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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贱婢想爬墙——斐妩

时间:2020-12-09 09:53:11  作者:斐妩
  媒婆这话不轻不重地捧着她家,让甄氏很是受用。
  过了会儿,宋妩便穿着鲜亮衣裙,珠钗满头地到了厅中。
  她似乎紧张至极,甚至怀疑通知她的人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是梅二公子……
  她想到梅襄温文儒雅的模样,帕子也都快被她紧张地抠个洞出来了。
  莫要说他生得好看了,他便是不好看,那……那他的家世也足以令许多女子为他倾倒。
  宋妩心想,这必然是她最近霉运太多,才一下就积来了这么件好事情。
  “这便是我的女儿宋媚。”
  甄氏生怕这媒婆知道宋妩先前与李家定过亲,特意避开了原本的名字。
  那媒婆笑了笑,将宋妩好一顿夸赞,“你姑娘确实很是好看,想来你府上宋妩姑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她也算是给甄氏留了颜面,颇是委婉的暗示。
  甄氏却还是笑说:“您是谬赞了,我家女儿原本就叫宋妩,后来改了名儿叫宋媚。”
  媒婆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了几分,“嗨,我要提亲的,是你们宋家刚刚找回来的姑娘,否管她叫什么,反正不是这个。”
  甄氏脸上的笑容冷不丁地僵住。
  宋妩皱起眉,狠狠地瞪了媒婆一眼,“她已经许给了李举人家了,你这媒人是怎么当的,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就瞎上门来!”
  媒婆被她这么噼里啪啦一顿乱冲,还懵了懵。
  “行罢……”
  媒婆翻了个白眼,起身道:“早说了是要宋妩姑娘,却还在这个儿给我玩阴弄阳的糊弄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这位嫁不出去了呢,这些礼我也带走了,就这样吧!”
  宋妩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到底脸皮还生嫩着,跺了跺脚就哭着跑了出去。
  等到宋朝生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
  “你说宣国公府的人上门来提亲?”他问甄氏。
  甄氏忽地将桌上的茶壶茶碗全都摔在了地上,她简直要气疯了。
  “宋朝生,你给我听好了,我受够了!你要是不把外面找回来的野种嫁去李家给李家一个交代,我宁可抱着女儿沉河去了!”
  宋朝生听得心头蓦地火气,抬手便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疯了!你骂她是野种,你还想抱着我另一个女儿去沉河……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引诱我,我何至于与豆娘要分离!”
  甄氏捂着脸,积攒许久的怨怒终于也爆发出来,尖叫着朝宋朝生扑打去。
  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这边宝婳却和豆娘出了府来。
  杏枝迟疑道:“我的卖身契还在府里……我就不跟你们走了吧……”
  豆娘捏了捏她的手,道:“好孩子,别担心。”
  这件事情不难解决。
  她温柔地注视着杏枝,杏枝心底那种不安,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母亲,我好像看到了二爷……”
  “呃……不是,是二公子。”
  宝婳朝那巷口看了看,又迟疑地同豆娘嘀咕着。
  豆娘抬眸,下一刻便有一辆外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梅襄从马车里下来,宝婳见果真是他,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宝婳……”
