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菜跟不上她们直白的表达方式,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林也知道她比较害羞,见好就收,“我妻桑,那么还是老样子,做好了会打电话给您过来试穿的,到时候再调整下细节方面。”
若菜点点头,先付了定金,如果加急的话,衣服后天白天就能做好,不会耽误晚上的宴会。
这里离家不远,走小路几分钟就能到,所以若菜没有叫车,也是想享受下傍晚的风景。
夕阳为天边点缀了一抹绯色,路上的行人身上也被披上一层艳丽柔和的橘红色外衣。缓慢的脚步停下,若菜好奇地从旁边敞开的大门往里面看,院子里摆了张矮桌,精心制作的料理香味随着蒸蒸白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穿着华丽和服的黑发女子半坐半卧在侧,手中捏着根烟杆吞云吐雾,她的脸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看不真切,只知道有种慵懒妩/媚的风情在这个空间暗暗流转。
真是个漂亮的人。
“侑子桑,你要的酒。”
障子门被拉开,在黑色制服外穿着围裙的少年拿了壶酒走出来,余光瞥到门口的人后没有感到惊讶,也不为若菜的失礼生气,把酒放到矮桌桑后对她说,“是客人吗?”
若菜骤然回神,深深弯腰致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非常抱歉!”
见她道完歉就疾步离开,少年奇怪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把人吓跑了吗?没有很严肃啊。”
方才被称作“侑子”的女人吐出一口烟,半晌才说,“能够看到这家店,说明她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迟早还会再走进这里的,因为这是必然。”
说到这里,语调一转,欢快地指使起少年来,“我还要烤秋刀鱼、烤盐虾和烤年糕。”
少年立即炸毛,“临时让我去哪里找这些食材!侑子桑你太任性了!只有一些蘑菇,我再去看看年糕有没有剩下。”
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转身回厨房招呼了。
另一边,若菜在路口前停下等过马路,手抚上胸口,为自己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刚才好像是受到某种不可抗拒的蛊惑,脚情不自禁地动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明明不是好奇心那么旺盛的性格……
“……为什么加入它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白色粉末?那里说的白色粉色是什么?还有细胞壁破坏后的重组方式,这真的行得通吗?月彦还没做到这一步的实验,但光看公式感觉太过于理想化,各方面的外界因素都考虑到了吗?”
好奇心不那么旺盛的人这会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原理,恨不得现场还原这个实验,想到家里没有场地也没有工具顺便被冷水浇了一头。
目光仿佛透过地板看到二楼的客房,有那么多空置的房间,说不定能够腾出一间来做实验室,这样月彦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待在公司把身体弄垮,有些实验可以在家里解决。
若菜行动力很强,这样决定后就打电话给父亲,希望能够配备一套齐全的实验器材,还有显微镜。
最早的显微镜放大倍率大概10倍之内,只能用来观察跳蚤等小型虫子。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显微镜出现在17世纪晚期,倍率达到720倍,能够看到细胞和很多水中微小的浮游生物。不过由于玻璃的质量较低,镜片的形状也有很多瑕疵,用显微镜看到的图像就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扭曲。
我妻财阀所属的实验室也是近年来才对光学玻璃有了突破性的深入研究,增大倍率的同时克服了色差和分辨率的难题,可以说是掌握了最新光学科技。
若菜的母亲在若菜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父亲非常宠爱她,她主动开口,别说只是一套器材,要天上的星星都要想办法从拍卖会上买一颗陨石回来。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若菜挑了间二楼最大的客房作为实验室,里面家具齐全,要搬出去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至少衣柜和床她无论如何都搬不动。
好在若菜的父亲想得周全,把器材运来的时候还派了几个职员帮忙搬运东西,很快若菜就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从烧杯试管到显微镜,全是最先进的设备。
坐在显微镜前,若菜心中颇有种雄心壮志的豪气,倒是勾起了学生时代的要强,事事都要争做第一,嫁为人妇之后反倒被生活磨平了不少棱角。
想着要把这件事告诉月彦,兴冲冲地往月彦办公室打去电话,却一遍遍地始终没有人接。
“……”
是睡着了吗?
