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前一秒,还在哑着嗓子说。
——别哭呀,我心疼的。
第57章 存二十七颗心
舒禾心里酸酸涨涨的, 也踮起脚尖,同样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用尽全力地回抱着他。
白天的燥热早已褪去,夜风顺着袖口钻进被衣物覆盖之下的皮肤里, 凉丝丝的。
小姑娘刚才哭得太费力, 现在又冷又缺水又缺氧。
舒禾嘴唇干燥发白, 眼神懵懵的, 光知道缩着肩膀搓手臂取暖了。
许嘉实去广场上的自动饮料机里买了瓶水给她, 再带她到街角港坐着。
靠近窗户的座位上, 能透进街边微黯的灯光。光线从遥远的地方斜角打来, 将两人的影子都拖得极长。
他们明明是并排坐着,影子却缠缠绵绵地交叠在了一起。
男生靠在沙发上,姿势庸倦,修长的腿向前一伸,鞋跟抵着桌腿,把桌子向外推了一些。
然后, 干脆把舒禾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坐。
虽然现在整个街角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毕竟是坐在窗边, 保不齐一会儿会有晚归的同学经过,稍微一瞥就能看见里面的境况。
舒禾忍不住推了推许嘉实的胸膛, 说话还带着刚才哭泣的余韵,鼻音浓浓的。
“我不要坐你腿上。”
许嘉实箍着她腰线的手臂收紧了些,语气有些霸道:“不行。”
舒禾:“……”
舒禾脸上微微泛红,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 在他岔开的长腿上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
她身上没什么肉,坐着怪硌人的,许嘉实微微蹙起眉, 等她动完,才握住她垂在身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轻声问道:“刚才怎么哭了?”
舒禾沉默着措了一下辞。
她之前已经发泄够了,此时倒不会再想大声哭出来。
只是,一想到袁晨的那扭曲的张脸和不可理喻的话,她还是觉得恐怖又委屈。
舒禾环将双臂上许嘉实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
“不是评优吗,她不肯跟我一起做表格,我跟她讲道理,她就骂我。”
语毕,又忍不住坐直身子,愤愤地提高音量补了一句。
“她居然还带着你一起骂!气死我了!”
在听完第一句话的时候,许嘉实的眼神几乎瞬间就由柔和变为锋利。
他面色阴沉下来,绷紧了下颌,一字一句地问:“她骂你什么?”
声音比三九天里的冰冻飞雪更冷。
许嘉实平时总是一幅淡漠如水的样子,就算吕奇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侮辱他和给他泼脏水,他都能做到把他们当做跳梁小丑,云淡风轻地对待,仿佛任何事情都不值得让他施舍出一点情绪来。
可是今天不一样。
舒禾还是第一次听见许嘉实这样沉郁的声音。
就好像,如果袁晨现在在他手里的话,他下一秒就能用眼神把她烧得连灰都不剩。
舒禾并不愿意吐出那样肮脏的字眼,只是揪住他的衣摆,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语气认真又较劲。
“反正骂得很难听。”
“但我看她才是不小心按了一键替换,把脑浆全部都变成柠檬汁了!”
小姑娘明明愤怒极了,却还是克制着情绪。
许嘉实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目光盯着前方,眸中翻涌着讥诮和不屑。
几秒后,他缓缓地把情绪压下去、呼吸放平,沉声说道:“你最近避开她,出入都跟室友一起走,不要落单。”
舒禾乖乖地应了声“好”。
许嘉实神色不明,轻轻揉着她被掐疼的那半边脸。
然后,看着小姑娘本来才平了的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来,像是要打个结才罢休。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了?”
各方面的难过情绪都被安抚完以后,舒禾现在只剩下烦躁。
她深呼一口气,瘪着嘴说道:“我们今年的素质测评表今天才下发,明天中午之前就要交,但是明天上午又是满课的。刚才跟柠檬精闹了这么久,我都还没开始弄呢。”
对于处理惯了紧急事务的许嘉实来说,这件事倒是一点也不麻烦。
再说,他之前也做过一样的工作,现在能非常轻松地解决。
许嘉实注视着满目愁容的小姑娘,挑动了一下眉毛,声音低沉而悦耳。
“我可以帮你。”
舒禾闻言,有一瞬间的呆滞。
总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奇怪。
不应该是“我帮你”吗?
