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落下,亭子里有那么一瞬的死寂。
梅襄缓缓提出质问,“那祝大人呢,倘若她真的是你的妹妹,怎就要用到这样下作的手段骗她?难道祝大人同妹妹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呀。”
祝九风轻叹,有些无奈道:“真是有些冷了。”
他身后的小厮立马将手里一件厚重的氅衣替他披上。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二公子要同我一起赏会儿月亮吗?”
祝九风颇是真诚地说道。
梅襄摇头,“不了,听说祝大人的妹妹身上有一块梅花胎记。”
胎记?
祝九风想起来了,宝婳在鼎山王府时,他是暗示过她胎记。
“所以二公子在鼎山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起疑了吗?
有道是‘一节见则百节知’,二公子这样竟也能摸出瓜来,二公子太厉害了,叫人钦佩。”
祝九风毫无诚意地说着。
想来她当天回去竟就直接说给了梅襄听去。
所以梅二公子何许人也……从一个梅花胎记便能反推出他迟迟交不出鼎山王藏宝图的源头。
祝九风在鼎山王死后,没有着急忙慌地在找对方的后部,或者什么信物。
他一直都在找他的妹妹,一个带有梅花胎记的女子。
因为他很早以前从鼎山王那里偷回来的藏宝图,被他离家出走的妹妹给偷走了。
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被耽搁了下来。
“祝大人谬赞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梅襄侧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愉悦,“因为我将她从头到脚都阅视了一遍,她的身上并没有梅花胎记。”
祝九风从容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也忽然间消失不见。
他看了她的身体么……
梅襄唇角恍若挂着得意的笑容,这才攀上马车。
祝九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呢喃道:“撒谎。”
他的心腹迟疑,“他为什么要撒谎?”
“撒谎自然是为了掩饰,所以他在她那里不会那么顺利。”祝九风笃定道。
回去途中,管卢见梅襄默不作声,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二爷,宝婳姑娘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记忆的,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
今晚引出了祝九风,他们才更能确认,祝九风丢失的东西与宝婳的失忆脱不开关系。
他家二爷今晚上虽然在祝九风面前看似胜了一回。
可二爷牺牲了色相都留不住宝婳姑娘,就莫要说今晚上不顾她的意愿还肆意妄为地享用了她。
管卢觉得他家二爷似乎有些本末倒置,忘了留住宝婳姑娘的目的。
梅襄闭着眼睛似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忽然说道:“你知道么?”
管卢疑惑地看着他。
“她浑身上下都已经沾染上了我的气味……”
祝九风想要同他抢人,凭什么呢?
管卢微微迷惑。
那又怎样,二爷又不是禽兽。
只有禽兽才会觉得旁的东西上面涂满了自己的口水和气味值得骄傲。
梅襄见他不说话,忽然抬眸扫了他一眼。
管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硬着头皮道:“羡慕二爷……”
梅襄霎时就阴沉了脸,“滚。”
管卢赶忙滚下马车。
第34章
这厢宝婳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她一觉睡醒, 浑身像被车轱辘碾过一般。
她坐在床头,发觉自己昨天那身衣服变成了一团碎片,便是她有心缝缝补补拼凑起来, 都不能行了……
宝婳哆嗦着手指,想哭。
“你要是敢哭,我就又要忍不住了。”
旁边的始作俑者云淡风轻地对她说。
宝婳憋了憋, 又憋了回去。
“二爷,放了我罢……”
她愁眉泪目地说。
“怎么办,我又得不到你的心, 放了你,岂不又跟别人跑了?”
经昨儿一夜, 梅襄也实在懒得遮掩本性。
他幽黑的眸中充满了魅惑, 却又仿佛生食过人肉一般, 微微的餍足,便足矣让他容光焕发, 精神饱满。
她真的很好,单单是身体就可以抚慰他全部的火气。
梅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 她就算不恢复记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宝婳舔了舔干燥的唇,手指攥紧了被子, “二爷,强扭的瓜不甜……”
梅襄轻笑着,“你瞧瞧, 除了我能啃你这口瓜,便是别人扭着甜,他们扭得着吗?”