  梅襄好似完全忘了上一次与宝婳的不愉快,柔柔地唤了宝婳一声。
  他这个时候让人到宋府去提亲,显然本意不是真的想要求亲。
  今日让宋府里乱成一锅粥,对于梅襄而言,只是一件连手段都算不得的小事。
  他已经不打算再对宋府留什么情面。
  莫说他们是宝婳的亲人,就算是宝婳,他现在对她也是……失望透顶。
  宝婳眸子里溢满欢喜,梅襄却又看向她身后的豆娘,态度十分客气地唤了一声“宋夫人”。
  宝婳那日不肯跟他离开,那就必然是要坚持同豆娘一起离开宋府了。
  果不其然,她根本就待不住三天,今日就带着豆娘出府来了。
  很显然,宝婳此刻还不知道二爷让人去了宋府向她提亲的事情。
  “不必叫我宋夫人,梅二公子,我姓沈名豆娘,你叫我一声豆娘便好。”
  豆娘的话很是温柔寻常,可她的话却令梅襄微微挑眉。
  她竟知道他的身份……他想宝婳还没那个勇气早早告诉豆娘有关他的事情。
  宝婳也是诧异地看向豆娘。
  说起来,豆娘今早好了之后,完全没有其他人那种大病初愈的无措和茫然。
  她好像有着洞察一切的本能,对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有条不紊地解决。
  “那日在茶馆,我听到有人称呼你梅二公子,妄自揣测,梅氏能出落得这般风光的公子,也只有宣国公府独一家了。”
  豆娘颇是善解人意地解释了自己所揣测的事情。
  可她的揣测,却十分精准。
  “我与宝婳是朋友,夫人若不嫌弃,不如先上马车,我叫人带你们先离开这里。”
  梅襄扫了宝婳一眼,对豆娘说道。
  宝婳偷偷牵了牵豆娘的衣角,豆娘才答应了下来,只是却又转头低声交代了杏枝什么,叫杏枝离开了她身边。
  待上了马车,宝婳才莫名地松缓下来,不知为何,总觉得豆娘和二爷相处起来,她都会忍不住提一口气憋在心口。
  梅襄见马车慢慢行驶起来,自己也翻身骑上了一匹马,缓缓跟上。
  车夫得了梅襄的指使,将宝婳和豆娘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下了马车后,宝婳便瞧见了一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宅院大门。
  院门打开,梅襄领着她们母女二人进去,里面竟精致异常,奇石碧池,亭台水榭,越往里走,却越是开阔。
  顺着长廊,宝婳甚至瞧见了廊下挂了许多鸟笼子,里面的鸟儿毛色艳丽,声音婉转,灵趣至极。
  梅襄将她们领到一间厅中,令人上茶。
  这里的仆人显然亦是被精心调|教过的,不论是气质还是仪态都无可指摘。
  豆娘打量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画,缓声说道:“真没想到,这副《松间花意图》竟会是贞裕年间墨兖的真迹。”
  “夫人好眼光。”
  梅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得不对宝婳的母亲刮目相看。
  若不是宝婳和豆娘有着那般相似的容貌,他甚至都要怀疑宝婳是不是又认错了娘。
  莫说豆娘先前还病过,即便没有生病,就凭她随便一眼就能认出这些先人真迹,便是许多男子都做不到。
  豆娘笑了笑说:“从前宋家有个主顾十分痴迷于墨兖的作品,我为此也曾稍稍留意过一段时日,叫你见笑了。”
  她这么说,却叫梅襄想起宋家鼎盛之期过后的没落……似乎也正是从宝婳走丢以后。
  “夫人若不嫌弃,暂且便先居于此地,虽有些简陋,待日后寻觅到合适的宅子,再叫夫人搬去。”
  梅襄口中客气,想要委婉将人留下。
  “夫人对这里一切都还满意吗?”
  豆娘打量着,又抚了抚那质地不凡的紫檀桌面,微微颔首,“非常满意。”
  “二公子对我们母女俩雪中送炭,这般情分豆娘记在心中,只是我在京中另有一套居室,足以庇佑我们母女俩了。”
  她对梅襄道:“待收拾妥当之后,必然请二公子过来做客。”
  一句客套至极的话,却也叫梅襄不能再将这份好意进行到底。
  梅襄沉默片刻,才挑起唇角,“既然如此,还望夫人准我的车夫送你们过去。”
  豆娘与他道谢。
  用完一盏茶后,梅襄将豆娘与宝婳送上马车。
  临上马车前,宝婳又故意落后一步,在马车外小声地同梅襄道:“二爷可有为上次的事情生我的气?”