怎么变成“我可以帮你”了呢?
舒禾反应了一会儿,抬起小脸看他,表情讷讷的。
“……帮我还要有什么条件吗?”
许嘉实将她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让她坐得高一些。
他垂下眼,目光在她水润的唇瓣上逡巡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那双漂亮的杏眼上。
男生勾了勾唇,没说话。
但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舒禾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人,满肚子坏水!
都到时间那么紧迫的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占她便宜!
舒禾略显不满地看着面前好整以暇、预备看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人。
她难得地傲娇起来,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小姑娘娇俏地扬着下巴,状似随意地狐假虎威道:“你要亲我就自己直接亲啊!干嘛还要征求我的同意。”
许嘉实看着她因紧张而变得飘忽的眼神和颤动的睫毛,心下好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
男生干燥有力的五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抚上她的后脑,将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往自己面前带,凝视着她。
调整过坐姿以后,舒禾现在和许嘉实是一样的高度,她不需要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
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暗下去一秒。
像是有路人走到窗边,用身影把光线挡住了。
等路人离开以后,浅橙色的光线又再次落回两人几乎相贴的脸上。
男生眼眸中的光也随着路人的脚步,闪动了一下。
像荒岛周边的海面。
那片海域常年无人问津,海面平静,只柔和地反射着点点粼光。
但在那深不可测的垂直距离之下,却有暗流汹涌的海潮,波涛起伏着。
明知道暗处危机四伏,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舒禾感受着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像是海面上吹来的,带着潮湿气味的海风。
可鼻尖里闻到的却不是海水的味道。
而是属于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香气。
惑人心神。
舒禾心跳后知后觉地加速起来,她终于记起来要呼吸,胸口有些急促地上下起伏着。
许嘉实微微将头侧过一个角度,让他们相触碰的鼻尖错开,然后将唇贴在她的唇上说话。
每说一个字,两人相互摩擦的唇瓣就激起一阵细密而滚烫的电流。
“不用征求同意。”
“你说的。”
喑哑的嗓音被她的唇掩埋了一半。
舒禾还没来得及缓一缓精神,就感受到脑后一股温热而不容抗拒的力道,压着自己向前。
将自己的唇瓣急切地送进他嘴里。
虽然头和腰都被他的手固定着,但坐在他腿上终究没有坐在沙发上的感觉来得踏实和真切。
舒禾只好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以给自己寻求一个另外的支点。
或许是因为紧张,少女柔软的指尖蜷了又放、放了又蜷,在男生的后颈无意识地轻轻挠着。
许嘉实的情绪被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带着一路走高。
他突然放开她的唇,停下了动作,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舒禾正被这个热烈的稳弄得意识模糊,这下他蓦地停了,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仍熏红着脸,懵然地望着面前的人。
下一秒。
许嘉实双手掐着她的腰,把人拎到了桌子上坐着。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舒禾心跳停顿了一拍。
她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垂在桌沿下的两条腿。
灵敏的第六感让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舒禾眨动了一下眼睫,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地道:“好了,该工作了,不要亲了!”
许嘉实右边的眉毛向上扬了一下,没回话。
男生站起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面上,看向她的眼神里弥漫着渴望。
舒禾承受不住他这样热烈的目光,逃避似的闭上了眼。
但脑海中还暂留着刚才眼前的画面。
腾腾的热意迅速从背后涌起,将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耳根透出红色。
许嘉实倾身下来,将人罩在身体之下。
他左手拉开她挡在唇前的手,引着她环上自己的腰,右手抚上她发烫的耳朵,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
舒禾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
此时,她两条细细的裤管中间穿插着两道许嘉实竖过来的黑裤子。
四条腿像钢琴上的黑白键,纠结缠绕在一起。
舒禾觉得羞耻,想撤回放在他腰间的手,可刚有了一点动作,就被他敏锐地察觉到。
许嘉实掌心覆着她的手背,让她温热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腰际。
触碰到的肌肤瞬间像是被星火点燃了一样,灼灼地发起烫来。
甚至觉得,她的手就这样放在他腰侧,也能感受到他搏动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强韧而有力的,撞击着她的手心。
分不清是在将她向外赶,还是在热烈地邀请她贴得更近一点。
愣神间,许嘉实又向前进了一步。
他的额头与她相抵。
鼻息交错而缠绵。
许嘉实垂着眼,轻轻吮了一下她柔嫩的唇瓣。
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颤抖似的,他哑着嗓子,明知故问:“你刚才说什么?”