宝婳愣了愣,更想哭了。
因为她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想用正常的道理去说服他, 怕是不能了。
待丫鬟拿来了崭新的衣裙。
宝婳才勉强能见人了。
早上下人们准备了丰盛的早膳。
宝婳坐下,便觉得屁股有些疼。
她虽为昨夜里那一波三折的事情伤透了心,可也不至于叫自己饿着。
她一面忧郁,一面便捉了一只肉馅的包子过来咬进嘴里。
哪知道热腾腾的包子到了嘴里烫到她嘴里被咬破的地方,疼得她立马又要落泪。
梅襄的筷子落在桌上。
宝婳立马合上了嘴巴,憋憋屈屈地看着他。
“过来……”
他一直打量着她满脸悲情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叫人看不出情绪来,“坐到我怀里来吃。”
宝婳连忙摇头,“我……我吃饱了。”
“宝婳,别叫我说第二遍。”梅襄唇角噙着笑意,可语气并不叫人觉得他很好商量。
宝婳涨红了脸,见下人们虽然都老实地低下头去,但分明都听着呢。
梅襄问:“你怕什么?”
他看着宝婳羞红的耳朵,甚为喜欢地轻轻摩挲。
“是不是怕他们觉得你就是个勾引主人的妖精,一大早上就极不安分地坐在主人的腿上,恨不得想要将主人榨干……”
宝婳目光惊慌地抬眸看他,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却又不敢,“二爷……”
她的声音娇娇颤颤,羞愤到想要将脸也挡起来。
“二爷疼你,你受着就是了,可千万不要不识抬举……”
他将她的下巴托起,看着她红嫣嫣的小嘴,又有些想要的念头。
宝婳连忙揪住他的衣襟声音绵软而委屈地解释,“二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嘴巴疼。”
她颦眉看着他,水莹莹的雾眸里仿佛含着轻轻的嗔怨,想叫人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肝。
“你不早说……”梅襄的声音轻柔几分,让她张嘴。
她便乖乖地张开嘴巴,叫他瞧见她软嫩的小舌上是有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痕印。
他抚着她的腰侧,让人将隗陌叫来。
宝婳见他仍是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的嘴看,忙偷偷地转开了脸。
隗陌过来,以为梅襄旧疾复发,带足了药材,岂料梅襄要他给宝婳治舌头上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这也要配药?老子不干!”
隗陌气疯了。
他梅襄还真敢把自己当狗使唤,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叫自己来干!
可他还未来得及硬气到底,管卢便“刷拉”抽出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隗陌脖子一疼,“嘶”了一声,发现脖子上真见血了。
隗陌:“……”
行罢,就因为不给他的女人治舌头上看不见血的伤口,就被人抹脖子了,说出去也一样要被人笑话的。
隗陌转头就走,回去给宝婳配药。
宝婳缩在梅襄的怀里,表情还有些呆滞。
那些下人间或偷偷地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都在说“原来把二爷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就长这样”。
“你看,二爷对你是不是很好?”
梅襄在她身后抚着她的柔软乌发,揽住她的细腰,声音温柔。
不听话的人,多半都会像隗陌那样,要么死,要么见了红再选择顺从。
他可没有这样对过宝婳。
怀里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分明感觉更害怕了。
早上梅襄又让人重新做了鸡丝肉粥过来。
他亲自吹凉了喂宝婳喝了两碗,宝婳觉得够了,见他又吹凉一勺喂来,赶忙将小脸别到一边去。
她起初还是僵在他怀里,可坐得久了,她那经过摧残的小腰也实在没那力气,只能软泥一样软在他的臂弯里,她仰起小脸,轻声道:“二爷,宝婳吃饱了。”
梅襄见碗里还剩了一些,便直接就着她吃过的口水,将剩下的都替她吃了。
宝婳敏感地察觉到那些仆人又偷偷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啊啊啊二爷竟然吃她口水!
“二爷,别吃了别吃了……”
宝婳赶忙拦住了他。
梅襄扫了她一眼,忽然挑起唇魅惑一笑,“好啊,那就回房间去吃宝婳吧。”
宝婳的脸瞬间就滚烫无比,她已经不敢去看那些八卦的下人的目光了。
她甚为欲哭无泪,“二爷听错了,我……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明明下人也端来了另一碗,可他却偏偏要去吃她的那一碗,叫旁人要如何看她?
