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和许久未见的丈夫说说心理话的若菜只好拉过被子跟着躺下,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最近总是觉多,还担心会失眠的人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间,隐约感到身边有动静,若菜困倦地撑开眼睛,借着月光发现月彦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正一下一下摸她的肚子。
瞌睡一下全醒了。
起初未看清是谁时的惊吓全被哭笑不得取代,若菜笑了很久才停下,还当他回来对怀孕的事一字不提是不太欢迎这个孩子,没想到居然是害羞了,趁她睡着的时候才敢偷偷摸摸地跟胎儿互动。
预感到她要说什么,无惨及时拦截住,收回手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说,“很晚了,睡吧。”
一口气被堵在喉咙口,讲不出来咽不下去,若菜呆坐了好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无惨旁边躺下,双手习惯性放在腹部,慢慢闭上眼睛。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谁知道第二天若菜发现家里搬来很多机器,无惨把人扶到一旁坐下,“这是国内外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我还是不放心,你昨天晚饭时候的样子太奇怪了,我亲自替你检查一下。”
知道月彦对生物方面比较精通,但没听说他还学过妇产科,若菜难免就有些不信任,事关重大,可不能随着性子胡来。
见她脚下没动,磨磨蹭蹭的,无惨直接把人拉起来安置在手术椅上,动作和往常不同,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强势。
视线翻转,苍白的天花板冷冰冰地撞入瞳孔,正如若菜内心的惊慌失措,这份忐忑在看到无惨拿起一根细长的穿刺针时被放到最大。
若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错眼针头就扎进去了,带着颤音叫他,“月、月彦……”
这种针她听说过,是专门用来做羊水穿刺的,但这项科技还未成熟,需要相当的临床经验,在缺少精密的医疗器械以及优秀的妇产科医师的条件下国内根本没有引进。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会伤害到你和孩子。 ”无惨没有在意她眼中的不安和害怕,单手解开衣服上的金属扣,消毒过后毫不犹豫地将针刺入。
立即感觉到痛,出于对孩子本能的保护欲,若菜下意识挣扎起来。
无惨按住她的肩膀,隐晦地皱了下眉,言语中尽量保持温柔人设,“若菜,你相信我吗?”
若菜自然是相信他的,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放松,“我没事了,继续吧。”
现在月份还不大,羊膜腔里的羊水不够多,无惨也怕刺伤胎儿,所以边感应胎儿的位置边小心地继续让针头深/入。
若菜呼吸一滞,针穿过腹壁和子/宫壁带来的落空感让她整颗心悬起,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好在胎儿和无惨之间有一种密切的联系,鬼的孩子也没那么脆弱,顺利地抽取了20毫升羊水,只占羊水总量的十几分之一,不会引起子/宫腔骤然变小而流产。
处理好手术后续,无惨拿着羊水去一旁制片和染色,若菜还躺在那,用消毒过的医用纱布压迫伤处,全身无力,暂时起不来。
约摸过了两三个小时,若菜躺在那无事可做正昏昏欲睡的时候无惨回来了,唇角的弧线放松,看得出来心情不错,难得带了些真心地替她盖了张薄毯,“就算现在天气热也不能什么都不盖地睡觉。”
若菜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的,反应有些迟钝。
无惨也没在意,只想着一千年了难得有好消息,本来他还担心她肚子里的会是个人类,亦或者半人半鬼,没想到是完完全全继承了他血液的鬼。
这代表他可以在这个孩子身上做实验,药物成功研制出来后用在他自己身上大概率也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孩子。
流着他血的孩子。
无惨很快忽略了划过心底的那丝微弱的情绪,一心扑在研究上。
若菜没觉得不对,他向来如此,恨不得长在实验室里,不过最近意外地体贴了许多。
她说不上来这种转变,只把这份转变归功于做父亲的喜悦,时间匆匆流过,平坦的腹部变得隆起,伽百子也被无惨送去了学校。
若菜本想亲自打理,却因为最近越来越不适和沉重的身体而无法出门,连面也没有见上,只通过电话得知她一切都好。
这天,无惨临出门前毫无预兆地问了她一个问题,“若菜,你想要换个环境生活吗?”