怎么办?果然这样长时间的持续工作太伤身了,也不知道月彦有没有按时吃饭。
第十九章
越想越担心,若菜便做了便当想送过去,顺便确认月彦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吃得消。
走出大门看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晚上。
今天是满月,不知是不是云层太厚,月光撒到地上多了份渗人的惨白,夜风带来的凉意让若菜打了个寒颤,回去取了件薄衫披上,仔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进怀中。
“没听说今晚要下雨啊……”看着压得极低的云,若菜没由来的心绪不宁,仰起头观察了下挂在夜空中的星星,确定这样的星象不会下雨才把心咽下去,全部归咎到自己太累上。
不远处一棵樟树上,茂密的枝叶中有个穿着蓬蓬裙的女孩扶树而立,暴躁地骂道,“那个笨蛋居然又大晚上跑出来,她是真不怕死啊!”
余光瞥到树影婆娑下有暗影伺机而动,伽百子猛力甩出数根长针,感应之后不禁抓了把头发,一抓抓到一个包包头。
想起这是之前送她上学时若菜给她扎的,伽百子犹豫一下后作罢,“要不是看在无惨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费这力气管你死活。”
鬼对那些魑魅魍魉来说是很好的营养品,身体是人类,体内拥有的力量却是人类的数十数百千倍,能不能抓到另说,但若菜身上鬼的气息对妖怪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
若菜对周围的危险全然不知,为了能让月彦趁热吃掉便当,她叫了辆车代步。
长生生物科技。
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四层高楼顶部的广告牌,若菜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值夜的工作人员认识她,没有多做询问就放了行。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带有硬质感的声音,若菜一路走到三楼,发现每个楼层的灯都是暗的。
她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如果今夜不来都不会知道,原来工作量最大的不是底下的员工而是月彦。
一口气走到四楼,若菜早已气喘吁吁,扶着墙壁缓过了劲才继续往前走,月彦的办公室和实验室是相连的,打通了整个楼层。
门没有上锁,若菜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担心月彦会不会累到晕倒便直接推门进去,“月彦?”
办公室里面昏暗一片,只有连接着实验室的那扇门有光通过门缝泄露出来。
轻轻拧开门球,若菜最先看见椅背上挂着的黑色西装外套,视线向左平移,只着一件白衬衫的月彦站在实验台前,将长颈烧瓶中的蓝色溶液倒入试管中,表情十分地慎重,专心得似乎双目只容得下这方小小的世界。
若菜不想惊动他分心,轻手轻脚地靠近,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
这样问的月彦没有把目光从试管上移开,记录实验变化的时候最忌讳外界干扰,若菜也是,所以很理解他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只柔声说,“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有,抱歉,没办法好好陪你,因为这是很重要的实验,所以不能假人之手,而且员工们也不能很好的理解这个新实验。”
若菜深有同感,这项实验确实复杂深奥,她至今没弄懂其中的很多理论。
若菜把带着余温的便当盒放到桌上,“月彦,身体是最重要的,这些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你担心过头了,三餐我都有吃,虽然觉得辜负了你的心意,但是若菜,你做的便当我可能要待会再吃了,手上实在停不下来。”
月彦从始至终低垂着头,以若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透着淡淡冷漠的侧脸,他这样努力全是为了能把家经营得更好。
理解归理解,到底还是感到寂寞啊。
压下心中的怅然,唇边弯开浅浅的弧度,若菜小声说了句“那你忙完了要记得吃,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
关门前再次望向埋头做事的月彦,若菜无言地退出门外。
走出公司大门她才想起没有跟月彦讲在家里设了实验室的事,喃喃叹道,“嘛,等月彦回来再亲自带他去看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
…………
洋服店准时打来电话,若菜略带惊喜地穿上礼服。
颜色是略带艳丽的茜色,很能衬肤色和气色,衣服的款式在传统礼服的基础上做了改动,摒弃中世纪对女性腰部的过分束缚,不过东方人的骨骼小巧,穿出了不同于西方的性/感。
荷叶边,蕾丝,珠片,浮华,繁琐,自带雍容华贵。
“我妻桑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这就帮你改出来。”
若菜直摇头,“不用了,没有要改的地方,礼服非常漂亮。”
若菜觉得好,小林反而皱起了眉,绕着她走了一圈,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说,“不行,还差了点,性/感有余,妩/媚不足。”
说着就让若菜脱下来,火急火燎地抱着礼服去后台跟人商量如何改进了。小林追求完美,不过时间观念非常强,决计不会耽误客人的正事,若菜也就随她了。
果不其然,中午之前礼服就改了出来,由小林这个代理店长亲自送到若菜家,因为店里很忙,连口茶水都没喝就急急忙忙走了。
