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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雀(双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12-09 09:54:04  作者:茶暖不思
  方汐容迎面走来时,暗锁的眉头蕴着不悦,正和丫鬟怡之说着话。
  触及锦虞侧瞥而来的目光,一丝明显而短促的慌乱闪过她眼底。
  一连两日和她在府里碰上,大抵方汐容自己也始料未及。
  局促的神情只是一瞬,方汐容随即便镇定下来。
  她抿唇,垂首道:“不晓得表姑娘在此,汐容多有打扰,这便退下了。”
  她正欲折身离开,但锦虞敏锐地捕捉了她的异样。
  恭敬一如往日,却是少了分谦卑和讨好,多了些微的怨意。
  锦虞漠然沉声:“站住。”
  方汐容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牵抬了下嘴角:“表姑娘还有何吩咐?”
  打量一眼,她今日倒是没有男儿打扮。
  但锦虞可没忘记,昨日自己就是跟着她,才一路去到了什么勾栏院的。
  “不是说送金吾卫出城?昨天跑小巷里去做什么?”
  面对她开门见山的质问,方汐容一怔,犹豫答道:“是……另有要事。”
  这话,锦虞一点儿都不信。
  两道清透且明晰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你当我不知道红袖招是什么地方吗?”
  锦虞微扬小脸,音色明朗:“勾栏院,男人夜里欢爱寻情的风月场!”
  她将某人昨晚告诫她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闻言,方汐容暗自捏了捏手心。
  今日薛娘被官府捕了去,她一打听,才知道昨日池将军到过红袖招,带走了一红衣小姑娘。
  这番细想,就知晓和这表姑娘脱不了干系。
  兴许是在碧水间扑了个空,此事又因锦虞而起,方汐容心有怨言。
  但面上还是微笑道:“当时谢统领已离开,汐容便到红袖招,给那儿的姑娘们送贴补去了。”
  且不说红袖招的姑娘们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她好歹是太守之女,放下身段就为了做这事儿,简直胡扯。
  锦虞觑她一眼:“方汐容,你到底寻个像样点儿的理由,再来诓我。”
  方汐容眼波一动,还未说话,怡之倒是挺护主。
  她颇有傲气地先声附和:“红袖招的歌姬舞女对表姑娘而言,或许都是庸脂俗粉,但她们都是可怜人!”
  锦虞面容冷丽,不善的眼神扫了过去。
  身份摆在那儿,怡之一颤,立马闭了嘴。
  方汐容本想敷衍过她,见她难对付,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她们都曾是进过宫的秀女,被强破了身,却又得不到名分,残花卑贱,这才入了红袖招的。”
  一听此言,锦虞秀眉骤然一紧:“怎么可能,我父……”
  话音戛止,她迫使自己沉住气,“你们陛下节俭爱民,为人高风亮节,怎可能这般欺辱女子!”
  她振振有词,方汐容听后反而笑了。
  “表姑娘身在楚都,有所不知,东帝在位十余年,苛政于民之事不在少次,便拿受灾来说,朝廷从不拨款分文,向来都是克扣百姓粮饷以作支援,民不聊生说不上,但哀怨少不了。”
  未出嫁前,王宗之女是不允许去前朝的。
  但锦虞虽居后宫,朝堂琐事她日日都有听闻,不论是宫奴所言,还是与皇兄聊起,入她耳的,皆是对父皇的赞赏之词。
  然而方才,她听到的却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套说辞。
  盛治明君却遭这般诬陷,叫她怎么压得住火气?
  锦虞心里的怒意一股脑就上来了。
  眼底肃冷渐重:“我以为你们只是贪生怕死,却原来是连心肺都没有,一国之君,凡是亲力亲为,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白眼狼?”
  要在平日,方汐容也就笑着过去了,可昨日的事一出,不仅坏了她计划,还害她被爹爹一顿训责。
  这新怨旧怨缠到一处,便难忍气吞声。
  方汐容不知她身份,自然也不知她忌讳。
  “想来表姑娘对东陵不甚了解,东帝昏聩败腐那是人尽皆知的,何况……”
  “啪——”
  巴掌脆亮清响,重重打在了方汐容脸上,她“啊”得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笙笙子之怒:(#▼皿▼)︵ ┻━┻!!!