舒禾被他撩拨的浑身都软了,连声音也一起变得细而娇,带着一丝颤意。
“……我说,该工作了。”
许嘉实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嘴上的动作却没停,将她欲拒还迎的话全数堵了回去。
半晌,餍足的人终于肯放过怀里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地缓缓开了口。
“不对。”
男生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腹轻蹭过她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唇,挑开眼尾看向她。
“你说的是——”
“想亲你,不用征求同意。”
……
所谓引火上身、自讨苦吃,也不过如此。
至少许嘉实的脑子亲爽了以后,身体是只能感受到难耐的痛苦。
像是面前放了一道十足精致又诱人的甜点,甜点悠悠地散发着果酱和奶油的香气,勾引着你去品尝。
可当你闻得鼻子过了瘾、舔得舌尖过了瘾以后,又告诉你这是不能吃的,给你舔一舔就已经是天花板了。
这对于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甜点”的许嘉实来说,简直残酷得像是上刑。
有些东西,确实是食髓知味的。
在没有尝到甜头的时候,觉得我信男可以一生食素,可一旦让舌尖尝到了那一丁点甜,就会忍不住天天念着那个滋味,然后索求更多。
许嘉实眸色幽深,闭上眼,调整了一下沉而重的呼吸。
舒禾现在也凌乱。
完全说不出话,也没力气说话。
兴奋的神经被他调动起来,所有的困意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只觉得心砰砰砰的跳,乐此不疲的。
两人各自缓了许久,许嘉实把舒禾送回寝室拿表格。
舒禾拿卡刷完门禁以后,用身子抵着门不让它关上,又把手里的卡递给了许嘉实。
这样一会儿下来的时候,许嘉实就能从外面给她开门,不用叫醒熟睡的宿管阿姨了。
之前编辑班级群消息时,舒禾让大家填完表以后交到自己的寝室来。
刚才虽然她困在袁晨那边,但是夏露晨和牛欣都在,应该已经帮她把表格收齐了。
舒禾轻手轻脚地回到寝室,又按着许嘉实的意思,拿了一盏节能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沓表格,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此时已经十二点半,她和许嘉实明天都有早课,必须要抓紧时间。
两人回到刚才的座位。
这次,许嘉实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他把节能灯亮起来,简单地在舒禾手机的文件里看了一下表格的统计算法,心下了然。
许嘉实把舒禾手中的表格全部拿到自己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你先睡一会儿。”
舒禾摇头:“这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帮你一起。”
许嘉实拿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帮她摆弄成一个趴着睡的姿势,又将她的脑袋按进胳膊里枕着,语气非常坚决。
“先睡。”
舒禾蔫蔫地窝了回去。
“……噢。”
其实舒禾此时还不太困,而且,耳朵里不断传来通过固体介质传播放大的纸张摩擦声,让她更加没什么睡意。
少女把眼睛从胳膊里露出来一半,悄悄地去看许嘉实。
他在工作的时候向来非常认真。
男生身姿笔挺地坐着,略微低头看向电脑屏幕,露出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
他目光在手边的表格和面前的电脑上来回摆动,一对剑眉略微下沉,一丝不苟的专注。
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侧边打下来的暖色调灯光将他的脸分成明暗相隔的两半。
光影交错之间,赏心悦目得像是一幅精心构思又百般修改后才完成的雕塑艺术品。
着实是女娲捏巴出来的巅峰之作。
许嘉实敲键盘的动作刻意放轻过,但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听着仍旧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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