  梅襄唇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对她语气轻柔道:“怎么会呢。”
  宝婳心底一直不能安心的一件事情顿时也解了开来,她松了口气道:“二爷不生气就好。”
  只是他突然这样的好说话,叫她还有些不适应……
  宝婳迟疑了一下便将贴身用的香帕也偷摸地塞到他手里。
  她脸颊微热,虽然羞涩,但这好歹也算是她讨好求和的态度了。
  便是他心里真的还残余着那么一点点气,那现下也应该消了才是。
  梅襄握住帕子,淡道:“你去吧,改日得了空,我再上门拜访你与你母亲。”
  宝婳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目光颇有些恋恋不舍,才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了门口,梅襄的笑容终于收敛起来。
  他垂眸看着宝婳塞给他的东西,眼底沉着淡淡的阴翳。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他只是已经不相信她了而已。
  他等了她这么久,她都没办法解决所有的事情,那他也只好用他的方法来了。
 
 
第61章 
  豆娘带着宝婳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如梅襄这个宅院繁华热闹, 却充满了布衣百姓小家的温馨。
  推开院门进去,宝婳便瞧见杏枝竟早一步到了这里,在她们到之前, 她已经先一步过来将屋子的门窗都打开来透风。
  “太久没有人住过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遭没遭过贼……”杏枝嘀嘀咕咕地。
  豆娘笑说:“这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所以倒也不怕遭贼。”
  这屋子太久没有住过人了,杏枝一个人也收拾不来,宝婳和豆娘便同她一起将屋里屋外都整顿了一遍。
  好在基本的家具和床都有, 这小院虽然不大,却也分前后院, 后院长满杂草, 中间三间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墙边上还盖了个小厨房。
  可以说是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最重要的是,豆娘最后还从床底一块砖下搬出了一箱钱银。
  是以添置家具、被褥、碗勺、薪柴等等一些基本要用到的东西, 光是周全地布置好这个家,陆陆续续都用了她们两三天时日。
  除了将家里收拾干净,豆娘还在家里磨了些豆子出来做了豆花, 宝婳和杏枝尝了尝,这豆花撒了料后鲜美异常。
  除了豆花,豆娘还会做豆腐和豆浆以及其他一些面点小食。
  “母亲这是要开个早点摊子吗?”
  晚上要歇下时, 宝婳才忍不住问豆娘。
  豆娘料理了剩下的豆渣,才过来陪她,轻声道:“母亲在街上租好了一个摊位。”
  宝婳微微惊愕,“竟这么快?”
  她不免有些紧张, 真要做买卖的话,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豆娘却又说:“只是这个摊位咱们只租半年。”
  “半年……”
  宝婳不解,“可若过了半年之后,咱们生意很好,岂不又要换地方了?”
  豆娘笑说:“傻孩子,光卖豆花是发不了财的,母亲只是要用半年的时间,用最简单的方法,在这个地方可以先有个着手之处。”
  她这话却好似并不打算要一直卖豆花,让宝婳对她竟愈发产生了好奇。
  这些日子以来,豆娘就像是个宝藏一样,不管宝婳怎么去挖掘都挖掘不完。
  宝婳唏嘘道:“母亲,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大病初愈的模样。”
  豆娘抚了抚她的头发,“母亲这样是不是叫你同杏枝都很有安全感?”
  宝婳微微颔首,又忍不住往豆娘柔软的怀里靠去,“有母亲在,天塌下来了,都不叫人心里害怕了。”
  豆娘将她轻轻抱住,语气更是温柔,“所以……宝婳,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去问得太多,自己去看,去听,去观察,有时候才不会让人知道你到底藏了多少力量。”
  “我其实也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只是我比旁人更加擅于观察留意,去思考……”
  “刚醒来的时候,我也很是茫然无措,但我并没有叫你们看倒。”
  宝婳听到这里,忽然有些恍然,“所以那天早上,我醒来后,母亲不在屋里的原因是这个?”
  豆娘点头,目光慈爱地看着宝婳,缓缓说道:“我是半夜里醒来的,那时候你们都还睡得很沉……后来,我过去寻你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带你离开了,如果那会儿不能表现的从容不迫,那么在那厅里哭的人就不是你爹了,是你母亲我了。”
  宝婳微微出神,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早上豆娘天不亮就去了摊位上做准备。
  宝婳起得迟了些,她赶忙过去时,就瞧见豆娘的摊位上第一天竟然就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在。
  宝婳过去打听,才知道豆娘第一日只半价买给他们。
  这些人都是附近的相邻,这几日豆娘采买的东西没少在他们这里买去。
  杏枝忙着给客人端送早点,宝婳见了也凑过去帮忙收拾碗筷,却听到那些客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一看这些小婆娘就不会做买卖,这才起步的生意还是路边的买卖,哪里有买新桌椅的?人家吃的就是老字号,她却生怕人不知道她是初来乍到的……这桌椅在路边经不起几日风吹日晒,便要褪色了……”
  宝婳听在心里,亦是有些疑惑。
  待早上这些零零散散的人散去后,来往过路的人虽有好奇地往这儿张望的,但肯过来坐一坐尝个鲜的却不多。
  宝婳见豆娘却仍没有闲下来,“豆娘,你怎又准备了这么多豆花?”
  豆娘笑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宝婳见她忙得冒汗,替她擦了擦,过会儿却来了一群人。
  那群人穿着流里流气,为首的王大便是生得一副十分唬人的样貌,光是往那儿一杵,便很是唬人。
  杏枝起初都还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王大却伸手就跟豆娘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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