  乌墨:雨喵无瓜Σ(°△°|||) ︴
  池狗:小妹(xi)妹(fu)打人了,我要去劝(kan)劝(re)她(nao)●v●
 
 
第20章 纵容
  方府外,一辆马车停靠。
  元佑拂起帘幔,池衍和苏湛羽从车内相继而下。
  暖光如玉,微风徐来。
  一人月白锦袍俊挺颀长,一人鸦青绸衫倜傥温煦,并肩走进雍容华贵的府邸。
  “段衡随东陵太子被放逐,甚至暴毙身亡之事,段家庄竟无一人知晓,看来此事果不简单。”
  他们方自段家庄而归,本想查出关于段衡的蛛丝马迹,然而庄中上下只道他将近一月前,说是有紧急的生意要做,便匆匆离庄,至今未回。
  段亦铭是出了名的浪荡少爷,更是不知晓自己亲生父亲的行踪,也从不过问。
  迈过门槛,苏湛羽略微侧首,又道:“景云,此事你有何想法?”
  池衍神色清淡,沉缓道:“段衡和东陵皇帝,一个死得太蹊跷,一个死得太容易。”
  “确实,我当初命墨陵去探段衡身份,也是觉得不大对劲。”
  苏湛羽回想道:“便说东陵太子锦宸,都知他极有气节,想来是宁死也不屈服,怎会甘愿任由流放受辱。”
  一缕清光拂落褐瞳,池衍眉目间沉思凝聚。
  默然半晌,他眸心一动:“去查一人下落。”
  “谁?”
  眼底幽暗渐邃,池衍语气微沉,一字一句:“东陵太子,锦宸。”
  此人早已被驱至北疆,断无可能只身再入国境,为何要查?
  苏湛羽微惑,随即心中闪过一念,一瞬明白了池衍的猜测。
  他抬手,吩咐了几句,跟随后方的墨陵即刻便领命离开。
  天光薄云下,两人步履不急不缓,一路往汀兰苑的方向而去。
  “看你今日精神不振,没睡好?”
  听着像是随口一说,但交情深至此,他再微妙的情绪苏湛羽也都看在眼里。
  池衍几不可见一顿,没有说话,只唇边敷衍了个寡淡的笑。
  他敛眸,神情一片深静。
  倒不是没睡好,只是他一夜深梦,又梦到了她。
  梦很长,不再和过去那样只是寥寥几个画面。
  长到他醒来时,那恍如隔世的久违感良久挥之不去。
  就好似一切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一般。
  他梦到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
  又是风娇日暖,又是月下空庭,少女总没日没夜地往他府里跑。
  右足踝的瓷铃铛“叮铃当啷”的,在身边萦绕不绝。
  她会清甜地笑唤他“阿衍哥哥”。
  会附到他耳边悄悄说,想学骑马,想学射箭。
  会攀上他的手臂摇晃,缠着他教……
  可是,他依然没看清她的脸。
  她身上的裙裳却也不像是那小姑娘爱穿的红色……
  “将军——”
  一声呼喊骤然打乱了他的思绪。
  池衍一刹敛尽面上情绪,转头移目,只见元青匆匆奔了过来。
  “将军,世子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在他们面前站定,元青一口气还没缓上来,便就连声道:“出、出事儿了!”
  想来是昨夜的梦境影响了睡眠,此刻池衍容色染了些微倦意。
  他双眸略阖,捏了捏鼻梁,“什么事?”
  见元青不在苑里照应,反倒跑来这儿颠三倒四的,实在不像话。
  身为长兄,元佑忍不住说了他句:“多大人了还着急忙慌的,站直了好好说!”
  元青咽了下,抬手往远处两苑相接的游廊方向一指,“打起来了,表姑娘她……”
  方听半句,池衍面上倦怠顿散,眉间拢出一道蹙痕。
  他嗓音一沉:“谁打她了?”
  苏湛羽和元佑显然都懵了一下。
  这话才说到一半,他们都还未及思考,他反应得倒是快。
  然而却见元青忙不迭摇头,喘着气接上话:“是表姑娘,将人家打了……”
  闻言,池衍一瞬哑然,眼底浮动一丝怔愣。
  就在他无言之际,苏湛羽抑不住笑出一声。
  “你这小表妹还挺有意思,又是逛勾栏院,又是动手斗殴。”
  苏湛羽颇有兴趣,凝笑道:“能让你如此纵容,这姑娘我倒想见上一见。”
  纵容?
  听得这耐人寻味的语气,池衍斜睨他一眼,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微默须臾,他索性不作回答。
  松了眉头,看向元青:“她打谁了?”