宝婳觉得自己清白的名声已经彻底被梅二爷一手破坏。
想来从前那个出身清白老实巴交的宝婳在大家的心中也会从此死去,眼前这个是狐狸精婳婳……
宝婳越想越伤心。
她的命好苦。
她真的不想做狐狸精。
用罢了早膳,宝婳终于得以从梅襄的怀里解脱出来。
而那些下人看起来分明无比本分,没有任何的表情,可宝婳却偏偏总会觉得他们就是在偷看自己。
“婳婳……”
宝婳一个激灵,慢慢地回过头去,见梅襄似乎甚为满意这个称呼,“往后二爷叫你婳婳可好?”
宝婳惊恐摇头,她不要做狐狸精婳婳。
梅襄见她害怕的模样,脸色微微一阴,“怎么,不喜欢我叫你婳婳,还是不喜欢我?”
宝婳发觉他的语气有些危险,忙改口道:“我……我喜欢二爷叫我婳婳。”
梅襄顿时微笑,将她拽到怀里垂眸问她,“那就是不喜欢二爷了是吗?”
宝婳一僵。
“二爷,屋……屋里好闷啊。”
“没什么风是有些闷了,你是想去佛塔了,那里通透一些?”梅襄若有所思道。
宝婳连忙点头,只要能立刻离开这里,去哪都成。
然后梅襄真就立刻叫人套马,要带宝婳出府。
等宝婳跟着他到了佛塔下,这才想到那日他将卖身契还给自己也是在此。
宝婳心下微悚。
愈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驴子。
梅襄那时就骑在她的背上,用一根竹竿钓着萝卜硬是将她骗去了他的陷阱。
梅襄带着她爬的越高,她两条腿便愈发打颤。
“二爷,我爬不动了……”
梅襄走在前面脚步一顿,轻笑道:“好罢,二爷抱你。”
宝婳还来不及拒绝,便被他拦腰抱起。
她透过他的肩,一下子就瞧见了后面又高又深的台阶,竟不敢乱动。
这时候若滚下去,他二人不死也得残了……
梅襄一路将她抱到佛塔顶层,额上竟也生出一层薄汗。
宝婳心中微微感叹,想来他再厉害,抱着分量不轻的自己,爬到顶层一样也会狼狈。
梅襄扯了扯唇角。“你喜欢这里吗?”
宝婳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她走到栏旁,看着离地面极高的地方,微微眩晕,却又觉得有种别样的新奇。
她扶着栏,在这个高度却可以感受到微微的风,无比清新的空气。
她看到地上蚂蚁一般的人,还有看上去比她手指都要小的房屋,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还有湛蓝如洗的天空。
寺庙前香火鼎盛,耳边还隐隐约约传来一群和尚念经敲木鱼的声音,让她心情都渐渐变得空幽。
“二爷,宝婳喜欢这里。”
宝婳回头看了梅襄一眼,语气有些忸怩。
她不想同他说好话的。
可她真的很喜欢。
即便是她自己,似乎也不会因为自己喜欢看上这么一眼,就突然就心血来潮爬到这么高的地方。
那她就一直不会发现,原来站在佛塔的第七层上,可以这么喜欢。
宝婳后来因为太过惬意,趴在围栏边上,就睡着了。
梅襄将她抱回府里之后,她还睡着。
这大概是她这段时日睡得最沉最舒服的一觉了。
恰好隗陌这时兴冲冲过来见梅襄。
隗陌说:“二爷,小丫头的失忆我兴许可以一试了。”
梅襄走到外间窄榻上坐下,淡道:“不急。”
“什么不急……”
隗陌说着,就瞧见他解开了衣襟,将后背露出。
梅襄吩咐他道:“过来帮我上药。”
隗陌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大爷,我叫你一声大爷行不行?”
隗陌揉着脑袋,无语道:“老子用最好的药给你治伤,你又做什么折腾得它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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