没头没脑地突然说这个,若菜一瞬间想多了,思忖许久后抚平眉间的忧思,状若不在意地说,“怎么了?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是资金问题,我这里还有些存款。”
“不是公司的事,我是在担心你,你最近休息不好,这里离街区近,总是会有杂声传过来。我托人去找找有没有环境清幽一点的地方,到时候便搬到那里去吧。”
若菜确实因为这个有些睡眠不足,时常头昏脑涨的,对于丈夫的关心十分受用,虽然觉得搬家很麻烦,也不想离开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家,不过同样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只含笑答应下来。
无惨早就想把她安置到无限城中,就怕弱小脆弱的人类承受不住惊变而流产,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
她既已应下,无惨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出门。
第五十四章
无惨走后没多久门铃声就突兀地响起。
“怎么了月彦?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怎么不直接进……”
后面的话在看到门口熟悉的面孔时消失, 若菜又惊又喜,“炭治郎!还有你身后的富冈桑和……?”
炭治郎赶紧往旁边让一步,替他们介绍, “这是鬼杀队的风柱不死川——”
不等他说完,不死川实弥直接推开他走进屋子, 空气中到处是浓烈的鬼的气息,几乎化为实质,连嗅觉远比不上义勇和炭治郎的他都闻到了。
不死川本就长着张恶人脸,这会满身煞气, 似乎想冲上楼去,若菜即使心中害怕也还是上前拦住了他。
哪有一进来就横冲直撞的客人。
刚要开口就见不死川凶狠地瞪过来,若菜顿时失了声,却没有退后,坚定地张开双手阻止他继续前进,就差直说他太失礼了。
眼中的防备和敌意没能吸引不死川的注意,而是在看清她脸的时候, 目光一时移不开。
刚才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劝说的炭治郎跑到近处发现不死川的视线黏在若菜脸上,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跟鬼同流合污之人必杀之之类的话, 紧张得不得了。
不死川对鬼抱有超乎寻常的敌意,之前看到祢豆子的时候也动了杀心,现在误会若菜身上鬼的气息生怕他会一言不合就拔刀。
“请住手,她毫不知情, 只是——”
开脱的话说到一半,竟从不死川的口中听到若菜的名字, 炭治郎一愣,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他说过若菜的名字。
不死川脸上闪过几不可查的惊讶,直直地盯着若菜, “我妻若菜,你没死?”
短短的几个字,透露出很多信息,炭治郎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不过好歹风柱没有拔/出日轮刀。
若菜以为是炭治郎说的,所以没有奇怪这个陌生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没等她继续思考后半句话的深意,几人被炭治郎搅乎着到客厅坐下。
在周围充斥着鬼气息的环境中,不死川有些坐不住,有意无意放在腰间的手一直捏紧了松开,松开后又捏紧日轮刀的刀柄,如此反复。
气氛微妙,富冈桑沉默寡言,炭治郎觉得还是得他来打开话题,遂想了个切入点,组织好语言后朝若菜看去,刚才没仔细看,现在发现若菜的脸色十分难看。
以前她也白,但那是健康的白皙,现在每一寸肌肤都显出病态的苍白。
往下看去,宽松休闲的衣服罩在单薄的身上,短短两三个月,人也瘦了许多。
胸口忽然闷痛起来,炭治郎想到这次来的目的,怎么都说不出口,把心头的情绪压下,转而问,“若菜,你身体怎么样?我以前家里贫苦,母亲怀弟弟妹妹的时候也很辛苦,体重不但没有增加反而,你……”
忽然说不下去。
炭治郎知道他母亲辛苦是因为物质条件不允许,若菜显然不会有这经济方面的困难,唯一的变量是她腹中的胎儿。
随着胎儿越来越大,炭治郎能够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浓郁到极致的恶臭,明明没有吃过人还拥有这样的臭味,只能是继承了父亲的血。
若菜没有读心的本领,可也从炭治郎的微表情感受到什么,只是再怎么也没往这方面想。
以为他带同事登门拜访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方便问,只好顺着他的开头说了几句后揭过话题,“我没事,精神特别好,体重下降应该是怀孕反应太大的缘故。倒是我真粗心,炭治郎,还有富冈桑和不……死川桑,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倒茶。”
炭治郎心惊胆战地看着她那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肚子,想叫她别忙活了,人已经去了厨房。
藏起沉重的心情,炭治郎这才看向不死川,“您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一下子叫出若菜的名字,来的路上我应该没有说过才对,您难道认识若菜吗?或者说,认识没有被抹掉记忆的若菜?”
不死川沉默了一会,隐晦地扫了眼厨房的位置,“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柱们一直兢兢业业地在外四处猎杀鬼并寻找鬼舞辻无惨的踪迹,寻常见不到人,听他的意思也不是单纯的一面之缘,能被鬼杀队的风柱见过几面,答案呼之欲出。
不死川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恶劣地皱了皱眉才说,“她也是柱,和蝴蝶香奈惠是朋友。”
炭治郎努力消化着这句话带来的信息,“柱……若菜居然是柱吗……还有蝴蝶……”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次在鬼杀队本部为受伤的他治疗的虫柱就叫蝴蝶忍。
看向面无表情的富冈义勇,炭治郎不确信地问,“富冈桑不认识若菜吗?”