  “方二姑娘。”
  元青解释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表姑娘不高兴了,这府里上下都不敢拦。”
  说罢,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的神情,元青急了,“将军快去看看吧!”
  低低一咳,又是压下声音道:“表姑娘……还挺凶……”
  小姑娘家打闹,能厉害到哪儿去。
  这般作想,但脑中已然浮现出那人时常因愠怒而透红的脸。
  乖戾又稚嫩。
  池衍不易察觉地抬了下嘴角,而后静冷“嗯”了声,若无其事抬步往游廊走去。
  *
  漫天骄阳下,锦虞抱臂站在花坛边。
  胭红留仙裙镶绣金边,墨色青丝在微风中纷纷扬扬,与她面上情绪一般,如斯矜骄。
  池衍到时,便见她侧颜如玉冷丽。
  身后那片簇拥似锦的繁花,也没能衬消半分她凝聚一身的恣睢。
  而在花坛靠墙的另一端,一抹鹅黄色身影抱头捂脸,抖着身子蜷缩角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一众方府家仆以及不少赤云骑士兵皆赶来,然而却无一人敢上前。
  直到他们望见那两人走近。
  “见过池将军,世子爷——”
  众人齐齐跪地,一声声恭迎响起。
  锦虞心里咯噔了下,甫一侧首,两人目光相交。
  便见男人一袭清冷白衣,徐徐步至她身前。
  他突然出现,到底让她稍稍收敛了点蛮横。
  但锦虞很快便又不以为杵冷哼,撇开了视线。
  池衍俊眸微微一低,将她端详,“怎么回事?”
  锦虞抿抿唇不搭理,方汐容倒是闻声抬起了头。
  在怡之的搀扶下,方汐容从地上站起来,瑟瑟走到男人面前。
  她此刻发髻凌乱,珠钗都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浅黄色缎裙沾染了地上的灰土。
  与往常端庄优雅的模样一比,甚是狼狈。
  她眼角带着水波流转,对男人柔弱一福,垂眸颤声:“汐容见过将军……”
  池衍不答,只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红衣小姑娘:“你打她了?”
  声音平静得让人全然辨不出他态度与否。
  而锦虞毫无悔过之意,不咸不淡“嗯”了声。
  芙蓉般的小脸上丝毫不掩骄纵,宛若颇有脾气又不服管教的孩子。
  这时,方汐容轻轻抽泣道:“表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兴许是汐容说错话,惹她生气了。”
  一听这娇怜楚楚的腔调,锦虞便蹙了眉。
  又见她捂着红肿的右脸:“汐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的。”
  锦虞轻嗤一声。
  方才还甚有同她拼命的架势,这么一会儿就立马可怜兮兮的了,什么毛病?
  随之,男人低醇的嗓音入耳:“为什么打她?”
  他没完没了地问话,锦虞有些不耐烦了,冷着脸:“她嘴巴不安分。”
  是她先扇的巴掌没错,但谁让方汐容气急了要还手,一次两次挣不过还不罢休,她才再出手的。
  谁晓得她这么不经推,一下就跌在地上起不来了。
  怡之忍不住替主子说话:“池将军,我家二姑娘只是经过这儿,好声好气地和表姑娘聊了几句罢了,结果表姑娘不由分说就……”
  “我和我妹妹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池衍眸色一厉,吓得怡之蓦地噤了声。
  他生寒的语气砭人肌骨,令方汐容心头一窒,正要说什么,又有两人匆匆而来。
  是方世尧和方汐晟。
  “池将军见谅——”
  方世尧高呼着快步走近,“不知发生何事,是否有误会?”
  池衍掠了锦虞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
  声色清冷得不含任何情绪:“什么事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妹妹不高兴了。”
  闻言方世尧慌慌然道:“都怪下官教女无方,表姑娘倘若不喜,下官绝不让汐容再踏出宅院半步,还请将军莫要降罪。”
  纵使知晓他们处境如此,不得不低头折节,但宠了自己十多年的父亲就这么明晃晃地当众偏心教训,方汐容还是忍不住,一下就委屈了。
  “爹……”
  “住口!”
  方世尧严厉斥责:“昨日才闹笑话,今儿个又跑出来惹是生非,回屋禁足去,不准出来!”
  显然父亲不站在她这边,方汐容红着眼眶,又看了眼兄长,亦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心有怨恨,又不敢跺脚,只得憋着一肚子气,哽咽着咬牙退下。
  方汐容离开后,方世尧紧接着向锦虞赔礼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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