤不痛不痒,玲子还是感受到了那份软软的暖意,经由空气的振动,切切实实地传递过来。
若菜帮她处理好伤口后去看菜单,纤细的手指随同目光一起划过一个个名称, 红豆沙、栗子、抹茶、花生酱,有各种各样馅料的馒头,“玲子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推荐豆沙馅哦,小黑也最喜欢了。”
玲子对吃食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正商量着,走进来三个女学生,穿着公立学校的制服,从进门到落座,谈话内容从学习到恋爱又过渡到灵异事件上。
“你们知道吗?”
“这个月在山上已经失踪十几个人了。”
“真是可怕啊,不会是神隐吧?”
“不是不是,才不是神隐。”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后山出现了吃人的妖怪。”
“还有人看见过鬼火。”
玲子看了眼认真听她们八卦的若菜,“没有人失踪,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说法。”
转念想到山上的妖怪确实有异动,怕她傻乎乎地跑去,玲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那里不太平,所以没事别靠近那边。”
“不太平?”
玲子没法对一个普通人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闭口不答,好在若菜没有继续追问,加上热腾腾的豆沙包刚好被端上来,这个话题被顺势揭过。
向来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小黑直接跳上桌,没有考虑到体型的占地面积,圆滚滚的肚子撞到若菜的手肘,豆沙包脱手而出,眼看要掉到裙子上,赫然出现一只手稳稳抓住。
玲子把豆沙包放到旁边空的碟子上,对还没回神的人说,“这里可没有衣服给你换,还好接住了。”
若菜愣愣地发出几个单音节,半晌才反应过来道谢,眼睛亮亮的,“玲子桑真厉害!”
之后手指桌面留下的几个爪印,边擦边朝小黑象征性的露出凶脸责备,“你刚才在泥土地上踩过,脚很脏,这不是家里,不能随便上桌,记住了吗?”
小黑直勾勾地看着若菜,无言地伸出爪子在擦干净的桌面上重新印下几个带着泥巴的梅花。
玲子发现那些脚印不是随意踩上去的,有序的排列着,像一个山形。
可惜若菜没能理解小黑想要表达的意思,以为它饿了,惹了笑,撸了它脑袋一把,分出两个豆沙包,“走了这么多路一定饿了吧?早让你减肥了你不听。”
“……”本在卖力踩脚印的小黑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几秒后挫败地收回爪子,默默地去咬豆沙包。
玲子顿了顿,作不经意地问,“猫能吃这个吗?”
若菜手指还流连在小黑的背上,“我也一直很奇怪,小黑跟别的猫不一样,一直以来什么都能吃,也没见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开始因为担心它,限制它的食谱,没想到不让吃反而要闹。小黑不是普通的猫,说不定是猫的妖怪,比如猫又之类的,所以没关系。”
“……”
还确实是妖怪。
这话好说不好听,玲子只能拐弯抹角地说,“我还以为你那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城市人不会相信妖魔鬼怪这种鬼神说。”
换做以前若菜还真不信,谁敢对着她搞迷/信,她能有一万个理由辩证,但她能怎么办呢,小伙伴干的是斩杀鬼的工作,青梅竹马索性直接变成了鬼。
若菜只能无奈地叹道,“不能凭借主观印象给一个人盖上标签,不过我也确实是最近才重新定义这个世界。”
“……”玲子感受到她的表情和语气背后的故事,顿了顿,惊讶地试探,“你真的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
她边问边拿眼去瞅旁边的黑色招财猫。
若菜也知道对一个普通人说这些不合适,笑了笑掠过妖怪的话题,让玲子快点趁热吃。
玲子捏起馒头咬了一口,震惊地发现坐在对面看着柔柔弱弱的若菜这会功夫居然已经吃完了一个。和清贵优雅的气质截然不同,那副吃相堪称凶狠,盘子里的馒头正以不思议的速度飞快消失。
这年头城里人都点亮了吃货和大胃王属性吗?
手抓了个空若菜才意识到自己吃完了一整盘,先是一惊,再是一窘,“对不起,都被我吃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能吃这么多,刚才就感觉很饿很饿,玲子桑还没吃饱,我们再叫一些吧?”
玲子本身并不饿,反而若菜还一副想吃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等老板又送来一盘豆沙包,若菜越想越惊讶,她向来胃口小,平时吃饭都最多吃半碗米饭,虽然刚才还因为来势汹汹的饥饿感险些晕倒,但也不至于这会居然能一口气吃下两人份的食物。
“难道是怀孕的原因吗?”若菜轻轻呢喃,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即使它经不起推敲。
玲子敏锐的听力让她把若菜的自言自语听了个完全,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怀孕?你有十六岁吗?”
若菜眨了眨眼,“我都二十多了。”
“……”玲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二十多岁的证据,一直以为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没想到居然已经是位准妈妈了。
若菜没有多余地心力照顾玲子的心情,没吃的时候还好,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现在脑子里大部分空间被食欲侵占了,那种怎么都填不饱的诡异饥饿感让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吃东西,恨不得吃到地老天荒。
在抓起第三十一个豆沙包的时候,若菜的手被玲子抓住了,面上一片正色,“你不能再吃了,胃会撑坏的。”
若菜如梦惊醒,呆呆地望着桌上叠起的空盘子,被方才支配自己的想要吞噬一切的空虚饥饿感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才觉得胃胀得难受,撑到想吐,频频打恶心,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玲子愈发觉得不对劲,该不会被什么妖怪缠上了吧?
这样想的玲子隐晦地朝小黑投去一眼,瞧他俩之间的相处,没有对若菜下手的动机,如果是其他妖怪,它也没道理不发现。
小黑自然感受到了玲子有迹可循的怀疑,这事确实可以说是在它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且真没办法阻止,别说它现在是被封印的状态,就算是全盛期也不见得拦得住那只鬼。
玲子见若菜脸色越来越白,连皮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再也坐不住,强势地把若菜往外面拉,发现她根本站不住,索性把人打横抱起,一路疾行至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
小黑想也没想,迈着小短腿卖力地跟上。
若菜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被安置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只听玲子对着一座几乎荒废的神龛喊了几声“露神”,若菜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戴慈祥面具的老人。
老人的身形很小,同八/九岁的孩童一般高,他听到玲子的叫声显然十分高兴,自从把名字给她后,她再也没出现过了。
玲子打断了露神想要叙旧的心,扶着若菜的背问,“能看一下她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吗?”
露神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旁边菟丝花一般柔弱的人身上,依言替她检查,结果是没有中任何诅咒,也没有妖怪在作祟,只是……
他凝视若菜的腹部,要说真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若菜虚弱地询问,“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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