不死川嗤了声,“这家伙总是缺席会议,不认识没什么好奇怪的。”
炭治郎闭上了嘴巴,经过那次柱间会议,他充分了解到自个师兄的人缘……不太好。
“总之杀掉就好了。”
想得正入神,耳中突然落入这句话,炭治郎意识到是出自谁之口后猛地站起来去拦已经提起刀的不死川,“杀掉?若菜没有以前的记忆,看在以前是同僚的份上……”
不死川没什么耐心,见他阻拦,连带着对他也凶神恶煞的,“真啰嗦,再吵我连你的箱子一块砍!”
“……”祢豆子还真被他刺过两刀。
“身为猎鬼人却同情鬼,就是这份天真害死了她,啧,虽然没死。”
不死川的语气称不上好,但炭治郎没有从嘲讽的话中听出落井下石,也就闭了嘴,大致对风柱有了了解。
而不死川接下来的话才让炭治郎真正的沉默下来,他说,“如果她恢复记忆,知道自己跟鬼在一起还有了孽种也会想让我杀了她。”
炭治郎自然明白,所以他才一直犹豫,既希望她能恢复记忆,又害怕她想起以前的事。
炭治郎的表情触动了义勇的神经,进门以来第一次开口,“我虽然不认识以前的她,但是,能够成为鬼杀队的柱,绝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脆弱。”
“所以,富冈桑是赞成把真相告诉若菜的吗?”炭治郎想起伽百子那日说过的话,她说她的血鬼术对大脑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了。过去的若菜或许能够承受,但那个若菜已经消失了,现在的若菜真的那样坚强吗?
不死川没有在意炭治郎的一系列心理活动,顾自说起来,“根据蝴蝶香奈惠死后的信息推断,跟她们交手的应该是上弦。见到蝴蝶香奈惠最后一面的是蝴蝶忍,我们就是从她口中判断出我妻若菜死去的事。她身受重伤,自知没救了,便想掩护蝴蝶香奈惠逃走,只是没想到蝴蝶香奈惠也没能从鬼手中逃脱。”
一百年来,柱的人员一直在变动,因为十二鬼月的上弦和下弦实力相差悬殊,柱能够轻易斩杀下弦,面对上弦却很吃力,死在上弦手中的柱不知有多少。
我妻若菜和蝴蝶香奈惠是女人,也不是说瞧不起女人,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在体格上存在差异,所以蝴蝶忍才会因为力气小无法斩下鬼的头而用毒来弥补力量的不足,连日轮刀的制式都跟其他人不同。
上弦。
炭治郎连下弦都不是的伽百子也打不过,无法想象上弦的力量,不过按照珠世桑说的,上弦拥有更多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如果能够得到上弦的血,对柱世桑的研究肯定更有帮助,祢豆子也能变回人类。
说起来……
鬼舞辻无惨的孩子肯定比上弦更有价值,如果被鬼杀队知道若菜怀的不是人类而是鬼,会不会……
倒抽一口凉气,炭治郎骇然朝不死川看去,又看了义勇好几眼,决定要好好守住这个秘密。
纵然他知道为大局着想应该牺牲若菜,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终究是个人,会被情感牵绊。
而他们成为斩鬼剑士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伤害。
余光望见越来越近的身影,炭治郎赶紧收声,端端正正地坐好,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死川也咂了下舌,坐回刚才的位置。
若菜不疑有他,把刚泡好的茶一一端到客人面前,然后问起炭治郎前段时间的事。
炭治郎隐去部分事实,不忍心说出伽百子的事,“那天离开花街之后我就遭到……遭到了鬼的袭击,幸好富冈桑及时赶来,我还是太弱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若菜深深看着他,快要瘦脱相的颧骨和眼底嵌的星光形成鲜明的对比,认真道,“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跟那么可怕的怪物战斗,炭治郎已经很厉害了,□□的力量可以锻炼,‘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一次次被安慰的炭治郎笑了,“谢谢你若菜,你总是在照顾我。”
吐出一口气,炭治郎继续说,“然后我被带到了鬼杀队的本部,祢豆子的存在也暴露了,好在结果是好的。”至于为了处置祢豆子而开的柱间会议,还是不要再让她伤神了。
若菜瞬间想到变成鬼的祢豆子和斩鬼杀队之间的矛盾,听炭治郎说没事才松开捏紧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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