被裙摆间若隐若现的亮光吸引,若菜迫不及待地上楼试穿,刚拉好背后的隐藏式拉链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是炭治郎。
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才小半月没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而炭治郎眼中划过不自察的惊艳。
丝质面料贴着身体线条,将妖娆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紧簇的褶皱饰边从腰间一直伸展到裙摆,有种孔雀开屏式的华丽,底部突然放宽的裙摆,宛若天使的翅膀,随着脚步轻轻摇曳出动人的妩/媚弧度。点缀在群间的珠片若隐若现,繁星般熠熠生辉。
看着那羸弱纤细的腰身,炭治郎怕她在自己不在这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担心道,“你似乎瘦了。”
说完听见若菜发出困惑的单音节,炭治郎猛然回神,刚才的话怎么都不像是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该说的话,只好闭上嘴装哑巴。
若菜见他身后有人,赶紧从门口让开,“是炭治郎的朋友吗?快进来坐吧。”
后进来的男人面无波澜,一身冷冽的气质如青莲般清泠干净,又似秋日平静的湖泊,激不起丝毫涟漪。
炭治郎先给两人做了介绍,等若菜去泡茶后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富冈桑,这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地方。”
男人从进来到现在眉头一直紧锁,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毫无疑问有鬼,而且很可能是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
这个名字炭治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杀害他的家人、让祢豆子变成鬼的罪魁祸首。
炭治郎急迫地追问,“真的确定吗?”
“不确定。”
“……”
那一瞬,炭治郎体验到了从高空吧唧一下垂直坠落的丧失感。
第二十章
茶叶在滚水中渐渐沉淀,涤静了一室茶香。
若菜把茶杯端到托盘上放好,忽的听到一声老鸦叫,抬头时肩膀一沉,看清是什么后用手指揉了揉乌鸦的脑袋。触及手的羽毛有些硬,仔细看眼珠也很浑浊,看来这只乌鸦年纪很大了。
乌鸦被摸头似乎有些迷茫,歪着头盯着若菜看了许久,还不时用翅膀去摸她的脸。
羽毛扫过痒丝丝的,惹来若菜一阵酥麻笑意,“你这调皮的乌鸦,快住手痒死了哈哈哈,是饿了吗?我给你找找你能吃的东西。”
近距离听到若菜的声音,乌鸦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下一秒拍打翅膀从半开的窗户飞走了。
“啊嘞,我怎么好像听到乌鸦刚才在说‘又搞错人了’?乌鸦怎么会说话?是熬夜的后遗症吗?看来今晚得早些睡才行了。”若菜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才发现袖口累赘的荷叶边,脸噌地红了,她竟然穿成这样招待客人。
也不是说衣服不好看,毕竟参加舞会穿的礼服和平时的常服有很大区别,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衣服,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
思及此,顾不上准备点心,赶紧上楼换掉了衣服。
等若菜切好水果端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只剩下炭治郎一个人了,“炭治郎,你的朋友呢?”
炭治郎看着她放到桌上的茶和水果糕点,有些开不了口。
刚才鎹鸦传来消息说新宿有鬼在晚上袭击路人,已经有数十人遇害,之前派去的庚字小队全军覆没。比起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鬼,新宿的情势更为紧急,义勇就让炭治郎留下,等鬼回来了再传信给他。
“富冈桑临时有事先走了,抱歉,让你辛苦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我会全部吃完的!绝对不会浪费!”
炭治郎说吃就吃,饿了一年的吃相愣是把若菜看呆了,愣愣地开口,“不,没关系,吃不完别硬吃,会吃坏肚子的……”
吞咽的空档炭治郎抽空表示,“我皮糙肉厚的这点程度完全没关系,不如说若菜的手制点心很好吃,多少都能吃下去!”
炭治郎抬起的脸上五官画风一变,鬼畜到若菜差点没认出来,大脑“咣”地一声被从天而降的脸盆砸中,脚下一个踉跄,颤声道,“炭、炭治郎,真的不用勉强自己吃完的……”
回答她的是没有停歇的咀嚼声。
若菜的小饼干烤得有些多,松脆酥软,咬下去咔嚓咔嚓的,炭治郎口中的声音,像是被放大的无限循环,要把人拉入“咔嚓咔嚓”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地狱终于在一句“多谢款待”中结束,若菜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炭治郎的肚子,又不敢去摸,着急地问,“胀这么大一定很难受,都说了不用吃完啊,炭治郎真是个笨蛋,你有觉得呼吸困难吗?怎么办?会消化不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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